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賞夕離開客棧後,那老掌櫃忽然自言自語道:“這個姑娘看起來十分眼熟哪。”

小二此時早已恢複精神,聞聽此言,忙上來打聽:“莫非掌櫃的以前見過她?”

掌櫃的搖搖頭道:“不是,隻是她的模樣生得像一位故人。”雖然隻有三分像,卻已然叫他想看又不敢看。

小二繼續打聽:“看那姑娘的樣子,想必恢複女裝後,模樣也十分動人呢。掌櫃的,你何時認識這樣漂亮的姑娘?”

掌櫃的皺眉道:“又來亂打聽!快去關門,早該打烊了。”

小二撇撇嘴,重新關門打烊去了。

又是一個晴朗月夜。秦賞夕經過白天一天的休息,終於恢複體力。

她循著白日打聽到的地址,來到吏部尚書府邸。她沒有證據指控謝懷遠綁架良家婦女,即使有證據,也未必有人敢管,所以隻能夜探尚書府。

這個吏部尚書可真奇怪,據說他年紀比謝雲起還年輕兩歲,二十三歲就可以在沒有任何朝堂背景的情況下坐上這個位子,說起來真是駭人聽聞。可是這種事就是實實在在發生了。從她進入謝家後,發現謝家很多奇怪的事情都跟謝懷遠有著某些奇妙的聯係。這個人自小被謝川養大,但是看起來,他跟謝川一家人的關係並不親密。不然也不會高中後,從來沒回過楚城。她在謝家住了有半年之久,也從未見過這人往家中寄過家書。謝雲起和謝瀟華也很少提起他。而今擄走芷容的人,也很有可能是受他指使。在秦賞夕看來,謝懷遠可說渾身都是謎。

秦賞夕邊想著謝懷遠種種奇怪的行徑,邊繞著尚書府圍牆行了一圈一又一圈。她明白,這個時候,尚書府內定會有戒備,甚至可能早有人等著她去自投羅網,但是她必須進去。她此刻要找到最合適的位置闖進去,還要看好一切退路,否則誰知道,進去後等著她的將會是什麽?

雖然是尚書府,但卻不大,那氣派連很多富商的豪宅都比不上。但也絕對不小,足夠跟大多數人的宅子拉開距離,讓人看出主人身份不凡。而且那宅子設計的自有威嚴。但奇怪的是,秦賞夕就是找不到合適的位置進入。她看來看去,隻覺得從哪裏進去都很危險。

她思來想去,不覺得自己曾經跟這位尚書大人結過怨。便心道:即使進去了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吧?一個人會沒有任何理由的愛上另一個人,但似乎不大會莫名其妙的就恨一個人吧?既然無仇無怨,想來對方也不會像要她的命!

她做了決定後,便來到尚書府西北角處。她已經想過了,院子的角落裏一般最為僻靜無人。如果裏麵沒有防備,那她從這裏進去應該很安全。而且,一旦發現狀況,大不了再逃出去。隻有這個方向人煙稀少,地勢平坦開闊,憑她的輕功,想甩掉追上來的人還不容易麽。其他幾個院角所在之處,附近都有店鋪或者其他住宅,若真的出事,很容易驚動很多人。其實有時候,越亂反而越安全,但是在未搞清楚對方目的之前,秦賞夕覺得,還是先不要把事情搞大才好。

想了這麽久,終無結果,對方擺明了是打蛇打七寸,直接拿住了她死穴,就算明知道對麵是個坑,她也隻能閉著眼跳了秦賞夕一咬牙一橫心,雙臂一展,輕飄飄落於牆頭,待確定下麵沒有陷阱或者埋伏後,她便落入院內,而後身形迅疾在院內穿梭。

秦賞夕走了沒一會便發現不對,這尚書府內並不見護院巡夜,她想抓個下人逼問下關押芷容的地點都沒辦法。因為這裏根本就靜悄悄的,安靜得可怕。

秦賞夕頓時覺得,情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危險。

她小心的向前踏出每一步,生怕一個不慎就踩中什麽機關之類的。這裏周遭一片死寂,安靜的像個墳墓,她感覺自己像是在獨闖某個神秘地方,這裏像是武林聖地,又像是個探險所在,總之此時的氣氛絕沒有讓她走入天靖國堂堂尚書府的感覺。

忽地,腳下一塊青石板一翻,從地下射出無數短箭。秦賞夕早有準備,身子向後一退,避開那一簇短箭。誰知她撤腳時踩到的青石板也是一翻,向她斜斜刺來一蓬銀針。秦賞夕一個旋身便躲了過去,口中好笑道:“尚書大人就用這種小伎倆招待我麽?”

無人回答她,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又一個不停被觸碰的機關。秦賞夕輕輕鬆鬆躲過一波又一波暗襲。那些機關雖然巧妙,用來對付一般的高手也算綽綽有餘,可惜設置機關的人是用來對付秦賞夕。

秦賞夕有些煩了,忍不住高聲道:“謝懷遠,你到底什麽意思,有什麽事你明說好了。我秦賞夕能做到的,一定滿足你,別耍這些沒用的伎倆!”

沒有人理她,除了一個又一個機關發送來的暗器外,這裏仍舊是空無一人,越發像一座安靜的空墳,若非頭上是明朗夜空,此時此刻的秦賞夕幾乎以為自己是在一座處處都是機關的地宮內行走。

那些暗器連綿不絕,似乎怎麽也不會發完。秦賞夕終於決定放棄,再這麽下去,她還沒見到謝懷遠的人,就會被累死在院內。

她忽然躍起,足尖點到一株樹幹上,身子借力彈起,直接躍向早已看好的退路。

就在此時,尚書府內忽然亮起無數火把。一時間喊打喊追聲四起,無數高手追了過來,喊出的口號都是“抓刺客,保護謝尚書!”

秦賞夕不知這些人手下到底多少真功夫,看對方人多勢眾,隻得先想法子逃離。

但是她很快發現不對,街道四麵湧來很多身著官差製服的人。這些人似乎是算準了時間在等她,看那陣勢,這夥人似乎是想將她團團圍住。他們喊出來的抓人理由無非也就是“保護尚書大人”“抓住這個刺客!”

秦賞夕隻得硬拚,此番再往無人處逃逸已經不是上算,她展開身形,向住宅區內衝過去。圍過來的官差哪裏是她的對手,很快被她衝出包圍圈,甩在身後。

但這些人裏未嚐沒有高手,仍是有一大批人很快追了上去。

秦賞夕在城中重重屋脊上飛掠,才不管腳下是王侯府邸還是貧民小院。既然謝懷遠不給個原因就讓她不得安生,她也不讓謝懷遠安生。那些人就喊吧喊吧,繼續喊吧。最好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有個青衫男子要刺殺吏部尚書謝懷遠。讓大家猜測謝懷遠到底為何跟人結仇,或者是哪個高官想除掉這個勁敵吧。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一介平民女子,又是男子裝束,我反正什麽都不怕。你堂堂吏部尚書若也不怕被人四處亂傳閑話,那你就盡管放馬來吧。

事情越鬧越大,聽聞尚書府有動靜,城內街道上湧來的官差越來越多,有不少身手不錯的官差也都飛身上了屋頂,準備從各個方向包抄秦賞夕。

不少人家都亮了燈,想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秦賞夕眼見躍上屋脊的人越來越多,反而又縱身跳了下去。

金都這麽大,姑奶奶我都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這下就陪你們玩玩捉迷藏。

藏到哪裏最安全呢?

秦賞夕頓時來了主意,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個時候,恐怕誰也不會想到,她會繼續返回尚書府吧?

想到這裏,她轉入一條無人的巷子,她的眼力一向不錯,早看出從這條巷子裏穿過去,再左轉入另一條街,很快就到尚書府。嗬嗬,原來這麽危險的情況下,她也不過跑了這麽點距離而已。

秦賞夕快走到巷尾時忽然又發現不對。

真奇怪,為何沒人來這條巷子裏追她呢?這裏似乎太安靜了些。許是已經進入巷子深處,那些喊打喊殺的聲音小了很多。

這裏是什麽地方?莫非也有危險?

秦賞夕提起十二分心力,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生怕一個不察再著了道。

一旁的高牆大院內,傳出一個女子略有些煩躁的聲音:“茗池,外麵怎麽那麽吵,去看看怎麽回事?”

這聲音好熟悉啊!

秦賞夕聽到這聲音,再次飛身躍上牆頭,隻是這次,她隻敢露出一個腦袋。在屋頂上圍追她的人都已經下去了,這種時候,她可不會再次站到高處,那樣等於將自己又暴露在人前。

這圍牆很高,給人一種院子很大的錯覺,秦賞夕翻到牆頭上才發現,裏麵的院子其實並沒有多大。她迅速越過外間院落,來到通往裏間院落的月牙門洞前。

那個倚坐在美人靠前的女子,不是洛小小卻還是誰?

隻是,洛小小此時再不見了以前的靈動活潑,竟似深閨怨女般對月長籲短歎。

秦賞夕早想知道她的安危和下落,此時看到她,便直衝了進去:“洛姑娘!”

洛小小聽到她的聲音,震驚地抬頭:“是你?”

一旁侍立的丫頭看到有男子闖入,吃驚道:“混賬,你是什麽人?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也是外人隨便亂闖得來的?”

此時,院內守護的家丁聽到動靜,紛紛朝後院湧入。

秦賞夕忙道:“洛姑娘,我隻是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你無需如此勞師動眾!”

洛小小對外麵的人高聲道:“你們不必緊張,都退下去吧,隻是故人深夜到訪罷了。”

一旁的小丫頭聞言吃驚道:“小姐,你……”

深夜有男子到訪,不趕人也罷了,還要留客,事情傳出去可怎麽得了?

洛小小早猜到那小丫頭的心思,冷笑道:“這事傳出去才好呢,我的名聲越臭越好!”

這算怎麽回事?秦賞夕道:“洛姑娘,為何說這種話?中原女子最重名聲,你….”

她話未說完便閉了嘴。

原來,洛小小麵色不善,早已起身一步一步逼到她麵前。

“秦賞夕,總算讓你犯到我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