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不可”謝雲起雖不同意,到也沒發火,隻是道,“這也太有損杜姑娘名聲了。”

眉兒想了想又道:“那不如,您先去內堂,我將杜姑娘請到內堂?”

謝雲起道:“也好,就這樣吧,隻能委屈杜姑娘入內堂了,希望她別見怪才好。”內堂裏招待的客人,自是比在偏廳裏招待的客人,要熟絡也尊貴的多。但杜幼萱畢竟是女子,讓她入內堂,二人孤男寡女,又曾經差點結親,事情傳出去,恐怕招人非議,所以,謝雲起隻能說此舉是委屈了杜幼萱。

再說秦賞夕悄悄溜到偏廳,躲在門邊往裏偷瞧:隻見裏麵坐了一位錦衣華服,珠翠滿頭的年輕女子,想來就是杜幼萱了。若是一般女子穿戴成這樣,秦賞夕定會覺得俗不可耐,偏偏這位杜幼萱就不一樣。隻見這位杜小姐雲鬢高挽,鳳眼含威,粉麵桃腮,下巴尖翹,不僅生得美,而且周身自然而然散發出一股尊貴之氣,隻往那裏一坐,便讓人不敢小覷。所謂“貴氣逼人”想來便是如此了。這樣的女人,似乎生來就該穿戴的如此張揚!也隻有如此華麗貴氣的打扮,才配得上她的人!

她走得久了,呼吸便有些粗重紊亂,偏那位杜幼萱又是警覺性子,察覺到門外有人,便抬眼朝秦賞夕這裏看過來:“什麽人?”

秦賞夕想往後退,已經來不及,隻好大大方方走了進去。

杜幼萱上下打量她一眼,便又恢複了獨坐時眼觀鼻鼻觀口的表情:“你是什麽人?”

秦賞夕總不能告訴人家,我是來偷看你的人!她支支吾吾道:“我……我……我是路過的。”

“路過?”

“是啊,我經過這裏,看到有人在,就過來瞧了一眼!”

杜幼萱訓斥道:“好沒規矩的丫頭!”

什麽什麽什麽?秦賞夕心道:我全身上下哪裏看著像丫頭?謝家即使中等地位的丫鬟,那衣飾簪環什麽的,都比得上很多中等人家的小姐了。再看看我?一身再普通不過的素淨衣裙,頭上連支發釵都沒有,我這哪是丫鬟打扮?額….那個……即使地位最低的丫鬟,也不是我這模樣啊?他們敢把頭發梳成我這樣?其實她頭發壓根就沒怎麽梳,頭頂不過是江芷容怕她前額頭發太多,過於累贅,給她挽的一個很簡單的發式,其餘頭發皆披在肩上。秦賞夕繼續在心裏抗議:再說,我就算真是個丫頭,那我也是謝家的丫頭,輪不到你來教訓!

“怎麽?不服氣?”杜幼萱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不敢不敢!”秦賞夕忙垂頭。

杜幼萱終於又將眼神瞟到她身上,手中茶杯往桌旁一擱:“你叫什麽名字,在哪當差?”

真把我當丫鬟啊?秦賞夕想了想道:“我叫葉夕,在皓雪居當差。”

“怎麽”杜幼萱纖眉一挑,“謝家的丫頭都是這樣說話的嗎?既不對客人用敬語,也不口稱奴婢?”

也不知道她是無意而為,還是存心刁難。秦賞夕心道:我也沒招你啊?這麽凶巴巴的幹什麽?怎麽說這也是謝家不是杜家!她懶得再在這裏做小伏低,便道:“我還有事在身,先走了。”說完回身就要走。可別指望她說什麽“奴婢告退”!

恰在此時,眉兒躬身而入。眉兒似乎很怕這位杜小姐,頭也不敢抬,便道:“杜姑娘,我家公子請姑娘去紅袖居說話!”

紅袖居?秦賞夕差點叫出聲來。謝雲起,他想幹什麽?讓團素入住紅袖居倒也就罷了,好歹是跟了他十年的人,又是性命危急。可是……讓杜幼萱也進去?難道在他謝雲起心裏,杜幼萱比團素還重要?最重要的是,團素多討人喜歡啊?哪像杜幼萱這麽討厭!

杜幼萱麵色仍舊甚是平淡,隻是多了幾分冷傲,語氣裏也多了微不可察的不悅:“你家公子為何自己不過來?”

眉兒垂眉斂目回道:“回杜姑娘,我家公子近日曾誤墜棲鳳山,想來姑娘也有所耳聞。經此一事,大公子他身體便有些不適,所以公子才請姑娘去紅袖居一敘。公子說,還望姑娘見諒則個。”

杜幼萱不由皺了皺眉,但仍是故作平靜道:“走吧。”

秦賞夕聞言,又是一驚,這是什麽人啊?是江南的富家千金嗎?竟然真的同意了?還是她根本不知道紅袖居是什麽地方?

眉兒聽杜幼萱發話了,這才抬頭要引杜幼萱前去,結果一抬眼,看到旁邊站著的人竟是秦賞夕!

她忙朝秦賞夕施禮,心虛道:“原來秦姑娘也在啊!”

杜幼萱聞言玩味地看了一眼秦賞夕:“原來是皓雪居的秦姑娘啊?失敬失敬。”一邊說著,唇角微微綻開一個嘲諷的笑意,眼中是毫不加掩飾的鄙視。不都說她是謝家的座上賓麽?看這打扮和這副死了半截的模樣,這哪像是謝家的貴客?

眉兒不敢看二人此時模樣,隻一徑引著杜幼萱往內園去了。

秦賞夕但見那杜幼萱板著一張臉,雖是行在謝家園中,但昂首挺胸,走得筆直,一副目下無塵之態。她雖然對杜幼萱無甚好感,但也隻能心中暗道:好明媚張揚的女子!

暗歎完,她又換上一臉忿忿不平的表情,這女人有那麽重要?竟然讓謝雲起在紅袖居待客!還有,這兩個人到底要談什麽?

她一邊納罕,一邊悶悶不樂地返回皓雪居。

不遠處,謝瀟華躲在暗處偷瞧秦賞夕的反應,看秦賞夕悶悶不樂,他忍俊不禁,“撲哧”笑出聲來。

旁邊的檀香忍不住問道:“二公子,你笑什麽?”

謝瀟華忙收了笑意,見秦賞夕已經走遠,便將檀香從二人藏身的槐樹後麵推了出去:“去,該你了。”

檀香隻好一路小跑,繞過一條小徑,攔到眉兒與杜幼萱前麵:“杜姑娘有禮,眉兒姐姐好。”

眉兒沉聲道:“冒冒失失的幹什麽?沒看見有貴客麽?”

檀香一臉委屈道:“是大公子差遣奴婢來的。大公子已經去內堂了,讓奴婢來提醒眉兒姐姐不要引錯路。大公子說,去紅袖居到底不便,還是請杜姑娘移駕內堂罷。”

杜幼萱的表情難辨喜怒,眉兒便陪著小心道:“如此,就請杜姑娘去內堂好了,杜姑娘,請跟奴婢來。”說罷,仍引著杜幼萱往前去了。杜幼萱不好說什麽,隻得跟了她走。

眉兒將她帶到內堂,謝雲起早已經相侯。眉兒給二人奉了茶,便匆匆退了出來。

門外是等在一旁的檀香,眉兒見是她,一把拉過,二人急匆匆走到一處偏僻地段。隻是眉兒一個不妨,肩頭被神出鬼沒的謝瀟華猛地一拍,嚇得差點跳起來。

待看清來人後,眉兒苦著臉道:“二公子,你可別再嚇人了。你這是要幹什麽啊?為什麽要讓秦姑娘知道杜姑娘來了?還要讓她知道杜姑娘差點跟公子定親?為什麽要我勸公子在紅袖居待客?還讓我騙秦姑娘以為,公子要在紅袖居見杜姑娘。”

她和檀香還沒膽子做這些。謝瀟華可是交代的很清楚,即使不能說動謝雲起在紅袖居見客,也要勸謝雲起在內堂見客。反正,一定要引著杜幼萱往內園走,一定要秦賞夕以為,謝雲起是在紅袖居見客。

謝瀟華道:“問那麽多幹什麽?我讓你們做什麽,你們兩個照做就是了。”

眉兒和檀香不明所以的點點頭。檀香又指著謝瀟華紅腫的臉頰,奇問:“二公子,剛才奴婢就想問你了,你的臉怎麽了?”

謝瀟華似是不在意地在麵頰上揉了幾下:“沒事,被蟲子盯了一下。”

檀香點點頭,又道:“二公子,萬一大公子知道是我和眉兒姐姐從中作梗,我們兩個會不會有麻煩?”

“不會”謝瀟華道,“有我在呢,要倒黴也是我倒黴,還輪不到你們。我先走了,你該忙什麽忙什麽去吧。記住,今天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

二人連連點頭:“我們也不敢讓別人知道啊。”二人說完,苦著臉躬身告退。

看她二人走了,謝瀟華這才撫著自己依舊熱辣辣地臉頰朝皓雪居走去。若仔細看,不難發現他麵上難掩的一抹壞笑。謝瀟華心道:某人吃醋了,這下大哥有得受了!居然打我?真是莫名其妙!這次大哥都沒得商量,看我不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