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閑遠知道今日是討不到便宜了,多留一刻,不過被人多羞辱一刻,隻好撂下一句狠話便帶眾人離去了。

“謝懷遠,你最好別有犯在我手裏的一天!”

秦賞夕與洛小小雖是同方閑遠一起來的,此時卻沒有絲毫同方閑遠一起離開的意思。

此時,一直被秦賞夕牽在手裏的江芷容,軟嗒嗒靠在秦賞夕肩頭呼呼睡去。換在以前,此時已經是江芷容午休的時辰。即使在這種情況下,她仍然保留了午睡的習慣!

秦賞夕從身上取出木蘭玉佩,掛在她腰畔,看也不看謝雲起一眼,回身便走,清冽的聲音隨著她遠去的背影,被丟在身後:“謝懷遠,我不知道你究竟要幹什麽,如果你隻想對付謝家,請你以後離我和芷容遠點。謝雲起,我們之間的賬,我早晚跟你算清楚!”

她攜著江芷容,施展身形飄然躍出尚書府,足尖在圍牆上輕點,衣袂一展,向著未知的方向掠去。

洛小小見狀,匆匆向花園後門追出去:“賞夕,你去哪裏?”

靈岫和茗池忙不迭跟上去,口中“小姐”“小姐”“等等我”亂叫一氣。

秦賞夕本已掠過兩重屋脊,聽到洛小小喚她,複又跳了下來。

洛小小一直轉過兩道街,這才看到站在當下等她的秦賞夕。

她氣喘籲籲追上來,問道:“你去哪裏?”

秦賞夕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我還是先找家客棧,送芷容休息的好!”

洛小小道:“你不如先去我的行館吧。”

洛小小此言一出,秦賞夕當真感激萬分。她將吏部尚書和京兆尹給得罪了。看這二人,沒有一個善主,她留在京城委實不安全。可是芷容如今情況未明,她和謝雲起的事情還沒解決,就這麽走掉,她實在不甘心。如果能住到洛小小那裏,那真是再好不過!畢竟那裏足夠安全!

洛小小繼續道:“江姑娘似乎精神又不太好了,你不如先帶她去我那裏休養幾天。”

秦賞夕道:“那真是多謝你了,小小,你這次幫我太多了。以前我那麽對你,真是不應該。”

洛小小道:“算了,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別想那麽多了,我們先回去吧。”

秦賞夕便又偕同她回去。

路上,秦賞夕小聲問道:“小小,你沒見過皇上嗎?”

洛小小搖搖頭:“九五之尊豈是那麽容易見到的?我隻進宮見過姐姐一次,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我跟姐姐聯係,都是姐姐派的小太監來傳話。”

秦賞夕點點頭,道:“難怪了。”

洛小小奇問:“怎麽了?”

秦賞夕道:“小小,你沒看出來嗎?那個黃先生,正是當今永嘉帝。”

“什麽?”洛小小驚呼出聲。

秦賞夕忙豎起食指在唇邊一比:“噓,小點聲!”

洛小小忙收聲,待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後,細細回想一番方才的情形,這才道:“我剛才怎麽沒瞧出來呢?這會想想才發現,他還真是。”

秦賞夕道:“就知道你沒發現,否則你剛才也不會那麽張揚了。”

洛小小道:“這下可糟了,皇…..先生看到我這樣子,會不會連累我姐姐啊?如果我姐姐不是貴……,又被他專寵,我哪裏能這麽囂張呢?”

秦賞夕道:“所以我才要提醒你。見他的機會,絕對不多,可能也隻得方才那一次罷了,但萬一有第二次,你也得收斂著點才好!”

洛小小忙不迭點頭。

尚書府邸。

謝懷遠命眾人退下,花園內,隻剩他和謝雲起兩個人。

謝懷遠道:“大哥,若不嫌棄,不如留下來多住幾日。”

謝雲起此時收起笑意,冷冷道:“不必了。”

謝懷遠故作悠閑道:“大哥似乎在生氣?”

謝雲起自嘲地一笑:“我哪有資格生你的氣?我還有些事,先不打擾了。”

他說罷,轉身就要離去。

謝懷遠叫住他:“大哥留步,小弟有事相問。”

謝雲起雖然不答話,但仍是停下了腳步,卻不轉過身,隻是背對著謝懷遠。

謝懷遠道:“大哥,你在我府裏安插眼線?不然,你從哪裏找到江芷容的?”

謝雲起此時方回頭道:“懷遠,你在謝家安排的眼線少麽?你在楚城安插的眼線少麽?楚城或者謝家,有點風吹草動,你比誰都清楚。你人在金都都能在楚城掀風浪,你真長本事啊!刺殺賞夕的刺客是你派去的吧?將賞夕就是席尚的消息散播出去的人也是你吧?你故意挑撥謝家和洛家不和!團素中毒是你害的吧?那個老禦醫會騙賞夕是你授意的吧?你非要弄得賞夕和謝家勢不兩立麽?”

謝懷遠道:“大哥,我們彼此彼此吧,你不回答我的問題,就是默認了,對吧?何況,我也不是次次都害你,是吧?”

謝雲起嘲諷地笑道:“我和賞夕被人困住,瀟華剛救了我們,你的解藥就送到了。那次,你是幫了我,可是我一點感謝你的意思都沒有。你真的是想幫我嗎?那你為什麽隻送一顆解藥?”

謝懷遠被他問的怔住。

謝雲起神色中滿是失望:“你沒話說了?那我走了。”

他再次轉身離去。但他腳步剛邁開,就被身後傳來的話定住了身形。

“大哥,我隻有一顆挽香丹了--我當時隻有一顆挽香丹了!”

謝雲起麵上神色變幻不定。

“如果當時我有兩顆,我不會隻送一顆過去。我明知道,如果隻有一顆,你一定是給秦賞夕吃。送一顆,等於沒有給你送。我當時想過很多辦法,我去求過皇上再賜我一顆,可他早給過我兩顆,我當時連正當用途都說不出來,那麽珍貴的藥,不是隨便就賜人的。我沒辦法,隻好聽天由命。反正還有瀟華在,你不吃,瀟華會逼你吃。後來我知道,你和秦賞夕都沒出事,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那麽開心過了。”

謝雲起緩緩回頭,定定地看著他:“你如果真的為了我好,就放過謝家吧。謝家是多少人的飯碗?你非要毀了嗎?如果你恨的是你大伯,那我已經把他幽禁起來了,你還要怎樣?”

謝懷遠聽他如此說,臉色一變,冷聲道:“幽禁他就沒事了?我要的不是這些。我不管謝家是多少人的飯碗,我一定要弄垮,我看你能撐多久!我到底知道謝家多少秘密,連你都想不到!”

謝雲起無力的閉了閉眼,複又睜開,不再跟他多說一句話,回身走了。

謝懷遠看著他的背影,麵上浮起一絲冷笑,帶著幾分淒涼的冷笑---你知道的還是不夠多啊!你不知道,連袖袖做給孩子的肚兜,也是我拿的!

洛小小行館。

秦賞夕將江芷容放在廂房的床上,又拉過被子給她蓋好,動作輕巧仔細。

洛小小忍不住道:“你待她真好。”

秦賞夕笑了:“我中毒的時候,她也是這麽照顧我的。”

洛小小打趣道:“你要真是個男人,正好跟她配成夫妻。男的風采翩然,女的傾國傾城!”

她一句話又勾起秦賞夕的痛處:“你快別說了,當初我害你那麽慘!”

洛小小揮揮手:“算了,你看我都沒事了,你也別記著了。本來我特別生你氣,我覺得,你要是敢出現在我麵前,我就能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可是你昨夜出現後,我發現,其實我也不是那麽恨你。”

秦賞夕笑笑,剛要開口,卻聽見床上傳來江芷容一聲低微的呻吟。

她忙轉頭去瞧江芷容。隻見江芷容眉頭緊鎖,似乎睡的很不舒服。

秦賞夕忙上前仔細瞧,卻見江芷容翻了個身,仍是閉著眼在睡,可她這麽一翻身,又是一聲輕吟,似乎怎麽睡都不舒服。

茗池見狀猜疑道:“莫非江姑娘給人虐打過?”

她此言一出,秦賞夕頓吃一驚,隨後道:“應該不會吧?謝懷遠沒理由虐打她啊?”

她雖是這麽說,但心裏仍然放心不下,便道:“茗池,這裏有熱水嗎?我先給她洗個澡,身上清爽些,睡得也安穩些。正好也看看她身上有沒有傷。”

茗池應聲道:“我馬上讓人燒一桶熱水送進來!”說完退了出去。

洛小小道:“我去拿身衣服來,洗完澡就給她換身幹淨衣裳吧。”她言罷,與靈岫一同出了廂房。

秦賞夕仍是不放心,等不急有人送熱水過來,便關了房門,解開江芷容衣衫。她這一解,立刻被嚇了一跳。

江芷容衣領下方,竟然藏著幾塊青青紫紫的於痕。

憤怒憤怒憤怒,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謝懷遠,你這個混蛋,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秦賞夕將江芷容身上衣衫盡數除去。這才發現,江芷容竟然被人強行玷汙過。看她身上的傷,也不過就是昨夜的事。

就在秦賞夕頭腦發懵時,外麵傳來聲音:“你是什麽人?”

聲音剛落,秦賞夕頓覺有人來到此間房門口。

她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對方先推門而入。

來人竟然是謝雲起。

謝雲起瞧見屋內情形,下意識地將頭轉過去:“對不起。”

但隻是一刹那,他又將身子轉了過來。他看著床上的江芷容,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江姑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