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芸這才恍然大悟,暗自慶幸:“原來如此,怪不得當初自己在重病纏身的不利局麵下能輕易擊退對手、從容脫身,竟是完全拜托於一個嬰兒的啼哭之聲。那嬰兒一直是笑臉迎人,早不哭,晚不哭,偏偏在如此關鍵的時刻哭了出來,看來確是造化弄人、天意為之啊!不!確切地說,應該是正義的力量最終顯示了它必將戰勝邪惡的超強生命力,我們是勝得其所。”
那銀殼男子繼續道:“正是由於‘仇風’(亦即‘成年曙生’)頃刻間戰力盡失,安芸姑娘才得以從容啟動了虛空穿梭裝置。此後,我們便身不由己地被拖入了一場橫貫記憶河與虛空的漫長鏖戰,而這恰恰是我們所不願看到的。然而,就在你們逐步駛入虛空隧道時,早已對你們實施著全方位監控的我方技術人員也隨即開始全力以赴地對所采集到的你們體內基因信號采取了多種形式的幹擾措施,目的是阻止陶鵬進入虛空。然而,盡管我們的相關措施未能完全取得成效,但卻迫使你們的虛空指針發生了時空逆轉,於是,陶鵬和嬰兒曙生被不可抗拒地卷入了天棲星人的100多年前的虛空時段中,在那裏你邂逅了天棲星美女木石花……”
陶鵬愈聽愈是驚訝,此人所言竟與先前花兒的陳述完全吻合,看來此言應是不虛。
銀殼男子繼續說道:“本來我們一時還沒找到進入那個倒退了100多年的天棲星人虛空時段的有效方式,正自無奈之際,偏巧那姓木的女子卻因與這個完全生活在兩個時代的安芸姑娘‘爭風吃醋’,連哄帶騙地定要將你們帶離虛空,這樣我們的機會便又來了。我們又一次在虛空隧道中對你們的正常程序實施了幹擾,這一次我們成功地截獲了嬰兒曙生,而你,卻因再度偏離原有軌道而進入了比上一次的虛空經曆又晚了大約100年左右的天棲星人的虛空時段中,這時你的父母還都很年輕,年輕得甚至還沒來得及談情說愛,便與自己未來的‘成年’兒子奇跡般‘邂逅相遇’了。這聽上去像是天方夜譚,但你卻實實在在經曆了這個足以令任何人感到匪夷所思的神奇之旅,這樣的經曆即便以天地之深邃浩瀚,恐怕也是前無古人的!然而,就當你在虛空中進行例行的腦波檢測時,早已秘密埋藏在敵人關鍵部門的關鍵崗位上的我們的人又一次采取了一係列幹擾措施,結果你被刪除了頭腦中的一切意識,從而變身為一個嬰兒。而你的真身卻被我們困在了記憶河中的‘混沌’域,要知道這可是所有人類意識產生之前所必須經曆的最原始的思維狀態,也是記憶河中最蒙昧與黑暗的領域。至此,我們便以為大功告成!眾所周知,從混沌到文明人類曾走過了一段怎樣漫長的道路,我們也堅信已經失去了全部意識的你絕不可能在有生之年走完這樣的曆程,而倘若走不出混沌的困擾,你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對我們造成任何威脅,因此,看上去我們似乎可以高枕無憂了。
“然而,摩羅星人並沒有束手待斃,聰穎智慧的他們很快洞悉了我們的圖謀,隨即迅速展開了一係列拯救行動。為了恢複你的意識,你青年時代的父母穿越虛空重返地球,延續了你的生命,並將曾有的思維、意識一步步重又注入了你幼小的心靈。隨著意念的逐步增強,你困在記憶河中的真身也被喚醒了。於是,憑借著自身超強的意誌,你竟然奇跡般地走出了我們精心設置的‘混沌’幻境,繼而步入了一個離奇的‘漩渦’之中。應該聲明的是這個曾經同樣令你苦惱的‘漩渦’確確實實與我們無關,而是那個你曾經在虛空曆史中邂逅的木石花對你長年累月地召喚衍生出來的。此刻的木石花其實已在現實世界中堪堪度過了近200個春秋,算得上是個名副其實的老嫗了,但她依然掛念著與你當年在虛空中的那段單相思的癡戀。於是,她便全然不顧自身折壽的危險,憑借藥物作用毅然以少女之身重返記憶河,以追尋那段曾經美好的青蔥歲月,而且自她再度踏入記憶河的那一刻起,便利用當年采集到的你的體內基因信息不惜耗費精力地永不停息地召喚你。於是,長期的思念加上幻想與現實之間強烈的落差,久而久之便在木石花的記憶中形成了一個怪異的‘漩渦’,將她與心上人兒無情地隔開。可以說,如果不是你憑著超強的意誌很快走出了這個‘漩渦’,不僅極有可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而危及生命,木石花也將無緣再度與你這個她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如願重逢,如果那樣,她將可能帶著終身的遺憾走完自己的人生旅程。現在看來這一步你走得也是凶險無比,好在緊急關頭你總是能化險為夷,於是,一個神奇美妙的‘童話’故事終於在記憶河中發生了……”
聽著對方帶有很大分析成分的講述,陶鵬感到驚詫不已:“此人竟然對我如此知根知底,而且分析得頭頭是道、如數家珍,簡直太可怕了!”尤其聽對方講到花兒,一時勾起了傷感回憶,又怕身旁的安芸不悅,悄悄握住她的纖手。安芸卻並不領情,有意無意間輕輕甩脫了。
好在那人並未刻意談論這個敏感的話題,或許在對方的陳述之中這不過是個小小的插曲,很快便點到為止,也讓陶鵬長出了一口氣。
那人並未留意到一對戀人間的短暫尷尬,兀自繼續講道:“以後發生的事相信你至今也會記憶猶新,我便勿庸贅述了。當時,在父母的幫助下,你的思維、記憶也開始逐步恢複。雖然後來我們開始注意到了你父母的異常行動,同時意識到了這種行動可能會給我們帶來的威脅,但麵對他們極為出色的隱蔽工作,我們一時也感到束手無策。要知道,在地球浩瀚無垠的茫茫人海中搜尋少數的幾個人畢竟猶如大海撈針,短期內難以實現。但這畢竟引起了我們的極度重視,下大力氣、不惜血本地展開了繁雜的搜尋工作。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長期的搜尋,終於還是取得了進展。我們不放棄任何可疑的線索,順藤摸瓜,最終鎖定了你們的位置,並隨即迅速采取了行之有效的措施,然而卻為時已晚,你的思維和意識已經得到了有效恢複,在安芸姑娘的接應與協助下,你最終還是脫離了記憶河苦海,獲得了自由!”
說到這裏,那人明顯有些心有不甘道:“這就是你的全部經曆。至於那個嬰兒曙生,由於是地球人的孽種,初被截獲時,我們也曾想過除掉他,然而看到他資質甚佳,可當大用,又是一個完全不懂事的孩子,於是便動了惻隱之心,在一個特定的環境中將其撫養成人,並委以重任,命令他負責隨時監控並借機除掉自己昔日的救命恩人。現在昔日的嬰兒曙生就在你們麵前,就是這個在黑暗中長大的仇風,我們知道他為了完成使命已然盡了全力,但關鍵時刻卻因顧念父女之情而失去了手刃自己‘恩人’的最佳時機,這是我們所不能允許的!他一定要接受懲罰,因此也就沒有資格繼續活在這個世上了。其實,從一開始我們或許就犯了一個戰略錯誤,我們不該信任一個在根子上就與我們不屬同一種族的外星人。一直以來,我們便認為地球人不過是一個唯利是圖的殘忍種族,但現在看來我們錯了,完全錯了!任何人隻要他是思維健全的,就會產生感情,更無法擺脫各類情感的困擾。而且就是這種關鍵時刻的感情迸發壞了我們的大事,它使得曆史暫時又回到了原有的軌道,這同樣不是我們所期盼的,我們希望激發地球人的殘忍本性、利用地球人打地球人的以夷製夷戰略最終遭到了徹底失敗!真是造化弄人,地球人居然也會講感情,確是出人意料!唉!”那人長歎一聲,似乎陷入了沉思……
陶鵬和安芸此刻已無暇顧及那人的心情和態度,他們的眼光幾乎都集中在了這個被對手指認的“曙生”身上,看得出來,由於太過匪夷所思,對於這個“曙生”身份的真實性他們依然存有疑惑。
好在也並非沒有鑒別的標準。最明顯的標誌就是那顆痣——那顆位於曙生左臂的胎記。
陶鵬望著“曙生”有些迫不及待地質疑道:“你的左臂是否有一顆豌豆大小的黑痣?”
“曙生”一愣,隨即便不再懷疑自己的身份,突然間淚流滿麵,淒然道:“不錯,恩公。我就是……曙生,就是你……當年所救的那個……嬰兒啊!”說著他吃力地挽起了自己的衣袖,急切得用一個赫然醒目的黑痣驗明了正身……
“曙生,你真的是曙生!”陶鵬奮不顧身衝上前去,將他從血泊中抱了起來。
看到昔日曾經收留的嬰兒曙生頃刻間便已成長為足以做自己長輩的中年人以及他所經曆的悲慘遭遇,安芸的心情激動、悲傷卻又同時夾雜了太多的複雜成分,一時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最終她還是努力克製住自己,沒有像陶鵬那樣做出過激的舉動,隻是含淚望著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
當然,還有一點兒是她更加無法忽視的,那便是大敵當前、強凶環峙的險惡局勢,也使得她不能再像陶鵬那樣無所顧忌地衝動了。此刻的她更應保持鎮定,全神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