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負沒有再追問下去。

很明顯,帝君並不想就這問題做任何解釋。

其實即使帝君不說,裴負也猜出了一些端倪,這些自眾神殿中走出的人,一直以來就未曾停止過相互殘殺。八個人,恐怕除了巴毗耶斯是裴負所擊殺之外,其他如亞梭和拉普,定然是死在了道尊和帝君的手中。那消失的六儀龍梭,說不定此刻就停放在眾神殿之外。

想到這裹,裴負不由得在心中加了兩分小心。

他坐上六儀龍梭,按照白眼青龍所說的方式將龍梭啟動。

轟隆隆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響,裴負甚至沒有來得及查看這聲響是來自何處,身體驟然一震,六儀龍梭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沿著大幻天地的通道,向無盡的虛空之中飛馳而去,眨眼問消失得無影無蹤。

裴負總算是明白了那聲響是發自何處。

六儀龍梭,其實是一種類似於飛船的物品。不過,推動它前進的,是駕駛者己身的靈能。

剛開始的時候,裴負尚不清楚如何控製龍梭的速度,以至於六儀龍梭在大幻天地通道中飛行的刹那,從四麵八方湧來的勁風,就如同刀鋒一般的銳利。吹拂在裴負的臉上,就好像要把他的身體、他的麵孔,都一起切成碎片。

漸漸的,裴負開始從驚慌中冷靜下來。

他腦海中不斷重複著白眼青龍所說過的話,在將靈能注入龍梭的時候,不斷的進行控製。

他發現,駕駛六儀龍梭,其實是一種控製靈能運用的修煉。

這意外的收獲,令裴負樂在其中,他不斷改變龍梭的行進速度,沉浸在駕駛的樂趣之中。

龍梭在這條看似沒有盡頭的通道上,行駛了大約有一個小時之後,裴負突然感到一震,龍梭旋即靜止下來。

裴負跳下龍梭,舉目四下張望。

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裴負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此地。

在他所乘坐的龍梭旁,靜靜的停放著一輛龍梭。上麵覆蓋著厚厚的灰塵,掩去了龍梭本身所具有的燦爛銀光。

這就是那輛在大幻天地入口處失蹤的六儀龍梭吧!

裴負心想到,目光一轉,朝遠處眺望。

豔陽高照,一輪紅日高懸空中,近得令人不由自主的生出觸手可及的怪異感覺。

而在他麵前,卻是一望無垠的空曠廣場。

廣場地麵光可鑒人,是用清一色的玄色石磚鋪砌而成。裴負仔細看去,卻發現在每一枚石磚上,都雕刻著奇異的圖紋。他不禁認真察看,這圖紋赫然是一幅幅奇異的星圖。

廣闊的廣場,無邊的星圖。

刹那問,裴負心中生出了古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置身於無限的星空之中,神秘而又帶著一種不可知的玄妙。裴負呆呆的站在這奇怪的廣場上,靜靜的,享受著將身心投入宇宙中的奇妙感官。

就在這時,龍梭的轟鳴聲打斷了裴負的冥思。

搶先出發的帝君等人,居然在裴負之後達到廣場。當他看到站在廣場中央的裴負時,不由得先是一愣,而後默默的跳下龍梭,緩步來到裴負的身邊。

“這裏就是眾神殿?”

裴負低聲詢問。這也是自大幻天地和帝君見麵以來,裴負第一次主動的和帝君說話。

帝君顯然有些不太適應,在猶豫了片刻後,還是回答道:“你以為呢?眾神殿並非是一座殿堂,而是一顆孕生在宇宙,與太陽處於同一軌跡的星球。或者說,是處於太陽軌道中的星空斷裂層。”

“啊?”

“我們就是在這個星球上孕生!”白眼青龍這時候來到裴負的身邊,看著眼前無垠的廣場,語氣中帶著無限的懷念之情,“或者說,這裏就是我的家!自離開眾神殿以後,這是我第一次回來!”

“青龍,歡迎回家!”帝君道。

白眼青龍一顫,帶著無限遺憾之情,說:“可惜隻有我們兩個!”

霎時問,帝君沉默了。他不知道該怎樣回應白眼青龍的話語,心中突然生出了許多莫名其妙的感受。

這時,裴負岔開話題,道:“可是這裏什麽都沒有,難道我們就站在這裏看星星嗎?”

白眼青龍和帝君相視一笑,而後突然縱身躍起。兩道恍若幽靈的身影,在廣場的星圖上做出奇怪的跳躍。

裴負皺著眉頭,看著兩人好似孩子一般的時而雙腳,時而單腳踏踩方磚,不禁疑惑的詢問站在他邊上的西天教主。

“他們在做什麽?這樣子好像是小孩子的遊戲!”

西天教主已經看出一點端倪,道:“裴小友,注意看他們的腳步落點。到現在為止,他們一共跳躍出一百零八步。所踏踩到的方磚,上麵的星圖都是一模一樣。我想,這地上的星圖,一定有某種特殊的意義吧。”

“是嗎?”

裴負話音未落,空曠無垠的廣場上空,突然蕩起一聲聲猶如沉雷般的聲響,緊跟著,腳下的地麵在顫抖,在他的麵前,一座雄偉的宮殿自地底緩緩升起,景象煞是驚人。

白眼青龍和帝君回到了裴負的身旁,靜靜的看著眼前這座不斷升起的宮殿,嘴角逸出一抹興奮的笑容。

“這就是眾神殿?”

當宮殿靜止下來時,裴負忍不住低聲問道。

白眼青龍肅穆的點點頭,和帝君緩步來到宮殿的大門前。

在沉重的大門上,一共印刻有一百零八個形狀完全不同的掌印。白眼青龍迅速的找到一個和他的手掌形狀完全吻合的掌印,而後對帝君道:“開始吧!”

帝君頷首,將右手放在了屬於他的掌印之上。

兩人同時催運靈能,隻見沉重漆黑的大門突然閃過一溜奇異的金光。

金光朝大門的四麵八方流動,眨眼的工夫在大門的邊緣、縫隙問做出一輪流轉。砰!大門上發出一聲輕響,白眼青龍和帝君在這聲輕響發出的刹那,同時大喝一聲,單臂一較力,用力將兩扇沉重的大門推開。

一道道流動的能量,自大門內衝出。

裴負和西天教主同時感受到這能量的純淨,不由自主的同時深吸一口氣,發出一聲低呼。

大門開啟時,宮殿內一片漆黑。

可是在片刻之後,柔和的亮光自殿內發出,照映在白眼青龍和帝君兩人的麵容上,光線顯得格外柔和。

“歡迎來到眾神殿!”

白眼青龍閉目沉思半晌,突然轉身朝裴負和西天教主,笑道:“歡迎兩位來到我們的家!”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裴負和西天教主朝著白眼青龍和帝君欠身行禮。而帝君並未理睬兩人,緩步走進了宮殿之中。

裴負和西天教主跟在白眼青龍之後,也一同踏進了這座傳說中的殿堂,隻見空蕩蕩的大殿上,一排排柔和的能量燈放射出柔和的光亮。而那座位於正中央的光磁能量爐,也同時幻化出如同火焰一般跳躍的光亮。

“這就是眾神殿?”裴負喃喃自語。

可沒想到,帝君在這時突然祭起天神怒,揮劍朝著位於大殿正中央的一張巨型石椅劈斬過去。

轟的一聲,石椅在金光中化作了一片紛揚的灰粉,飄飄灑灑的落在地麵之後,卻見一溜光亮閃動,潔淨的地麵依舊保持著一塵不染的景象。

裴負和西天教主,都被帝君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

兩人看著帝君,默然不知所措。好在一旁白眼青龍解釋道:“別理睬他……當年在離開眾神殿的一幹人中,他和道尊的關係最好。那張椅子,是道尊當年所使用的,現在道尊不見了,他覺得沒有人能配得上那張椅子。”

“原來是這樣的!”裴負一時間對帝君倒是又多了一份了解,他笑了笑,輕聲道:“不坐就不坐,我還覺得石頭太硬呢!”

說著,他手指大殿中央的光磁能量爐,好奇的詢問道:“青龍,這又是什麽玩意兒?”

白眼青龍道:“這是我們的父母……也是支撐眾神殿星球運轉的能量中樞。你別問我它的來曆,因為我也不知道。或者說,沒有人知道。我記得從我有了靈識的那一天開始,它就存在於這個大殿。”

說完,他笑道:“甚至連我們的名字,都是它給我們的。”

“啊?”

白眼青龍走到能量爐前,雙手輕輕放在爐上凸出的兩根把手上,深吸一口氣,雙手一轉那兩根把手,隻見能量爐的光焰呼的一下蒸騰而起,四周的能量燈也隨之光芒大盛。

在這團光焰中,一條巨龍周身赤青,雙眼閃爍令人心悸的白色光芒。巨龍舞動,帶起四周牆壁上能量燈也幻化出各種奇異的影像。那或是閃掠,或是呼吸,反正影像的一舉一動,無不帶著神奇的奧義。

白眼青龍放開把手,扭頭對目瞪口呆的裴負和西天教主道:“明白了吧,我們的道法,都是來自於這座能量爐。而且在當時,我們每一個人轉動開關的時候,都會產生完全不同的景象,我喜歡這巨龍的形象,所以就對別人說,我的名字叫做白眼青龍。至於你們看到的影像,那就是我的初始道法。”

“好奇妙!”

裴負不禁發出由衷的讚歎,他突然對坐在石椅上閉目沉思的帝君道:“帝君大人,您的名字也是來自於此嗎?”

“嗯!”帝君雙眼沒有睜開,從鼻子裏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算是對裴負的回應。

裴負絲毫不在意帝君這無禮的舉動,而是興趣盎然的對西天教主說:“教主,要不你來試試看,看看它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西天教主頗有些心動。他用帶著徵求之色的目光朝白眼青龍看去,而白眼青龍點點頭,表示同意。

西天教主上前一步,雙手抓住兩個把手。

他口中發出輕喝,轉動能量爐的把手。

隻聽嘎吱吱聲響傳來,能量爐上的光焰突然忽暗忽明。緊跟著,光焰砰的一聲竄起,在半空中一晃,幻化出一個形體巨大、金光四射的蓮座。

蓮座的花瓣展現動人姿態,用一條條柔和的紋路,在四周牆壁上映照出種種奇妙的影像。

白眼青龍忍不住驚呼一聲,道:“這不是巴毗耶斯的道法?”

帝君呼的一下睜開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牆壁影像,眼中透出難以形容的驚訝。

金蓮影像突變,自花瓣中央緩緩生出新的蓮座。而舊有的蓮座,光芒漸漸隱去,逐漸的變成了通體漆黑色彩。

西天教主突然鬆開能量爐的把手,身形連退數步,雙手合十,麵容抽搐不停。

“你是巴毗耶斯?”

“我不是!”

西天教主激動的大聲否認,而一旁的裴負更是看得一頭霧水。他看著西天教主,眼中流露著疑惑。

西天教主輕聲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自我記事之日,我就不知道我生於何方,父母何人。而且,在我的腦海中,彷佛有著先天存在的奇妙道法。所以,我從小就修煉這種道法……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直到後來,我與巴毗耶斯發生衝突,我覺得我們兩個就好像是天生的敵人,又好像是天生的兄弟。”

說到這裹,西天教主閉口不再言語。

裴負三人麵麵相噓,片刻後,帝君道:“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

“青龍,你還記得當年我們在大幻天地通道分手的時候,巴毗耶斯曾經說過,就算有一天他消失人間,他也會永遠駐留人間!”

“啊,我想起來了,他好像是說過這麽一句話!”

“心魔道機!”帝君和白眼青龍異口同聲。

兩人說罷,見裴負和西天教主都還不明白,於是繼續解釋道:“心魔道法是巴毗耶斯專屬的道法。據他說,這種道法在達到了一定境界之後,就會分離出光、合兩種全然不同的個體。西天道友應該屬於光體,而後來被裴小友所殺的巴毗耶斯,則是合體。

“但不論是光,抑或者是合,你們都是巴毗耶斯的一部分……西天道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你就是巴毗耶斯!”

西天教主聞聽這番話語,依舊默不作聲。

隻是,從他抽搐的麵容來看,他的內心是何等的震駭。

裴負突然明白了,為什麽西天教主將巴毗耶斯鎮壓在恒河法陣中那麽久。事實上,不是他殺不死巴毗耶斯,而是無法狠下心將對方殺死。畢竟,殺死巴毗耶斯,和殺死他自己並未有什麽分別。

“嗬嗬,巴毗耶斯是巴毗耶斯,西天是西天。不管以前怎樣,西天現在隻是西天,和巴毗耶斯並沒有任何關係!”

西天教主在沉默了片刻之後,突然爽朗笑道。

說完,他伸出手朝著裴負道:“小友,你要不要也來試一試?”

“我?”

裴負笑著搖搖頭,道:“我才不要……這東西太邪門,弄不好也給我來個什麽了不得的背景。我可沒有你那麽豁達,我不要!”

“試試吧!”

白眼青龍在一旁道:“據我估計,你是不可能有什麽背景的。嘿嘿,莫非你害怕,你的背景見不得人?”

“你才見不得人!”

“那就試試看嘍。我們都很想知道,你這麽一個小家夥,到底憑什麽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裏,修煉出如今這種驚人的道行,我相信,帝君和西天道友也都很想知道其中的奧秘!”

西天教主微笑頷首。而帝君雖然一言不發,但眼眸中也充滿了好奇。

裴負拗不過白眼青龍,隻得走到光磁能量爐邊,將雙手放在把手之上。他突然對白眼青龍說:“小心,弄不好這東西會告訴你,我可能是你老爹!”

“你個小子,占我便宜!”白眼青龍怪叫道。

沒等他說完,裴負雙手突然用力,靈能催發,轉動兩個把手。光磁能量爐上的光焰再次出現波動,光芒彷佛在刹那問退回了爐體之中。

開始的時候,帝君等人尚充滿了好奇,可是等了一陣不見光焰有所變化,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哼。

裴負雖然先前是那樣說,可心裏卻還抱著一絲希望,希望他真的有些什麽了不得的背景。

不過,見能量爐如此反應,又聽到帝君那一聲輕哼,裴負的心裏也不禁有些黯然:看樣子,我隻是一個沒有什麽身分的小混子,就算是修煉到道尊他們那樣的地步,我也隻是一個小混子!

就在這時,光磁能量爐驟然發出一陣詭異的嗡嗚之聲,一股奇異的力量自兩個把手湧入了裴負的體內,並且在電光石火之間,與他分身元神之中的失卻之盤,發生一種難以形容的聯係。

裴負心中一驚,本能似的想要鬆開把手。

卻沒想到,那兩個把手竟生出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的雙手牢牢的吸附在把手之上。裴負不由得驚聲呼叫。

一旁的白眼青龍連忙上前想要將他拉開,可就在他手掌碰觸裴負的刹那,裴負的身體卻驟然生出一片刺眼奪目的金色光芒。緊跟著,詭異的靈能將白眼青龍的手掌震開,並且以飛快的速度,和失卻之盤的神力氣息,緊密的聯係在一起。

大殿中央,失卻之盤再次幻出。而裴負孤零零的站在失卻之盤的中央,雙手被光磁能量爐緊緊的吸附著,臉上流露出驚恐神情。

自光磁能量爐中傳出的靈能通過裴負的身體注入失卻之盤,而失卻之盤上十大神器的力量,也通過裴負的身體傳入能量爐中。

一時問,裴負成了聯係能量爐和失卻之盤的媒體,兩種性質全然不同的恢宏巨力,在他的身體內不斷的發生碰撞,令裴負忍不住發出一聲淒厲的吼叫。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白眼青龍三人目瞪口呆。

幾乎是在同一時刻,三人出手想要將裴負救出。可是當他們剛一接觸失卻之盤的刹那,十大上古神器驟然自失卻之盤中飛起,驚雷炸響,靈能四溢。

失卻之盤活了!

雖然它沒有組成失卻之陣,可是它卻有了自己的意識。白眼青龍三人麵色難看,雖然他們都擁有宗師一級的力量,可要他們去麵對十大上古神器的聯手攻擊,卻是一件無法預測的事情。

轟!光磁能量爐在這時候重新吐出了一片眩目的光焰。

光影晃動,白眼青龍三人依稀可以看到在這片眩目的光焰中,出現了一個詭異的星空地圖。

星圖中,米粒大小的晨星隱約閃爍,帝君突然驚叫起來,“眾神殿,那顆星星是眾神殿!”

話音未落,圖像變幻。

出現在三人麵前的,是一片層巒疊蟑的群山。

緊跟著,隨著影像的晃動,景色不斷變化,最後定格在一座高聳挺拔的山岩斷壁之前。

“這是什麽地方?”西天教主低聲問道。

一時問,不論是帝君抑或是白眼青龍,或者西天教主,都忘記了在失卻之盤上苦苦掙紮的裴負。他們的心神被這光焰所吸引,或者說,他們為光焰中的景象所吸引。

帝君彷佛自語一般,低聲道:“這裏好熟悉……青龍,你認得這裏嗎?”

“斷龍崖,斷龍崖!”

白眼青龍臉上露出驚懼之色,輕聲吐出三個弱不可聞的字眼。帝君身體一顫,牙關隨之咬得嘎崩崩響。

“斷龍崖是什麽,帝君,青龍道友,你們怎麽臉色如此難看?”

“斷龍崖是……”

白眼青龍想要解釋,卻突然被裴負一聲慘叫打斷。光焰在慘叫聲中消失,失卻之盤也退回裴負的身體之內。裴負的雙手離開了能量爐的把手,身體猶如無骨一般,軟軟的癱倒在地麵上,昏迷不醒。

他的嘴角掛著一縷血絲,麵色卻呈現出矍鑠的紅潤。

白眼青龍和西天教主連忙來到他的身旁探望,而帝君猶自站在原地,一臉悵然若失的表晴。

在白眼青龍和西天教主靈能的救助下,裴負緩緩的醒來。

“我怎麽了?我到底是什麽背景?”

他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卻把白眼青龍和西天教主逗樂了。

白眼青龍說:“你什麽背景都沒有,你他媽的就是一個小混子!”

“*,我費了這麽大勁,弄得全身都疼得要死,居然沒有什麽背景?對了,剛才到底是怎麽回事?”

西天教主說:“小友,你不記得了嗎?”

“我記得什麽?我就覺得全身好像要炸裂一樣的痛苦,叫你們幫我,你們卻不理睬……你們這些人真沒有義氣,雖然我沒有背景,但是你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吧。*,神仙也要嫌貧愛富?”

“你去死吧!”

白眼青龍被裴負這番話逗得笑個不停。他站起身來,對西天教主道:“不用理他,這小子精神著呢!”

這時,帝君緩緩走到白眼青龍的身邊,他沒有理睬裴負,而是用一種極為肅穆的口氣,輕聲道:“我們走吧!”

白眼青龍臉上笑容立刻消失,他沉吟片刻,頷首表示同意。

“走?去哪裏?”

裴負從地上爬起來,看著一臉莊重之色的西天教主,疑惑的詢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

白眼青龍代替西天回答了裴負的問題。說完,他和帝君並排向大殿外走去。

裴負看看西天教主,卻見西天教主也是一臉的凝重之色。他有心再去詢問,可轉念一想:既然白眼青龍不願意說,那麽一定有他的道理。保持“些神秘的感覺,也許會讓這個遊戲變得更加刺激有趣!

四人走出眾神殿,在白眼青龍和帝君的帶領下,朝著天邊疾馳而去。

途中,西天教主把眾神殿中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裴負,令裴負心中大呼過癮。

沒想到,失卻之盤居然和眾神殿的光磁能量爐會產生如此奇妙的聯係。他雖然不記得後來發生的事情,可是卻明顯的感受到,他的身體在經過光磁能量爐和失卻之盤的能量衝擊後,再次發生了難以形容的變化。

片刻後,四人走進了一片連綿的山脈,速度也隨之放慢下來。趁著這機會,白眼青龍向裴負講述了關於斷龍崖的來曆。

斷龍崖之所以被稱為斷龍崖,是因為山勢綿延猶如巨龍。在這座綿延的山脈中央,有一處寬達數百米的斷崖峭壁。其形狀猶如一條巨龍被巨斧從中劈開一般,下麵是一望無底的萬丈深淵。

而且,以斷龍崖為中心的數百公裏區域內,存在著一種極為強大,而又古怪的力量。這種力量讓這數百公裏的區域成了一個巨大的天然迷宮,而且在這個迷宮內,還生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生物。

這些生物,應該是斷龍崖的守護者,擁有著極為強悍的力量。

當年,白眼青龍等人還沒有離開眾神殿星球的時候,曾經有幾個夥伴誤入斷龍崖迷宮之中。

後來,白眼青龍、帝君和道尊等人潛入迷宮,和裏麵的守護獸發生了激烈的戰鬥。當時,雖然他們將陷入迷宮之中的夥伴營救出來,可是也被裏麵的怪獸打得遍體鱗傷。

從那以後,白眼青龍等人就把斷龍崖當作眾神殿星球的一處禁地,再也沒有進入過那片如同死地般的迷宮。

裴負和西天教主聽罷,不由得也有些心驚。

怪不得白眼青龍和帝君兩人提到斷龍崖的時候,臉色會如此難看,如此凝重。原來,他們在那裏吃過大虧!

可是,究竟是什麽樣的守護獸,居然可以讓白眼青龍等人吃如此大的虧呢?

在裴負所知道的人裏麵,似乎已經無人能夠再超過白眼青龍和帝君兩人。如他們這樣的高手,都被打得遍體鱗傷,險些丟了性命,那麽其他人呢?

想來就算是強悍如洞天尊主那般等級的人物,進入斷龍崖迷宮之中的話,也是有去無回的結果。

一時間,裴負感到誌忑不安。

懷著這種既好奇,又帶著一些畏懼的心情,裴負終於看到了斷龍崖。

如白眼青龍所說的那樣,斷龍崖在這一片連綿的山脈中頗為醒目。而在它四周,叢林密布,從高處烏瞰,隻覺下麵是一派不可知的神秘。

不過,裴負等人並不能在這裏的空中禦風行進。

因為在這一片看上去好似亞馬遜熱帶雨林的叢林中,有一種極為古怪的重力。裴負數次企圖騰空而起,卻一次次的從半空中摔落下來。雖然他生有一副不服輸的脾氣,可是被摔得鼻青臉腫之後,最終也放棄再次騰空的企圖。

就這樣,四個人站在叢林邊上,猶豫不決。

其實,真正拿不定主意的是白眼青龍和帝君兩人。畢竟,他們領教過這叢林迷宮的恐怖之處,所以顯得有些躊躇。

倒是裴負和西天教主,對這叢林顯得極為好奇。

終於,帝君開口道:“既然它指引我們來這裏,那麽說明我們一直沒有解開的謎團答案,也許就在斷龍崖上。青龍,你怎麽說?”

白眼青龍咬著牙,道:“既然來了,那還說什麽廢話!”

“好!”帝君突然笑了起來。

裴負覺得,帝君笑的時候,看上去很有味道。那並非是一種君臨天下的威嚴,而是一種令人忍不住生出親近之心的和藹。而且,帝君就算是放棄了一代宗主應該具有的氣勢,依舊散發著令人心動的陽剛之氣。

裴負第一次覺得,其實帝君也是一個美男子。

“帝君,我們有多久沒有聯手了?”

“很久了吧!”

“那就讓我見識一下,這些年來你的道行有些怎樣的精進,,”

“我也一樣,我很想看看,在失卻之陣休養多年的青龍老大,又修煉了什麽樣的神器道法!”

兩人說完,身形倏地竄入叢林之中。裴負和西天教主不敢猶豫,緊跟著兩人走進了茫茫的叢林迷宮。

才一進入叢林,裴負就發現有些不太對勁。

他明明是和西天教主一同進入,可是在眨眼之間,西天教主的身影卻已經消失不見。不僅是如此,連白眼青龍和帝君也一同失去了蹤跡。裴負知道,這迷宮的陣法,已然開始運轉。

他立刻催運靈能,發現天神怒法器已經可以呼喚出來。

裴負手握九離天鎖,在曲折迂回的林間小道上緩步前行。這叢林中的景象,與亞馬遜熱帶雨林中的景象頗有些相似之處,不過讓裴負感到心驚的,卻是彌漫在叢林裏麵那濃濃的神聖氣息。

他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他,可是他又找不到那注視他的人身在何方!

那隻是一種本能的直覺,可越是這樣子,裴負也就越發的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驚懼心情。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裴負轉到了一處林中的開闊地。

這裏,四周林木叢生,形成了一個麵積大約有一千多平方米的環形場地。當裴負走入場地的刹那,立刻發現有些不太對頭。這場地的景象,分明就如同古羅馬時代競技鬥場的翻版。

“出來!”

裴負突然大聲吼道。他知道,這裏定然安排了一場屬於他的戰鬥。

可是,隨著他數聲喊喝,場地四周依舊是鴉雀無聲。那死一般的靜寂,將裴負的恐懼和緊張,提升到了極點。

他站在原地,甚至不敢有半點鬆懈。

突然,四周的景色變了!

裴負發覺他站在一條十分熟悉的街道上。兩邊的行人匆匆走過,看身上的衣著打扮,全是一色的古裝。

裴負這時候可不會去聯想他是在電影廠中。

因為,他認出了這條街道,赫然是小東門。而他現在所處身的位置,也正是他曾經生活過的揚州城。

遠處,隆隆戰鼓聲隱約傳來,一聲聲響徹天地的喊殺聲和火炮的轟嗚聲,更是不絕於耳。

裴負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揚州十日!

這是弘光元年,亦是順治二年的四月二十四日,也就是揚州保衛戰的最後一天所發生的景象。

刹那間,一段塵封在裴負記憶中的陳年往事,漸漸在他腦海中升起。這段往事,裴負甚至不願意去想起,而且,也沒有和任何人談論過這件事情。即使是他的師父明鬆,裴負也從未談起過。

他立刻拔腳狂奔,沿著朱雀大道向城門跑去。

此時,城外的戰鬥已經結束,清兵在久攻不下後,偃旗息鼓,退回本陣。裴負沿著被鮮血浸染的馬道走上城頭,一眼就看見了*在牆邊一身血汙的自己,正懷抱一把鋼刀,呼呼大睡。

隻是片刻的光景,他已然睡得格外香甜。

“起來。”

裴負上前想要去把自己喚醒。可是當他的手碰觸到自己時,手掌卻穿過了自己的身體。

他一下子明白了!

現在的裴負,隻不過是一個魂魄,他隻能冷冷的旁觀當年所發生的種種,卻無力阻止。

一種絕望在他心頭升起,裴負仰天長嘯一聲,怒吼道:“不,我不要看……我不要想起來!”

但是,一切依舊在繼續,依照著裴負記憶中的景象,繼續。

天色漸晚,城外的清兵沒有再次向揚州城發動進攻。

這也是自揚州保衛戰以後,最為安靜的一個夜晚。隻是,這安靜並沒有持續太久,當午夜剛過,一聲震耳欲聾的火炮聲響,將揚州城從熟睡中驚醒過來。

裴負看到熟睡的自己一骨碌爬了起來,趴在城垛口,向遠處眺望。

城外清兵大營中火光衝天,人喊馬嘶聲接連不斷的從遠處傳入揚州城內。守城的士兵們交頭接耳,一個個露出興奮、快樂的笑容。

但是裴負卻閉上了眼睛!

城外的喊殺聲持續了大約兩個時辰左右,當黎明即將到來之際,揚州城外的曠野中傳來馬蹄聲響。

一隊戰騎風馳電掣般來到揚州城下,就著城頭的火光,隱約可以看清楚那帥字旌旗之上的一行大字:甯南侯左!

“是甯南侯,是甯南侯的援兵來了!”

手扒城垛口向外張望的小裴負,興奮的大聲叫喊道:“快看,我們的援兵來了,那是甯南侯的人馬!”

而一旁觀看的裴負卻閉著眼睛,麵容痛苦扭曲。

他低聲呢喃道:“不,那不是援兵!”

可是他的話語,卻沒有人可以聽見。裴負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小裴負,興高采烈的衝下城頭,緊跟著,城門大開,那一隊冒充援兵的清兵八旗精銳,嘩啦啦衝進了揚州城內,迅速將城門占領。

霎時間,漆黑的曠野中燈火通明,數不盡的清兵如同潮水般湧入了揚州城。

“不!”

裴負怒吼道,“那不是我的錯,那不是我的錯!”

弘光元年四月二十五日,曠日持久的揚州保衛戰終於結束,取而代之的,是一場殘酷的屠殺。

而造成這場屠殺,打開揚州城門放清兵入城的,正是當年隻有十六歲的裴負!

裴負淚流滿麵,他跪倒在地上,痛苦的吼叫著。

那吼叫聲,猶如受傷野獸的嘶嚎,那塵封已久的往事在刹那間如潮水般湧來,無盡的愧疚和悔恨,令裴負事隔多年以後,依舊無法原諒自己。

他甚至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回到了斷龍崖的叢林中,跪倒在那寬闊的場地內。

在他的對麵,一頭猶如羚羊一般大小的野獸,正瞪著一雙藍汪汪的眼睛,看著跪地痛哭不止的他。

這野獸的額頭上,有一隻藍色的犄角。

一圈圈水藍色的紋路在犄角上纏繞,散發出極為純淨的藍色光亮。

裴負突然抬起頭來,看著那頭野獸,絲毫沒有半點恐懼之意。他吼道:“殺死我,殺死我!”

“為什麽?”野獸,不,或者用神獸來表示更加妥當,它用裴負可以聽懂的語言低聲道:“那並不是你的錯,對嗎?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之下,都有可能做出錯誤的判斷,你當時隻有十六歲,對嗎?”

“可是……是我害死了督帥,是我害得揚州城血流成河!”

“那又怎樣,你們這種生靈,不是最喜歡殺戮和破壞嗎?在你們的理論中,不是說殺戮和破壞,等於一個嶄新的開始。你的記憶告訴我,你們在潛意識中,都認為這個理論是正確的!”

“不,不是這樣!”

“你在撒謊!”

裴負呼的一下子站起身來,朝著神獸怒吼道:“我沒有撒謊……人類並不喜歡殺戮,人類喜歡的是和平!”

“和平?”

神獸不禁咯咯笑了起來,“真的喜歡和平嗎?”

裴負很想用他的論點來駁斥對方。可是話到了嘴邊,他卻發現他無法辯駁對方的話語。一時間,他愣住了!

神獸用一種感性的目光看著他:“言不發。

半晌後,裴負突然道:“殺死我!”

“為什麽?”

“我,我……”

“既然你想死,為什麽不自己動手?你們不是有很多種死去的方法嗎?上吊、割脈……在你的大腦中,記憶了許多這樣的辦法。”

“我怕死!”

裴負咬著牙,低聲的回答著神獸的問題。此時,他已經提不起半點的戰意,隻是垂頭喪氣的站在原地,一副打了敗仗的模樣。

神獸再次發出咯咯的笑聲,“你是個有意思的人……你心裏充滿了殺戮和破壞的欲念,可是卻又有一種情感將這種欲念不斷的中和,所以才能讓你走到今天。

“我很抱歉,讓你回憶起你不願意想起的事情,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你不敢去麵對過去,你也將永遠無法麵對未來。”

“啊!”

“好了……我知道你還要和你的朋友會麵,那麽我也就不打攪你了。”

裴負奇道:“你難道不是要阻止我嗎?”

“阻止?我為什麽要阻止你?”

神獸笑道:“我隻是對你的經曆感到好奇……嘻嘻,我在這裏的時日有多久,我自己也都記不清楚了。每天麵對著同樣的夥伴,生活沒有半點樂趣。而且,這裏也沒有其他的生物……

“所以,我很想通過你的回憶,來豐富我的生活而已。嘻嘻,其實,在這座迷宮裏的夥伴,大都是和我有一樣的想法,隻不過我們的興趣不太一樣,表現的方式也就略略有些差別!”

裴負沉默了。

“你走吧!感謝你給我帶來了樂趣,我想告訴你的是,你的經曆,讓我很滿足!”

神獸說著話,額頭的犄角突然閃爍出奪目的藍色光芒,“裴負,你是叫做裴負,對嗎?保持住你心中的那種情感,不論在任何時間、任何地方,隻要你保持有那份情感,你就會快樂!”

裴負聽聞這番話語,不禁愣住了!

可是沒等他開口詢問,一股奇異的能量突然湧入了他的體內。霎時問,裴負覺得自己好似騰雲駕霧一般的飛了起來。

當裴負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卻出現了一麵巨大的斷壁。

平整的岩麵,猶如是被刀削一般。在岩麵上,似乎有一層用肉眼幾乎無法察覺到的淡淡銀色光亮流轉。

裴負呆呆的站在斷壁前方,一時問沒有反應過來。

那頭目光柔和的神獸,話中的含意到底是如何?他的情感?他的什麽情感?

剛才的遭遇對於裴負而言,是他自修真以來最為痛苦的經曆。那等同於將他的傷疤硬生生的揭開,然後又撒了一把鹽。多年來,他一直都不敢回憶此事,可是一旦回憶起的時候,那愧疚的痛苦,都令他感到難以承受。

可是,當這種痛苦漸漸的平息下去以後,他卻發現,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一個秘密被隱藏了這麽多年,其實也是一種痛苦。當這個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時候,裴負覺得他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裴負連忙扭頭看去,隻見自身後的叢林中,白眼青龍、帝君和西天教主三人,狼狽不堪的走了出來。

三人身上的衣衫已經破爛不堪,全身上下都帶著一道道可怕的傷痕。

好在,這些傷痕已經結疤,並沒有鮮血流出。但即使是這樣子,三人的模樣,已足夠令裴負啞然失笑。

白眼青龍三人看到裴負,都愣住了。

他們沒有想到第一個走出迷宮的,居然是裴負。而且,看他身上的衣衫完好無損,似乎並沒有遭遇到那迷宮中的可怕生物。一時間,在白眼青龍三人的心頭,對裴負又生出高深莫測的感覺。

“你……”

“你們怎麽現在才來?我都等了半天了!”裴負不等白眼青龍開口,狠狠的惡心了三人一下。

白眼青龍不禁為之氣結。

半晌後,他說:“小負,你怎麽看上去沒有什麽事情?難道你沒有遇到迷宮裏的守護獸嗎?”

“遇到了!”

“遇到了?”

帝君奇道:“遇到了你還能如此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裏?你知不知道,我們在裏麵打得有多麽辛苦?*,本以為經過這麽多年的修行,應該可以和那些家夥鬥一鬥,結果……那些家夥簡直就是打不死的妖怪!”

白眼青龍和西天教主不由得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裴負聽到帝君口出粗話,心中不由得一陣好笑。他淡然道:“依我看,這件事情應該屬於人品問題……看樣子,三位的人品應該不是太好!”

“你去死吧,你人品才不好,天下問誰有我的人品好?”白眼青龍立刻反駁,然後他說:“小負,你在裏麵到底遇到了什麽守護獸?以你的道行,絕對不可能如此輕鬆的走出迷宮!”

裴負不想再逗三人,當下將迷宮中的遭遇訴說了一遍。

當然,他並沒有將揚州的事情告訴對方,隻是說守護獸想要分享他的記憶。

“同人不同命,*,我們這三個人裏麵,哪個的經曆不比你豐富?為什麽我們遇到的守護獸,一個個都是把我們朝死裏打?你他***隻不過是和人家聊天說話,你運氣未免太好了吧!”

“都說是人品問題了!”

裴負說著,將話題一轉,低聲道:“三位,我們現在已經來到了斷龍崖。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