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發喪

耳後忽然傳來說話聲,許誌城回頭,但見許老太太不知何時站在門口,他起了身,沒事人似的往外走去。

許老太太卻步子蹣跚轉身跟了過來,“你在城城的書房裏找什麽?”

許誌城已經置身於樓梯口,此刻回頭,看著許老太太滿臉疑惑和不滿,腿腳不穩地走過來,許誌城卻笑臉如風,繞到她身後,伸手在許老太太的後背處推了一把,“你該去死了。紡”

許老太太直接滾下了樓梯。許誌城神情不改,伸手整了整領帶,邁步下樓去了。徐老太太趴在樓梯下麵一動不動,額頭和嘴角都流著血。許誌城走過去,伸腳踢了踢她的身體,許老太太連哼一聲都沒有。

結婚典禮結束了,人們開始用餐,新郎和新娘給客人敬酒,歡聲笑語,場麵熱鬧。葉綿陪在新人的身邊,麵露笑容,舒心而滿意,許江平也在旁邊陪著,因為客人很多都是他的朋友和客戶,所以他的存在必不可少。

一番敬酒下來,許西城有點體力不支,畢竟站了那麽久,他正想喚小秦幫他把輪椅推過來,陳嫂慌慌張張跑過來,“不好了,老太太出事了!”

許西城驀地一驚,猛地扭頭看過去,就見陳嫂一臉驚慌地跑過來,許江平和葉綿同時驚問:“怎麽了?”

陳嫂驚慌地指著屋裏,“老太太……”

“老太太從樓上摔下來了。甌”

許西城眼前猛地一黑。

蘇小魚忙扶住了他,許江平和葉綿已經匆匆奔著屋裏去了,許西城對蘇小魚說:“扶我過去。”

蘇小魚扶著許西城,也三步並做兩步地往屋裏走去,一進屋,他們就看到了趴在樓梯下方的許老太太,腦後一灘血,人一動不動的。

“媽!”葉綿和許江平幾乎同時出聲,他們拔腿奔了過去。許江平抱著許老太太呼著:“媽!醒醒!”

葉綿嚇得臉都白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媽,這是怎麽了?媽!”

韓衝趕忙撥打急救電話,隨之大步走過去,伸手去探許老太太的鼻息,然而,當時就呆在那裏了。

“已經……沒氣了。”

葉綿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倒在了地板上。許江平一聲哀嚎,“媽!”

許西城眼前猛地一黑,身子也跟著晃了一下,蘇小魚心痛萬分,眼淚流了出來。

許老太太被送進了醫院,搶救隻是象征性的,因為人在送去的時候,就已經斷了氣。許江平木呆呆地站在急救室外麵,葉綿一臉萎靡地坐在走廊的長凳上,許家的親戚們也跟著過來了,他們都心照不宣地等待著醫生宣布許老太太死亡的消息。

許老太太被推了出來,醫生問他們是把遺體帶回家,還是送去太平間,許江平說:“擱太平間吧。”

許西城卻撲了過去,“奶奶!”

他撲倒在許老太太的靈床前,“奶奶!你怎麽沒說一句話就走了?奶奶!這是為什麽!”

許西城哭得泣不成聲,葉綿坐在長椅上,淚流滿麵,許江平呆呆愣愣地站著,看著許老太太一動不動的遺容。

蘇小魚也哭著跪倒在許老太太的身邊,“奶奶,到底怎麽回事?怎麽會從樓上掉下來?奶奶……”

不遠處,許誌城神情如常身形倚在牆壁上,點了根煙,趙芳佳一臉漠然,無動於衷地站在許江平身側。

許老太太的遺體被送進了太平間,許江平呆呆怔怔地被趙芳佳扶著,渾渾噩噩地上了家裏的車子,許誌城也隨後開車走了。

醫院裏就剩下葉綿一家以及許雲舒韓衝他們。

許江平走後,他們也往外走去,葉綿由許雲舒扶著,蘇小魚扶著許西城,一行人離開醫院,回家。

韓衝和小秦薑誌皓都還在,佟子華送齊文玉回家,之後又回來了。

許西城麵如死灰,問陳嫂,“老太太一個人在屋裏,沒有人陪著嗎?”

陳嫂道:“我不知道,我一直在外麵忙活,老太太應該有小紅陪著的。”

小紅眼神一縮,慌忙搖手,“我不知道,我什麽都沒看到……”

許西城無力的擺手,“都走吧。”

“二哥,我扶你先上樓休息一會兒。”韓衝走過來,許西城站了起來,讓韓衝扶著,身後,小秦佟子也華也跟著上去了。

客廳裏,葉綿依然麵色蒼白,蘇小魚和許雲舒以及高銘慧都守在她身邊,黎素素和王薇也在。

“大伯母,我們先扶您回房吧。”

雲舒眼眶泛著紅。

葉綿又忍不住哭出來,“怎麽好端端地就沒了呢?”

蘇小魚心如刀絞,緊緊地抿住唇,眼淚掉下來。

許雲舒和高銘慧把葉綿扶進了屋,雲舒在屋裏陪著葉綿,高銘慧出來了。

她在蘇小魚身邊坐下,擔心又溫柔地勸道:“小魚,節哀順變。”

蘇小魚的眼淚撲簌簌又掉下來,“這是怎麽回事呢?奶奶好端端地怎麽會

從樓梯上摔下來呢?怎麽就沒了呢?”

蘇小魚想不明白,早上還好好的許老太太,幾乎是一眨眼之間就沒了,連句話都沒有留下。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或許老太太就該著是這麽個去法。”高銘慧勸道。

蘇小魚卻搖頭,“我總覺得奶奶去的蹊蹺,好端端地就沒了,連個看見的人都沒有。”

高銘慧歎口氣。

黎素素勸道:“小魚你別多想了,老太太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可能下樓的時候沒站穩,就摔下來了。”

王薇道:“是呀,你先別多想了,好好休息,明天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哎,好好的婚禮,怎麽就弄成這樣了呢?”

王薇低頭歎氣。

薑誌皓一直沒言聲,此刻卻若有所思地說道:“大家都在外麵熱鬧,老太太怎麽一個人跑屋裏來了呢?”

蘇小魚抬頭看向他,卻見他低頭,一副若有所思神情。

王薇道:“對哦,那時候大家都在外麵呢,老太太怎麽會一個人在屋裏呢?”

蘇小魚也疑惑起來,蹙眉不語。

薑誌皓道:“先不要想了,這麽晚了,大家也都累了,先回家休息吧。小魚,有事打電話給我。”

蘇小魚嗯了一聲。

黎素素和王薇跟著薑誌皓一起離開的,高銘慧在等著韓衝。可是韓衝從樓上下來時說:“我留在這兒陪城哥,你叫司機過來接你回去吧。”

高銘慧看了看他,沒說什麽,開始拿手機打電話。

韓衝又上樓去了,蘇小魚聽著高銘慧電話叫韓家的司機過來。

高銘慧離開的時候,蘇小魚出去送她,她上車子的時候,那身影讓人覺得落寞。

高銘慧離開後,蘇小魚來到葉綿的房間,葉綿躺在床上休息,雲舒握著她的手,臉上帶著濃濃的憂愁。

“二嫂。”雲舒喚道。

蘇小魚身上紅裝未換,神情卻已是疲憊,“雲舒,你去睡吧,媽媽這裏,我來陪她。”

雲舒道:“我不困,就留在這兒陪你們好了。”

夜色已深,蘇小魚和雲舒都靠坐在葉綿的床上,葉綿也是一直未眠,“真是想不到,你奶奶就這麽去了。”

葉綿躺在那兒,喃喃而語。

蘇小魚心頭傷感,眼前浮現許老太太慈祥的麵容。

雲舒也是麵露憂愁,眼中有淚,卻忍著沒有掉下來。

葉綿眼神茫然空洞:“難道是早上那撥人鬧的嗎?鬧的家裏出了喪事?我就覺得晦氣,結果就真的出事了。”

蘇小魚和雲舒都是心頭一酸,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下來。

樓上的書房裏

幾個男人愁眉深鎖。

屋子裏,香煙繚繞。

他們都在琢磨著許老太太的死因,也在感歎著生死無常。

更多的是,陪伴許西城度過這個無眠的夜。

已是淩晨兩點,葉綿漸漸睡了,雲舒躺在了葉綿的身邊,蘇小魚從葉綿房間裏出來,大廳裏依然燈光明亮,她身體虛浮地上了樓。從書房門口經過時,聽見裏麵低低的說話聲,他們還在商議著許老太太的後事,蘇小魚沒有精力再去聽,而是一個人回了臥室。新房裏,處處都透著喜氣,大紅喜字貼在床頭和櫃子上,蘇小魚走過去,一張張撕了下來,然後疲憊地倒在床上。

睡了個囫圇覺,天就亮了。

蘇小魚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來到書房門口,她看到那幾個男人,各自歪靠在沙發上和大班椅上,似乎剛剛睡著。

許西城身形陷在沙發裏,手扶額頭,睡眠中猶自蹙緊著眉。

蘇小魚沒有驚動他們,又無聲無息地退出來了。

樓下的大廳裏一片安靜。昨天的婚禮留下一地的狼籍,因為許老太太的猝然離世,而尚未來得及收拾,陳嫂正在揭窗玻璃上的喜字。

蘇小魚站在空曠的大廳裏,腦中是昨日的熱鬧情景,她默默地轉身,往許老太太的臥室走去。

推開虛掩的房門,蘇小魚走了進去。

許老太太的房間裏也貼著喜字和漂亮的窗花,窗簾和燈具以及被褥都是全新的,然而那張收拾得幹淨整齊的床鋪,卻再也沒有人躺過。

蘇小魚站在房間裏掉了一會兒眼淚,末了擦幹淨眼睛出來。

“小紅?”

她喚,卻沒有人應聲。

蘇小魚推開隔壁房間的門,那是小紅的房間。

她看到小紅坐在床上,低著頭,身子卻在發抖。

“小紅?”

蘇小魚提高了聲調。小紅像是突然被嚇醒似的,蹭地一下站了起來,“蘇……蘇小姐。”

“你去把奶奶房間裏的窗花和喜字都撕掉。然後幫著陳嫂收拾房間。”

蘇小魚吩咐。

小紅臉色開始發白,但

還是嗯了一聲,往外走去。

蘇小魚頭昏昏沉沉的,許老太太的猝然離世讓她精神萎靡,心中悲痛,卻無處言說。她呆呆地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腦子裏卻在不停地回憶著許老太太在世時的一幕一幕,那真的是,萬分難過。

許江平把電話打給了葉綿,跟她說,三天後給許老太太發喪,讓她這邊都準備一下,葉綿悲痛,忍不住哭泣,一直都沒說話。

轉天,許老太太的遺體被接回了許西城的別墅,葉綿和蘇小魚,許西城都已經穿上了一身白色,許江平和趙芳佳來了,許江平做為唯一的兒子,自然會披麻戴孝,趙芳佳卻沒有,她隻穿了一身黑色衣服,看著許老太太的所有親人在靈前哭泣。

計誌城站在許江平的身邊,也穿了孝服,跟前來吊唁的人還禮。蘇小魚和許西城跪在大廳設置的靈前,旁邊是匆匆從美國趕回來的許雲波。

雲舒一直在低聲哭泣。

“三少來了。”許江平的管家也在這邊幫忙,此刻通報了一聲,蘇小魚抬頭望過去,隻見門口進來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他穿著黑色西裝,身形魁梧筆挺、眉眼英俊中透著男性的陽剛之氣。

他一進來就在靈前跪下了,“奶奶,劍城回來看您了。”

許劍城在許老太太的靈前磕了頭,趙芳佳就過來把他拉住了,“劍城,你總算回來了!”

許誌城也走了過來,“老三。”

許劍城神情卻淡淡的:“大哥。”

蘇小魚疑惑地看著眼前這個青年,與他的親生哥哥許誌城相比,許劍城五官和臉龐,都透著陽剛,眼神間,更是有一股正氣。

就像軍人給人的感覺。但蘇小魚知道,許劍城不是軍人,他在國外攻讀醫學博士。

許劍城給許老太太上了香,回身望向許西城,他看看許西城,然後又看了看蘇小魚道:“這是二嫂嗎?”

許西城道:“她叫小魚。”

許劍城對蘇小魚說:“二嫂好。”

一句話客氣而禮貌,蘇小魚向他點頭,“你好。”

因為前來吊唁的人很多,許劍城沒有跟蘇小魚和許西城多說什麽,他換了一身孝服,然後像許西城和蘇小魚他們一樣跪在靈堂一側。

轉天,許老太太發喪,蘇小魚跟在許西城的身邊,看著靈車駛進陵園,又看著許老太太的棺木慢慢沉入墓穴,她的心痛不能自已。

許誌城一直神情自如地以他長孫的角色,應對各種事情,許江平站在墳前默然無聲,趙芳佳淡漠地挽著許江平的手臂,許劍城和許雲波神情肅穆地跪在墳前,葉綿早就心痛過度,被雲舒和高銘慧扶到了車上,蘇小魚陪著許西城跪在那裏,他的腿傷還沒有完全恢複,蘇小魚很擔心,也很心疼,一直小心翼翼地扶著他。

喪禮結束了,許江平一家默默地上了車子,先行離開了,許西城在蘇小魚的扶持下也上了車子,他神情疲憊地靠在座椅上,閉上了眼睛。

客人都在墓地就散去了,許西城的別墅裏透著說不出的安靜和冷清。高銘慧扶著葉綿進了屋,之後跟著韓衝一起離開了,然後是小秦和佟子華來告別,他們都走了,家裏就剩下了許西城蘇小魚,葉綿、以及雲舒和許雲波。

雲舒和許雲波都在夜幕降臨前離開了,剩下的人,他們安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神情疲憊,心中的傷痛卻未減一分。

陳嫂叫小紅一起把家裏簡單收拾了一下,然後就去準備晚飯了。

然而三個主人都沒什麽胃口,葉綿一口未吃,隻在餐廳坐了一會兒就回房了,蘇小魚和許西城,兩人也沒吃什麽東西,蘇小魚的眼前總是浮現許老太太慈愛的麵容,眼淚不由自主就掉下來。

兩個人相顧無言,在餐廳裏坐了半天,然後蘇小魚扶著許西城上樓。

許西城躺在床上,神情茫然,疲憊得不想再動,蘇小魚去打了一盆水,用毛巾幫他擦臉和手,然後又幫他洗腳。

他一直未曾言聲,隻那麽茫然地望著天花板。

蘇小魚用幹淨毛巾把腳幫他擦幹淨,然後端起水盆走向衛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