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瀟華不明所以:“這是什麽?”
謝懷遠睡的並不沉,被他二人的動靜吵醒。待醒過來,看到謝雲起手上的紅肚兜,他驚道:“大哥,你......”隻說到這裏,一句話便哽在喉嚨裏,再也說不下去。
謝雲起道:“謝正輪臨死前給我傳過消息,隻是我以前不知道。今天,我收到楚城的飛鴿傳書。原來謝正輪臨死前飛鴿傳書鹽場,給我留了一樣東西。是一塊很小的紅緞碎片,上麵還染了血。小李他們收到之後,替我收了起來,想等我回去再交給我。可我遲遲不歸,在京中越呆越久,他們怕誤事,就把那塊碎布片給我寄了來。我看到之後,自然先想到袖袖生前做的紅肚兜。謝正輪分明是在告訴我,他在這裏見過那個紅肚兜。”
謝瀟華這才恍然悟道:“原來這塊肚兜是袖袖做的?”
謝雲起慘然一笑:“懷遠,我這個做大哥的實在是蠢,看到謝正輪給我的東西後,才明白,你為什麽一定要上京為官!為什麽既要跟方閑遠互相扶持不讓他垮台,又要暗中羞辱打擊他,你是為了袖袖才這麽做!”
謝懷遠終是不想再瞞下去,緩緩點了點頭:“對,我一直都喜歡袖袖,很喜歡。”
一句話猶如平地驚雷。
良久,謝雲起才問:“為什麽不告訴我和袖袖?”
謝懷遠好笑道:“她眼裏隻有別人從來沒有我,我說出來幹什麽?直到後來,方閑遠玩弄她,把她弄得聲名狼藉,我才下定決心要娶她。可我拿什麽娶她?我憑什麽娶她?我又不是謝川的兒子!我沒有錢讓她過好日子,也沒有一身功夫可以保護她。所以,我趕在臨開考最後一刻趕到貢院,我覺得隻要有功名在身,就沒人可以欺負我。隻要能混個一官半職,我就可以讓袖袖舒舒服服過完一生。最後我高中狀元,風光無限。瓊林宴上,皇上問我可有中意女子,我說我在老家澤州有從小指腹為婚的女子。其實我知道,隻要我說一句沒有,駙馬就是我的。但我要的不是公主,是袖袖。可是我剛從瓊林宴上出來,我就收到你和她的喜帖!”
謝瀟華已經聽得目瞪口呆!原來他們兄弟三個,隻有他對袖袖是當做親人一般,毫無雜念的喜歡。謝懷遠雖然對袖袖好,可也隻有他們四個人知道罷了,外人很難從他板著一張臉跟一個女孩子說話瞧出來他對那女孩子有多好。可他做夢也想不到,謝懷遠對袖袖不僅僅是喜歡,還有愛慕!
謝雲起這才道:“我一直奇怪,你要對付謝家為何還要做那麽多奇奇怪怪的事,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袖袖的肚兜是你讓人拿的。”
“是!我隻是想拿件袖袖留下的東西睹物思人罷了,李臻潛入你臥房後,根本不知道哪些東西是袖袖留下的。看到有塊肚兜,覺得應該是女人做的,就拿給我了。”
“你找人擄走江芷容是為什麽?”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看看她。不過,既然將她擄來了,我就知道秦賞夕也會來,所以不得不在府中布了個局。除了擋住秦賞夕,也正好用來對付方閑遠!方閑遠那個敗類,我是不會放過他的。我讓他曆盡千難萬險終於有了出頭天後,一腳將他踹下去!太快把他整趴下,就太便宜他了!”
謝瀟華聽到這裏,問道:“那,肚兜上的血是怎麽回事?”
謝懷遠聽他這麽問,斜睨謝雲起一眼:“這得我們的好大哥了。問他明知道葉叔叔和袖袖枉死卻裝作渾然不知,心裏是不是很過意得去!”
謝雲起驚訝道:“你怎麽知道?你就沒想過,這上麵的血也許是我不小心滴上去的嗎?”
謝懷遠冷笑道:“你當我是傻子嗎?袖袖和葉叔叔死的那麽快,而她留下的肚兜上又有血漬,我就不會懷疑嗎?秦賞夕都能查出來的事,我會查不到?”
謝瀟華聞言,半晌,才擠出力氣問道:“哥,難道真是爹做的?”
謝雲起唯有閉了眼,緩緩的點下頭。
謝瀟華聞言,隻覺得渾身無力,跌坐在椅子上。
謝雲起緩緩睜開雙眼,滿目的遺憾和愧疚:“你應該早些說的。袖袖當初如果嫁的是你,也許就不會枉死。她喜歡的是方閑遠,嫁我和嫁你對她來說,根本沒區別!”
“你!”謝懷遠聞言,麵上神情陡然大怒,一拳打向謝雲起胸膛。
謝雲起不妨他突然襲擊,加之身形不便,被他打得身子直退幾步,撞在屋子中央的屏風上,背後立時一片火燒火燎。
謝懷遠亦因用力過猛,牽動內傷,以手撐在床頭,低頭猛咳。
謝瀟華見狀,忙起身急道:“懷遠你瘋了?大哥說錯什麽了?你們一個有內傷,一個有外傷,還動什麽手?”
謝懷遠梗著脖子不說話。
謝雲起以手撐著屏風,慢慢站直身子,對謝懷遠輕輕吐出三個字:“對不起!”原來,他竟在不經意間,跟自己的弟弟搶女人。而他在娶了弟弟最愛的女人後,卻不能讓她開心,最後,還連累她枉死!如果袖袖嫁的不是他,根本不會有後來那許多事!
謝懷遠毫不領情,隻是冷冷道:“我身體不適,想休息,大哥還是回自己房裏安心養傷吧,沒事別總進我房間!”
謝瀟華聞言,伸手去攙謝雲起:“我們走!”
謝懷遠又道:“大哥,你近來不大方便在街上露麵,所以不要隨便出府,最好連那個院子也不要出來。等身上的傷養好了,趕緊離開京城吧!我會派人密切關注你的傷勢情況!”
謝瀟華怒道:“你說什麽?你這是軟禁大哥啊?”
謝懷遠往床上一倒,將被子蓋到身上:“他連自己老子都敢軟禁,你還好意思幫他來說我!”說罷,他將身子往裏一轉,再不看謝雲起和謝瀟華。
謝瀟華不想再跟他爭執,扶謝雲起回房去了。
謝雲起回到房間,隨即就要臥床休息。
謝瀟華看著他道:“我想知道懷遠說你軟禁爹到底是怎麽回事?當然,你若不想說,我也不會逼你!”
聽他竟然說不逼自己,謝雲起反倒一愣。
謝瀟華看他如此,苦笑道:“賞夕能為了你,再不過問袖袖和葉叔叔的死因,我為什麽不能放棄追問你軟禁爹的事?”
謝雲起聞言驚道:“她真的肯放手?原來我不是在做夢,她真的有說過!”
謝瀟華點點頭:“她是為了你才這麽說的。”
謝雲起一時間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心酸。秦賞夕為了他,已然付出太多!
謝瀟華繼續道:“你是什麽人,別人不知道難道我還不清楚?爹當初罰你那麽狠你都認了,你又怎麽會隨便拂逆他?更何況是軟禁。除非是逼不得已!”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麽好隱瞞的,謝雲起歎口氣,將當日情形向謝瀟華一一道來:“爹告訴我,他親眼見過袖袖婚後趁我不在家,跟方閑遠私會。所以,袖袖生前,一直被爹懷疑不守婦道。連她腹中孩兒,爹都懷疑不是謝家骨血。袖袖臨死前,用‘相忘’在孩子身上刺了一下。於是,那支釵子上就有了孩子的血跡。袖袖讓團素一定將‘相忘’交到我手裏,為了讓我明白她們母子究竟是怎麽死的,也為了讓我還她一個清白。”
謝雲起從來沒懷疑過葉袖袖,但仍然能遵從袖袖的遺願,那日,他在謝川麵前滴血驗親。玉釵上的血跡雖然已經幹涸,但依然有一部分可以溶於水中。他的血和孩子的血很好的溶於水中。謝川看著那碗色澤黑紅的血水,臉色登時變得雪白。他竟然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孫子!
謝雲起偏偏不放過他,在這時候還要甚是平靜地追問他:“爹,孩子不是難產死的,是中毒死的。否則他的血不會是這樣的顏色!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初聞袖袖死訊,謝雲起幾乎當場抓狂。待發現袖袖和孩子是被謝川毒殺後,謝雲起整個人幾乎崩潰。還好團素及時奉上“相忘”。袖袖有話跟他說,有事情讓他幫忙做,他才勉力強打精神弄清楚了一切。那一刻,他用了十二分的氣力克製自己,才能如此平靜地跟自己的父親說話!
謝川在妻子去世後,疾病纏身,身體每況愈下,又最是疼愛自家孩子,如今得知那個被自己每日一點毒藥害死的嬰孩竟然是自己親孫兒,哪裏經得住打擊?被謝雲起這麽一問,登時跌坐在椅子上再也起不來。
謝雲起卻是一撩前襟跪在他身前:“爹,孩兒有個不情之請,希望爹聽後不要怪罪!”
麵前跪著的,雖是自己的兒子,可也是被自己害死了妻兒的人。謝川哪裏還端得起為人父的架子,看著一句怪罪的話都沒有的謝雲起,一時慌亂的不知該如何答言。
謝雲起也不管他有沒有話說,隻是麵無表情道:“孩兒希望爹可以移駕采楓園養病,以後不要見客,更不用再出來!謝家的一切,孩兒自會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