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昭氣得沒話說,把他推出浴室,不想看到他。
上一世,她想有個孩子,他不喜歡。
這一世,她不想要孩子,他卻給她調理身體,盯著她喝藥。其實每次**後,她都有悄悄吃事後藥。
有沒有懷孕,她知道。
淩昭後背抵著門,喉嚨翻滾,壓下心底的翻湧。
上一世的痛苦,她再也不想經曆一次。哪怕這一世的霍奕修開始學著尊重她,對她好,她還是不相信,還是害怕。
她太怕兩家人的恩怨糾葛影響到他的判斷,更怕他對範文欣的感情到底怎樣。
他說婚後,他就隻是把範文欣當事業夥伴,當成親人一樣的關心照顧,但他們共同奮鬥的日子不是假的。他有他的遺憾,而遺憾隨著時間發酵成什麽樣子,誰知道呢?
第二天,霍奕修真的帶著淩昭又去醫院檢查。
這一次換了另一家醫院,重點做孕檢。
送完尿檢,等待的時間裏,淩昭很淡定,霍奕修在走廊來回踱步,很緊張。
淩昭看他一眼,想了想,抬手比劃:【如果懷孕了,而我要治療我的嗓子,你打算怎麽辦?】
聽說富豪家庭重視孩子,不隻重視原配的子女,連私生子都不肯流落在外。上一世的霍奕修倒是沒有這種觀念,守著唯一的女兒過了一輩子。但那是他討厭她,但家庭觀念又重的緣故。
這一世呢?
這一世的他依然有著成功的事業,他又想要得更多,那麽孩子也在他的計劃單中了嗎?
霍奕修看著她:“你是想問,在孩子跟你之間,我會怎麽做選擇?”
如果她治療嗓子,手術跟藥物,這兩者都不可能讓胎兒存活。即使佟教授有最好的醫療方案,可以留下這個孩子,可是沒有人能保證治療期的胎兒可以健康發育。
要麽,就是先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再治療。這樣的話,她嗓子康複的時間起碼往後延期一年。更不要說等到那個時候,佟教授是否還會改變主意。
淩昭靜靜看他,等待他的回答。
不是說要重新來過嗎,不是說要還給她一個公道嗎?
這一次,事關他自己,他會把她所想放在前麵嗎?
霍奕修的眼黑不見底。淩昭看著那一片漆黑,心漸漸往下沉。
隻是一個假如,這麽難回答嗎?
霍奕修朝她走近兩步,將她抱在懷裏。這時,淩昭因為他的動作,心已經沉入了穀底。
這時,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這一世,你還想要我的孩子嗎?”
他們把兩世的恩怨和誤解,他的糾結,她的恨意,全都攤開說明白了,唯獨孩子,他們沒有再提。
霍奕修知道上一世,把她的孩子從她身邊帶走,成了她永遠的心結,讓她以為他恨她嫌棄她,不願意讓她做他孩子的母親。
有一個啞巴妻子,不管他的身份地位多高,永遠都會有異樣的聲音。
他沒有選擇妻子的機會,他們的孩子也沒有。
孩子長大後,會被同齡人笑,他有一個啞巴媽媽。
上一世的他,怎麽可能沒有想過這些問題?
他卻選擇了漠視,醉心在事業中,讓她含恨而死。
這一世,霍奕修已經決定漠視一切嘲諷,那麽淩昭最後能不能恢複嗓音,對他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了。
隻要他足夠強大,他的妻子是什麽樣的,別人隻能在背地裏嘴幾句,那又怎麽樣?
孩子如果介意他的母親是個啞巴,那就讓自己也變得強大,保護他的母親不被傷害。
霍奕修已經想通了,他但心的是淩昭。
在淩昭看不到的地方,男人的眼睛微微黯然,又期待著她的回答。
她還會願意生他的孩子嗎?
他感覺到胸口被她的腦袋橫向輕輕擦了擦。
男人苦澀的翻滾一下喉嚨,卻依舊將她抱在懷裏,不想再看她用手語再表示一遍。
這時,孕檢結果出來了。
醫生拿著報告單子,一臉遺憾說:“霍太太沒有懷孕。”
霍奕修淡淡的苦笑一下,跟醫生道了謝,扶著淩昭起身。
醫生以為他們著急想要孩子,說:“如果霍先生想要有孩子的話,應該讓霍太太保持放鬆的情緒,再配合調理的話,很快就有的。”
霍奕修看了眼淩昭,捏了捏她的手指,挽著她的手出去。
淩昭自以為此刻的心情是放鬆的。
沒有孩子,她可以放心治療。
隻是心底不知哪個角落傳來難以名狀的情緒,讓她不能笑得燦然。
她的笑古怪:【我說了,我沒有懷孕。】
說完,她的手沒有垂下,還想要表示什麽,霍奕修按住她的手。
他的眉宇輕輕攏著,像是陰天聚攏在一起的陰雲,顯得那漆黑的眸色更深了。
“淩昭,我知道你在抗拒什麽。”他將她的手握緊,“可是我想告訴你,不管你的嗓子能不能治好,我不再介意。”
“你的嗓子治好了,你的心理負擔沒有了,你的遺憾不再有,也不用再自卑,我會為你高興。如果不能,你依然是霍太太。”
“不是說你啞巴的身份,跟我捆綁在一起,利益綁定什麽的……是除開一切利益恩怨,你依然是我的妻子,將來我孩子的母親。”
這一段話,霍奕修說地緩慢,不像他在會議室,在演講台對著那麽多觀眾,說得那麽流利自然,富有**。他在大型活動脫稿演講都可以講得十分順暢。
可是這一次,對著淩昭,隻有他們兩個人,他卻覺得緊張,甚至覺得說起來沒什麽邏輯。
他甚至都不知道淩昭能不能領會他的意思。
“淩昭,你懂我的意思嗎?”他扶著她的雙臂,緊張的盯著她。
淩昭跟他對視著。
她應該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可她不敢相信。
商人的嘴可以騙到很多投資,可以騙來客商的合作,可以哄得股民紛紛買他們的股票,購買他們的產品。
淩昭不知道霍奕修的真心有幾分。
隻是平靜得毫無波瀾的心髒,在這時突突跳動得快了兩拍。
她吞了口唾沫,避開他的目光,垂下了眸子。
【我覺得,還是先治療我的嗓子再說吧。】
佟教授說,治療期漫長,不是一次手術就能完全成功的,之後還有漫長的康複期……
淩昭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想法恐怖。
她竟然希望這個時間很長很長,這樣她就不用去想孩子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