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起一怔:“幫他?你不是……”謝雲起話未說完便已經想明白了,恍然大悟道,“你想幫他對付方閑遠?”

“不錯!”

“接下來呢?方閑遠被整垮之後,你還要怎麽做?”

“方閑遠被整垮之後,一切就都結束了。謝懷遠自有你這個大哥會管教。我覺得謝懷遠不像個這麽容易被整垮的人,你如今的計策,未必會影響到他。我看好他,一定能撐到方閑遠垮台他才會垮!”

聽秦賞夕提到方閑遠,謝雲起這才道:“按時間估計,方閑遠恐怕已經知道我在耍他了。”

“恩?什麽?”秦賞夕不明所以。

謝雲起道:“我是說,洛之允根本不知道謝家鹽場的秘密。孫英奇隻是發現我的意圖,怕日後沒有油水可撈,更怕我動作過大,會讓這件事敗露出去,所以才想讓謝家鹽場易主。於是攛掇洛之允跟謝家作對。鹽場成功易主之前,他應該不會將其中的秘密告訴別人,以免走漏風聲。洛之允隻是被謝家壓在頭上這麽多年,想打壓謝家想瘋了,所以才受了孫英奇的蠱惑,也不管自己懂不懂製鹽,就想奪得鹽場。他本來以為,有楚城知府幫他,他一定可以得到鹽場,恐怕他自己都沒料到,他還是無法成功。”

秦賞夕問道:“那如果方閑遠找洛之允求證此事,洛之允豈非也就知道了?洛之允絕不會放過你的。”

“他為什麽不放過我?若他敢以此事要挾我,我為何不能反咬他,說他早就知道此事,卻知情不報,還要奪謝家鹽場為自己牟利。眼看無法將鹽場奪去,他這才氣急敗壞告發我。”

“對啊”秦賞夕道,“他和孫英奇可是聯手伏擊你。這就是他早知道此事的證據!他要是真敢告發你,恐怕有理也說不清。”

謝雲起繼續道:“方閑遠早就知道此事,不但不先急著上奏朝廷阻止謝家,反而先提出要分一杯羹,之後又問洛家我所說是否屬實。事情一旦暴露,他也一樣獲罪。”

秦賞夕道:“話雖如此,可我不明白,謝懷遠這是要幹什麽。看他後來的手段,他完全可以不用方閑遠拿此事來要挾你。”

謝雲起道:“或許是他最開始,還沒找到替罪羊,又或許,他也另有打算。懷遠的心思不可小覷!”

秦賞夕歎道:“謝家人的關係真是複雜得可以。你爹和謝懷遠關係那麽惡劣,你周旋其中也夠難做得了。”

謝雲起笑笑:“都會過去的,以後,我們大家一定都會有一個平靜的生活。”

再說謝瀟華。他趕至洛小小行館時,恰逢江芷容精神狂躁,館中人拿她毫無辦法,隻能任她哭鬧。

直到謝瀟華出現,江芷容這才略略平靜。

洛小小看到謝瀟華突然闖入,甚為不滿,待看到江芷容竟然有些平靜,不滿便轉成了好奇。

謝瀟華小心翼翼試著接近江芷容:“芷容,你還記得我嗎?我是瀟華。”

江芷容好奇地看著謝瀟華,似乎正在努力地想他是誰。

謝瀟華走到她身側,輕輕牽住她的手:“芷容,你是不是想起我來了?你看,你頭上這隻發釵,還是我買來送你的。”

江芷容鬢發散亂,衣衫不整,臉上也帶著淚痕。聽到瀟華問她,竟然真的歪著腦袋點了點頭:“我認識你,你是瀟華。”

“對啊,我是瀟華。”

一旁的洛小小和靈岫、茗池俱都看的目瞪口呆。本來江芷容是不允許除了秦賞夕以外的人近身的,可是謝瀟華卻牽住了她的手。

江芷容笑嘻嘻道:“我記得你,你說過,帶我去找成兒。”

洛小小嘀咕道:“她又在說成兒了,成兒到底是誰啊?”

瀟華輕聲勸道:“我說過的,我很快就帶你去找。不過,你得先坐下來休息會,我有幾句話跟洛姑娘說,說完了,我就帶你去找成兒。你要乖乖的,不然我就再也不帶你去找成兒了。”

“好好好。”江芷容忙不迭的答應。

謝瀟華扶她在桌邊坐好,這才回身對洛小小道:“洛姑娘,我大哥讓我來問你一些事情,可否借一步說話?”

洛小小聽說是謝雲起讓他來的,立刻喜笑顏開:“好啊,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她如此反應,讓謝瀟華大感困惑。看來這些日子,在京城發生的事情不少啊!這些個變故,一個更比一個讓人震驚!

待洛小小將謝雲起所問之事詳詳細細交代一遍後,謝瀟華一一記下,而後幫江芷容整理好衣衫鬢發,帶她離開了。他仍舊打算如往常一般帶著她逛街,等走累了,便將她送回行館休息。

孰料,謝瀟華剛帶著江芷容出了東珠裏,便看到前方站著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影。

謝懷遠站在謝瀟華對麵不遠,麵龐微微含笑,整個人溫和清雋,讓人忍不住隻想和他親近,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實在太安全了。

看著那副從些運氣處偷來的“童叟無欺”的笑顏,謝瀟華問道:“你來幹什麽?”

一眼瞥見二人手牽手如戀人般親密無間的樣子,謝懷遠目中掠過一絲不滿。謝瀟華譏誚道:“不樂意她被別人牽啊?”他正問著,便感到身側人開始渾身戰栗。

謝瀟華忙去看江芷容:“江姑娘,你沒事吧?”

江芷容將頭埋得極低,一邊搖頭一邊渾身戰栗,口中不斷道:“壞人,壞人。好怕,怕”她兩隻手死死抓住謝瀟華左臂,“快跑,壞人來了。”

她居然害怕謝懷遠!

謝懷遠試著朝他二人走來:“江姑娘,你不要怕,我不是壞人。”

誰知聽到他的聲音,江芷容突然大叫一聲,鬆開謝瀟華,回身就跑。

謝瀟華忙追上去拉住她:“芷容,不要怕,有我在,壞人不敢過來。”

江芷容別他拉住,這才停下來,但依舊渾身抖如糠篩。

看謝懷遠沒有停步的意思,謝瀟華隻有道:“二哥,你再往前走,我就不客氣了。”

謝懷遠隻得停下來。

謝瀟華對幾乎縮進他懷裏的江芷容道:“芷容,我們走別的路去見成兒。”

江芷容慌亂的點點頭。

謝瀟華便帶著她,朝巷子另一端行去,徒留謝懷遠呆呆站在當下。

謝懷遠不由想起初見江芷容時的情形。

那晚,他因為應酬,和別的同僚喝的半醉。剛回府,便看到一直在候命的李臻。

謝懷遠醉醺醺往自己房裏走,李臻則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向他匯報道:“大人,那個姓江的女人已經帶來了。”

“哦?”謝懷遠腳下虛浮,但腦中卻有了片刻清醒,“她在哪裏?”

李臻便在前麵引路,帶他去見江芷容:“大人,請隨小人來。”

途中,李臻問他:“大人,為什麽要將那個女人抓來?”

謝懷遠冷笑道:“她來了,秦賞夕就會來。秦賞夕如果來了,京城就好玩了!”那女人為了對付方閑遠,一定會掀出不少風浪吧?秦賞夕若來了,大哥自然也會來。如此,這世上最希望方閑遠完蛋的幾個人,就齊聚京城了。

他故意將秦賞夕引來做棋子。秦賞夕被困尚書府時看到的退路,也都是謝懷遠故意留給她的。為的,就是將她逼到洛小小那裏。他雖與洛小小無甚來往,但洛家所有人的性子,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他早料定,洛小小非但不會傷了秦賞夕,反而有可能幫她。果不其然,第二日,洛小小真的搬了方閑遠做救兵,差點沒把尚書府給拆了。他便不早不晚,帶著皇上在那時候出現,如此,洛小小的囂張和方閑遠的目中無人,便悉數被皇上得知了。

那時,還不知道後來的事情會發展的那麽順利的謝懷遠,跌跌撞撞來到江芷容所在房間處。

謝懷遠揮手命旁人悉數退下。

楚城那邊的眼線早就告訴過他,謝家下人都在私底下議論,這個江芷容,無論氣質秉性都跟葉袖袖很像。這便是他命人擄來江芷容的第二個緣由了---他實在很想看看眾人口中和袖袖很像的瘋女人,到底是個什麽樣。

謝懷遠悄悄推開一絲門縫,向屋裏瞧去,一時間竟瞧得怔住。彼時已經天黑,屋內燃著膏燭。

江芷容正坐在桌前剪紙。一切都與探子所說無二,隻要給她剪刀和彩紙,她就會安靜。隻是,那螓首蛾眉安靜恬淡的樣子,有種讓他忽然看到葉袖袖的錯覺。

袖袖,是你嗎?

你終於肯來看我了。

自從你走了,我連做夢都想見你,可你連在夢中讓我再看一次的機會都不給我。

謝懷遠“嘭”地推開房門,跌跌撞撞闖進屋子裏。

江芷容被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你是什麽人?”

謝懷遠兀自朝她撲過去:“袖袖,你終於來見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渾身酒氣,不管不顧將江芷容抱在懷裏。

江芷容哪裏肯依,在他懷裏拚命掙紮想掙脫他:“你是誰,你放開我。”直到此時,江芷容腦中才得片刻清醒,“這裏是什麽地方?誰帶我來的?賞夕,謝公子……你們在哪?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