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咯咯笑了起來,她說:“小妹,隻怕這件事,不是你說了算的事情!”

裴負心頭一驚,扭頭向一旁的風三娘看去。

風三娘一臉茫然之色,看著聽雨,冷笑道:“小妹不明白聽雨姐姐你的意思!”

“是嗎?”聽雨笑道:“那你馬上就會明白的!”

說話間,她突然一擺寬大的袖袍,一股紅色輕煙,驟然從袖袍中逸出。

裴負心驚,連忙想要祭起北冥玄珠防禦,可沒想到,體內龍氣變得滯澀無比,令他難以運行。

他向風三娘看去,隻見風三娘也是臉色難看,想來她現在的情況,和自己並沒有什麽分別。

風三娘咬牙說:“麒麟煙!聽雨姐姐,你這是在挑動小有清虛天和成德隱玄天的戰爭!”

“嘻嘻,那又怎樣?聽雨隻知道要完成師尊使命!”說著,聽雨用嫵媚的眼睛向裴負看去,道:“小冤家,你是跟姐姐走呢,還是要姐姐帶你走?”

裴負咬牙自如意袋中取出心輪佛珠,想要借用佛珠浩然剛正的靈力,來幫助龍氣運轉,聽到聽雨詢問,他冷笑道:“若我兩樣都不選呢?”

“隻怕這由不得你!”聽雨大袖再次輕飄,一股如蘭似麝般的幽香,驟然浮於空中。

那幽香才一出現,風三娘立刻變了臉色,嘴巴一張,剛要說話,卻沒想到身體呼的一下子癱倒在地,伏在地麵之上,再也沒有半點動靜。

裴負隻覺眼皮打架,一種濃濃的困意襲來,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好在,他手指上有紅淚傳入清涼之氣,勉強保持著這片刻的清醒。他低聲道:“聽雨,你家天尊如此不惜一切要見我,不知有何用意?”

聽雨一蹙娥眉,顯然對裴負還能保持清醒感到驚奇。

她輕笑道:“小冤家,誰讓你表現得如此搶眼?自你踏進昆侖仙境的那一瞬間,你可知十大洞天尊主,都在關注你的到來?

“嘻嘻,每一位尊主,都希望能第一個見到你,從這裏到成德隱玄天的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著你呢!”

聽雨這小冤家,小冤家的叫著,讓裴負感到鬱悶無比。他很想大罵一句,可是沉重的眼皮漸漸閉攏,那大腦中僅存的清醒,也漸漸消失。

紅淚的清心之力,很明顯還不夠強大,他心中叫道:“這狗屁麒麟煙,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就在裴負將要昏迷沉睡的刹那,一個悅耳好聽的輕叱聲,仿佛從天而降,緊跟著,一道晶亮的芒影,自他眼縫中閃過。

又是誰來了?

裴負這念頭尚未落下,身體已經再也不受控製的摔倒在地麵……

一陣好像要將腦袋撕裂一般的痛楚,令裴負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那感覺就像是宿醉後醒來一般,難受無比。

他揉著腦袋,努力地想要讓自己從那昏沉沉的感覺中清醒過來。

就在這時,一陣猶如仙樂般的曲音傳入他的耳中。曲音輕柔,卻帶著無比的震撼之力,令裴負霎時間血脈賁張,全身的血液好像在刹那間沸騰起來一般。

體內的龍氣,以從未有過的速度運轉開來。三個大周天之後,裴負感到,從他身上的毛細孔中,緩緩排泄出一種**,帶著一股刺鼻的腥味,讓他立刻從心底產生了想要嘔吐的衝動。他呼的一下坐了起來,發現自己原來竟躺在一張鋪著錦綢軟墊的地榻上。

在地榻前方,是一座冒著騰騰霧氣的水池,清澈的水麵上,漂著一片片色彩豔麗的花瓣。

裴負毫不猶豫地將身上的衣服脫去,縱身跳入水池之中。

水池裏的水溫正好,而且,有著一種令人脫胎換骨般的輕鬆感覺。

裴負暢快地洗淨身體上那層帶著腥氣的體液,精神抖擻地走出了池子。地榻上,有一身白色的衣服,裴負想了想,立刻將那衣服換上。

好一身合體的衣衫,就好像是專門為他量身訂做,而且穿在身上,好像沒有半點感覺,舒服極了。

此時,曲音已經消失,裴負穿好衣服,緩步走出了房間。

隻見眼前赫然是一個猶如皇宮花園一般美麗的園林,假山奇石,溪水潺潺。不遠處是一座清澈見底的湖泊,水麵上輕霧繚繞,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湖中央矗立一座涼亭。

一個曼妙的身影,在涼亭中卓然而立,微風襲來,湖麵波紋蕩漾,亭中人衣袂輕飄,宛然一幅神仙中人的景象。

裴負向四周看了看,發現從湖畔到涼亭,並沒有橋梁連接,也不見任何代步的工具。

他想了想,騰身躍起,腳踩漂浮在湖麵上的朵朵盛開蓮花,跳躍著來到了涼亭之上。

涼亭中有一張石桌,晶瑩剔透,一看就知道是用珍貴的玉石做成。桌上擺著古琴,一旁有一座式樣古雅的香爐,嫋嫋輕煙自爐中飄出,令聞者立刻有種心曠神怡的美妙感受。

桌旁擺放著四個圓凳,所使用的材料,也是同等名貴的白玉。一名身披輕紗,雲鬢高聳,背影動人的女子背對著裴負,站在涼亭邊上。

裴負連忙上前行禮,恭敬道:“多謝仙姑出手相救,裴負感激萬分!”

“噓!”女子示意裴負噤聲,她看著幽靜的湖水,輕聲道:“昆侖仙境中,以我這上清玉平天的清晨景色最為美麗。裴小友,你也不妨陪我一起欣賞?”

裴負一愣,直起腰來走到女子的身旁,順著她的目光向湖麵看去。

眼前湖水清幽,薄霧在湖麵上變幻出千萬種奇異的形狀。那些形狀乍一看好像全無規律,可是仔細看去,他又隱隱覺得好像有某種奇妙的規律可循。

遠處湖畔垂柳輕搖,清風www.Qingfo.Cc襲來,浮動水麵,那蕩開的波紋,又似乎是在演奏著某種動人的樂章。

“世上人求成仙之道,而神仙又在尋永恒之道。尋尋覓覓終日,卻不知大道就在身旁!”女子用輕柔好聽的聲音道:“世間萬物生生死死,莫不有著它自己的道理。這薄霧縹緲,如此動人,可是當陽光升起,卻又立刻消失不見。

“我甚愛這清晨美景,每天我都會在這裏觀瞧。裴小友,你可知眼前這一切,在我眼中是什麽?”

裴負一愣,輕輕搖首。

女子雖然沒有回頭,可是卻好像看見裴負搖頭一般。她笑道:“這就是世界,這就是宇宙,這就是我的全部。”

“啊!”說話間,一抹燦爛陽光穿透薄霧,湖麵那迷幻的美景立刻出現。

當一切都變得真實起來的刹那,女子飄然轉身,麵對裴負。

裴負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竟然是如此的動人美麗,那種飄然脫俗的感覺,既有令他猶如沐浴春風的親切,又有讓他高不可攀的威嚴。

“貧道道寧,執掌十大洞天上清玉平天。久聞裴小友的大名,沒想到,一直到今天才得以相見。”

裴負一驚,腳下不由得後退一步,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的女人。

他曾經聽風三娘說過,十大洞天之中,上清玉平天是最超凡脫俗的一個,不過,也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不過,風三娘沒有說,上清玉平天的尊主是個女人!裴負乍一見之下,難免有些吃驚。

而且,眼前這道寧看上去,給了裴負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是在什麽地方見過這個女人一樣,可他卻又肯定,他絕對沒有見過此人。

道寧輕笑,蓮步輕移走到桌前,在一張圓凳坐下。

她也在上上下下地打量裴負,片刻之後,她說:“果然不愧是神州道派的弟子,初代當年曾經說過,將來他的門下,必將會出現一個超越他的人。

“我那時候還不相信,可是現在看來,道派門下有一樣我是比不上的,那就是他們的眼光。”

“初代?”裴負驚道:“您認識初代祖師?”

道寧點點頭,笑道:“當然,初代當年去除了他的黃龍本相,以凡人修煉開始,曆經十八次天劫而登上封神台。

“我記得,當年他登上封神台的時候,是以四品之身出現在我們的麵前,令我們都感到萬分驚奇。”

裴負想起神龍的話,當年具有龍相的初代,就是昆侖仙境中兩大護法長老之一。若是這麽說的話,他和道寧等人相識,倒也是一件頗為正常的事情。

他連忙急急追問道:“敢問前輩,初代現在何處?”

道寧流露出黯然神傷之色,她說:“二百多年前,道尊與集兩位長老龍相的神龍相鬥,初代極力阻攔。

“但是當時,道尊已經下定決心開始封神計劃,所以初代雖然攔阻,可是卻沒有作用。憤怒之下,初代以死相諫,撞死在太上天尊府的門階前。”

“啊?”裴負心中湧起莫名的悲傷。

初聞初代的消息,他本是高興萬分。一直以來,在他的潛意識中,初代就是組成血殺團的人。不過看起來,他猜錯了,初代死了,他居然是自己撞死在太上天尊府之前。

“其實,道尊對初代的死也很難過,畢竟從遠古時代起,陪他走過十萬八千劫的,隻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你們道派的初代。可是……

“而神龍是另一個一直陪著他的人,結果一個為他而死,一個他又不得不親自出手去與之為敵。唉,否則,以道尊吸取了拉普千萬年道法修行的道行,他又怎會和神龍兩敗俱傷?”

裴負默默無語,對道寧後來說的話,他並沒有聽進去,心裏麵隻有對道尊的憤怒。

道寧也看出他的情緒極不穩定,當下也不再開口,而是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情緒的平息。

片刻之後,裴負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看上去好了許多。

“自你進入昆侖仙境起,所有人都在留意你的動向。你可知道是為什麽?”

“是不是你們說的那個萬法歸宗?”

道寧讚賞地點點頭,道:“沒錯,就是萬法歸宗。一直以來,仙神界有一部神奇的道書,隻有寥寥數人修煉過,即使是我們也不得一見。

“當年兩位長老離開昆侖仙境,悄悄將這部道書中最重要的失卻之書帶走,後來就流失在人間。萬法歸宗就是其中的一種道法,既然這道法在你身上出現,一幹天尊自然都關注於你。”

“哦?”裴負語氣突然變冷,道:“那不知天尊是不是也在關注我?”

道寧笑道:“沒錯,我是在關注你,不過,卻不是因為那個勞什子五行天地書。我說過,我的一切就在這片湖水之中,我的全部修行,也都是自這湖水而來。

“五行天地書雖然很神秘,可是,我覺得對我卻沒有用處。我已經說過,我已經得到了我的全部,我的世界、我的宇宙,都已經在這裏,其他的對我來說,都已經是多餘的。”

“哦,那你為何還如此關注我?”裴負奇道。

道寧站起來,袍袖輕輕一擺,如玉般凝滑的蔥蔥玉指,拈著一枚鑲嵌著紅淚寶石的戒指。

那戒指一出現,裴負隻覺手指上的紅淚立刻發出奇異的炙流,瞬間傳遍了他的身體。他不禁啊的驚叫一聲,看著道寧目瞪口呆。

“小友現在知道,我為何要關注你了吧!”道寧笑道:“若不是我手上的紅淚告訴我有血殺團的弟子前來,我定不會理睬你的死活。

“當然,我相信道理那老家夥也不會如何為難你,不過,若你不能歸順於他,他定會不擇手段的將你殺死!”

裴負點點頭,道:“這我倒是相信。”說著,他腦中一轉,自如意袋中取出一個卷軸,遞給了道寧。他說:“不過,雖然前輩對萬法歸宗不屑一顧,但是晚輩還是打算,將這萬法歸宗的手法送給前輩。”

道寧眼中奇光一閃,接過卷軸,也不觀瞧。

她突然笑道:“小友,看樣子,你還是不相信我的話語。而且你這番計算,當真是抓到了那群老東西的心坎上。

“嘿,我現在越發羨慕初代他們了,有你這麽一個門人,倒也是真的有趣極了!”

道寧說完,一道紅光驟然自她玉掌中奪出。

砰的一聲,火光籠罩卷軸,將那記載著萬法歸宗手法的珍貴卷軸,燒得幹幹淨淨。

“合縱連橫,你想要挑起我們十大洞天的矛盾嗎?”

道寧一句話,讓裴負心中不禁一顫,他看著道寧,強笑道:“前輩說的是哪裏話?”

“好了,你想怎麽玩,我可不想管。”道寧笑道:“我們的時間不多,道理和道虛兩個家夥,已經多次派人來向我追討你,若不是我平日表現低調,從不參與他們的那些貓膩,恐怕他們早就和我翻臉。

“估計過一會兒,他們還會再次來催我,我也不好再將你留在這裏,所以,我們還是談論一些正事。”

“正事?”

道寧說:“我聽說,你將要有一場決鬥,對嗎?”

裴負不明所以地道:“什麽決鬥?”

“嘿,果然是貴人多忘事,難道,你忘記人間一月之後,你將要和文森的較量嗎?”

“啊!”

“不要總是張著嘴巴‘啊’,以你現在的本事,想要和文森過招,差得還太遠。”

道寧用嘻笑的口氣道:“文森的拳腳功夫少有人可以抵擋,而且,他可以免疫一切道法,就算你的萬法歸宗,也僅能傷他的皮毛而已。

“所以,你想要和他過招,拳腳上就必須要有些本事。”

裴負苦笑道:“我哪懂那些東西?”

“這個嘛,我自有辦法!”道寧說著,在桌前坐下,鏘的一聲,從古琴下方抽出一把長約三十厘米的白色短劍。

她示意裴負在她麵前坐下,道:“文森擅長近身攻擊,因為他喜歡聞到從對手身上流出鮮血的味道。所以,你若是想要和他過招,就務必要出其不意。

“不要看這短劍不長,可是,卻可以有不凡的效果。我傳你一套回風劍法,恰好可以克製他剛猛的招數。”

裴負心中狂喜,道:“多謝前輩。”

“你不用謝我,我傳授的方法很獨特,在這圓桌之上,你若能躲過我的全力攻擊,自然也就可以了悟回風劍法的真髓。隻是,若你躲不過……嘿嘿!”

道寧的笑聲,讓裴負心裏有些發毛。

他看著眼前這洞天尊主,心中第一次感到了莫名的恐慌。

“那麽,現在就要開始了!”道寧好聽的聲音,猶自在裴負耳邊回蕩,一道寒芒已經出現在他的麵前。

當寒芒劍氣出現,裴負才聽到鏘的一聲劍鳴,那出劍的速度,竟然較之劍嘯聲更加快捷、迅猛。

一時間他慌忙側首,一抹清風www.Qingfo.Cc拂過,裴負隻覺臉頰上一疼,一道血痕赫然出現。

鮮血自傷口滑出,令裴負明白,道寧並非是和他開玩笑。

當下,他真元運轉,龍氣呼的一下放出金芒,籠罩於手掌之上。

光芒中,道寧看到裴負的手掌,竟然變化成猶如龍爪一般的模樣,那性感而動人的嘴角,不禁流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鏘!道寧的短劍消失不見。

裴負渾身大汗淋漓,如同從水中出來一樣狼狽地離座而起。

他已經記不清,他到底和道寧交手多久,隻是感覺自己如同虛脫了一般無力。

道寧站起身來,輕聲笑道:“好了,就到這裏吧。小友接下我一千零八十劍,若能領悟其中的妙處,對文森至少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裴負掙紮著站直身體,向道寧欠身一禮,“多謝前輩指點。”

“你也該離開了!”道寧話音未落,一聲玉磐聲響,仿佛自遙遠的地方傳來。裴負心知,定是道理或者道虛前來,如道寧所說的那樣,他的確要離開了。

可是裴負心中,卻有種難以割舍的感覺,他看著道寧,猶疑一下,輕聲道:“前輩,我們還可以再見嗎?”

道寧說:“你離開之後,我也要出門遠足。若我回來的時候,你還在昆侖仙境,我們自然可以再見!”

裴負點點頭,欠身再向道寧一禮。

不一會兒的工夫,風三娘出現在湖畔。

道寧帶著裴負自湖心亭中掠起,飄然落在岸邊。

風三娘連忙作揖行禮,道:“三娘叩見天尊!”

“起來吧!”道寧語氣淡漠,擺手道:“是不是你師尊又命你來催了?”

風三娘有些尷尬地點點頭,她偷眼看了一眼站在道寧身邊的裴負,嘴巴張了張,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道寧說:“也好!反正裴小友已經醒了,你把他帶走也好。我上清玉平天自他來了之後,就不得安寧,實在是麻煩得緊。

“好了,裴小友,那麽就請你和三娘一起去吧,道虛師兄一定等得不耐煩,路上珍重吧!”

裴負當下向道寧感謝,跟隨著風三娘離開了上清玉平天。

雲台瓦,一名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正禦劍凝立空中。

見到風三娘兩人出來,他立刻上前,在風三娘向他點頭表示事情順利之後,他就將目光投向站在風三娘身後的裴負,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裴負,目光中充滿了驚奇之色。

裴負覺得有點不高興。這男子的目光具有一種穿透力,令人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風三娘介紹道:“裴先生,這位是三娘的師兄,淩奇。師尊害怕路上再出什麽麻煩,所以命師兄和三娘一起來迎接先生。”

裴負心知當日聽雨的事情,定是引起了道虛的警惕,所以專門派出了淩奇,隨風三娘一起來護駕。看樣子,這十大洞天之間的鬥爭,已經開始向表麵化發展。

他當下向淩奇頷首:“有勞淩奇兄!”

淩奇微微一笑,並沒有開口。

風三娘連忙解釋道:“裴先生不要見怪,師兄他修煉的是靜默道法,和西天靈山的閉口禪有些相似,所以從不開口說話。”

裴負恍然大悟,點點頭,向淩奇一笑。

三人動身出發,向成德隱玄天行去。

路上,風三娘告訴了裴負當天發生的事情。聽雨原本想使用小有清虛天密製的麒麟煙將裴負擄去,卻沒想到,正好碰到路過的道寧尊者,將裴負和風三娘兩人救下。

由於這件事情牽扯到了兩大洞天,所以自然造成了不小的轟動。道寧尊者為緩解兩大洞天的矛盾,所以堅持將裴負留下。

對道寧尊者的這一決定,道理和道虛兩人,自然都不太滿意。

但是恪守中立的大有空明天尊者道法,這一次也站在了道寧尊者這一邊,兩人都認為小有清虛天和成德隱玄天之間的矛盾,必須要先解決。

否則,如果因為裴負一人,而造成了兩大洞天的衝突,勢必又將引發出整個昆侖仙境的戰爭。

總之,這裏麵牽扯到太多的問題,風三娘也無法解釋得清楚。

裴負不明白,為何兩大洞天都如此急於和他見麵?雖然他如今達到了昆侖仙境三品仙人的道法,可是兩大洞天,也沒有必要為他而到撕破臉皮的地步。

不過,風三娘既然說不清楚,他也懶得詢問。就這樣,三人一路各懷心事,來到了成德雲台。

成德隱玄天乍一看,是一座懸浮於半空中的山峰,山體上雕琢著奇異的圖案。

裴負一開始,甚至以為回到了那座隱藏在亞馬遜叢林之中的金字塔,可是仔細看去,卻又發現了些許的不同。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在風三娘和淩奇的引導下,裴負走進了矗立在峰頂之上的道德靈天府。

道德靈天府是成德隱玄天上唯一的一座建築,氣勢恢弘無比。

在府外廣場上,許多身穿灰衣,樣子好像奴仆一般打扮的人,在清掃本就如玉一般的地麵,不過,看他們滿頭大汗的樣子,裴負倒是有些奇怪,這幹淨的地麵,用得著如此吃力的打掃嗎?

風三娘似乎看出了裴負心中的想法,笑道:“兩天前的論道大會,許多仙境的道友都來參加,自然會留下一些東西在這裏。

“師尊是個喜歡幹淨的人,對於那些不屬於成德隱玄天的東西,都命人清除。隻是那些東西裏麵,大都有各路道友的靈能印記,所以打掃起來,也就特別的吃力。”

裴負心中哂然:既然如此,又何必搞什麽論道大會?擺明了是沽名釣譽罷了!

不過,雖然他心中是做如此想法,可是臉上並沒有情緒流露。

走進靈天府之後,淩奇立刻告辭離開,據風三娘說,淩奇的個性就是如此,比較孤僻,不喜歡與人接觸。他之所以修煉靜默道法,和他的性格也有莫大的關連。

今天之所以和風三娘一起去迎接裴負,還是在道虛的強硬命令之下,才不得已而為之。否則,他寧可一個人待在道房之中修煉,也不會離開靈天府半步。

裴負不禁對淩奇產生了許多好奇。

因為,在他和淩奇短暫的接觸中,從對方的眼裏他看出,淩奇其實渴望和別人交流,隻是因為某種原因,使他又在逃避。

裴負忍不住問道:“三娘,你師兄在這裏多久了?”

風三娘想了想,回答道:“記不清了,反正我來的時候,他已經跟隨師尊修煉很久了。聽人說,十大洞天裏,除了小有清虛天的宗統師兄之外,就要屬我師兄的資曆最老。”

“宗統?”

風三娘點點頭,眼中流露出一抹驚悸之色,低聲道:“宗統是道理尊者的門下,道法之深厚,在十大洞天的弟子中排名第一。他為人陰騭,性情殘暴,而且他為人機靈,除了會討好道理尊者外,還深得道尊大人的器重。

“為此,道尊大人還送給他一件很厲害的寶貝,據說是什麽上古十大神器,連仙境中的三品仙人也奈何他不得!”

“上古十大神器?”裴負不禁心中一動,連忙問道:“是哪件神器?”

風三娘搖搖頭:“這個我可就不清楚了,我也隻是聽說,並沒有見過他使用那件法器。聽大有空明天的沐宸師兄說,好像是一塊五彩石頭。”

“**石!”裴負心中暗叫道。

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聽到上古十大神器的消息,這當真是讓裴負莫名的振奮。

他急忙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柔聲問道:“三娘,那你知不知道其他的神器都在哪裏?”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風三娘回道:“不過,你可以去問問沐宸師兄,他博覽群書,喜歡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嘻嘻,仙境之中,以他的學識最為淵博。你不知道,他在來到仙境之前,還是一名狀元呢!”

裴負點點頭,心中的小算盤,開始劈劈啪啪地打響了。

兩人說著話,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座頗為雅致的庭院。

庭院風景如畫,煞是動人。

隻是裴負覺得,和他在上清玉平天中所見到的景象比較起來,這庭院多了幾分人工雕琢的痕跡,使得整個院落的風景,一下子顯得有些趨於下乘,不似上清玉平天那水天一色,給人以渾然天成的動人感受。

庭院中有一座奇石堆砌的假山,山巔上建造著一個古雅的涼亭。

涼亭上站立一人,正麵帶和煦笑容,向裴負遠遠地頷首示意。

風三娘低聲道:“裴先生,師尊在那裏等著你,三娘就不陪你上去了。”

裴負點點頭,看了一眼站立在涼亭中的道虛,舉步向假山走去。一邊走,裴負一邊打量這位傳說中的成德隱玄天尊主。

隻見道虛看上去,年齡大約在四旬上下,白麵無須,清臞的身形,在一身白色鶴氅的襯托下,平添幾分動人的仙逸之氣,更給人一種挺拔的奇異感受。

隻是他的鼻子略顯高挺,鼻端微微帶著一個彎勾的弧形。眼睛有些細長,令他原本俊秀的麵容,多少有種不太協調的感覺。

根據神州道派中鑒人圖上所說,這種長相的人,大都心胸狹隘,性情陰騭。

裴負不禁心中多了幾分小心。

他登入涼亭,立刻緊走兩步,向道虛欠身一禮,道:“晚輩裴負,見過成德道虛尊主。”

道虛袍袖無風輕擺,一股靈氣逼出,將裴負的身體托起。

“裴小友,久聞你的大名,沒想到,費了這許多的曲折,你我才得以相見。嘿嘿,不過今日一見小友氣宇軒昂,令我覺得,就算是再費些工夫,也都是值得的!”

道虛的聲音很悅耳,而且話語中帶著和藹可親的語氣,令人不自覺地就會有種想要親近的感覺。

裴負更是如此,不過他卻明白,道虛的聲音中,定然施展了某種道術,才會令人有這樣的感覺。這使得裴負覺得道虛有些虛偽,心中更是全沒有那種他和道寧相處時的崇敬心理。

他說:“尊主實在是太看得起晚輩了,晚輩不過是個尋常的道派弟子,怎擔當得起您這番謬譽。”

“事實就是事實,我可是從來不會去隨便誇獎人的!”

道虛說著,擺手示意裴負在亭中石凳上坐下,接著道:“小友師門說起來,與我也頗有淵源,你道門初代,在放棄黃龍本相之前,也是我的領路人,當初曾給了我不少的指點。

“至今想起此事,我猶自感激初代。”

裴負心道:“狗屁!既然如此,你還發出絕殺令,把我追殺得好生淒慘?”

不過,他可沒有把心裏的這番話表露在臉上,而是一臉的恭敬神色,連聲客氣。

兩人寒暄幾句之後,裴負自如意袋中取出一個卷軸,恭敬道:“尊主,聞聽尊主成德隱玄論道大會召開,晚輩無以禮物贈送,所以就將當初晚輩得來的萬法歸宗密卷當作賀禮,權作晚輩的一番敬意。”

道虛眼睛刷地一亮,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裴負手上的卷軸,露出一抹貪婪之色。

但是,他口中卻道:“小友這是做什麽?如此珍貴的禮物,我怎能受得起?這,這,這可是萬萬使不得。”

裴負將道虛那轉眼即逝的貪婪眼神看在眼中,心中冷笑不止。他說:“尊主,這本就是做晚輩的一點心意,若是尊主不收,那晚輩就實在是無顏再坐在尊主的眼前。

“而且,晚輩實在是想不到在這十大洞天之中,還有誰能比尊主更適合這份禮物。”

一記馬屁拍得道虛喜笑顏開。他故作矜持地又推辭了一番,然後將卷軸收入懷中。

“小友這番誠意,若是道虛不接受的話,就實在是有些不通人情了。既然如此,那我也有一件禮物回贈小友。”

說著,他站起來輕拍手掌。一名灰衣仆人快步走上涼亭,道虛在那仆人耳邊說了兩句話,灰衣仆人點頭轉身離去。

不一刻的工夫,仆人帶著一個年齡看上去在十三、四歲的孩子走上了涼亭。

裴負一見這孩子,不覺心中立刻有種十分親切的感覺。而且,他感到如意袋中的龍氣晶石在微微顫動,似乎是在歡呼雀躍一般。

楚亦書!裴負心中輕聲叫道。楚亦書很瘦弱,秀氣的麵容,讓他看上去像個女孩子。

隻是,也許是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讓他看上去比實際的年齡要小一些,而且眼神中帶著一種怪異的呆滯光采。他站在涼亭中,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看道虛,又看看裴負。

當他的目光與裴負相觸,那眼神中頓時流露出一種奇異的光采。

那是一種如同見到親人一般的仰慕之色,裴負心知,定是這孩子體內的龍氣,也感應到了自己體內的龍氣,所以才讓他會有這種想要親近的目光。

裴負強壓著心頭的激動,說:“這孩子就是楚亦書?”

道虛笑著點頭,說:“三娘胡鬧,令我實在是有些慚愧。原本隻是想要和小友親近一番,卻沒想到她會用這樣的手段來強迫小友。

“唉,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心中的歉意。不過,這孩子在我這靈天府中,還好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否則我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向小友解釋了!”

裴負擺手示意楚亦書上前,那孩子頗為乖巧地來到他的身邊,輕輕依偎在他懷中,也不說話。裴負心中不禁生出無限憐愛之意,將楚亦書摟在懷中。

他對道虛說:“尊主這是哪裏話?尋常人別說想要進這昆侖仙境,已經是不易,更何況是尊主的靈天府?要晚輩說,這孩子真的是有福氣。”

“隻是,我嚐試教一些道法給這孩子,發現他甚至無法培養出道基靈氣。他體內有一種古怪的氣息,我研究了許久,也沒有什麽頭緒。

“小友,你為何如此在意這個孩子?聽三娘說,你還想收他為徒,可是他這身體,恐怕是難以有什麽大好的成就。”

裴負說:“這個尊主就誤會了!我要找這孩子,是因為我與他家中的長輩有些交情,所以才要收他為徒,也算是了卻百年前的一個夙願。”

他張口瞎話,說得滴水不漏。

反正百年前,他在抗戰時期的事情,本就模糊異常,道虛又怎麽可能清楚?

果然,道虛一副了然之色,連連誇獎裴負是個有情意的男人。他說:“這孩子本就是小友的人,現在還給小友,我也算有了交代。

“不過,為了表達我的歉意,還有一件禮物想要送給小友,希望小友萬勿拒絕!”

說著,他從灰衣仆人手中,拿過一個通體漆黑的匣子,說:“我知小友護身法劍在數月前被毀……當初,道理尊者命我請來太陽之子對付小友,令得小友的師門寶物被伊阿宋毀去。

“唉,這件事也是我的錯誤造成,今日,就把這玄天劍送與小友,權當做是我的補償,小友萬不可推辭,否則,就是看不起我道虛。”

裴負接過匣子,輕放在桌上,打開了匣蓋。

霎時間,他呆愣住了。

如意袋中的那卷十器卷軸,發出一種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響,雖然裴負無法在道虛麵前取出卷軸查看,但也知道這匣中的玄天劍,定然是十大上古神器之一。

玄天劍長一百二十厘米,通體呈現出金黃色彩。劍刃處有一個極小的弧形彎度,令它看上去既像一把刀,又好像一柄劍。劍身一麵刻繪星辰,一麵是日、月圖案。

裴負忍不住拿起長劍,在手中輕輕一晃。

隻聽嗡的一聲輕響,一道金黃色的劍芒,立刻籠罩劍身。

“好劍!”裴負忍不住大叫一聲,說:“當真是一把好劍!”

道虛笑道:“小友喜歡就好,我也可以稍覺心安。玄天劍相傳是上古十大神器之一,威力無窮,我也是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得到的。

“隻不過,我不喜用劍,所以也從來沒有使用過,放在我這裏,實在是有些浪費。”

裴負心中一動,似乎有些感悟。

道虛不喜用劍?那他的徒弟風三娘,卻為何使用的是木葉劍?想來,如他這般道行的人物,定然不願意依賴於外力來增強自己的力量。

若是如此,那自己是否也不應該使用此劍,而是好好地祭煉自己的法器?

想到這裏,裴負已經有了另外的一番打算。

不過,他還是向道虛欠身一禮,道:“多謝尊主厚賜,晚輩不勝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