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萬般煎熬
許西城離開的時候,趙芳佳這才敢叫出聲來,“江平,你看看,你看看……”
許西城離開許家大宅,憤憤地開車走了。
葉綿病了,許老太太一氣之下,中風又嚴重了,前麵都等於白治了。兩個護工守在那裏,蘇小魚坐在葉綿的房間裏,一直陪著葉綿趟。
葉綿臉色白白的,始終沒說話,一雙眼睛茫然而無神。
蘇小魚很擔心。
“媽媽,您想開一點兒。”
她摸摸葉綿的手,那隻手冰涼冰涼的。
蘇小魚心焦,可是又不知如何是好,她竟然想,如果她有個孩子,把孩子抱到葉綿的麵前,麵對著粉嘟嘟的小娃娃,或許葉綿的病會好一些。
“媽?”許西城進來了夂。
葉綿目光望過來,向著兒子伸出手,“城城?”
許西城握住母親的手,“媽。”
葉綿又望向蘇小魚,蘇小魚把手伸過去,葉綿把他們兩隻手交握在一起,“答應媽媽,你們一定要一輩子彼此愛護,相親相愛。”
“媽,我們會的。”
蘇小魚先開了口,許西城點頭,“媽,您放心,我們決不會像他一樣。”
葉綿閉上眼睛,兩滴淚流下來。
“媽媽睡一會兒,你們出去吧。”
許西城跟蘇小魚相看了一眼,兩人默然無聲地出去了。
“城哥,媽媽好可憐。”
醫院的走廊裏,蘇小魚把頭埋進許西城的懷中。
許西城摟住她,心頭被深深的憤怒充盈。
當晚,蘇小魚睡在葉綿的病房裏,許西城留在許老太太的房中,一對情侶分開照顧兩個人。
蘇小魚支開折疊床,躺在葉綿的身旁,葉綿目光靜靜地向著窗外。
蘇小魚睡不著,她一直在想,葉綿怎麽會留在許家受這等委屈?這麽多年,她一個人看著那那兩人成雙成對,這是多麽大的心理折磨?
聽得見蘇小魚的翻騰,葉綿輕聲道:“小魚,睡不著嗎?”
蘇小魚嗯了一聲。
葉綿道:“我們娘倆,說說話吧。”
“嗯。”
蘇小魚臉向著葉綿這一邊,窗外月光皎潔,夜靜更深,房間裏顯得特別寂靜。
她似乎可以看到葉綿臉上平靜,卻惆悵的光芒。
“媽媽,能問您個問題嗎?”蘇小魚想了好半天才問出來。
“說吧。”
葉綿聲音柔和。
蘇小魚道:“為什麽這麽多年,他在外麵早有家庭,您卻還守在許家,不去尋找自己的幸福?您還愛著他嗎?”
葉綿深深地歎息了一聲。
“小魚……”
有些事情,真的是一言難盡,就比如葉綿對許江平。
青澀的大學時代,葉綿愛上了那個風度翩翩的男人,而那個男人,他也向她表達了愛意,還未畢業,他便把她帶回了家,他的父母都是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一畢業便讓他們成了婚。彼時,許老爺子病重,葉綿留在家裏幫著許老太太照顧病人,而許江平,他回城繼續工作。
許老爺子一病不起,越病越重,半年之後去世了,許江平回來奔喪,喪事完畢,以工作為由又要走,許老太太讓兒子帶上葉綿,許江平卻以事業剛起步、許老太太身體不好為由,讓葉綿繼續留在老家。葉綿雖然感覺到來自於丈夫的淡漠,但卻並沒有懷疑什麽,他想,或許他真的是太忙了,便主動說:“我留下來照顧母親吧,等母親身體好一些,我再去找你。”
葉綿一片好心,體諒許老太太剛剛喪夫心裏上不好受,主動留下來陪她,卻不想,這一陪就是將近三十年。
“媽,他和趙芳佳是什麽時候好上的?”蘇小魚腦袋爬起來,夜色裏,眼睛裏帶著重重疑惑。
葉綿道:“他們早就是戀人,比跟我還要早。”
“啊?”
蘇小魚驚呆了。
葉綿卻笑了,笑聲涼涼,“很可笑是吧,其實我就是那個傻子,被人當成了替身,又白白為他守了一輩子活寡。”
蘇小魚愣然回不過神來,許江平和趙芳佳竟然早就是戀人,那麽葉綿又算什麽?
“媽媽,你不去告他的嗎?他那是重婚罪!”
蘇小魚坐不住了,一下子從床上爬了起來。
葉綿笑聲淒涼,“年輕的時候,覺得不能讓城城跟著我受委屈,老太太又確實把我當成了親女兒,又那麽疼愛城城,到後來,慢慢地就心如死灰了。”
葉綿的眼前,恍惚浮現出多年前,她抱著年幼的兒子,跌跌撞撞行走在雪地中,想走,可是卻舉目無親的情景。
蘇小魚走到葉綿的床邊,“媽媽,我可以抱抱你嗎?”
葉綿看了看她,眼睛裏分明有淚光,她坐了起來,伸臂抱住了蘇小魚……
許西城將工作的事情都擱下了,專門留在醫院裏陪著葉綿,照顧許老太太。
葉綿說:“城城,媽媽身體沒什麽大礙,留在醫院隻是浪費你們的精力,讓媽媽回家去住,你們抽時間多陪陪我就好了。”
許西城道:“媽媽現在心律不太好,回去我不放心,先住幾天,好一些我就幫媽媽辦出院手續。”
因為有極重要的業務,許西城走了,蘇小魚留下來陪著葉綿,相比於許老太太,她覺得葉綿是最需要人陪的那一個。
許雲舒從彼德堡回來了,專門回來看望許老太太和葉綿。這是一個心思細膩,很著人疼的女孩兒,她陪在許老太太那裏,也同時會過來葉綿這邊跟她談心。
看得出來,葉綿也很喜歡許雲舒,雲舒坐在麵前的時候,葉綿的目光裏全都是柔柔的母親般的溫暖。
叩叩
有人在敲門。
“進來。”蘇小魚喊了一聲。
房門打開,從外麵走進來兩個中年女人,她們手裏捧著鮮花拎著水果。
“葉綿啊,聽說你病了,現在怎麽樣了?”
來的都是葉綿國學班的同學。
葉綿很意外,她坐了起來,“張姐、李姐,你們怎麽來了。”
“昨天的課你沒去,我們才知道你病了,怎麽樣,好點兒了嗎?”張姐說。
葉綿點頭,“其實沒什麽大毛病,兒子非要我住幾天院,讓你們擔心了。”
張姐李姐笑道:“你這是說的什麽,大家都是朋友。”
張姐李姐坐下跟葉綿聊了一會兒,蘇小魚給倒了茶過來,張姐李姐笑眯眯道:“這就是你那兒媳婦吧?真是個俏姑娘。”
葉綿笑,“是呀,多虧有她陪著我。”
張姐和李姐走的時候,蘇小魚送她們出去,正巧,看見了高銘慧,高銘慧捧著一束鮮花走過來。
“高姐?”蘇小魚打招呼。
高銘慧笑笑,“伯母怎麽樣了?”
蘇小魚說:“還好。”
高銘慧道:“我進去看看。”
高銘慧推開了病房的門,喚了聲,“伯母。”
葉綿見是高銘慧,臉露笑容,“銘慧來了,快坐。”
高銘慧含笑把鮮花放在窗台上的,轉回身來到葉綿的身旁在椅子上坐下,“伯母,您好點了嗎?”
葉綿道:“好多了,我想出院,城城不讓,非要讓我留在這兒。其實呀,我更願意回家去。”
高銘慧道:“二少也是擔心您,怕您回家的話再有不適,在這裏觀察幾天也是好的。”
蘇小魚站在一旁,聽著高銘慧和葉綿談話,她卻在想,要不要把韓衝在外麵有女人的事告訴高銘慧。
高銘慧起身要走了,葉綿說:“小魚,送送銘慧。”
蘇小魚便應了一聲,跟著高銘慧從病房裏出來,高銘慧在前麵走,蘇小魚在後麵跟著,她其實有很重的心事,反複琢磨著,要不要跟高銘慧說韓衝的事,高銘慧卻以為她是客氣要送她下樓。她停住腳步,“小魚你不用送了,我自己就好了。”
蘇小魚咧嘴笑了笑,那笑容讓高銘慧覺得很有些古怪。
“我走了啊。”高銘慧繼續往前,蘇小魚忽然喊了一聲,“高姐!”
“嗯?”高銘慧回頭。
蘇小魚嘴巴動了動,心裏的話千百遍地在喉嚨口翻騰,可是那一刻卻不知怎麽樣說出口。
高銘慧看出她神情裏的異樣,奇道:“小魚你怎麽了?”
蘇小魚的耳朵在回響著許西城的話,他告訴她別亂說。她也知道,有些話一旦說出去,後果一定是嚴重的,可是不說出去,她心裏頭又著實別扭。就這麽欲言又止,神情便越發古怪。
高銘慧又走了回來,“小魚,你怎麽了?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我……”蘇小魚此刻在經受著強烈的思想鬥爭,說還是不說,真的讓她百般為難。
“我……沒事。,”
蘇小魚低下頭去,她真恨自己此刻的懦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猶猶豫豫,話到嘴邊就是說不出去。
高銘慧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你回去陪著伯母吧。”
“嗯。”蘇小魚目送高銘慧苗條身影越走越遠。
她有點兒沮喪地往回走,許西城回來,她還在悶悶不樂,一個人手托腮,若有所思。
“城哥,我覺得特別對不住高小姐。”她人趴在走廊的窗台前,擰眉。
許西城道:“怎麽了?”
蘇小魚道:“今天高姐姐來看媽媽了,我想告訴他韓哥在外麵的事,可是又擔心真的會引起很嚴重的後果,所以想來想去都沒說。”
許西城道:“還好你沒說,你可知道那件事會引起的後果?那不是你能承擔的。”
“可是我覺得對不起高姐,她人那麽好,而我知道她男人背叛了她
,卻不肯告訴她,”
蘇小魚回過身來,低頭在許西城的胸前,悶悶的。
許西城道:“這不關你事,這件事不管誰去捅破,我不希望是你。”
蘇小魚抬頭,視線裏,許西城目光深沉卻柔和。
韓衝仍然每晚早出晚歸,隻不過,他乖乖地睡在他們的新房,他發現,隻要這樣相安無事,他甚至可以跟高銘慧睡在一起。
每個夜晚,他們各據床鋪的一邊,各自睡眠。早晨起來,有時候也會打個招呼,那要限於韓衝心情好的時候。
而高銘慧,她失眠的時候比較多,這樣,人的氣色便越來越不好了。早餐的時候,韓太太關心地問她,“銘慧,是不是衝兒太折騰你了?”
這話問的有關隱私,高太太是低了聲問的。高銘慧卻笑了笑,“不是,就是最近睡眠不好。過段時間就好了。”
韓衝向這邊瞟了一眼,依然神情淡定地在用餐。
韓先生道:“衝兒多抽時間陪陪銘慧,最好把工作安排一下,陪銘慧出去度個假。”
韓老爺子道:“說的是,你們結婚這麽久了,是時候該添個孫兒了,衝兒呀?”
韓老爺子望向孫子,“別光顧著玩,結了婚的男人,要擔起丈夫的責任來,多關心關心銘慧,另外,也要好好陪陪她。”
韓衝滿臉的心不在焉,手中的碗筷放下,“知道了。”
他起身走了。
韓老爺子重重地哼了一聲。
高太太道:“男人嘛,總是比女人成熟的晚些。銘慧呀,你多擔待點兒,衝兒他還當自己是個孩子,你別跟他計較啊!”
“不會,媽。”高銘慧心裏頭澀澀的,但仍強裝一絲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