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負回到北京,時已仲夏。

水青因為執行一件秘密任務,所以並沒有在北京,這令裴負頗有一種失落的感覺。在處理了一堆積壓的文件之後,他坐在辦公室裏,看著霧蒙蒙的天空,心裏突然生出古怪的感覺。

裴負覺得很壓抑,因為他感到,這並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這間辦公室是水青親自為他設計的,房間的格局,完全是依照著明、清時房舍的格局來裝潢,看上去古色古香。

阿魅三人陪著風三娘坐在一張地榻上,一邊沏茶,一邊低聲的閑聊。

她們在說些什麽?裴負聽不清楚,隻是一陣陣銀鈴般好聽的笑聲傳來,顯示著她們談話甚是愉快。

裴負不喜歡喝茶,他寧可大杯的喝涼水,也不願意費精神,在那裏一小杯一小杯的附庸風雅。再過兩天,他就要啟程前往昆侖仙境,但是在昆侖仙境,又會遇到什麽樣的局麵?

裴負不敢想,也不想去想。

道虛天尊為何指名要他去參加論道大會?

“小負,在想什麽?”坐在裴負對麵,支著腦袋呆望四女的青龍,突然發問道:“你看上去好像有很多心事,說出來,也許大哥可以幫你一下!”

“心事?”裴負苦笑道:“我的心事還少嗎?”

“怎麽說?”

裴負把桌上的卷宗推開,低聲道:“青龍老兄,你說,那八器會藏在什麽地方?

“我查找了九司一處所有的卷宗,並且根據裏麵的記錄倒推了二百年,根本就沒有那什麽十大上古法器的記載。”

“你想說什麽?”

“這不是大海撈針嗎?”裴負歎了一口氣,接著道:“而且,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這件事情,當真是讓我感到頭疼。”

青龍似乎能夠了解裴負的憂鬱,他點點頭,頗為同情的說:“我知道,這的確是為難了你,可是老祖宗的命令不可違,而且,你好像還有重要的東西在他那裏,對不對?

“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有的是時間,不用著急。”

“廢話!”裴負暗自咒罵一聲,心道:“我要是真的有那麽多時間,我著急個屁!

“道尊一旦恢複,就是方舟封神計劃開始的時候。如果我不能在此之前找足九道龍氣,我又怎麽對得起當年我拜師時候的誓言?”

隻是,這些話他沒有告訴青龍,因為他知道,青龍對這些事情,也不會有任何的興趣。

想到這裏,裴負覺得有些氣悶,當下站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青龍連忙跟著他,一邊走一邊問:“小負,去哪裏?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裴負說:“老大,我出去走走,不是去找什麽法器,你就不用跟著吧。我隻是想自己靜一下!”

說完,他和阿魅等人打了一個招呼,獨自走出了房門。

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聽見青龍在屋子裏,用一種賤兮兮的口氣說:“妹妹們,你們在聊什麽?嘿嘿,聊得這麽開心,說出來讓我也分享一下。”

裴負心中暗歎,隨手關上了房門。

阿魅等人的答案他不用去想,不是一腳,就是一頓暴打。

這青龍有一種十分強烈的受虐傾向,好像一天不被修理,他就會覺得全身發癢。真不知道,白眼青龍怎麽會做出這麽一個絕世的活寶分身。

仲夏烈日炎炎,裴負走在鋼筋水泥鑄成的都市街道上,就好像走在縱橫交錯的棋盤上。

所有的建築都是一個樣子,直插雲霄的摩天大廈,就好像一個個束縛人精神的囚籠一樣,看著就有些壓抑。

甚至,連空氣中都彌漫著強烈的浮躁之氣,裴負很難想像得出,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中,又怎麽可能讓人靜下心修煉?

這不禁使他再次對他所處的這個世界,感到一種發自心底的厭煩。

裴負在一個公車站台上站了一會兒,登上了一輛公共汽車。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反正隻是想遠遠地離開這鋼筋水泥鑄成的冰冷都市。

汽車行駛了大約兩個多鍾頭,終於停在了終點站。

裴負走下了汽車,隻見眼前呼的一下子開朗了很多。終點站處於郊外,四周盡是綠油油蒼鬱的樹木。遠處青山連綿,天空白雲飄飄,甚至連空氣都顯得冷幽了許多。

裴負抬頭看看站牌,卻是到了北京郊外的一個偏僻村落。

他抬起頭,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精神也一下子感到好了許多。

就在這時,裴負突然感到了一種心悸,因為他感覺到有人在身後監視他。

他扭頭向後看去,隻見身後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不遠處,一片低矮的灌木叢中,突然激射出一道散發出炙熱靈能的烏芒,呼嘯著向他直飛過來。

裴負冷哼一聲,探手向那烏芒抓去。

體內的龍氣在他出手的刹那,也立刻運轉起來,一團淡淡的,讓人用肉眼無法察覺的金芒籠罩他的手上。

在那光芒中,裴負的手突然產生了一種視覺上的扭曲,好像變成了一隻覆滿金鱗的爪子。

砰!

烏芒入手,裴負微微一震。他低頭看去,隻見那烏芒赫然是一把式樣古拙的連鞘長劍。灼熱的氣息是從劍鞘內發出,不過,在到了他的手中之後,就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不禁讓裴負感到一驚,因為他看出手上的長劍,正是他神州道派傳下來的離火劍。

這離火劍是他在第一次時空穿梭中使用的寶貝,他曾經依*著離火劍,闖過了道派的靈動空間。隻是,在他從神龍寶庫出來以後,離火劍就還給了張家,一晃已經多年,他沒有想到會重新見到它。

可是,離火劍怎麽會在這裏出現?

裴負腦海中疑慮剛起,身體已經倏地朝著灌木叢撲去。

一道人影自灌木叢呼的一下竄起,朝著天邊盡頭,閃電般逸去。

在那電光石火之間,裴負卻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

那是一個身穿黑衣的金發男子,不過,肋下卻生有兩隻漆黑如墨的羽翼。乍一看,裴負還以為看到了天妖,可是再仔細看去,他卻發現那金發男子和天妖之間的差別。

天妖大都是以非人類修煉成人類,樣貌都很奇特。

可是這金發男子,卻是一個標準的美男子,而且還是一個具有歐洲血統的美男子。

裴負心中不禁一動,他由那金黃的發色中,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那位來自奧林匹斯眾神山的太陽之子,伊阿宋。

當下,他絲毫沒有猶豫,施展出神州道派的絕世身法,朝著那黑衣金發男子追去。

他心裏明白,這男子的出現,顯然是一個陷阱,可是就算是陷阱,他也沒有退縮的餘地,因為離火劍離奇地出現在對方的手上,那麽就隻有一個可能,就是張家的人出事了!

他欠了張鳳一個情,而張玉又為了他,而去修真聯盟做臥底。而他自己又是神州道派的宗主,於情於理,他就算明知道這是個陷阱,也一定要弄個清楚。

裴負催運龍氣,體外金鱗隱現。

天空中,隻見一道金芒,如同流星追月一般地劃過,眨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金發黑衣男子的修為也頗為驚人,饒是裴負那般迅猛的速度,可是,他卻始終保持著和裴負的距離。

裴負一邊追,一邊暗自心驚。

他沒有用盡全力,可是對方也不一定是使出了全力,這樣一來,不就是說明,那等著他前去的陷阱,一定是充滿了凶險。

兩人你追我跑,眨眼間來到了郊外的一家廢棄工廠。

黑衣男子突然消失不見,裴負也不禁停下了腳步。

這工廠曾經是一家由日本投資興建的電子設備工廠,扶桑島沉沒之後,工廠也隨之倒閉。高懸在工廠門外的牌匾,已經鏽跡斑斑,裴負隱隱約約地也隻能看清楚“電子”兩字。

他走進工廠內,隻見四麵盡是殘破的廠房,冷清清的不見一個人影。

裴負不禁皺起眉頭,悄然從如意袋中取出了北冥玄珠。

“裴先生!”一個冷幽的聲音,突然傳入裴負的耳中,四麵廠房房頂上,一下子幻出許多人來。

站在裴負正麵的廠房房頂有三人,為首的是一個年齡看上去在六旬上下的老人。一襲鶴氅,背負長劍,卓然而立,全身上下盡顯一派仙風道骨。

而在他左手的男子,赫然正是先前將裴負引來的黑衣金發男子,而在老人右手邊上,張玉披頭散發,衣衫淩亂,氣急敗壞的跪在地上。

裴負一震,幾欲脫口喊叫。

張玉抬起頭,從發絲的縫隙間看到裴負,大聲道:“裴大哥,快點走!”

“張玉!”

“裴先生,久仰你的大名,你我總算見麵了!”老人一掌打在張玉的後背,令張玉噴出一口鮮血,倒地再也無聲。

他笑盈盈地看著裴負,那清臞的麵容上帶著一絲陰騭之氣,說:“貧道太虛!”

裴負才懶得理睬他,目光關注於倒地不起的張玉。

“張玉……”

“裴先生放心,叛徒張玉隻不過是被我打傷。雖然她背叛我修真聯盟,但現在還不會讓她死。”

“你想怎樣?”裴負聽到張玉無虞,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他看著老人,道:“我知道你,你就是那個鳥聯盟的什麽會長,也是昆侖仙境的走狗,對不對?”

“放肆!”四周修真者齊聲怒喝。

裴負扭頭看去,見到了不少熟人,蜀山劍派的希夷尊者也在其中,兩人目光相觸,裴負讀到了希夷尊者眼中的憂慮。

在這廠房四周,有不下百名修真者,而且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顯然是來自於封神台。麵對這麽多的強悍對手,暗自站在裴負一邊的希夷,自然會感到擔心。

太虛麵容抽搐一下,卻沒有動氣。

隻是,他的眼中殺機閃現,看著裴負道:“裴先生,不要逞口舌之利。今日請你前來,是想和你介紹一位朋友。”

說著,他那張老臉上露出阿諛之色,對身邊黑衣男子道:“紅刃先生?”

黑衣金發男子倨傲的點點頭,對太虛的謙卑語言絲毫也不理睬。他邁前一步,看著裴負,英俊的麵容露出一抹溫和笑意。

“裴先生,我叫哈萊。溫格爾,你可以稱我做紅刃。”

裴負突然笑了,他對太虛道:“太虛,怎麽修真聯盟現在變成了漢奸俱樂部了?”

太虛臉色一變,道:“你什麽意思?”

“上一次是伊阿宋,這一次又蹦出來一個紅刃。嘿,而且看起來,他們都成了你的主子。你說,你和漢奸又有什麽分別?”

“混蛋……”

“住嘴!”

紅刃怒聲喝止了太虛,他臉上依舊帶著笑意,對裴負道:“裴先生,何必逞這種口舌之利?說實話,我很敬佩你!”

“怎麽說?”

紅刃道:“你打敗了伊阿宋,甚至把他幾乎打回了原形。嘿嘿,我敬佩所有擁有強大力量的人,在此之前,伊阿宋也是我崇敬的目標,可是現在,你已經取代了他的位置。

“在我來東方之前,我一直幻想你究竟是什麽樣子,現在你陷入了包圍,依舊表現得如此鎮靜,讓我對你的尊敬又增加了幾分。”

裴負這一次沒有回答。

他可以聽得出來,紅刃的話語是發自於內心的,這令他對紅刃多了幾分好感。畢竟,世人都喜歡聽好聽的話語,就算是修真者也不例外。

紅刃接著道:“在我的老家羅馬尼亞,強者永遠是偉大的,而我從小就喜歡挑戰強者。不過,在我們還沒有動手之前,我想先傳達我們大公爵的意思。”

“哦?什麽大公爵?”

“來自奧林匹斯的血繼大公爵,文森。菲利普先生,讓我轉達他對你的敬意,並且真誠的邀請你加入我們血繼一族。”

工廠四周的修真者臉色大變,而太虛則顯得麵色更加難看。

裴負也沒有想到,紅刃居然如此明目張膽地對他發出邀請,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

“上次伊阿宋的事情,我們已經確定,就是張玉小姐向你通風報信。其實,這並不難查出來。雖然我們這一次來的目的,是奉命前來將你擊殺,可是文森大人卻認為,殺死你實在可惜。

“如果,你願意加入我們血繼一族,文森大人保證,之前你打傷伊阿宋的事情就一筆勾銷,而且,也不再追究張玉小姐的事情。”

“紅刃先生……”太虛一聽,想要說話。

但是紅刃卻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令他不敢再發出聲音。

裴負不禁笑了起來,他對太虛道:“老雜毛,怎樣?當奴才的滋味不好受吧!”

“裴先生,我在等待你的答案!”

裴負深吸一口氣,對紅刃笑道:“紅刃,我對你也很有好感。說實話,自從我來到這塵世之後,還沒有見過你這般有趣的對手,我真的不想殺你!”

“那就是拒絕了?”紅刃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點頭道:“果然不愧為我尊敬的人!我研究過你,所以也知道你的答案,不過公爵大人的命令,我是不會違抗的。

“既然如此……裴先生,那麽,我今日隻好將你殺死!”

“那就放馬過來!”

紅刃點點頭,臉色立刻轉為冷厲。

他一擺手,四周的修真者們同時祭出各自的法器。

霎時間,五顏六色的光芒在天空中閃爍,巨大的靈能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流。

那漩流急速轉動,整個廠房的空間,都似乎為之一沉。

就在一眾修真者出手的刹那,裴負也祭出了北冥玄珠。

玄白色的光芒自北冥玄珠發出,在空中奇異的扭曲,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防護罩,將裴負的身體籠罩在其中。

轟隆隆!

隻聽一聲聲巨響不絕於耳,法器撞擊在北冥玄珠的光壁之上,形成了一道道奇異的波紋。站在光壁之內的裴負,覺得那些飛來的法器,撞在光壁上時所產生的靈能波動,如同凶猛的洪水,衝擊著他的心神。

不過,北冥玄珠所產生的冰冷寒流,也在同時刺激著他的精神,這使得他雖然在上頗感痛苦,可是卻完美地保持著精神和的統一。

裴負冷笑一聲,自如意袋中取出混元金鬥。

“臨!”隨著他這一聲輕喝,混元金鬥脫手飛出,在空中發出耀眼奪目的金光,令四周的修真者不禁同時眯起了眼睛。

與此同時,裴負念動混元金鬥的收神密咒。

轟隆一聲,混元金鬥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一個巨大的黑洞在空中驟然出現,強大的吸力打著旋兒,將飛舞在空中的法器,一古腦地收入其中。

緊跟著,他疊出星芒創神的兩疊手法,一道金光轟然擊出,強大的靈能波動,更將數十名修真者打得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紅刃在一旁看到,眼中卻流露出了一抹奇異的欣喜之色。

他揮手甩出一件晶亮的物器,那物器在半空中打著轉,發出了刺耳的銳嘯聲。

裴負哼了一聲,再次施展出混元金鬥的收神密咒,可是這一次,混元金鬥卻好像失靈了,全然沒有產生半點反應。

那物器劃出奇妙的光弧,閃電般飛向裴負。

裴負不禁連忙閃身躲開,卻沒想到光弧在空中一折,自他的身後再次飛來,令他忙不迭地一個懶驢打滾,方才躲開了光弧的攻擊。

裴負收起混元金鬥和北冥玄珠,驚奇地看著紅刃。

紅刃笑了起來,朝著裴負一揚手中的物器。裴負這才發現,紅刃所使用的是一把掌心刀,刀刃自指縫中伸出,而握手處卻在他的掌心。

“裴先生,血繼一族精神力很弱,無法學習任何魔法、道術。不過,這也讓我可以專心一致於一種修煉,那就是物理攻擊。

“嘿嘿,而且血繼一族具有先天的魔法、道術免疫能力,所以你的道法對我來說,沒有半點作用!”

“啊?”裴負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慌亂。

自他出道以來,向來都是以道法攻擊為主,從未施展過任何拳腳的功夫。可是,紅刃居然不會道法,而精專於物理攻擊,這倒是真的出乎了裴負的預料之外。

說時遲,那時快,紅刃瘦削的身軀,猶如一抹閃旋在空中的冷電,來去無蹤,快捷至極。隻見他倏上倏下,忽左忽右地縱橫掠閃,那枚掌心刀更好像一抹冷電的芒尾,吞吐不定,千幻萬迷。

眨眼間的工夫,裴負身上的衣衫,被掌心刀撕扯的破碎淋漓,若不是他有龍氣化為護體金鱗防身,恐怕早就被紅刃硬生生地淩遲、撕裂。

而且,紅刃手上的掌心刀,也不知道是用什麽樣的材料製成,每一次碰觸在他的身上,都會有一股奇異的力量湧入他的體內,不斷地腐蝕他的龍氣。

而一幹修真聯盟的修真者,則停下了對裴負的攻擊,一個個站在一旁,好像是看戲一樣的麵帶微笑,默默不語。

裴負生平第一次處於這種被動挨打的局麵,眼見著紅刃一次次將他的衣衫割破,卻沒有半點方法。

他本就不精於拳腳武器,早年間雖然學過一些,可是,那些功夫在紅刃麵前,簡直就是孩童一般的幼稚可笑。他腦筋急轉,將神州道派典籍中的各種道法一一過了一遍,可是,卻沒有找到合適的應對之法。

而紅刃的出手,也越來越凶狠。

掌心刀被逼出一股股冰冷的寒芒,而強絕的刀氣所形成的芒尾,化作一道道閃亮的銀鞭,一次次抽打在裴負的護體龍鱗之上。

裴負被打得心頭火氣越來越大,突然間,施展出早就忘得差不多的太極刀法,雙手如同拖帶著沉重的物體,緩慢而輕柔地劃出一個巨大的太極圖來。

霎時間,空氣中湧流著一股強大的氣流。

這不同於道門的靈能,而是一種純正的真氣。那股真氣隨著裴負雙手的一動,漸漸地充斥在整個工廠之中,令紅刃的行動立刻緩慢下來。

裴負邁步向前倏地突進,一道烏黑閃爍的電光,自他掌心迫出。

黑水獠牙破空發出尖銳的呼嘯,鐺的一聲,正中紅刃手中掌心刀的刃口之中。強猛的力量,令紅刃的掌心不禁發熱,而裴負卻心中狂喜不已。

很明顯,黑水獠牙對紅刃,似乎有著某種克製的能力!

想到這裏,裴負立刻將黑水獠牙呼的一把撒開,漫天烏芒發出尖利銳嘯,鋪天蓋地的朝著紅刃射去。

黑水獠牙可說是天下間最為堅硬的物質之一,而且具有強大的黑暗能量。

也正是因為這種黑暗能量,隱隱約約地克製住紅刃的血繼力量,使得他一下子變得不再像先前一般的得心應手。

裴負趁此機會再次倏地逼近,掌心一股金芒閃動,蘊含有太極之力的龍氣驟然湧出。

砰的一聲,紅刃被裴負一掌擊中,強大的力量將他打得淩空飛起,重重地摔落在塵埃之中。

哇的一聲,紅刃吐出一口鮮血,手中的掌心刀更是甩落一邊。

在房頂上觀戰的太虛臉色頓時一變,厲聲喝道:“保護紅刃先生!”

話音未落,十幾名修真者縱身向裴負撲去,各種稀奇古怪的道法,猶如雨點般地飛落向裴負。

不過,這些道法在裴負眼中看去,就顯得如同小兒科一般。

他冷笑一聲,黑水獠牙呼的射向那些修真者,同時再次祭出北冥玄珠,靈能催發。

轟!

一道刺眼奪目的白光轟然落在地麵,直欲撕破蒼穹的巨響,回蕩半空。

一團巨大的光暈,向四麵八方擴散而去,煙塵滾滾,哀嚎聲陣陣……

當光暈消失,煙塵散去的時候,整個廠房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以廠房為中心的方圓十裏範圍內,仿佛被硬生生地挖空一般,出現了一個充滿冰錐的巨大深坑。

裴負站在深坑的中央,有些不知所措地向四周張望。

他也沒有想到,北冥玄珠一發之力,居然會產生這樣大的效果,看著身邊一人多高的冰錐,他心中暗自咋舌。

紅刃不見了,而修真者也消失了!

偌大的坑中,隻剩下裴負一人,而在一些冰錐裏,隱隱可見血跡斑斑的痕跡。

“張玉!”裴負突然大聲叫喊起來,就在這時,太虛狼狽地出現在一根冰柱之上,在他的手中,張玉依舊是昏迷不醒。

太虛說:“裴先生,果然不愧是昆侖仙境的頭號大敵!”

裴負一皺眉頭,立刻再次祭出北冥玄珠,蓄勢待發。

沒想到,太虛倏地將張玉的身體橫在身前,冷冷道:“裴先生,如果你想要張玉死,那就出手吧!”

“你……”

“裴先生,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太虛的話讓裴負不禁一愣,他有些疑惑地看著對手,問道:“談什麽?”

“談一筆交易。”

裴負奇道:“你和我談交易?難道你不害怕你們那個什麽文森大公爵,找你的麻煩嗎?”

太虛說:“我就是因為他,所以才要和你談這筆交易。”

說著,他輕歎一聲,道:“裴先生,說起來,修真聯盟當初是你發起的,之所以弄成現在這個地步,也並非是所有人想要的結果。

“我知道在聯盟裏,有很多人是站在你的一邊,可是在此之前,我也是受封神台的命令,不得已而為之。”

裴負撇了撇嘴,說:“那又怎樣?”

“如今封神台對你的絕殺令已經取消,之所以今天還來圍攻你,並非是我們的本意。實在是那個文森的命令,我們不敢違抗。

“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不但擁有血繼之力,而且道法強橫無比,此前三名封神台的仙友,因不滿他的指手畫腳,被他一招內擊殺,而昆侖仙境方麵對此也不聞不問,令我們左右為難。”

裴負奇道:“可是,你現在和我說這些,難道就不怕他找你麻煩?”

“放心,方圓百裏之內都是我的人,現在我和你說的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以你盡管放心!”

太虛說著,飄然落在裴負麵前,將張玉放在地上。

他說:“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把張玉還給你,你看如何?”

裴負點點頭,上前一步將張玉抱在懷中,將龍氣催入張玉的體內檢視一番後,這才放下心來。

太虛說:“放心,她現在隻是昏迷過去,你我的對話,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要和我談什麽交易?”

“我要你幫我趕走文森!”

“什麽?”裴負聞聽,不禁啞然失笑,“你要我趕走文森?*,你瘋了不成,我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

太虛微微一笑,道:“裴先生,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是嗎?”裴負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連那文森的麵都沒有見過,太虛又憑什麽如此相信他?

北冥玄珠的力量的確很大,可是,目前他還沒有完全操縱熟練。而文森又是血繼的統領,對於道法有著先天的免疫能力。

所以,就算他能夠將北冥玄珠的力量完全施展出來,恐怕也不可能擊敗文森。

比拳腳?他更是不行!

“你可以考慮一下,如果同意我的建議,不妨和我聯係。張玉知道我的聯係方法,我希望能早日和你攜手合作!”太虛說完,倏地一下消失無蹤。

裴負懷抱張玉,張口喊道:“喂,雜毛,你等一下!”

“裴先生,你要快點決定。張無忌和張帥還在文森的手中,而你這次擊敗了紅刃,定會引得他下次親自出手。

“不過,在此之前,張家的三條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間!”

裴負罵了一句之後,突然感到有些奇怪。他記得張家自張鳳死了之後,隻剩下三人,現在張玉已經在他手上,怎麽還會有三個人?難道是……

裴負想了起來,張帥的父親自被他破了法術之後,一直閉關修煉,看樣子,他也落入了文森的手裏。

這下子,恐怕他不答應都不行了!想到這裏,裴負不禁搖頭苦笑。

他自己的麻煩事情,已經夠多了,現在看樣子,還要再加上一件。

遠處警笛長鳴,裴負心知不好再待下去,連忙騰身離去。

裴負抱著張玉,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辦公室,見青龍和四女正有說有笑地喝茶。

阿魅說:“哥哥,青龍沏茶的功夫好厲害哦,比三姐還要強上幾分……咦,你出去一趟,怎麽就成了這副樣子,你手上抱著的是誰?”

說著話,三女同時站起,來到了裴負的身邊。

阿顯驚道:“這不是張玉妹子嗎?哥哥,到底出了什麽事?”

裴負苦笑著,把他在郊外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當他提到紅刃兩字時,裴負看到風三娘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紅刃?”風三娘說:“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裴負問道:“怎麽,你知道紅刃?”

“何止是知道,而且還認識他。這家夥是個怪物,天生喜歡打架。除了對魔法、道術擁有免疫力之外,他還擁有不死之身,怎麽打都打不死,煩死人了!

“不過這家夥,一向都是在羅馬尼亞地區活動,很少走出他的區域,這次怎麽會跑來北京和你打架?”

裴負眉頭不禁一蹙,遲疑道:“何止是他來了!三娘,你知不知道一個叫做文森。菲利普的家夥?”

風三娘聞聽這個名字,臉色頓時大變,“你怎麽提起這個人了?”

裴負說:“那你是知道這個人嘍?”

風三娘點頭說:“我自然知道,這家夥是個魔鬼,而且是個十分強悍的魔鬼。”

“他來找我麻煩了,說是為那個伊阿宋來報仇。

“不過他這次來,是想代表文森招攬我,所以我估計,他並沒有施展出全力,完全是在試探。”裴負低聲說著,心頭也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不過,他在表麵上,猶自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問:“對了,這個文森怎麽強悍?”

“裴先生,你知不知道東、西方神界的等級排列?”

“昆侖仙境的我倒是知道,好像是一品到七品這麽分的吧。”

風三娘點點頭,說:“沒錯,昆侖仙境中的一品真皇,就是十大洞天尊主,在十大洞天之上的,如今隻有道尊一人。”

“哦?”

“西方奧林匹斯眾神山上的等級排列有些不同,自爵士到公爵,也分了六個品級。

“文森是奧林匹斯山上的八大公爵之一,和我師尊也不分上下。在西方神界,他被人稱之為血繼大公爵,麾下統治了西方所有的血繼修真者。”

“嗯,沒錯,紅刃也說到這個名詞。不過,我很想知道,什麽是血繼?”

風三娘皺了皺眉頭,道:“裴先生知道西方吸血鬼和狼人的傳說嗎?”

“好像是聽說過!”

“他們都屬於血繼修真者!”

裴負聞聽,頓覺頭痛,“三娘,我真的不太明白,我又沒有招惹他們,他們幹嘛要來找我的麻煩?”

風三娘苦笑道:“說起來,這件事情和我有關係。當初你在歸墟島施展出萬法歸宗,令十大洞天都感到萬分惶恐。

“道理天尊下令要將你擊殺,可是又害怕再失手,就丟了昆侖仙境的名聲,所以就讓我師尊去西方請來了太陽之子,也就是被你打得半死不活的伊阿宋,出麵收拾你!”

裴負再次皺起眉頭。他倒是沒有想到,風三娘會如此坦誠地說出事實,不過這樣一來,他倒也無法再和風三娘計較。

風三娘接著說:“但是我們都沒有想到,你居然擊敗了伊阿宋,而且把修真聯盟搞得狼狽不堪。也正是因為你的表現,令十大洞天各洞尊主對你都改變了看法。

“如今除了大有空明天道法天尊,依舊沒有表態之外,其他各洞尊主,都開始關注你的動向。此前你說見過我,我想,那一定是道理天尊門下,聽雨姐姐做的事情。”

“啊?”

“聽雨是道理天尊的弟子,擅長幻化之術,道法比我還要高上數籌。她這樣做的目的,我想,就是要把你逼得和我師尊翻臉,然後把你帶去小有清虛天,成為道理天尊的人。

“你知道,自道尊受傷以來,各洞天尊都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為的是能夠在方舟計劃實施的時候,多占一些好處。”

裴負恍然大悟,輕輕點頭,說:“原來這樣!”

在此之前,他對道理天尊就沒有什麽好感,因為天樞的事情,令他很難接受對方。現在,聽風三娘這麽一說,他對道理天尊的反感,也就越發地強烈了。

他問風三娘道:“那你師尊要我去參加那個什麽論道大會,莫非也是想要招攬我?”

“沒錯!”風三娘絲毫也不隱瞞,道:“我師尊的確是想要招攬你,所以才阻止修真聯盟對你繼續追殺。不過,這次文森大公爵的出現,是出乎我師尊意料之外的事情,恐怕他也不好出麵來為你開脫。”

“那就是說,我必須要和文森來一次交鋒?”

風三娘點點頭,說:“差不多是這樣!你知道,封神方舟計劃即將展開,對於東、西方兩邊而言,都不希望出現什麽差池,所以就算是道尊,恐怕也不好插手此事。”

“那我怎麽辦?”

一時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畢竟,裴負這一次將要麵對的,是擁有一品真皇之力的血繼公爵,想要渡過難關,恐怕真的要費上一番手腳。

就在這時,青龍突然開口問道:“我有一個問題!”

裴負不耐煩的道:“說!”

“你們一直說的那個封神計劃呀,方舟計劃呀,誰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麽東西?”青龍看著眾人,臉上露出了迷茫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