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賞夕神思恍惚地回到皓雪居,謝瀟華正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看到她回來,奇問道:“你不是說想出去走走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看秦賞夕臉色不好,他起身急問,“你這是怎麽了?”
秦賞夕再也壓不住火氣,突然朝他吼道:“你為什麽要趕走那六個護院,為什麽要讓我離開皓雪居呢?我說睡不著想出去走走,你就真的答應啊?”吼完便跌坐在藤椅裏,不再言語,一副要哭又哭不出的樣子。秦賞夕,你真是走火入魔了,誰讓你又莫名其妙往紅袖居那裏去的,你活該!
謝瀟華被她吼得莫名其妙,又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讓她這樣傷心,便開玩笑道:“我這不是為了有點出息麽!”
秦賞夕此時可沒心情同他玩笑,也不說話,隻是坐在藤椅裏發呆。
謝瀟華俯身去看她,她不理,逗她,她仍是不動。最後,秦賞夕煩了,便對他道:“你讓我自己清淨會行不行?”
謝瀟華看她如此,心中滋味莫名,便也不再多加打擾,離開皓雪居,往紅袖居方向去了。
紅袖居內,謝雲起亦垂首坐在桌前發呆。
謝瀟華匆匆步入房內,直接高聲問謝雲起:“你又跟賞夕說什麽了?她為什麽那麽傷心?”
謝雲起無言以對。
謝瀟華又氣又無奈:“大哥,我將賞夕的心思告訴你,不是為了讓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我隻是想讓你忘了大嫂,可以再開始新的生活。我真是不明白,你連陌生人都不會去傷害,你為什麽要這麽對賞夕?如果你是怕以後謝家出事會連累她,那我覺得你多慮了,後果未必那樣糟。如果你實在忘不了大嫂,如果你實在對她沒有那份心思,那你就放她走,你昨晚就應該讓她走,你何必困著她呢?”
謝雲起終於抬眼去看他,這個弟弟對秦賞夕的關心似乎不亞於自己:“你……很關心賞夕?”
“是啊,她是葉叔叔的女兒,我不該關心她嗎?”謝瀟華撒謊的時候,從來都是麵不改色,足以騙過任何人,誰說他謝瀟華喜怒形於色的?!他並不想讓人知道他喜歡秦賞夕,開始他隻是想成全秦賞夕,而且還能讓大哥得到解脫,所以他什麽都不說。現在,是不能說,他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再添糾葛。
謝雲起微微歎息,就因為她是葉鏡寒的女兒,所以他才不能讓她喜歡自己!萬一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隻會更痛苦!
謝雲起隻有道:“瀟華,這種事不是你或者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你別讓我為難。我喜歡的是袖袖,你不能逼我去喜歡賞夕。”
謝瀟華亦是無言以對,半晌,才開口道:“那現在怎麽辦?留在謝家她傷心,讓她離開,你又擔心。你們兩個這算什麽?”
謝雲起想了想,這才道:“走一步算一步好了,你這幾天多陪陪她吧,好好勸勸她,讓她打消找方閑遠報仇的念頭”頓了下,他接著道,“等她氣消了,就可以……可以……送她走了。”
第一次,他說讓她離開時,竟有些猶豫。秦賞夕剛才傷心離去的背影,一刻不停地在他腦海裏翻騰。他此生第一次,讓一個女孩子如此傷心。不,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每次趕她離開,她都很傷心。上一次,她臨走前忍不住對著滿地落花垂淚,看他時卻笑吟吟要助他再結良緣。賞夕,你是個好姑娘,可我也是不得已,我不能讓你以後傷得更深。
謝瀟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總不能逼謝雲起去愛秦賞夕,隻能道:“我盡力而為吧。”他說完就要走,謝雲起突然想起什麽,將他叫住:“瀟華,幫我轉告賞夕,洛小小她很好。”
謝瀟華聞言愣住:“怎麽又扯上洛小小?”
謝雲起便將自己在江芷容被抓後,第一次入洛府所遇之事,一五一十告訴了謝瀟華。
原來那次,他在偏廳等候洛之允時,洛小小竟然穿著家丁的衣衫急匆匆跑了進來。
謝雲起很奇怪,問她發生了何事。
洛小小隻是急道:“你先別問了。謝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我是聽說你來了,費了很大勁兒才能偷偷溜出來見你,你一定要幫幫我。”她一邊說著,眼圈便急紅了。
謝雲起與洛小小有過幾次交集,看到這個向來神氣活現的大小姐,竟低聲下氣地求自己,便勸慰道:“洛小姐,有什麽事情慢慢說。”
洛小小聞言更急:“我沒時間慢慢說。我馬上要被我爹送到京城了。江上玄被我爹支使出去了,等他回來,就看不見我了。如果他在,絕不會讓別人把我帶走的。你幫我告訴江上玄,讓他到金都救我。我家的下人沒人敢幫我,我隻能求你了。謝公子,你答應我吧。”
謝雲起聽得稀裏糊塗,但總算能聽明白洛小小要他做的事----讓江上玄去金都救她。
不待他答應,透過大開的廳門,便可看到有小廝遠遠朝偏廳這邊來了。
洛小小道:“我爹派人來請你過去了,我不能讓他的人發現,我先走了。”她說完,竟然跑到偏廳後麵大開的窗口,笨拙的爬上窗台,翻了出去。
一個自小被人眾星拱月般捧著寵著的千金小姐,竟然不惜出此醜態,隻為求他轉告江上玄一句話。
謝雲起隻覺得無比震驚,這洛府的管家和二小姐,究竟是什麽關係?洛小小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人,又是為哪般?
他尚未從震驚的情緒中脫離,隻聽跳下窗台的洛小小悶哼一聲,身子倒了下去。
謝雲起忙走到後窗去看她。原來洛小小跳窗子時太急,不小心扭了腳,疼的咬緊了下唇,這才不至於呻吟出聲。
謝雲起忙問道:“洛姑娘,沒事吧?”說著,一撩衣衫,想跳出去看她。
洛小小見狀急道:“你不要出來,也不要往這裏看,會被人發現我的,我沒事。”
她明明疼的一頭冷汗,卻仍是堅持站了起來,一瘸一拐往後園方向急速前進。也不知道這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哪來這麽大的毅力。
拐過一道院牆時,洛小小回頭朝偏廳望去,看到謝雲起仍站在後窗處看她,她再次露出哀求的神情,求謝雲起幫她。
謝雲起眼見如此,如何狠得下心拒絕,唯有答應,當下重重點頭,以示相助誠意。
洛小小對他感激地一笑,轉過一道彎,不見了。
聽完這些,謝瀟華奇問:“洛小小究竟遇到什麽事了?”
謝雲起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那你後來告訴江上玄了嗎?”
“沒有”謝雲起道,“江上玄在洛家地位之高,與洛家稍有接觸的人哪個不知道?當時江姑娘還在洛家手裏,洛之允又要挾我,我便想著若真到了沒有辦法的時候,就用洛小小的下落要挾江上玄,逼江上玄倒戈。誰知後來事情一樁接一樁的過來,我便再沒機會告訴他,也沒敢告訴他了。我想著,必須要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這個殺手鐧才可以使出來。”他說到這裏,不好意思道,“既然洛小小在危急關頭,還想著江上玄可以救她,可見江上玄一定很重視她,對她也很好,所以,我就有了這個念頭。隻是辜負了洛小小一番信任,讓我好生歉疚。”
謝瀟華忍不住笑道:“看來我以前小看你了,原來你也有昧著良心做事的時候。”
謝雲起苦笑道:“你還有心思嘲笑我。賞夕之前問過我洛小小的情況,當時她正因為江姑娘的事頭疼,我不想讓她再多操心,便扯謊說我不知道洛小小的下落。誰知後來,竟然忘了跟她說實話。這才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撒謊騙她的事,竟然被她知道了。”
“啊?”謝瀟華更奇了“賞夕怎麽知道的?”
謝雲起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你去問她吧。至於洛小小的事,就勞煩你代為轉告了。洛小小既然是被洛之允送入京城的,想來很安全。洛之允應該不會傷害自己的女兒!”
謝瀟華隻有答應一聲,這才去了,臨出門前,不忘叮囑謝雲起記得睡覺休息,先睡幾個時辰再去忙生意。
謝雲起不甚在意的答應了一聲,謝瀟華這才去了。
謝瀟華再次回到皓雪居,院中獨有江芷容一人。此刻,她正坐在梧桐樹下,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撥弄。
看到謝瀟華,本來正跟螞蟻玩得起勁的江芷容哭喪著臉問道:“瀟華,我一覺醒來,賞夕就不見了,你知不知道她去哪裏了?”
謝瀟華驚道:“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