第二十一章

從早上開始下雨,到了晚上就成了雪,碎紛紛的雪霰子打在窗子上,發出沙沙的聲音,七絕甚是好奇,趴在房門口往外看。愛睍蓴璩

“祖宗,幹嘛呢,快進來,要是著涼了怎麽辦?”借著房間裏的燈光,雁潮模模糊糊看見七絕臉上一片瀟冷之色,眸色疏離冷淡,似是對雁潮的不解風月的嘲笑:“夜深煙火滅,霰雪落紛紛。”

雁潮一看,心說又來了,看來這次的是七絕王,原來一個人扮演的較色太多太久他自己都會忘了自己是誰,唯願他想不起來,也可這樣幸福,否則等他想起來又該混亂自己到底是誰?

拉著他的手隻覺的一片冰涼,雁潮夾在咯吱窩下給他暖著,唇瓣擦過他冰涼的唇,低聲喚媳婦。

七絕猛然抬頭,左手扳著右手,挨個數“不對,今天你是我媳婦,明天我才是你媳婦。”

原來自從有一日雁潮說絕你有了媳婦我還沒有怎麽辦?七絕說你也用轎子抬一個回家不就得了。話剛說出來,一想又不對,你有了媳婦我怎麽辦,誰給我暖被窩,我不要你抱別人。

雁潮從身後抱著他,下巴擱在他肩膀上,道:“我也不要別人給我當媳婦,我隻要你。”最後兩個人一人一天,雁潮想你是我媳婦我是你媳婦,尚了床那個當老公的總是我。

雁潮連哄帶騙把人撮弄動房間裏,火盆子裏扔上了幾個紅棗,滿屋子棗子的香甜味道,七絕獻寶似的拉著雁潮坐下來,然後開抽屜找出筆墨紙硯要寫字給雁潮看。

原來前幾日雁潮帶他上街看見寫春聯的,他就非要寫,雁潮隻得買回筆墨紙硯,誰知買回來他就沒有了興趣,不知怎麽今天就想起了。雁潮在邊上給他磨墨,倒要看他寫什麽,隻見他提著筆在紙上一番龍遊蛇形,倒給雁潮畫了一幅驅邪的鬼畫符,雁潮噗的笑出聲兒。

“怎麽,我寫的不好?”七絕不滿的嘟起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雁潮以前怎麽也不敢想七絕還有這麽可愛的一麵,他捏捏他的臉,道:“好看,我們家絕做什麽都是最好的,就算做那事兒時叫的也比別人好聽。”

“嗯,就是。”答得沒羞沒臊理所當然。

“不過你媳婦我也會寫,我寫個你看看呀。”雁潮接過筆,在紙上寫下自己和七絕的名字,然後指給他看“七絕,雁潮,我們的名字。”

七絕歪著頭仔細的看著這幾個字,左看右看,一把奪過筆去,道:“這有什麽,我也會。”說著從新鋪開宣紙,在紙上重新寫下,等他寫完了,用嘴吹吹交給雁潮:“怎麽樣?”

雁潮接過來一看,一股涼氣兒從心口透出來,手一抖,宣紙掉在了地上。

“笨蛋,這個都拿不住,你還沒說我寫的好不好?”

“好,絕寫的最好,可是我問你,你怎麽會寫這個,你會念嗎?”

“當然會了,我念給你聽,佛祖手拈金色優缽陀羅花笑悟領心法,曰,吾有正法眼藏,涅般法門,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不傳…….”

“絕,你會多少,你記得多少?”雁潮因為激動,緊緊的攥住七絕的胳膊。

“疼,嗚嗚,疼,我忘了,不知道。”

雁潮忙放手,他太驚訝了,七絕寫的竟然是優缽功的入門心法口訣。

算了,既然能會吟詩,記起這些也不算什麽,雁潮臉色有些灰敗,自己一人躺床上去,七絕本來還想告訴他隻要他一想起這個東西體內就像有一道氣在亂竄,漲的他渾身發熱,可是他明顯覺得雁潮不喜歡自己提這個,就咽回去,走到床邊趴在雁潮身上,柔柔的叫媳婦。

雁潮拖著他胳膊把他拖到身邊來,捧著他的臉,不安的問道:“絕,如果有一天,你什麽都想起來了,你知道你是誰,知道自己的過去,還能陪著我在這個小屋子裏當我的媳婦嗎?”

“傻瓜,我當然知道我是誰,我是雁潮的媳婦,是雁潮一個人的絕,我哪都不去,誰也不要,就要雁潮給我當媳婦,媳婦媳婦。”

“真乖,給媳婦親一口。”雁潮吸住七絕兩片紅豔豔的唇狠狠的吮起來。

唇瓣分開,七絕的雙頰已經是酡紅一片,他拉了拉雁潮的衣服。“媳婦……”有點沙啞的聲音作出了邀請。

雁潮的手指順著他

的脖子一路滑到領口,伸進去摸在光滑的胸膛上,兩手用力向兩邊一分,就露出瑩白似雪的胸膛,粉色的櫻點顫巍巍的等待著雨露的滋潤。

雁潮低頭咬住鎖骨突起的地方,絲絲的香味鑽入鼻孔,勾的雁潮渾身燥熱。

牙齒細細研磨著細膩光滑的身體,零碎的吻像春天小雨到處灑落,最後落在已經變硬的小珠上,大手撫摸著七絕敏感的腰測,像撥動琴弦一樣撥動他的申銀。

窗外的雪霰子細細密密,敲打在金桂樹的枝葉上,莽莽的寒風呼嘯著尾音在夜色裏穿行,卷的雪霰子一陣緊似一陣,隻是聽著就讓人覺得分外的蒼涼寒冷。

可正是因為這風雪讓這間小屋顯得格外溫暖,火盆子裏的火漸漸弱下去,隻餘火炭發出紅光,床上紗帳裏隱隱看見瑩白的身軀坐在麥色身軀精壯的腰間,一頭黑發如雲般向後流淌,綿延一層層波浪,在身體的起伏裏蕩漾。

臉紅心跳的叫喊和咕滋咕滋的水聲合在一起,混著奇異的芳香,組成一幅羞死人的活色生香。

愛用最原始最真摯的方式在對方身體裏盛放,長成彼此心上最纏綿的朱砂,讓所以不好的回憶塵封結痂,就算此時初雪染白了眉發,朱砂鮮豔不退,一如初見模樣。

激情過後,兩人相擁而睡,雁潮卻痛醒了。

就如同全身被抽幹了血一樣,連指甲都麻痹不能動,腦海中卻有一鍋燒開的滾水,一層層的氣泡兒冒上來,頂著頭皮這個鍋蓋兒,似要把它給掀開,這樣的感覺如此熟悉,雁潮知道這是掬豔的魔性開始發作了,大叔曾經說過內力越高掬豔對身體的控製就越強,雁潮心中催動真氣欲壓下這股鼓蕩雜亂,可是絲毫不見效果,就如以螻蟻之力撬動山石,他忍著,冷汗一層層在身體上冒出來,體內真氣漸滯漸濁如墜淤泥深坑,腹內劇痛如火焚。

“雁潮,你怎麽了?”七絕睡眼未睜,摸了一把雁潮。

“沒,沒事,你睡吧。”雁潮咬牙坐起來,卻不敢告訴他實情。

“噢,睡吧。”七絕應了一聲翻了個身,忽然他像蛇咬了一樣彈起來,臉貼在雁潮的胸膛上,顫聲道:“你,你這是怎麽了?別瞞我。”

七絕懷裏的雁潮手足冰涼,氣息紊亂。此時天已微明,外麵下了一夜雪,泠泠有些白意,映著那光亮,七絕見雁潮下巴胸膛上淋淋漓漓的烏黑之物,用手一摸黏糊糊的,還帶著腥氣。

“雁潮,你告訴我,你怎麽了?”話裏帶著哭音兒,七絕嚇得魂不附體。

“乖,別怕,就是真氣反噬,沒事,一會兒就好了。”雁潮抬手去抓七絕的手,沒想到沾了七絕一手的血。

“你還騙我,你就當我是傻子。藥,藥,我去找。”七絕赤著腳跳下床,把盒子裏蘭舟給的藥全倒在床上,“雁潮,你看看,吃哪個?”

雁潮氣息減弱,他動動手指,七絕忙拿起他指的那個瓶子,把裏麵的丹藥全倒出來,給雁潮塞嘴裏。

“小傻子,這樣吃不管用的,我可能以後不能照顧你了,去找絆絆吧,他對你一往情深,是不會嫌棄你的。”

“你說什麽,我知道你嫌我傻,我哪裏也不去,我們開春兒插水稻,你答應我的,我們自己種稻子,你,你敢不要我。”七絕哪還撐得住,嚇得大哭起來。

“不是不要,是要不成了,乖,穿上衣服,冷。”雁潮此時又吐出一口血,被子上汙濁一片。

“我去找大夫,你等著。”七絕放開雁潮,赤著腳就往外走。

“絕,你回來。”

“你等著,我很快的。”

寒風夾著一點點殘雪隨著七絕開門的動作鑽進屋裏,刮的紗帳子四處亂擺,雁潮卻似沒有知覺般倒在床上。

此時天還未大亮,天上灰蒙蒙,冷風夾著雪粒子打在樹上唰唰作響,七絕隻穿著冬衣赤著腳出了竹籬笆,才跑了兩步他才發現他不知道大夫的家在哪裏。

看看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也沒有人聲,隻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冷風一吹,他激靈靈打了個寒戰,剛才嚇出來滿頭滿身的熱汗,此時冷風兒順著張開的毛孔兒鑽進去,冷進骨頭縫子裏,腳底板似乎被黏在了雪地上,每走一步都需要用力才能拔起來。

平日裏熟悉的道路街巷,此時變得陌生猙獰,仿佛置身在一片

無邊無際的大雪原裏,而那不知名的前方正有一隻猙獰巨獸,等著把弱小的自己連皮到毛吞下。

腳下不知被什麽一絆,七絕摔倒在雪地上,剛想爬起來卻動不了,原來鋒利的石頭將他的大腿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洇在地上,倒把那薄雪融化了。

失去依靠的無助淒惶再也讓七絕支持不住,他捶地大哭,絕望的嗚咽還未出口就給寒風堵回去,撕扯的斷斷續續。

清淺的琉璃眸子在風雪中一點點暗淡,像熄滅的爐火,隻餘灰白的灰燼。雪花落在他睫毛上,胡亂的撲簌兩下,就像風雨裏倉皇淩亂的一對翅膀:“雁潮……。”

七絕無力的閉上了眼睛,他的意識如沉在水裏,時起時浮,在夢境與清醒中徘徊。“雁潮”這個名字就像是握在手裏的一把刀在血濘險峻的鬼怪從中憑空殺出了一條血路,越見的閃亮堅硬,牽扯住這個身子此生唯一的念想,像一把鑰匙,答的一聲打開了箱子,把曆年的前塵舊事,好的壞的,該的不該的,愛過的恨過的,全都倒了出來。

心,從來沒有這般通透明澈,也從來沒有這麽堅定的知道取舍。

初見時他說:“乖啦,乖,以後天天都陪你吃。”天真,你憑什麽認為自己有資格陪我吃飯。

被自己打他說:“哼,七絕,你打死我算了,打不死我就走,爺伺候不了你。”笨蛋,你不知道我發起脾氣真能一巴掌把你打死。

沙漠小客棧裏他說:“大叔,我請客你付錢。”無賴,你可知你從此要還的可不止一頓飯錢?

蘭州街頭他說“大叔,要是你敢丟下我,我就化作厲鬼纏死你。”傻瓜,你見過鬼嗎?你見過我怕鬼嗎?

江南風荷塢他說:““為什麽?為什麽?活生生的人在你眼前你看不見,非要去追逐一個死人!”混蛋,你敢這樣說,你怎麽就敢認定我隻能喜歡你?

錢塘小院他說:“雁潮天天給你暖被窩,雁潮就是你的媳婦,不管不是大叔還是七絕還是小柒,雁潮隻想好好愛你一輩子。”傻瓜,我有什麽好,讓你背叛師門守護一個傻子。

雁潮!一切都是風平浪靜雨過晴天,隻有這個人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化作塵埃在人生的行板上成為昏黃斑駁的畫卷,哪怕是抬眼就看見,也是平淡漠然。

萬事通透後身體如新生的一般,七絕張開眼,琉璃淺眸光華流轉,如夜色消褪,朝陽初升。

體內強大的真氣在奇經八脈流動往返,心念微動便散布全身,如伐毛洗髓,生生不息。

空曠的雪地裏傳來一聲嘶吼,樹枝上的雪簌簌落下,他慢慢從雪地上爬起來,兩眼全是紅絲,卻無比堅定淡漠,他的腳底已經凍在雪地上,他運氣到腳底,熱力便融化了積雪,隻是腳板的皮已經凍在了雪地上,每走一步都是一個血腳印。

原來這就是優缽色色訣的最高層,以舍當得,以得當得,所以不得,原來要練成優缽功的最後一關就是舍棄一身內力從新而生,怪不得冥色教曆任教主沒有一人練成,本已經有了天下數一數二的神功,誰能甘心舍下?

今日,七絕悟到了神功的最高境界,此後自當立於武學的巔峰。

今日,七絕不是小柒不是尹鳳書不是七絕王,他隻是雁潮一個人的絕。

作者有話說:謝謝邊緣姐姐的打賞,小墨愛你。大叔好鳥,大叔重生鳥,大叔王者歸來鳥,明天進入第四卷,月彎彎,本卷是完結卷,雁潮和大叔還會再經受最後一次考驗,男人生來都是有野心的,愛情從來都不是男人的唯一,他們重霸業、恩義、友情,大多數時候可以睥睨天下的霸業是會打敗一份生死相許的愛情,大叔經過世情百態,可是雁潮的人生才剛開始,需要他落筆描繪傳奇燦爛的未來,在愛和武林天下麵前他該如何選擇?雪掃了眉,伊人未歸,雪上了眉,獨我憔悴,雁潮,不要讓大叔斯人獨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