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殘陽的邂逅(二)

也許是回家了吧,暮雪深深吸進一口冰涼的空氣,努力衝散腦袋中的霧霾,向車站走去。

大抵因為是冬季,鬧事街口的人也特別少。隻有明亮的路燈陪伴著幾個寥寥無幾的行人。忽得從後麵伸出來一隻胳膊,捉住了暮雪的手腕。

暮雪鎮定地停住腳步,用另一隻手捉住來人的手腕往後一扭。那人也不甘示弱,半途發力又將胳膊收了回去,然後順勢將暮雪拖入懷中。

暮雪斜著臉毫無表情地往後望著那個一臉粗壯感的男人,說:“嶽水南,你覺得總這樣有意思嗎?”

搞突然襲擊的人就是與暮雪發小,同在設備廠家屬院一起長大的嶽水南。他放開暮雪嘿嘿笑著,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齒,與他黝黑的肌膚成了鮮明的對比。

嶽水南指著輛摩托車,摟住暮雪的脖子,一歪頭:“走,我帶你回家。”

暮雪冷漠地瞥了眼那輛嘉陵,緩慢地拿開他的胳膊,轉身繼續向前走:“我不想還沒回家就變成冰雕。”

嶽水南站在那望著暮雪喊:“老子我今天剛重見天日,你怎麽沒點人情味呢。”

人情味?麻煩幾塊錢一斤?暮雪繼續向前走,全然當做沒聽見。

坐上公車,雖然沒什麽人,暮雪還是習慣性坐到了最後一排的角落上。平時她總是習慣默然觀察窗外行人的表情,而現在看著街邊一盞盞路燈向後飛逝,就像幻燈片載著那個血日殘陽的回憶呈現在她的腦海裏。

那是個夏日的傍晚,暮雪隻記得傍晚的夕陽紅得像血一樣。暮雪與嶽水南坐在院子裏發呆,忽然看到母親急急匆匆地趕回家翻箱倒櫃拿走所有的錢。事後才知道,父親在工廠幹活時發生意外,被送進了醫院。

但到很久之後暮雪才明白,那天她失去的不僅僅是父親的一條腿,還有個完整的家。

嶽水南拍著暮雪的肩膀,很嚴肅地說:“以後我負責來照顧你。”

蕭暮雪不屑一顧:“拜托,還有我媽呢。”

然而這句話就像個魔咒似地,暮雪的母親沒多久就扔下父女和這個窮困的家出走了。記得母親走的那天,在家裏燒了碗紅燒肉。坐在飯桌上,母親眼眶有些紅,父親則是沉悶著一直在喝酒。

暮雪雖然隻有十二歲,卻明顯比同齡的孩子早熟,她敏如地察覺到空氣中的凝重。那晚的紅燒肉誰都沒有吃,暮雪一直坐在大門口的木凳上,眼睜睜看著母親拿著箱子離開。

當時她沒說話也沒哭,隻是死死地盯住母親,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

日後嶽水南問暮雪,為什麽當時沒有出聲挽留母親。

暮雪極度淡然說:“心都走了的女人,還能留得住嗎?”

以後的日子,暮雪越來越不喜歡回家,隻跟著嶽水南在外麵胡混當太妹。為了給兄弟們謀點福利,嶽水南就常常穿梭在家屬院和小區外麵四處“借錢”。

他的身形比同齡人高大,又長的比較凶惡,加上後麵還跟著一幫隨從,大多數孩子還是乖乖交出零花錢。

所以混在外麵暮雪倒也吃喝不愁,每天都會很晚才回家睡覺。

嶽水南雖然是個十足的小混混,卻也有自己的原則:第一,不向女生“借錢”,第二,不耍流氓。

但是當他看到白芷萱的時候,就立馬毀了自己的原則,上前問她借了五十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