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昭不好意思叫民宿的保潔來收拾,紅著臉自己清理殘局。

每擦一處地方,腦中就清晰浮現霍奕修是怎麽折騰她的。

霍奕修哪裏是不行,他把她折騰慘了。

她瞧著那早已冷卻,頑固粘著鍋底的焦糊了的魚湯,端起鍋準備丟進垃圾桶時,門開了。

霍奕修進來時,看到的便是淩昭端著鍋子的蠢樣。

男人皺著眉冷冷開口:“還舍不得那一鍋湯?”

一天到晚隻會圍著灶台轉。

淩昭不明白他為什麽又回來了,而且還多帶了一個人——範文欣。

範文欣的臉色蒼白,額角的創口貼顯眼。

“太太。”她跟淩昭打招呼,“不好意思,不是要故意打擾你跟霍總的度假。隻是公司突然出了點急事,要跟霍總緊急處理一下。”

淩昭抿著唇。

她的臉色因激憤而變得通紅。

如果沒有上一世,她一定還會天真的以為,範文欣就隻是霍奕修最得力的下屬。

以後她懂了,那不叫“得力下屬”,她那叫“秘茶”。

“還站著幹什麽,去給文欣準備間房出來。”霍奕修不耐煩的命令了一聲,轉頭幫範文欣把行李箱提進門。

範文欣笑得歉然:“合同細節要再更改,我跟霍總還要商討一下,最好房間離得近一些。太太,那就麻煩你了。”

若是上一世的淩昭,隻要有機會可以幫到霍奕修,哪怕隻是讓她搬張凳子,她也傻乎乎的搬了請人坐,還怕人家坐得不夠舒服。

現在她還這麽做的話,就太對不起老天爺重給的機會了。

“咚”一聲,淩昭將砂鍋丟進垃圾桶,對著範文欣比劃,【我剛把民宿退了,範秘書要住進來的話,恐怕要找民宿管家重新訂。】

如果不是要打掃戰場,她早就走了。

告知完,她便上樓去拎自己的行李箱。

霍奕修看她小小的個子,提著大大的行李箱下樓,臉色難看極了。

還敢發脾氣了?

在女人經過他身側時,霍奕修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讓你收拾間房,你這是什麽態度!”

淩昭深吸口氣,不得不放下行李箱。

她真希望重生的時間再往前推十四年,回到她還沒做手術,沒有變成啞巴之前。

如果不是那一場手術……

淩昭閉了閉眼,忍著極度惡心跟他比劃:【我不知道你還會再回來。她是秘書,這是你們的行程,訂民宿在她的職責範圍內。】

她改變主意了。

昨天還想著別那麽快跟他翻臉,可要讓她再對著他們,太難了。

倒不如早點離婚,分一筆家產,以霍奕修現在的身家,她拿小半家產也可以過得很好。

淩昭下了決定,看一眼範文欣,再度麵對霍奕修:【還有,我想離婚了,公司的律師可以給我們寫離婚協議嗎?】

她沒想著避開範文欣提這件事。

範文欣那麽想上位做霍太太,知道她願意“退位讓賢”,一定會很努力勸霍奕修。

這婚離得會很快很順利的。

霍奕修簡直驚呆了。

從沒想過這個沒離開過他一天的女人竟然在跟他說離婚。

瘋了吧?

“文欣,你先上去休息。”霍奕修冷冷盯著淩昭,對範文欣下指令。

範文欣看了看淩昭,拎起自己的行李箱往樓上走,唇角翹得老高。

結婚紀念日被老公丟下,這就刺激的主動提離婚?

還是太嫩了。

沒見過世麵的家庭主婦就是這樣。

不過她肯離婚,最好不過了。

……

淩昭以為霍奕修會很痛快地點頭同意離婚,他巴不得早點擺脫她。

畢竟他沒喜歡過她一天。

但霍奕修雙手叉著腰,擺出極大的耐心看了她足足兩分鍾。

“淩昭,你在折騰什麽?”

折騰?

他以為她隻是發脾氣找存在感嗎?

淩昭很認真的看著他,在她想說明自己不會占他便宜的時候,男人不耐煩地抬起手。

他看了看腕表:“我很忙,沒時間跟你瞎胡鬧。”

又是這樣,他從來都隻是把她當成一件扔不了的累贅。

一句胡鬧,就把她嚇得隻字不敢提。

【我沒有胡鬧,我是認真的。】

男人緊擰著眉心,而後長眉舒展開,哂笑一聲:“離開我,你能做什麽?你離得了我嗎?”

淩昭看他的身影消失在樓道,原地站了會兒。

淡淡的扯了下唇角,她會告訴他,離婚這件事兒,她是認真的。

淩昭不知道霍奕修為什麽帶著範文欣去而複返,瞧範文欣那傷了的額頭,受傷還這麽拚命,她不做霍太太誰做?

淩昭嘲弄的笑著,推著行李箱朝山下走。看到路邊一叢野花,腦中驀然響起那首經典的老歌。

“……雖然已經是百花開,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記著我的情記得我的愛,記著有我天天在等待,我在等著你回來,千萬不要把我來忘懷。”

風景區景色很好看,渾然不知她也成了別人眼裏的景色。

不遠處的一棟民宿中,一個男人站在陽台手握咖啡,看著鮮花跟美人不覺勾起唇角。

從一堆瑣碎繁雜的公事中抽出身來放空,沒想到還能看見這樣的景色。

秦湛轉頭問身邊跟著的管家:“她是什麽人?”

管家往外瞅了一眼,看女人穿著簡單,不像是來度假的貴婦。

山間民宿主打高端度假路線,來這裏的都是舍得花錢的,但最近也有混進來的網紅之流。

“可能又是哪個想傍富豪的網紅吧。”管家不屑,淡淡回了句。

秦湛把咖啡塞到管家手裏,踱步出去。

淩昭很喜歡這種小野菊,花朵嬌小,白色的花瓣,靠近花蕊一端卻有點藍紫色。

美得低調卻別有滋味。

她把花插在行李箱上點綴,冷不防身後傳來低沉嗓音。

“摘這麽多花,不好吧?”

淩昭嚇了一跳,不小心踩到小石子,歪斜著身體眼看要一頭栽到身後的溝渠,一隻強有力的手臂適時鉤住她細細的腰身,將她抱了回來。

秦湛料想女人身材不錯,沒想到她的腰竟然這麽細。

應該不到一尺八。

近距離看,皮膚看著更白膩,看不到一絲毛孔。

忽地,他的視線落在女人脖頸一側。

顯眼的吻痕就這麽大咧咧的呈現在他的眼皮底下。

還不止一個。

想到管家的話,再看這大大的行李箱跟野花,男人扯了扯唇角淡聲道:“站穩了嗎?”

淩昭慌得睜大眼睛,發現腳已站在平地上,回魂忙一把推開男人,往後退了兩步。

她瞪著男人,覺得他有點眼熟,微微垂眼回想在哪兒見過他。

她這番低眉垂眼的模樣,像隻受驚的乖乖小白兔。

網紅的競爭也很激烈,現在已經開辟出清純兔子賽道了嗎?

秦湛勾著唇,剛摟過她細腰的手已抄入褲兜裏。他道:“一個人不無聊嗎?要不要去那兒喝杯咖啡?”

他朝不遠處的民宿抬了抬下巴。

淩昭想起來他是誰了。

不就是昨天湖裏救起來的那個男人嗎?

落水的旱鴨子晾幹羽毛就出來嘚瑟,活該他掉到湖裏。

淩昭板起臉,白了他一眼,手搭在行李箱的把手上,秦湛看出她要走,舌尖往後頂了下後槽牙。

嘖,清純小白花的姿態擺得挺足。

他往旁側斜一步,擋住女人的路,大手也搭在行李箱的把手上:“再拿喬就沒意思了。”

淩昭眨了眨眼睛,什麽拿喬?

秦湛卻隻當她裝,推著她的行李箱往民宿走:“我的手磨咖啡還不錯,發朋友圈的話很有麵子。”

淩昭不懂他在說什麽,但自己的行李箱被人拿走,隻好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