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身影自然是阿魅,但是那道黑影卻讓裴負大吃一驚,赫然是張家的二小姐,張玉。

張玉在鎮邪塔內的玄靈火獄中修行,是裴負一手安排,他本無須如此吃驚。

讓他感到吃驚的是,張玉修為的精進當真是太過迅猛,短短數年的時間,她居然可以和阿魅鬥個平分秋色。雖然不清楚張玉如今到底達到了怎樣的程度,可是從目前來看,她至少不會馬上落敗,雖然略處下風,但卻也有攻有守。

而且,張玉的手臂看上去十分怪異,儼然如同一隻金精烏母一般的堅硬,和春雨數次發生碰撞,飛濺出四濺的火花。

“哥哥!”阿顯見到裴負,驚喜非常,她拉著裴負的手臂,搖晃著問道:“哥哥,你怎麽有時間來這玩耍?咦,環兒妹子呢?”

裴負麵色不由一沉,遲疑了一下,強笑道:“阿顯,阿魅怎麽和張玉打起來了?”

“嘻嘻,她們兩個已經鬥了好久了!”阿顯笑道:“你在歸墟島昏迷的時候,她們兩個就時常在這較量。哥哥,這個張玉好厲害,叁年前她連阿魅一招都接不下來,可是現在,她已經可以和阿魅鬥上百餘個回合,而且不分伯仲。”

裴負點點頭,凝神朝著激鬥中的張玉看去。

張玉移動的速度甚是驚人,雖然依舊無法和阿魅相提並論,可是做為一個修真者,這種瞬間挪移的速度,足以說明她的修為已經突破了結丹的境界,達到了極言階段的修為。

想一想,數年前,張玉的修為在裴負的眼中還屬於不值一提,可是這一眨眼的工夫,她居然精進如斯,真的是出乎了裴負的意料。

“阿顯,她進步的速度是不是有點……”裴負苦笑著問道。當年他是為了懲罰張玉,可沒有想到這張玉居然變成了如今的模樣,當真是應了那句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哥哥,你不知道,這鎮邪塔本來就是得天地精華而出的寶貝,聚集著世間最為精純的靈力。而這玄靈火獄,固然能夠去穢誅邪,但卻也是聚集天火而成。比之環兒妹子的火靈或許不如,可比之修真者使用的真火,卻又高了許多等級。”

“這麽說來,我本想懲罰張玉,可是卻成全了她?”

阿顯點點頭,說:“在這鎮邪塔的底層,有許多大荒生物留下的遺骸。哥哥,你可不要小看那些遺骸……叁年前,張玉吞食了一粒從遺骸中找到的聖獸舍利,體質發生變化。加上她本來修煉的蜀山仙法,讓她可以不畏玄靈之火,這叁年的修煉,可以比得上修真者的叁百年修煉。”

裴負聽罷,心中立刻產生一種酸酸的味道。

“阿魅姐,小心!”

就在裴負為這種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心理自哀自憐的時候,阿顯突然間驚聲大叫。沒等阿顯的聲音落下,一聲低吟彷佛來自於九天之外,初時微細難聞,可到了後來,竟猶如焦雷炸響,占據了整個天地一般,聲聲連環,奪人心魄。

九通天雷!

裴負心中一聲驚叫,沒想到張玉居然也精通神州道派一門的法術,而且還將這單純的音殺術,融於仙法的攻擊之中,比之她的祖父張無忌,甚至還要高出許多。

阿魅也知道這九通天雷術的厲害,當初裴負在青城山一嘯,險些讓她魂飛魄散,至今她想起來猶感到心悸。雖然如今她的修為較之當初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可是乍一聽這連環焦雷聲,也不禁感到一驚。

她知道,張玉是個任性高傲的女人,連敗叁年對張玉而言,已經是達到了一個極限。

張玉披頭散發,一手化作利爪,另一手同時祭出六柄小劍,隨著她的九通天雷術的施展,六柄小劍脫手飛出,青光暴漲,劍氣逼人。

蜀山劍派的萬劍訣,令六柄小劍化作萬道劍芒,朝著阿魅雨點般的撲去。阿魅明白,隻要她此時心靈稍有鬆懈,立刻會被這萬道劍芒打得體無完膚。

她口中低嘯一聲,空中春雨凶刃立刻飛回她的手中。

兩人都到了緊要的最後關頭,阿魅一顫手中的春雨,在一聲奇異的刀嘯聲中,春雨劃出極為美妙的血色弧線,朝著漫天的劍雨緩緩擊出。

劍和刀以緩慢的速度不斷接近,可偏偏又似乎快如奔雷流星。

阿魅和張玉都清楚的明白對方的意向所在,刀和劍,在一刹那間變成了兩個具有生命而且極富性格的個體,似乎已經不再受兩人的控製一般。

站在一旁的裴負感到驚駭無比。因為自他的角度看去,按照兩人現在的攻擊速度,發展到最後的時候,阿魅的刀會砍去張玉的頭顱,而張玉的劍會刺透阿魅的腦袋。

這可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果!

可他也明白,不論是阿魅還是張玉,都已經無法再控製她們手中的兵器,春雨或者是張玉的小劍,都已經脫出了兩人的控製圍。

“阿顯,附身!”

裴負沒有猶豫,隨著他的一聲大吼,阿顯立刻化出一道碧芒,附身在他的體外。

他飛身衝入兩女之間,一手祭出沉香法劍,在半空中化作一個直徑數米的黑色劍輪,而另一手在龍氣的催運下,竟變化作一隻附有金鱗的龍爪,朝著春雨撲來的刀芒一把抓去。

轟!兩聲巨響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響起,仙力碰撞產生如同颶風一般的風輪,鼓蕩玄靈火獄的上空,令火獄中的玄靈之火呼的一下子蒸騰而起,將叁人的身體一下子吞沒在一片刺眼奪目的白色火焰之中。

阿魅和張玉被震得倒飛而出,兩女在半空中翻轉了一個跟頭,方才站穩身形。

火光漸漸消失,裴負在阿顯的扶持下氣色有些灰白。他看看兩女,張口想要說話,但沒想一口鮮血卻直噴而出。

“哥哥!”

“道宗!”

阿魅和張玉這才看清楚接下兩人一擊的居然是裴負,立刻慌張起來,和身撲向裴負。兩女的臉上,都帶著惶恐神情,就好像兩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一樣。

兩女都是全力擊出,張玉的那一擊還好,可是阿魅的那一刀可當真是接得勉強。

雖然藉著阿顯附身後消去了大部分力量,可自春雨刀中傳出的力量,依舊讓他感到有些吃不消。他伸手示意阿顯帶著他離開玄靈火獄,回到了鎮邪塔的頂層。

“哥哥,對不起!”

裴負看著憂急的阿魅和惶恐的張玉,苦笑一聲後道:“先不要和我說話,我要靜坐調息一下,阿顯,扶我上登仙台!”說著,他在阿顯的攙扶下走上登仙台,盤膝坐下,五心朝元。

阿魅的黑暗能量和張玉的大荒之力,真的是已經超乎了他的估計,如果不是他已經修煉成神龍法體,如果不是阿顯附身,僅僅是這一擊,甚至比之當初與沐宸一戰時候遭受的打擊還要沉重。

他默運通天九訣,費了好大的精神才化解了阿魅那一擊之力。

“哥哥,對不起!”阿魅的聲音帶著一點點的顫抖,當她看到裴負睜開眼睛的刹那,眼圈不禁一紅,淚水奪眶而出。

張玉也跪在裴負的麵前,低著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裴負跳下登仙台,將阿魅摟在懷中,輕聲安慰了兩句之後,又把張玉從地上拉起來,笑道:“張玉,恭喜!”

張玉一愣,抬頭看著裴負,有些不太明白裴負話中的含意。

“當初我將困入鎮邪塔中的時候,原本是想要略施小懲,可沒想到卻能藉此一難而進入極言境界,嗬嗬,這當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張玉抬起頭看著裴負,眼中的神采莫名變化,古怪非常。

半晌後,她輕歎一聲,朝著裴負深施一禮,說:“張玉當初剛入鎮邪塔時,心中對道宗有諸多恨怨。

“可這叁年來,我日夜受這玄靈真火的煎熬,對道宗的那份怨念卻漸漸的淡泊了。當年也是我年輕氣盛,目中無人……再說,若不是道宗這番苦心,張玉又怎能有所精進?從今後,張玉願重歸道派門下,請道宗收錄!”說著,她屈身重又跪在裴負的麵前,叩首叁下。

裴負一笑,拉起張玉。他沉吟一下,輕聲道:“張玉,想要歸入我道派門下,若在以前我自然會十分高興,可是現在……”他搖搖頭,發出一聲長歎。

這一下,不僅是張玉愣住了,甚至連阿魅和阿顯也愣住了。

“哥哥,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裴負點點頭,將封神台發出追殺令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之後,對張玉說:“張玉,原本出身蜀山劍派門下,可是現在,神州十二道派耆老重回各派,引得整個修真聯盟追殺於我,甚至連張家也被逼參與。嘿嘿,跟著我?可知道要麵對的敵人除了昔日的師兄弟之外,還有的爺爺!”

“啊!”張玉這下子傻了,她萬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樣的地步,何去何從,一時間她也不禁猶豫起來。

阿魅蛾眉微蹙,“哥哥,事情真的很嚴重嗎?”

裴負點頭說:“不僅僅是這樣,現在連環兒也失蹤了!”

“啊!”阿魅和阿顯兩人吃驚的張開嘴巴,看著裴負問道:“環兒妹子也失蹤了?怎麽失蹤的?哥哥,你有沒有什麽線索?”

裴負搖頭回答:“到目前為止,我一點頭緒都沒有!”說完,他又將環兒失蹤當晚的事情說了一下,而後萬分苦惱地說:“環兒的失蹤,當真是有些古怪,以她的修為,我相信人間修真界少有人是她的對手,更不要說……”

“那你看是不是昆侖仙境的那些人搞的鬼?”

裴負點頭說:“我也這麽認為,隻是那天晚上風叁娘看上去並不知道環兒的存在,以她的身手,絕不可能把注意力放在一個無名之輩的身上。我懷疑如果不是環兒遇到了急事離去,那就是還有一股和昆侖仙境一樣強大的敵人在暗處搗鬼!”

阿魅若有所悟,輕聲問:“哥哥你是說……”

“血殺團!”裴負閉上眼睛,沉吟半晌後又搖了搖頭,“按道理說,血殺團的人應該是鬥不過阿魅的,可是從現在看來,他們的嫌疑卻是最大!”

“那就找他們去!”阿魅冷冰冰的說,話語中所透出的殺氣,讓站在一旁的張玉不覺身體一顫,一股寒意自心頭隨之升起。

阿顯在一旁默默無語,纖細的蛾眉微蹙一起,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阿顯,有什麽意見嗎?”

阿顯說:“哥哥,難道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奇怪?”

“以環兒的身手,又豈是尋常人間修真者可以對付的?你說昆侖仙境的仙人也許不會對環兒動手,可是你忘記了,除了昆侖仙境之外,還有另外一股力量存在於這個世上,那可是和昆侖仙境一樣強大的力量。”

“你是說——”裴負一驚,立刻體會到了阿顯話中的含意,他心頭不由一沉,臉上透出凝重之色。

的確,在這世上,除了昆侖仙境之外,還有靈山寶境,還有奧林匹斯山。

西天教主想來不會再插手人間的事物,可是卻保不定奧林匹斯山上的那些西方神仙,也會對此坐視不理。

可是,裴負實在是不記得他和奧林匹斯山有什麽過節,也想不透,那些西方神仙有什麽理由和他作對。

“哥哥,昆侖仙境和奧林匹斯山的那些家夥似乎休戚相關,之間的關係千絲萬縷,錯綜複雜。我覺得阿顯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我們如果要找環兒妹子的話,除了血殺團之外,還要把注意力多放在西方。”

裴負有些為難,一個昆侖仙境就夠他焦頭爛額,現在又多了一個奧林匹斯山,那不是在給自己找麻煩?

可是,他也知道阿顯和阿魅說的並沒有錯,當下點點頭,心裏立刻顯出了另一番計算。

“道宗!”張玉突然開口:“弟子還有一個主意!”

“哦,說來聽聽!”

張玉沉吟一下,輕聲道:“若是道宗相信弟子,弟子可以回去修真聯盟做個臥底,一方麵可以幫助道宗打聽環兒的消息,另一方麵,也可以探聽一下聯盟中的內幕。”

“這……”裴負猶豫了一下,但旋即釋然道:“若是如此,那自然是最好,不過怎麽讓那些老家夥相信你呢?”

“這個道宗不必擔心,弟子曾經拜在蜀山劍派門下,而且又被你困入鎮邪塔中,這件事情許多人都看在眼裏,所以他們定然不會懷疑弟子。不過,在此之前,弟子還想麻煩道宗一件事情。”

裴負問道:“什麽事?”

“道宗可知道苦肉計?”

“你是說……”

“不錯,若是弟子帶傷前去,更容易騙取他們的信任。”

裴負這下子有些為難了,張玉所說的一點都不錯,畢竟以張玉的修為,想要完好無損的從他手中逃脫,說出去絕不會有人相信。苦肉計自然可以讓她更容易解釋,隻是在他而言,這狠手可當真是不好下。

“我們出去再說!”

裴負說著,念動真訣,帶著叁女離開了鎮邪塔,回到酒店的房中。

四人又秘密商議了很久,得出了一個完善的方案,隻是給張玉這苦肉計的一擊,裴負卻始終下不得手。

最後,還是阿顯有些不耐煩了,出手將張玉打得口吐鮮血,這才讓整個方案得到了一個圓滿。

張玉負傷而走,剩下的就隻有太極銅鏡的事情。

裴負打了一個電話給元默,告訴元默他答應幫忙追回太極銅鏡,因為血殺團的行蹤詭秘,*他個人的力量,恐怕難以查找對方的蹤跡。更何況,礙於水青的麵子,裴負也不好拒絕此事。

反正他始終都要和血殺團做一次接觸,既然如此,所以順水推舟,還可以給水青留個好印象,這又何樂而不為呢?

接到了裴負的電話,元默很快的來到了酒店。

當他走進房間的時候,阿顯變化成手環扣在裴負的腕上,而阿魅則幻出小貓的模樣,靜靜的伏在裴負的腿上。

裴負並沒有起身迎接,他隻是朝著對方頷首示意,然後擺手讓元默在他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我決定幫助你們!”裴負等元默坐好,看門見山地說:“但是相應的,我也需要你們的幫助!”

元默點頭,“裴大哥需要我做什麽?”

“我有一個朋友失蹤了,我需要你幫我找她的消息。”

“這個簡單,我立刻動用我手下的所有關係。裴大哥的朋友叫什麽名字?長得又是什麽樣子?”

裴負苦笑一聲,說:“我的朋友不是人!”

“啊!”

“她是個靈體,本名叫做和泉雅子,又叫做環兒,是扶桑真陰流忍者宗主。”

元默呆住了。靈體?那不是和鬼一樣?

“裴大哥,你這不是讓我大白天找鬼嗎?如果是人的話,那還好辦,可是靈體……這個我可就不好說了。”

“默默,我不是要你找環兒,而是要你調查一下來自西方、具有神秘力量的人。”

“什麽意思?”

裴負沉吟一下,“你不要問那麽多,反正你記住,如果發現可疑的人,千萬不要和對方衝突,那些人不是你可以對付得了的。”

“好吧,我知道了!”

元默知道裴負並不是危言聳聽,如果連他都感覺棘手的人物,想來自己也無能為力。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了。

裴負坐在沙發上,手指輕輕拂過阿魅的藍色毛發,皺著眉頭沉吟不語。

半晌後,他低聲道:“默默,你要我對付血殺團,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麽線索?要知道,血殺團的蹤跡一直都十分神秘,如果讓我去尋找,無異於大海撈針。”

“有!”元默的回答十分幹練,他說:“北京在過去的一年時間裏,時常出現外來人員失蹤的案件。而且,警方多次在小巷中發現失蹤人員的屍體,其形容極為可怖,好像是被人開膛破肚一樣。”

“哦?”裴負似乎有了興趣,眉毛輕輕一挑,看著元默,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在一年的時間,我們一共發現了大約六十具這樣的屍體,警方對此束手無策。

“鳳兒曾經到現場勘查,確定那些死者在生前都曾經被奇異的法術進行改造過。根據她的判斷,這種法術,就是修真界已經失傳了千餘年的煉妖術!”

“煉妖術?”裴負清楚的感受到,他懷中的阿魅在聽到煉妖術這叁個字的時候,嬌小的身體沒由來的微微一顫,他連忙用心語傳音道:“阿魅,你知道煉妖術嗎?”

“哥哥,那是不應該存在於人間的黑暗法術,即使在整個黑暗世界中,也隻有魔將級別的人物會使用這種法術。”

裴負一驚,問:“阿魅,你的意思是……”

“哥哥,我懷疑暗靈陛下可能派人來到了人間。”阿魅的聲音微微顫抖,帶著一絲說不盡的恐懼。

裴負有些不太明白,就算是黑暗世界有人前來,可依照著阿魅的性子,也不應該表現的如此模樣,難道這裏麵還有什麽奧妙不成?

他有心再去詢問,但元默的話卻又引開了他的注意力。

“裴大哥,我和鳳兒曾經組織多方人力調查這件事情,最終的結果顯示,這一切命案都和血殺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且,超能力研究院的古越院長也認為,如果這些事情和血殺團有關係,再結合太極銅鏡被奪走的事情,足以說明血殺團的最終目的,一定是想要招引出黑暗世界的恐怖生物。”

裴負微蹙眉頭,說:“那他們為什麽要招引黑暗世界的魔獸呢?”

“這個我們還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血殺團在過去的幾年中,一直在試圖用煉妖術對人體進行改造,在煉妖失敗之後,他們才動手搶走太極銅鏡。”

元默說的十分篤定,而裴負卻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羅育昆,那位他經過時空移挪之後結識的第一個大哥。

百年光陰過去,每逢他想起羅育昆,總還是有種心痛的感覺,他是通過羅育昆才知道血殺團的存在,不過在當時,血殺團給人的感覺好像還是一個正義的組織,可現在聽元默說起來,這血殺團的性質,似乎已經改變了許多。

裴負對於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麽感情,可是做為神龍的護法者,他也繼承了神龍對塵世中生命的態度。對於塵世中的生命,他始終抱有一種奇異的感懷,隻是這種感懷一直隱藏在他的心裏,從來沒有表露出來。

改造人體,是一種對生命的藐視,這讓他感到十分憤怒。

“默默,那你有什麽計畫?”

“計畫?”元默遲疑一下,低聲說:“根據我們的分析判斷,血殺團在奪走太極銅鏡之後,一直都還沒有進一步的行動,而且這兩個月裏,北京以及各地,頻頻傳來人口失蹤的消息,這說明他們並沒有放棄人體改造的煉妖計畫,所以……”

“所以什麽?”

元默露出為難之色,“血殺團行蹤詭秘,所以我們認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進入他們組織內部。”

裴負麵容微微抽搐一下,他看著元默,眼睛不自覺的眯成了一條縫。

不知為何,自那眼縫中射出的精芒,讓元默感到全身都有些不自在,一刹那間,他有種被剝光衣服的感覺,好像在這一刻,他竟是裸的站在裴負的麵前。

半晌後,裴負說:“我同意你的方案,具體事情你來安排,我等待你的消息。”

一句話,讓元默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點頭起身,向裴負告辭準備離去。在他走到房門的刹那,裴負突然又將他喊住。

“默默……”

“裴大哥還有什麽事?”

裴負猶豫了一下,紅著臉低聲問道:“你師父近來好嗎?”

元默會心一笑,說:“師尊最近忙於應付修真聯盟那些人的責難,已經有些日子沒和我聯係了。前些天她給我電話的時候,隻是說讓我來找你求助。”

裴負心下黯然,明白做為一個修真者,水青同樣麵臨著尷尬的情景,想來她一直沒有和自己見麵,和修真聯盟一定也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他想了想,衝著元默輕輕頷首道:“這樣子的話,我沒事情了!”

“裴大哥,還有一件事情你要注意。超能力研究院的古越院長,也就是我的頂頭上司,也在尋找你的蹤跡,不過我看不出他的目的,所以一直以來也都是敷衍了事。反正如果你將來遇到他的話一定要小心,那家夥是個小心眼的人。”

元默的話,讓裴負心中更有一種悲哀的感覺。

一心想要擺脫這塵俗中的糾紛,但沒想到又偏偏被卷入其中。他猜想,古越找他,一定和他當年在超靈學院教訓了大小傑森有關連,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他還會再加上一個敵人,想到這裏,裴負隻有苦澀一笑。

元默走了。

當房門關閉的刹那,裴負懷中光芒一閃,阿魅俏生生的出現在他的麵前。

她的臉上帶著驚慌,看著裴負說:“哥哥,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哦?”裴負看著阿魅問道:“阿魅,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

阿魅頷首回答:“哥哥,你還記得我初來人間戴的那枚靈力增幅器嗎?”

裴負點點頭,探手從如意袋中取出已經許久沒有使用過的銀環。他將銀環拿在手,輕輕撫摸,低聲問:“你說的是這個東西?”

阿魅再次點頭,“在黑暗世界中,這枚銀環又叫做‘靈月’,是暗靈陛下手上的一件寶貝,擁有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我隻能開啟它增幅靈力的功能,但實際上,‘靈月’還有著其他的功用,隻是我並不清楚。”

裴負聽了這話,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他遲疑道:“阿魅,告訴哥哥實話,就算是天塌下來,哥哥也會幫著你。”

“哥哥……”阿魅顫聲叫了裴負一聲後,淚水唰的一下流了下來,“哥哥,對不起,我不應該騙你。”

裴負將阿魅輕輕摟在懷中,緩步走到房間的窗前,看著窗外陰沉的天空,久久不語,好半天,他低聲說:“阿魅,說出來吧!”

“我不是贏了什麽魔獸爭霸賽才得了靈月,它是我從暗靈陛下手中偷來的。”

“哦,為什麽?”

“黑暗世界的五個國度之間有一個約定,每一百年會有一次祭祀大會,而祭品就是我們這些魔獸。”

裴負眉頭微蹙,低頭看著埋首懷中的阿魅,問:“然後呢?”

“我是暗靈陛下為黑暗祭祀而準備的祭品,不過在此之前我並不清楚,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陛下的日記後,才知道了這其中的奧秘。

“我當時怕極了,所以就偷了靈月,想藉助靈月的力量逃出南十字城,結果正好碰上那個血殺團開啟黑暗門戶,所以我才來到了人間。”

裴負聽罷笑了,“阿魅,不要害怕,這才多大點的事情?”

“不是!”阿魅連忙道:“哥哥,你不知道暗靈陛下的厲害……而且,煉妖術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人間,那是黑暗世界中的專有法術,所以……”

“阿魅,到底想要說什麽?”

“哥哥,我覺得南十字城的黑暗魔將,已經來到了人間!”

“啊!”阿魅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裴負嚇了一跳。他看著阿魅道:“阿魅,你不是說人間隻有兩個開啟黑暗門戶的法器嗎?登仙台在我手中,太極銅鏡也不過是剛剛被血殺團搶走,他們怎麽可能這麽快就打開了黑暗門戶?”

“哥哥,隻要人類世界有人用足夠的鮮血祭祀,就可以召喚黑暗世界的魔將出來,隻不過那樣召喚出來的魔將或者魔獸,都還隻是少數。

“而太極銅鏡和登仙台開啟的黑暗門戶,則代表著黑暗世界的生物,可以自由來往於人間和黑暗世界。”

裴負撓撓頭,心知阿魅所說不虛。

如果阿魅說的是真的,那接下來他要麵對的敵人,還要再加上那黑暗世界中的生物,想一想,他就感到有些頭疼。

不過,在表麵上他卻沒有將這種心思流露出來,而是輕輕一拍阿魅的腦袋,低聲安慰不停。

也許是阿魅對她口中的那位暗靈陛下真的是萬分恐懼,雖然裴負好言勸慰,可她卻依舊表現得十分恐懼。

到了最後,裴負有些不耐煩了。

他冷聲喝道:“阿魅,現在這樣子,如果真的遇到了你們黑暗世界中的生物,那隻有等死!拿出你當日對付天樞的勇氣,那暗靈再厲害,總不成比之天樞還要強大?你連天樞都不害怕,為什麽要去害怕那個暗靈?”

一句話,阿魅的身體止住了顫抖。

她抬起頭看著裴負,眼中流露出淒迷的淚光,“哥哥,阿魅不害怕死,阿魅害怕的是有朝一日和哥哥你分開!”

裴負的心不禁一顫,將阿魅緊緊的摟在懷中,默默不語。

“阿魅,不管遇到什麽事,我都不會離開你,就算是那位暗靈陛下前來,也是這樣子的結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身邊還有天樞,還有歸墟島的妙兒姐姐,了不起魚死網破,大家誰都別想過好日子。”

“嗯!”阿魅聽了裴負的話,慌亂的心一下子平靜下來。她閉上眼睛享受著裴負有力的擁抱,兩手不知不覺中也緊緊的抱著裴負的腰肢。

日子過得飛快,裴負和阿魅在數日之後,終於接到了元默的通知,行動開始。

新春剛過,北京卻下起了鵝毛大雪,裴負裹著一身厚厚的棉衣,看上去臃腫不堪。他蹣跚的走在一條偏僻的小巷裏,眼中帶著一種呆滯的光芒。

這是元默的主意。

由於血殺團下手的對象,大都是一些外地的民工,所以裴負也要打扮成外地人的模樣,以吸引血殺團的注意。

裴負對此倒也沒有太多意見。他小時候也曾流落街頭,對這種流浪的生活頗有心得,加上他一口帶著揚州口音的普通話,這種打扮對他來說倒也頗為貼切,至少在阿魅和阿顯眼中是看不出半點破綻。

不過,一連月餘,血殺團卻沒有任何動靜。

裴負心中焦急,不僅僅是血殺團沒有動靜,連修真聯盟也似乎偃旗息鼓,消失得無影無蹤。環兒依舊音訊皆無,張玉離開後也沒有半點消息,這種種煩心的事情,讓他時常感到焦躁。

夜色漸漸籠罩了京城。繁華的街道上車來車往,看上去擁擠不堪。

在外麵晃悠了整整一天的裴負,一如往常準備收工回家,他的家被安排在一個僻靜的小巷深處,是一間破舊不堪的簡易出租房。

他獨自走在小巷,看上去疲憊不堪。

小巷的道路崎嶇不平,而且悠長深邃的胡同中竟沒有一星一點的燈光。裴負裹著棉衣,一邊走,一邊催動體內靈力,思緒蔓延開來,將整條胡同籠罩。

胡同的前方,突然出現了兩個晃動的人影。

裴負看得真切,那是住在他隔壁的兩個外地民工。一個叫做王輝,另一個人的名字他有些記不清楚,反正是和王輝住在一起。

王輝是個滿健談的人,據說還是個小工頭。裴負在過去的一個月中和他經常閑扯,所以並不陌生。

“兄弟,今天怎麽樣?”當雙方還有數米的距離時,王輝似乎也看清楚了裴負,於是熱情的詢問起來,“有沒有找到工作?”

裴負心裏有種古怪的感覺,可是卻沒有太過在意。

他搖搖頭,用沙啞的聲音回答:“原來是王輝兄弟,嚇了我一跳!唉,哪有什麽工作?現在北京的活越來越難找,我打算過幾天就回家去。”他一邊說著,腳下卻沒有停留。

就在他把話說完的刹那,王輝兩人一左一右和他擦肩而過。

霎時間,他激靈打了一個寒顫,因為就在這時他想起來,在如此漆黑的環境中,尋常人就算是麵對麵也不一定能看清楚對方,而王輝居然在數米之外,就看清楚自己的模樣,這未免也太不尋常了?

難道他們就是……

沒等裴負念頭閃過,兩道冰冷的勁氣自他身後突然升起。

疾電一般迅猛的勁氣,帶著一股徹骨的冰寒之力刺入了他的體內,裴負心中暗叫一聲不好,本能似的想要運功化解,但旋即又硬生生的將這個念頭按下。

隻見他身體一軟,滑向地麵。緊跟著,兩隻有力的大手將他的身體抓住,裴負隻覺得兩道奇詭真力湧入體內,好似要闖入他的思想一般。

探心術!

他心中暗叫一聲,連忙悄然運轉體內靈力,將自己的六識封閉起來,同時逆轉靈犀術,將強大的精神力藉由王輝兩人發出的真力,傳入對方的精神之中,一種奇異的精神聯係,就這樣不知不覺間出現在裴負和王輝叁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