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珩應聲,悄然下樓出去了。

來到老宅大門口,很快,路對麵那輛停靠許久的黑車就開了過來。

車子熄火,傅珩笑吟吟的看著傅遲從車上下來,語氣輕鬆愜意,“剛剛在院子裏看到對麵有車,還想會不會是你,果然是,怎麽這個時候回來?”

傅遲漠然的盯著傅珩,沒有回話。

他將傅珩從頭到尾審視了個遍,硬生生的把心底一瞬而起的躁鬱壓了下去,這才一字一句的道:“這也是我家,我不能回?”

傅珩莞爾,“怎麽會,隨時歡迎。隻是我以為,我在這裏,你就不想回來了呢。”

“本來是不想回的,但眼睜睜的看著你挖我牆角我還無動於衷,你明天就該騎我脖子上撒尿了。”

傅遲緩步走到傅珩麵前,兩人之間隻餘半步距離。

兄弟兩個個頭相當,氣勢卻截然不同。

相比傅遲的強勢,傅珩像是和風細雨,但卻寸步不讓。

盯著那雙與自己像極了的眼睛,傅珩微微勾唇,“挖牆腳?阿遲,你這話說的可不太好聽,我們是兄弟,怎麽能說我是挖你牆角呢?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

傅遲捏緊了拳頭。

他恨不得現在就給傅珩臉上來一拳。

忍耐著,傅遲咬牙切齒,口中幾乎彌漫起血腥味,“為我好?你把陳落當什麽?你知不知道——”

傅珩輕飄飄的打斷了傅遲,“我知道。”

傅遲下頜收緊,怒火和悲涼交織,“你什麽都知道,還這樣……糟蹋她的心意?”

笑意漸漸散去,傅珩麵上隻剩平靜。

“阿遲,在我們這樣的家庭裏,真心和愛情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如果我說,要你放棄傅家的繼承權,放棄將來總集團的經營權,換跟陳落長相廝守的一輩子,你願意嗎?”

像是被人卸了力,傅遲黑眸微動,定定地瞧著傅珩。

傅珩淡然而自信的一笑,“你看,你也不願意放棄……”

“如果。”

傅遲忽的出聲,讓傅珩未道完的話語淹沒。

傅珩眸光輕顫了一下,像是無波無瀾的湖底被投進石子,終於顯現不同往常的漣漪。

“如果有這個選項,你怎麽知道我不會這樣選?”傅遲嘲弄的看著他,“大哥,你薄情寡性,就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嗎?”

傅遲覺得很可笑。

其實這個選擇他不做,不是因為沒有選項,也不是因為他所為權利的留戀。

隻是縱然到了傅珩說的那一步,陳落也不會允許他做出這樣的選擇。

傅珩唇瓣微動,定定的瞧著傅遲,“你瘋了。”

傅遲越過他,朝前走去。

“不是我瘋了,是你,是你沒有心。”

走進客廳,看到傅權恩,傅遲徑直上前,“爺爺,上次你說的事,我想清楚了。”

傅權恩挑眉,“這麽快?我以為你會再拖上一段時間,沒成想你自己找來了。既然想清楚了,就說說吧。”

傅遲將情緒掩藏的很好,語氣漠然,“說之前,我想先問您一個問題。您定過家規,家族中兄弟相殘構陷者您會重罰,不知道這一條算不算數?”

傅權恩微頓,心底升起微妙的異樣感,“你什麽意思?”

傅遲:“您隻說,這一條家規,算不算數?”

默然許久,傅權恩一字一句道:“既然是家規,當然作數。”

“好,這是您說的。”傅遲眉峰微挑,拿出手機,翻出相冊裏的幾張圖,遞到了傅權恩麵前。

他冷然注視傅權恩,“三個月前,總集團副總孫河帶著我爸私自購入國外走私原料寶石的證據找到了您,當天您就對我爸動了家法,沒多久就給他降了職。”

“事實上,孫河早跟二叔私下往來過,這件事,是孫河早跟傅正明商量好,特意捅到您麵前的。”

傅權恩看著手機許久,再抬眸,渾濁的眸底精光矍鑠,帶著陰沉的氣息,“所以?你想說什麽?”

傅遲語氣淡淡。

“我知道這件事您多少清楚,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那個孫河的賬我其實很早的時候就特意盯過,他手下不幹淨,您猜,跟他私相往來的我的好二叔,傅正明手上又有多幹淨?您親自扶起來的新總裁,這個節骨眼出事,恐怕很不好看吧?”

傅權恩的呼吸越發急促起來。

“傅遲,你這是,威脅我?”傅權恩壓抑著暴怒氣息,扶著手杖,卻還是開始輕輕搖晃,“你知道你在幹什麽嗎?!”

傅遲眸子黑白分明,“我知道。正因為我知道,所以我一定要說。”

“爺爺,我可以不娶陳落,但我也不會讓你強迫她嫁給其他任何人;當然,我也不會讓她從恩權離開。她是人,她有選擇自己人生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