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二十八章 不在現場的證明(1)
下午,洪鈞來到縣委汽車隊。這是一排高大的房子。那些綠色的大鐵門有的開著,有的關著,還有的門裏傳出時高時低的機器聲。
洪鈞在這排車庫外麵碰見一位身穿工作服的老師傅,便問他劉永勝在什麽地方。那個老師傅指了指前麵開著門的一間車庫。
洪鈞走進車庫,見裏麵停著一輛吉普車,但沒有人。他轉了一圈,才發現在車前麵的底下伸出兩條腿。大概是為了協調上肢的動作,那兩條腿還在有規律地扭動著。
洪鈞叫了兩聲“劉師傅”,但那兩條腿仍無動於衷地繼續扭動著,可能是隔壁發動機的轟鳴淹沒了他的聲音。他想了想,便走上前去用腳尖輕輕踢了一下那扭動著的腿。這一來,那兩條腿立即停止了扭動,並向旁邊挪了挪,隨後從車底下伸出一張滿是油汙的臉。那張臉看清洪鈞,便又縮了回去,接著就見那兩條腿一直一屈地挪動兩次——那個人仰麵朝天地從車底下倒著爬了出來。
這個人正是司機大劉。他站起身來,問道:“洪律師,你咋還沒回北京啊?”
“事兒沒完。你這車又壞啦?”
“嗨,這種老北京吉普,咋也不成!才跑了三萬多公裏,就三天兩頭趴窩。沒個整!那天我見人家開來一輛切諾基,那是啥勁頭?沒法比!”
“什麽毛病?用幫忙嗎?”
“小毛病。油底的紙墊壞了,有點兒漏油,一會兒就換上。你找我有啥事兒?”
“你們最近還去打獵嗎?我給穀書記打電話,沒找著。自從上次跟你們去打獵,我還真有點兒上癮了!”
大劉樂了,“打圍這事,你隻要去一次,保證上癮。我老婆老跟我說,打圍有啥好?又受累又花錢還耽誤功夫。真不如花倆錢兒上街買隻雞回來燉著吃呢!我說,你是沒去過,隻要你去一次,保證還想去。她說,有那功夫我還在家看電視呢!你說說,這老娘們兒就是懶!”
“興趣不同。”
“自打上次在黑熊嶺遇上那事兒之後,穀書記就再也沒提打圍的事兒。我看他像是有點兒受刺激了。要不然,哪天我開車拉著你,咱倆去玩兒一天。”
“你自己也可以把車開出來?”
“那當然!把方向盤的再沒這點兒權力就得了!”
“那你替我出趟車行麽?”
“去啥地方?”
“遠道,去哈爾濱。我給報酬!”
“哈爾濱……太遠了點兒,那得跑一整天哪!路也不好走。你幹啥不坐火車去?”
“坐火車的時間不合適,而且路上我還想辦點兒事兒。”
大劉想了想說:“洪律師,我不是不給你幫這個忙。我們這兒管車的人忒死性!沒有特批,不讓開車去哈爾濱。要是近地方,咱一踩油門就去了。可要跑長途就不那麽簡單了。你知道,前幾天穀書記去哈爾濱都是坐火車去的,我給他送的站。”
“他回來也是你去接的?”
“嗯哪!”
“他坐的哪趟火車?要是早上那趟,你很早就得起來吧?”
“可不咋的!那火車是早上五點來鍾到站。我四點半就爬起來了!幹咱們這差事,就得聽喝兒!讓你啥時出車,你就得啥時出。啥吃飯睡覺?甭扯!”
“真夠辛苦!那我就不給你添麻煩了。”
“洪律師,你要是真想找車去哈爾濱,我給你出個主意。你不是跟公安局的郝局長挺熟嗎?你去找找他,他們的車跑案子,也去過哈爾濱,興許能給你跑一趟。”
“那我就去試試,謝謝!”洪鈞轉身走出車庫。他沒走出多遠,大劉又從車庫追出來,衝他喊道,“洪律師,那打圍的事兒呢?”
“再說吧!”洪鈞此時的心思已經不在打獵上了。
晚飯後,鄭建中和朱麗來到洪鈞的房間。他們第二天早上就要回北京,特意來向洪鈞告別。鄭建中希望洪鈞能盡快讓他兄弟走出監獄的大門。他對洪鈞說:“這次路過哈爾濱,我又到監獄去看了我兄弟。他挺信得過你,覺著你能給他翻過來。不過,他也挺著急的。說句掏心窩子的話,看著兄弟在大獄裏受苦,我這當哥的真恨不能去把他給替換出來!”
朱麗在一旁對鄭建中的話很有些不以為然,但她隻是撇撇嘴,並沒有說什麽。臨分手時,她對洪鈞說,希望以後在北京還能有機會與洪鈞共舞。
送走鄭建中和朱麗之後不久,門鈴又響了,來人是楚衛華。
楚衛華進屋後,洪鈞關好門,有些急不可待地問:“查出來了嗎?”
“我媳婦給做了,但是沒能做出來。她說那個抽煙的人可能是啥……非分泌型,不好做。也許是她的技術不成,因為她以前從來沒用煙頭做過血型。”楚衛華略帶歉意。
“非分泌型?”洪鈞若有所思地說了一句。
楚衛華說:“洪老師,我不想問這個煙頭是誰的。不過請你相信我,在必要的時候,我也敢頂著雷幹!”
“衛華,謝謝你!”洪鈞誠懇地說。
“沒啥,這也是我的工作。”楚衛華見洪鈞看上去很疲勞,便告辭了。
楚衛華走後,洪鈞看了看手表,估計肖雪已經下班回家,就來到一樓的電話間,給肖雪打電話。
肖雪正在等著洪鈞的電話。當她從話筒裏聽到洪鈞的聲音之後便有些急不可待地說:“洪鈞,你說的那兩個人我已經查過了。不知道你懷疑他們的理由是什麽,但我認為他們都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為什麽?”
“因為他們都沒有作案時間!”
“你怎麽知道的?”
“我今天上午找了李處長。他說星期二下午來找他的那兩個人確實是穀春山和吳鴻飛。他和穀是老朋友。穀和吳找他是為了一件案子的事。那天晚上他們一起在外麵吃的飯,然後送穀到三棵樹車站上了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