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校尉見眾人都在街上不走,人也越聚越多,頓覺不妙,於是勸道:“鄉親們,都先各自回去吧。大家都擠在街上很危險!”
這裏正鬧得不可開交,杜幼萱從後麵匆匆追趕而至。
謝瀟華和秦賞夕這下更是吃驚,齊聲問道:“你怎麽也進來了?”
杜幼萱也覺得不可思議,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一時衝動,為了一個男人,將生死置之度外。她忍不住心中自嘲:杜幼萱啊杜幼萱,枉你自命清高,今日還不是為了個才見過幾麵的男人,就不顧一切追進來?
但她此刻又不好明說,隻能支吾道:“看到你們兩個急三火四跑進來,以為發生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了,也沒多想,就追進來了。”
原來如此。
秦賞夕此時可顧不得杜幼萱,隻對謝瀟華說了聲:“我去楊奉祥府上瞧瞧去。”說完,朝澤州知府府邸方向掠去。上次來澤州時,曾途經澤州知府府邸,所以她還是認得路的。她想著,既然謝懷遠在那裏,芷容應該也在那裏吧?
謝瀟華見秦賞夕又走,剛想追,衣袖卻被人扯住,耳畔是女子不假思索的焦急追問:“你也走了,我怎麽辦?”他回頭去看扯住自己衣袖的杜幼萱。此刻,她麵上竟然帶著幾分驚惶和焦慮。杜幼萱並非做戲,故作柔弱以博人同情,實在是到了此刻,才驚覺自己步入了什麽樣的境地!這裏沒有她的朋友,她的親人,她的傭人,隻有一群很可能換了怪病的傳染病人,而那種病,是會死人的!於是,她不見了平日的傲氣和囂張,瘦削的身子在寬大衣衫的映襯下,讓她的的人看上去,平添了幾分單薄。
謝瀟華隻有安慰道:“既來之則安之,不必害怕。”
他這麽一說,杜幼萱驚覺失態,忙鬆了拽著他衣袖的手,又恢複了一貫神色,冷冰冰道:“不好意思,剛才失禮了。”
謝瀟華知她性子,倒也不以為意,隻是道:“杜姑娘,若不介意,請隨我走。”
杜幼萱再要強,也不敢在此時留在這樣一群人中,隻能點頭同意,任由謝瀟華搭過她一隻手,帶著她向前飛掠。
謝瀟華帶著杜幼萱多有不便,不像秦賞夕那般自在,故而選了條寬敞的大路奔行,結果被秦賞夕越落越遠。
秦賞夕很快來到楊奉祥府邸,謝懷遠果然在內。楊府護衛見有不速之客闖入,紛紛持刀戒備,卻被謝懷遠喝退,並邀秦賞夕借一步說話!
謝懷遠對著秦賞夕,露出不出所料的笑:“你果然來了。真不愧是秦賞夕,為了自己的姐姐,龍潭虎穴都敢闖!”
秦賞夕冷笑道:“我說怎麽時間到了卻不見你的人,看來你是料定瀟華會帶我一起來,故意避而不見,好引我進來?”
謝懷遠卻道:“我並不想讓你進來打擾我和芷容,但是嚴清之也在城中,莫非你不想進來見見他?我是吏部尚書,不能知法犯法,你就不同了,你就算暗中潛入嚴清之居所,然後一劍宰了他逃回木蘭庭,也沒人能說什麽。”
秦賞夕不禁好笑:“這就是你引我來的目的?借刀殺人?”
謝懷遠道:“難道你不恨他?”
這個時候,秦賞夕不想跟他糾纏這個問題,她隻是道:“瀟華也跟進來了,你滿意了?”
謝懷遠這才有些吃驚:“他進來幹什麽?”
秦賞夕道:“你以你的心思揣測別人,自然揣測不出什麽好結果的。你覺得你不會為了別人衝進疫區,所以別人也不會。但是瀟華會!”
謝懷遠道:“我不會為了別人衝進來?那我現在是在哪裏呢?”
秦賞夕道:“如果你事先知道這裏是疫區,你還會帶著芷容闖進來?”
“當然不會,明知道這裏有危險,我為什麽還要帶她來,她腹中可還有我的骨肉呢!”
分明就是做不到,還要在這裏強詞狡辯!秦賞夕懶得跟他廢話:“芷容呢?我要見她!”
謝懷遠一攤手:“她不在這裏,她在那家客棧!”
“哪家?”
“我特地命人在那裏演過一場戲,設計你,引你去了吏部尚書府,這麽快就不記得了?”
秦賞夕狐疑道:“那個掌櫃是你的人?”
“嚴清之如果是我的人,袖袖就不會死了。那個護院是我的人,但也是嚴清之以前鄰居的兒子!”
秦賞夕驚道:“你說那個客棧掌櫃是嚴清之?”
“很驚奇嗎?你找了他那麽久,卻在遇到他後,傻乎乎的錯過了!”
秦賞夕再不理他,拔足狂奔,離開楊府,朝那家小小的悅己客棧而去。
謝瀟華好容易趕到楊府門口,卻見到秦賞夕衝了出來,頭也不回往前跑,隻得又拔足追趕。
杜幼萱有些受不了:“謝公子,我快喘不過氣了。”雖然是被人帶著,可仍然需要費些力氣,結果她受不了這種速度,當下站定後直喘。沒想到她還沒喘兩口氣,謝瀟華又要帶著她跑!
謝瀟華看她臉色不佳,無奈之下,隻得攔腰抱起她,朝秦賞夕追過去:“賞夕,你要去哪裏?這裏很危險,你不要到處亂跑!”
秦賞夕一直來到悅己客棧,站在的廳中叫道:“芷容,芷容!”
江芷容聽到她的喊聲,從房中匆匆步出,下了樓梯:“賞夕,我在這裏。”
秦賞夕匆匆幾步上了樓梯,擁住她:“嚇死我了,謝懷遠竟然把你帶到這鬼地方來!”
江芷容卻道:“不是呀,這裏挺好的。這家客棧一點也不吵,很清靜,掌櫃的對我也很好。他還會治病呢,他說我現在的情況,在他認識的所有大夫裏,隻有他自己能治。”
嚴清之本來在房中休息,聽到外麵的動靜,也下了樓:“江姑娘,何人找你啊?”
江芷容看他出來,指著秦賞夕道:“是我妹妹來了,打擾到嚴掌櫃了,真是不好意思。”又對秦賞夕道,“我們姐妹兩個自己去房中說說話吧。”
聽聞眼前女子是秦賞夕,嚴清之麵色一變。
秦賞夕對他冷冷一笑:“嚴大夫,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嚴清之又認真打量這女子幾眼,果真有些麵熟。他想了想,這才恍然大悟:“你是那位女扮男裝的客人?”
秦賞夕道:“正是!”
她現在還不能找他算賬!因為芷容還得靠他來救命呢!
秦賞夕問道:“嚴掌櫃,不知我姐姐的身體如何了?”
嚴清之道:“不容樂觀。保險起見,還是及早做引產的好,至少可以保得江姑娘平安康健。但江姑娘堅持不做引產,要生下腹中孩兒!”
秦賞夕急道:“芷容,你這是何必呢?”
江芷容卻道:“這是我和紹鴻的孩子,我必須要生下他!”
秦賞夕急了:“芷容,你清醒點吧,這孩子明明是.......”
嚴清之急忙打斷秦賞夕:“秦姑娘,還是讓江姑娘自己做主吧!”他與江芷容相處幾日下來,如何瞧不出這女子神誌不清?江芷容的夫婿方紹鴻早已死去,她又怎會懷上他的孩子?看謝懷遠的反應,那孩子分明是謝懷遠的。但江芷容卻迷迷糊糊,認為孩子是方紹鴻的。此刻秦賞夕若強行說出事實,江芷容萬一再有些差池,就連他也難保江芷容不會有事了!
秦賞夕經他一提醒,這才閉了嘴。
謝瀟華和杜幼萱此時才匆匆趕到。謝瀟華叫道:“賞夕,你來這裏幹什麽?”一眼瞥見秦賞夕身旁的江芷容,喜道,“芷容,原來你在這,你沒事了吧?”
謝瀟華一心記掛秦賞夕,而後又去和江芷容打招呼,竟絲毫不曾察覺身旁的杜幼萱一張臉孔早已紅得如同漫天雲霞!他很自然的放開杜幼萱,迎上下樓的二女。杜幼萱在一旁瞧著這情形,心中頓感不是滋味。
秦賞夕看謝瀟華和杜幼萱皆是累得氣喘籲籲的樣子,很是不好意思,自己隻想著自己的事,卻忘了謝瀟華也會擔心自己。她忙道:“瀟華,杜姑娘,不如我們先去芷容房裏歇會。”轉頭又對謝瀟華道:“我有些事想跟你說。”
江芷容聽她這麽說,回頭去看嚴清之:“嚴掌櫃,不知道這樣方不方便?”
嚴清之忙道:“小店蓬蓽生輝。”
四個人這便一同進了江芷容房中。
謝瀟華和秦賞夕竟然闖進澤州城的事,很快傳到謝雲起耳朵裏。
謝雲起盯著回來複命的下人,問道:“你再說一遍,二公子和秦姑娘怎麽了?”
複命的下人隻得又道:“二公子和秦姑娘,強行闖入澤州城。”
謝雲起氣得一拍桌子:“胡鬧!”這兩個人算是怎麽回事?一個隻說是要看江芷容一眼,另一個不放心跟了去,就怕有個什麽萬一。結果兩個人都跑到澤州城裏了!那麽大的人了,做事都不會分輕重嗎?
那下人以為謝雲起是訓斥他,忙跪伏在地:“大公子息怒,是小人沒能拉住二公子和秦姑娘!”
謝雲起揮揮手道:“算了,沒你的事了,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