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懷遠朝江芷容走去,江芷容卻麵無表情向後退去,退了幾步後,她忽然決絕轉身,向後跑去。
秦賞夕恰在此時追了過來。江芷容見到她,如同看到救命稻草,跑上前抓住她手,急切道:“賞夕,帶我走,我不想看到謝懷遠。”
原來,謝懷遠去悅己客棧看江芷容,卻被江芷容拒之門外,隻好訕訕離去,誰知竟看到嚴清之獨自一人背著竹簍遠去了,便悄悄尾隨而去。江芷容恰恰在此時支起了窗子,看到這一幕,她怕有什麽變故,便也遠遠跟了上去。她是孕婦,走不快,還好嚴清之的樣子,城中人幾乎都認得,實在落得遠了,看不到嚴清之所行方向,她便可以裝作找嚴清之的樣子,尋問路人。
說來也巧,她離開悅己客棧不久,秦賞夕端了燉好的雞湯來到她房中,卻不見她蹤跡。秦賞夕先是不在意,將雞湯放在房中等她,可是等了許久,雞湯都快放涼了,還是不見她回房。秦賞夕這才急了,匆匆出了房門去尋江芷容,可是找遍了整個悅己客棧,也不見江芷容的人。
秦賞夕一直尋到路上,因江芷容生得美,又是生麵孔,還挺著個大肚子,故很容易打聽到她的去向,秦賞夕一路追問,循著江芷容離去的路線找了去。她一路追到神劍峰下,就見江芷容竟然挺著大肚子往這邊跑來。聽到江芷容這麽說,秦賞夕尚不及問她究竟發生了何事,隻是依著江芷容的話,搭上她腰畔,帶著她飛掠而去。謝懷遠在後麵一番追趕,竟是被越落越遠。謝雲起呆了半晌,也追了過去。
謝瀟華本來上街去買了隻老母雞回來,誰知剛回到客棧,就聽說江芷容不見了,秦賞夕已經去找她了。
團素腿腳雖然大好,但還不便四處走動,李臻又不知去了哪裏,謝瀟華便獨自離開客棧幫忙找人。江芷容在澤州人生地不熟,又挺著個大肚子,萬一出點什麽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看他出去,杜幼萱也追了出去,她追上謝瀟華,道:“我跟你一起去找她們。”
謝瀟華覺得,有杜幼萱在身邊,隻會拖慢自己找人的速度,笑嘻嘻的委婉拒絕道:“杜姑娘,你還是好生歇著吧,這種跑腿的活,我來做就好。”
杜幼萱心思通透,當即戳穿他:“你是擔心有我在,你行動反而會慢下來吧?可我若離開,你又能快得了多少?還不是邊走邊找人?我不過是好心幫忙,你卻如此待我。”
謝瀟華不好意思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既然杜姑娘有心幫忙,那我們還是一起去找人吧。”想想也是,反正他也隻能邊走邊問人,又不能施展輕功,有沒有杜幼萱在身邊都一樣。
謝瀟華和杜幼萱邊問路人,邊匆匆趕路。
走出鬧市區後,謝瀟華速度陡然加快,杜幼萱哪裏及得上,直累得氣喘籲籲。
眼見杜幼萱跟不上,謝瀟華隻得耐下性子,同她一起慢慢步行。
杜幼萱心中不快稍稍散去,這小子看來也不是絲毫不惦念自己的,轉念又一想,謝瀟華本來從一開始就是如此待她的啊,既不會太過親密,也絕不會絲毫不顧及自己死活,如今又有什麽改變?反倒是對秦賞夕,真是越來越上心了。
二人迎麵忽然走來一個中年貨郎,那貨郎挑著兩大箱子貨物,要去鬧市區賣貨。謝瀟華上前打聽道:“這位大哥,請問有沒有見過一個穿白衣的姑娘,長得很漂亮,而且還有了身孕。”
那貨郎朝神劍峰方向一努嘴,道:“見過,往那邊去了。”
謝瀟華道過謝,就要趕路,杜幼萱卻叫住他:“瀟華,等等。”
謝瀟華停下腳步,不解地看著她。
杜幼萱指向貨郎箱子中的貨物:“那支竹笛取出來,給我看看。”
貨郎一看有生意,笑應一聲,放下擔子,將那支做工細致的竹笛取了出來,遞給杜幼萱:“姑娘好好看看,這笛子的手藝十分好哩。姑娘若是喜歡,還可以最奏一曲,聽聽聲音。”
杜幼萱拿出笛子左看右看,仿佛十分滿意,又對謝瀟華道:“我十八歲生日那天,我爹送過我一支白玉笛子,不過不大和我心意,畢竟竹笛吹來的聲音才好聽。”
謝瀟華“哦”了一聲,“杜姑娘也會吹笛子?”
“何止是會,還很喜歡呢!”
謝瀟華道:“說來也巧,在下也很喜歡吹笛子。”
杜幼萱喜道:“是嗎?那不如謝公子就在此為幼萱吹奏一曲,剛好試試笛子,如何?”
“啊?”謝瀟華有些為難。這都什麽時候了,誰還有心思吹笛子呀?何況,我謝瀟華才不會隨便給人吹笛子呢!
杜幼萱問道:“怎麽?”
謝瀟華不想在此事上與她磨嘰,竟真的正色回答道:“不好意思杜姑娘,在下曾經答應過一個姑娘,以後隻給她一個人吹笛子聽,所以,今日怕是要讓杜姑娘失望了。”
杜幼萱本想說,可是你明明給秦賞夕吹過。
雖然當時她不曾聽到他的笛聲,因為他們相隔太遠,他在峰頂,而她當時隻能在山腳下仰望他們。但她卻看得真真的,他確實給秦賞夕吹奏笛子了。轉念一想,她又明白過來。謝瀟華是答應過秦賞夕,以後隻給她一人吹笛子。
嗬嗬,杜幼萱心中苦笑,杜幼萱啊杜幼萱,你這次敗得夠慘,人家壓根不給你任何機會,你又怎麽跟秦賞夕去爭去搶?隻恨秦賞夕那個傻子,到現在都迷迷糊糊的,恐怕根本不知道瀟華喜歡她!還有謝雲起,不知道他這個所謂的大哥怎麽當的,連弟弟的心思都瞧不出來,竟然當著瀟華的麵就和秦賞夕眉來眼去!這家人,可真夠別扭的,最別扭的是自己,好端端的,為何偏要牽扯進來?
謝瀟華見她發愣,催促道:“杜姑娘,你怎麽了?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
杜幼萱這才回過神來,將笛子又還給貨郎:“真是不好意思,這笛子不大合意。”這才同謝瀟華又繼續往神劍峰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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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賞夕帶著江芷容急掠出一段後,怕江芷容受不了,便停了下來,問道:“芷容,怎麽了?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江芷容不答她,卻是站在當下一陣幹嘔。
秦賞夕忙去給她拍背順氣:“這是怎麽了?不是早就不害喜了麽?”
江芷容目中落下兩行清淚:“我看到他殺人,好可怕,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凶殘的人,比殺成兒的人還可怕。”
秦賞夕正待追問,忽然喜出望外:“芷容,你剛才說什麽?你說殺害成兒的人?”她竟然記得成兒已經死了?
江芷容哽咽道:“賞夕,我看到謝懷遠殺了嚴清之,嚴大夫那麽好的人,他都下得了手!”
秦賞夕先是震驚,但很快想明白,看來謝懷遠是鐵了心要給袖袖報仇,所以才會對嚴清之下了殺手!
謝雲起和謝瀟華於此時,一前一後,相繼趕到,卻隻看到江芷容突然撲進秦賞夕懷裏放聲痛哭的情景。
秦賞夕一邊安撫江芷容,一邊帶她返回悅己客棧。
眾人返回悅己客棧後,謝瀟華問謝雲起究竟發生何事,謝雲起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杜幼萱,沒有作答。
杜幼萱冷哼一聲,轉身回房去了。
秦賞夕直直盯向謝雲起:“你又要包庇謝懷遠?”否則,為何不敢讓外人知道謝懷遠都做了些什麽?
謝懷遠此時乘了租來的馬車趕到,他剛進悅己客棧,便聽到秦賞夕的話,於是問道:“那你打算要他怎麽做?”
江芷容厭惡的瞧了她一眼,對秦賞夕道:“我先上去了,別讓這個人去我房門前煩我!”
秦賞夕點頭應下,她便匆匆上樓而去,身形迅捷,全然不像大肚婦人。
謝懷遠上前一步,逼近秦賞夕:“秦姑娘,你似乎應該感謝我吧?我幫你宰了殺父仇人趙融,又幫你除了殺姐仇人嚴清之。怎麽你卻用這麽不友好的眼神看我呢?”
“你無恥!”秦賞夕啐道。這人竟然還想讓她對他心存感激麽?
“我無恥?難道你和謝雲起就高尚?連葉鏡寒和葉袖袖的死都可以置之不理,倒還好意思來指責我。”說著,他又轉頭去看謝雲起,“若不是我除了趙融和嚴清之,我看你日後還能不能心安理得,理直氣壯的活著!”
他這話驚得謝雲起向後一撤步子,後腰撞在身後的桌子上,硌得生疼。他不能殺趙融和嚴清之,可是,又不能讓葉叔叔和袖袖白死,一直以來,這事都讓他不知該如何麵對。謝懷遠固然做得不對又怎樣,他又有什麽理由去指責他?
謝瀟華聽得稀裏糊塗:“大哥,到底怎麽了?懷遠又做了什麽?”除了趙融和嚴清之?他不隻是間接害死了趙融,還殺了嚴清之?
樓上忽然傳來團素的驚叫:“江姑娘,不要跳!”
秦賞夕聽到團素的叫聲,縱身躍上客棧二樓,破窗直入江芷容的屋子。
謝瀟華和謝雲起則以最快速度出了客棧,翻身躍上客棧頂樓,從客棧後牆躍下。若江芷容還沒跳下去,秦賞夕上去自可拉住她。若江芷容已經跳窗,他二人也隻能盡力一試,看能否趕在她落地之前,將她接住。以江芷容如今的情況跑去從二樓跳下去,不止孩子會小產,連她自己也性命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