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閑遠聞言奇問:“出什麽事了?謝大人哪裏得罪洛姑娘了?”

他麵上在驚奇的發問,心裏卻責怪洛小小不該如此咋咋呼呼。她這麽大聲在他這個京兆尹麵前喊著要狀告吏部尚書,這不是存心讓他為難麽?此事,他管與不管都十分為難。此刻,不幸中的萬幸是,洛小小是在他家中,隻要他一聲令下,沒人敢把洛小小今天說的話傳出去。他無論作何決定,外人都不會知曉此事。

看方閑遠沉吟不語,秦賞夕道:“方大人,若您的私宅裏不方便講公事,小女子可以一狀告到順天府衙,到時候您身為京兆尹,大大方方接狀子辦案就是了。”

秦賞夕此言無疑是在威脅方閑遠。

這話隻在公主府的花廳裏說說,那不算什麽,如果真鬧到順天府衙,那麽,方閑遠是要明哲保身還是要自己的一世清名?嗬嗬,這個選擇題,夠他頭疼的了。

方閑遠眉峰微蹙,但旋即又是一副笑顏:“秦姑娘,下官還未搞清楚是何情況,可否詳述一下?”

秦賞夕與洛小小對看一眼,洛小小遞給秦賞夕一個肯定的神色,意為:此人信得過。

秦賞夕便道出事情原由:“方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楚城那邊發生的事,我想你也都知道,所以,我也就不說那麽多廢話了。我隻告訴你,我的朋友江芷容前幾天突然被人擄走,我追蹤而至金都。經我一路調查,她是被謝懷遠府上的人抓走的。您是京兆尹,我希望您可以幫我們升鬥小民討個公道。”

方閑遠又問道:“秦姑娘可有證據?”

秦賞夕搖搖頭道:“沒有。事情肯定是他做的不假,隻可惜我沒有證據。這也是我不能光明正大告官,而要靠小小帶我來這裏的原因。誣告天官的罪名,我可吃不消。”

物證她沒有,人證她還是有的----就是那個無名客棧的老掌櫃。但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再去麻煩那個老人得好。畢竟事關重大,誰出來作證都難保誰不會被人暗中加害。若還要物證,恐怕就隻剩下尚書府內的重重機關陷阱了。隻是這話說出來隻怕沒人信,即使信了,也隻會反咬她是昨夜刺殺謝懷遠的刺客罷了。

方閑遠奇道:“那姑娘是如何得知江芷容是被謝大人的人抓走的?”

洛小小插嘴道:“帶人去他府上搜不就得了!”

“胡鬧”方閑遠忍不住道,“天官府邸,是隨便給人搜的麽?”

方閑遠一邊說著,一邊打個手勢,讓侍立一旁的下人全都下去了。

秦賞夕一看這陣勢,便覺得自己坐山觀虎鬥的事有戲。

果不其然,眾下人退下後,方閑遠問秦賞夕:“秦姑娘,這裏不是公堂,你有話但說無妨,即使沒有證據,也沒人扣你一個誣賴天官的罪名!”

秦賞夕聽他如此說,反而一聲冷笑。這人夠假惺惺,竟然還能對著她做出一副悲憫的樣子。

方閑遠看她冷笑,因道:“秦姑娘,我知道,你在為了你姐姐的事情耿耿於懷。此事,我也覺得是我的錯。畢竟是我酒後失言,才讓她…..哎”他說著,歎了口氣,又接著道,“往事休提,秦姑娘,你姐姐是個好人,我覺得很對不住她。既然你來找我幫忙,我自當全力相助。你當我做戲也好,當我虛偽也好,但我確實是想幫你。”

真是好玩極了,這些男人,不管什麽性子,什麽身份,怎麽都喜歡拿袖袖當幌子呢?

謝雲起是,方閑遠亦如是。

隻是,謝雲起拿袖袖當幌子,她可以接受,方閑遠也敢拿袖袖說事,她就無法忍受了。

這個人,他也配?

謝雲起對袖袖,那是真心實意,有情有義,為了袖袖,他付出的太多,受的委屈也太多。盡管袖袖的死,謝家有無法推卸的責任,可秦賞夕就是十分肯定,此事不會跟謝雲起有半點關係。

但是方閑遠又為袖袖做了什麽?他勾引袖袖,然後敗壞袖袖的名聲,將袖袖氣得奄奄一息,此時又來說會為了袖袖而幫自己。

嗬嗬,衣冠禽獸,想來也不過如此了。

秦賞夕更加篤定,方閑遠不是什麽好東西!

她心道:方閑遠,等我救出了芷容,你的死期就到了!

爺爺說,學武是用來強身健體,懲惡揚善的。她不介意暗地裏替天行道,除了方閑遠這個禍害!此人尚年輕,沒有太多背景,身後的勢力不過是洛淑妃和洛家,還是被皇帝硬生生湊到一起的。若真讓這種人多活幾年,培養出屬於自的勢力,那還了得?

看秦賞夕沉吟不語,方閑遠去看洛小小:“小小,你確定江姑娘就在謝懷遠手上?”

小小?叫得還真親!秦賞夕聽到方閑遠如此稱呼洛小小,便更加篤定,方閑遠會幫她們。看來,方閑遠還是很倚仗洛家這個靠山的。洛家再不濟,在別人眼裏仍是金山銀山呢!

洛小小自然是信得過秦賞夕的,莫名其妙的無條件的信任。她點頭道:“就是被謝懷遠抓走的,人……應該就在他那裏。”

秦賞夕隻是說,謝懷遠的人擄走了江芷容,但是謝懷遠有沒有將人安排在自己府邸,她就不得而知了。所以,說到後半句時,洛小小有些遲疑。

秦賞夕此時突然道:“不是應該在,而是肯定在!”

方閑遠轉向她:“哦?秦姑娘何以如此肯定?”

秦賞夕道:“方大人,今日早朝,想必朝堂上的各位,都很關心昨夜謝懷遠被刺一事吧?”

方閑遠點頭道:“此事動靜鬧的很大,朝野上下都被驚動。昨夜,那刺客被圍捕時,吵得人盡皆知,還有人說,說…..”他看了一眼洛小小不再往下接著說。

這個方閑遠,看起來倒是蠻謙和,從開始到現在,還未擺過半分官架子,連說話,也都很注意。

秦賞夕自然不會相信方閑遠的惺惺作態。她仍是不給方閑遠好臉色-不是她不懂得隱藏,隻是這種時候,即使再怎麽隱藏,對方也不會相信她。就好像,無論方閑遠對她再怎麽客氣,她仍然覺得這個人很討厭一樣。她冷冷道:“方大人,你嘴裏那個刺客說得正是小女子我。我不是什麽刺客,更沒想過要刺殺謝懷遠。我跟他無冤無仇,我隻是為了芷容,所以夜探尚書府。我想看看芷容有沒有在他府內。”

“哦?”方閑遠問,“那不知秦姑娘,都看到什麽了?”

秦賞夕道:“我差點被尚書府裏的暗器和陷阱活活困死。但我還是發現了芷容的蹤跡,隻是當時,我沒辦法趕到她身邊。但我確定,她人就在尚書府。”

她說這些,不過是扯謊騙方閑遠罷了。當時在場情形,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方閑遠沉吟片刻,道:“隻是不知道,謝懷遠有沒有將人換個地方。”

“不會”秦賞夕向他分析道,“我覺得,謝懷遠抓芷容,為的不過是引我上鉤。他既然將陷阱布在他府裏,那他應該隻是想引我去他府內罷了。隻有提前預料到有人去他府上搜人,他才會轉移芷容。但他應該無法料到,我和小小會成為朋友,小小還幫我找了你。他既然想不到會有人去他府上搜人,那他應該不會換地方藏匿芷容。我們最好趁早過去,否則,時間拖久了,他知道你我二人碰過麵,將芷容帶走了怎麽辦?”

方閑遠覺得這話到也不無道理,因道:“既然如此,秦姑娘,我幫你便是。”

秦賞夕絲毫不領情:“你是父母官,這本是你該做的!”

方閑遠自從金榜題名後,早已不習慣有人用這種態度跟他說話,但他仍是強壓火氣,道:“姑娘所言極是,是我失言了。”

秦賞夕不理他,隻是自顧道:“方大人肯為民請命最好不過。但是依我愚見,我們應該趁謝懷遠不在家中的時候,再去那裏搜人。謝懷遠是吏部尚書、是天官,但他們家看門的人可不是。如果謝懷遠在,那他一句話,就可以將順天府衙的人擋出去,但是他若不在,相信沒人敢硬攔你駙馬爺的路。”

她心道,看來方閑遠和謝懷遠確實不和,否則,方閑遠再想倚仗洛家,也不會如此痛苦答應幫洛小小和她這個忙。但是自己也要小心他耍詐才好,萬一他是演戲,明裏說要幫自己,暗地裏又悄悄派人通知謝懷遠呢?

方閑遠聽了她的話,讚道:“秦姑娘想的真是周到,據我所知,謝大人下朝後,被聖上留下了,此刻,他應該不在府中。”

秦賞夕道:“那我們還等什麽?”

方閑遠道:“在下身為一方父母官,少不得要為民請命了。秦姑娘,我即刻親帶順天府的官差,和你一道去一趟尚書府調查此事。若此事屬實,管他是天官還是皇親國戚,我都不會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