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亂作一團,台下也是嘩然一片,眾人紛紛觀望台上情形。

謝雲起趁機拉席尚上了人群外的謝府馬車,席尚不忘回頭拽上江芷容一起走。

謝雲起輕易便將他二人帶離此處!

車夫駕車出城而去。

車內,謝雲起對席尚道:“洛小小親手將河燈放到竹架上,是為了選婿。誰最先拿到那盞河燈,誰就是她的乘龍快婿。二人當晚便要攜手點燃此燈並放於河中,許下百年好合的願望,此事楚城人人皆知。你怎能過去搗亂?”那語氣,活像是長輩教訓晚輩,隻是口氣並不嚴厲。

席尚不服氣被他教訓,頂撞道:“我又不是楚城人,我怎麽知道?”想想此事終是自己不對,又道,“等洛府那邊氣消了,我自會上門賠罪!”

謝雲起繼續道:“若非我途經那裏,你恐怕沒這麽容易脫身。”

席尚不冷不熱的諷道:“這麽說我倒要謝謝你出手相助了。”

謝雲起一怔:“你何苦如此說話?”

席尚卻道:“袖袖嫁給你不過一年多,竟然與腹中骨肉母子雙亡。外麵也一直風傳,你待她並不好。她嫁給你後,常常獨守空閨。你究竟是如何對她的?你想讓我對你如何說話?”

謝雲起聞言怔了半晌,最後輕吐出一句:“對不起。”

他如此反應,到叫席尚不知說什麽好了。一低頭卻看到謝雲起腳邊一個籃子,裏麵擺滿了河燈。

他竟是要去放河燈。

謝雲起循著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腳下,抬眼問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祭奠她?”

她,自然是指袖袖。

原來,他心裏還是記著她的。

席尚越發不好意思:“陽州那裏沒有放河燈的習俗,是我疏忽了,倒是你有心了。”

謝雲起麵上蒙了一層輕愁,低聲歎道:“她本就是我的妻子!”

他二人各懷心事,說的話若給旁人聽了,簡直雲裏霧裏不明所以。一旁的江芷容也不多問,隻是茫然懵懂地看著他二人。

當晚,席尚與謝雲起一起放河燈。他們並沒有在城裏放河燈,而是將馬車趕出了西郊很遠。因為袖袖喜歡清靜。

可沒想到,那裏的人也不少。一隻隻燃著蠟燭的紙燈順水而去,映的河上波光粼粼。

江芷容見此來了興致,嘻嘻哈哈的玩起來。

人家放河燈,一臉的幸福甜蜜,滿是對未來幸福的憧憬。隻有謝雲起與席尚兩個神色慘淡。江芷容也在一旁搗亂,拿著河燈胡亂玩。

最後,烏雲蔽月,天竟然飄起雨絲。

這燈是放不成了。

謝雲起抬頭看看天色,忽然提著籃子起身,將籃子並河燈一起奮力拋入河中。

席尚隻見過謝雲起兩次,他一直以為,他是那樣溫和清雋的人,還是第一次見他做出這樣的舉動。

謝雲起看也不看籃子一眼,隻是回身對席尚道:“我們走吧。”

席尚有些奇怪他的反應,但看他神色不佳,便未多言,拉了江芷容,同他一起往回走。

一直走到馬車旁,謝雲起似是不甘心,突然回頭去看籃子。席尚跟著他一起回頭。那隻竹籃不小,旁邊又都是順水漂流的河燈,雖然已被雨絲打滅半數,但仍燃著不少,河麵上還算亮堂。所以,他們一眼便看到那隻竹籃。

竹籃並無沉水跡象,順著水流平穩地向下遊漂去。

謝雲起輕聲道:“袖袖願意收那一籃河燈。”他說這話時,神色中有席尚看不懂的東西。

聽謝雲起如此說話,席尚仿佛也看到袖袖站在河水中央,向他微微而笑。那樣靜美的,卻總是帶著一絲輕愁的笑顏-----那是專屬於袖袖的笑容。

雨漸漸大了,三人便上了馬車。謝雲起邀席尚去謝家,卻遭席尚婉拒。席尚剛惹了洛家,住進謝家,無疑會給謝家帶來麻煩,他並不喜歡給別人惹麻煩。望江樓是不能再去了,萬一洛家人找過去,他怕是不得安寧。

馬車行至城西韓家村,雨勢收住,月華重現。席尚決定在此下車,與江芷容找一戶人家投宿。謝雲起不好強留,隻能答應。

席尚與容容下了馬車,剛向前走出幾步,謝雲起忽然跳下馬車叫住他。

席尚回頭看去。月下的謝雲起,一貫風輕雲淡的麵容上,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哀傷:“如果遇到麻煩,一定要告訴我。千萬不要將我當外人!”那話裏,竟帶了一絲乞求的味道。

千萬不要拿我當外人!

如果連你都將我當做外人,那麽,這世上將再沒有人記得,她曾經是我的妻子!如果連你都將我當做外人,那麽,我跟她將會是多麽徹底的陰陽相隔。我不想她在世上唯一的牽絆,跟我沒有絲毫關係。

席尚自然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這個男人,不想失去跟袖袖的最後一份糾纏。

袖袖,他愛你!如此看來,你嫁給他後,應該過得很快樂吧?

席尚麵上浮起淺淺笑意,用力的點頭。

謝雲起這才麵色舒展:“去吧。”

席尚未再多言,拉了容容,走到最近的一戶人家前敲門。

不多時,有個約莫五旬的婦人出來開門。

謝雲起一直站在不遠處看著,直到席尚和江芷容進了那小院,他方轉身上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