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側的房門,被非常有序地依次“開啟”,雙向射入的子彈,破壞了沿途的一切。有些彈頭,在完成了自身的使命之後,好像還有使不完的衝勁,又徑直飛入了對麵的房間。碎片紛飛的過道裏好像不時還夾雜著一絲血霧,但卻聽不見任何人能發出的聲音。

攻擊組一上2樓,首先打掉了3個攝像頭。兩隊保持“雙劍”隊形,分到過道兩側,向左搜索前進;第5組現在失去了重裝掩護,完成布雷後,隻能用防彈盾做掩體,護住了隊尾。

計劃中,攻擊組並沒有打算逐一搜索每一個房間,隻搜索可能性較大的兩端最大的房間。

“砰——”2組閃過第3道門時,突然從門內射出一發散彈,厚重的門體正中被弄出一個碗大的洞,一股鋼珠剛好打在了重裝的胳膊上。還好,經過木門的緩衝,鋼珠已經失去了一部分動能。

2組兩名隊員同時抄起AK,對著大門就開火,老子沒管你,你還閑得蛋疼了是不?

過道另一側的4組隨即也向著相對的大門開了火。

這是阿華在訓練中反複強調的——為了防止對方的交叉火力,隻要一側開火,另一側必須同時指向反方向,進行壓製性射擊,不管裏麵有沒有人。

兩組人隻是盡情噴射著彈藥,但都沒有踹門。這也是阿華的要求——門後多半有一顆詭雷等著你。而經過的這一路不停地有“殉爆”的詭雷,每一個隊員此刻都絕對相信了阿華的判斷。

兩側開火的同時,另兩組向前警戒。

幾十發子彈很快就將木質的房間門打出了一個大洞,輕裝隊員各向屋內甩進去兩顆C13。

“轟!轟!”兩間房間都不需要再進行檢查了。

很快,攻擊組到了走廊的盡頭。

南側的房門已經被槍榴彈炸開了幾個小窟窿。2組沒有理會這些,直接“拍”了一塊大約2磅重的C4在門框上,所有隊員後撤,並樹起了防彈盾。

外麵傳來一陣轟鳴,聽聲音,直升機飛到了走道的另一頭。這也是約定的計劃,直升機負責掩護攻擊組的背後。

雖然現在無線電中斷了,但剛才左側室內的爆炸已經足夠指示自己的方位了。

這也是最終確定同向攻擊的原因之一。如果分兩組向兩側展開,那麽一旦失去無線電,那麽外圍火力就失去了目標。隻有同向攻擊才能空出一段讓外圍發揮重火力優勢。

但阿華也擔心所有人員匯集到一端後,從走廊的另一端突然射來一發標槍高爆彈,那樣的話,這10個人,能活下來的不會有幾個了。所以,隻要外圍明確主攻方向,就自動遊弋到另一側提供掩護。

“唔——”M134開火了,也不知道是發現了目標,還是直接“清場”。

“轟——”走廊盡頭北側的房門被從內炸開,看威力,可能是直升機上直接打了一發標槍進入了室內。

如果另一端有埋伏,那麽這一頭也可能會有。

“轟——”C4炸開了房門。

“轟——”緊接著,門框上,一顆詭雷被引爆了。

阿華指了指對麵的門——這個房間,不用搜了。

“轟——”說是不用搜,但2組還是扔進了兩顆手雷。緊接著,3組炸開了對麵的門。

北側的門沒有詭雷“殉爆”,2組、3組同時移動了進去。

“嗒嗒……”室內傳來一陣亂槍。

“安全!”這是老張的聲音。

阿華看了看表,23分鍾了,隻搜索了2樓的一半。

“進屋!”阿華突然改變了折返上3樓的計劃,大家稍微愣了一下,但依舊有序地退進了房間。

這是一間書房,確切地說更像一間“書庫”。沿牆壁排滿了3米多高的書架,並有扶梯連著;中間有3排稍矮一點的書架,早被掀翻,孤零零一張書桌也散了架;地上有幾本書已經竄起了火苗;一個翻到的書架前,坐著一具屍體,臉被掛下來的頭盔擋著,胸口的防彈背心上全是窟窿——那應該是老張的“傑作”。

“建立防線,其餘人檢查彈藥!”剛進屋,王超立刻下達了一道指令。

兩個防彈盾在門口斜45度架了起來。

“怎麽了?”老張和王超同時靠了過來。

“這麽搞不行,太盲目了。”阿華摘下鋼盔,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

的確,時間多了快一半了,除去地下室,隻搜索了1/6的範圍,還傷了3個兵。如果按計劃上3樓,萬一再發現不了目標,折回2樓,再到1樓,豈不是要兩三個小時。

“聯絡直升機,看看空中偵察有什麽發現?”王超出主意。

“現在無線電斷了,聯絡上也了解不到具體的情況啊!”老張皺著眉頭。

如果是綠隊,有自己的密碼,可以用手電聯絡,但山貓的駕駛員是臨時派遣的,根本無法進行聯絡。

“旗語!C組在山貓上!”王超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對啊!阿華和老張同時一拍大腿,差點忘了這個茬兒!阿華心裏不由泛起一絲愧疚——這麽重要的聯絡手段,自己的計劃中竟然沒有想到!

旗語是海軍的目視聯絡方式,與手語一樣,有全球通用的,也有各艦隊專用的,也就是加密的。阿華雖說加入海軍也有些時間了,學了一點旗語,但由於沒怎麽用,所以早忘光了。

多虧王超這小子夠機靈,能想起這點子。阿華估計,綠隊對於旗語,可能和自己原來偵察連的手語和密碼一樣,早就爛熟於心了。

樸春吉早就隱蔽到了窗口的牆壁下麵,見阿華給了手勢,立刻蹲下身子,伸手慢慢推開了一條很細的窗戶縫,隨後掏出信號槍,“砰”地一聲,順著窗縫打出一枚綠色的信號彈。

王超整理了一下重裝盔甲,從地下扯了兩塊墨綠色的窗簾布,遞給一個輕裝隊員,貓腰挪到了窗台。和樸春吉一樣,先伸手慢慢將半掩著的窗戶推到全開,取出一個發煙管,拉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窗台上。

綠色的煙霧指示了具體位置。王超停了一下,推開窗,伸出AK,晃了晃,又隔了兩三秒,慢慢冒出半拉腦袋——雖然綠色煙霧是預訂的信號之一,但誰都怕外麵的直升機或者狙擊手“忘了”。

終於,王超直起了身體,“傳令兵”用兩塊綠色的窗簾布揮舞了起來。

“他們收到了。”王超退到“傳令兵”身後,舉著望遠鏡叫了起來。

阿華和老張也站到了正麵。直升機大約懸停在300米外,七八十米的高度上。

“問他2樓右側的情況。”阿華發出了命令。

“2樓,斃敵3名。”王超通報著對麵的答複。

“3樓?”

“3樓,有窗簾,沒有發現目標。”

阿華和老張同時對視了一眼,心裏都是咯噔一下。

“問他們一共斃敵多少人?”

“總共斃敵5人,1樓2人,2樓3人。”

“繼續偵察,60秒回來待命。”阿華猶豫了一下,支開了直升機,畢竟,這麽久懸停在同一個位置,太危險了。

“我們現在一共擊斃了多少人?”阿華和老張蹲了下來,王超發完旗語後,也湊了上來。

“地下室2個,一樓沒看見,轉角平台上有2個屍體,算嗎?”老張回憶著,但吃不準樓梯轉角的屍體該記在誰的頭上。

“就算咱們的吧。”

“2樓至少算3個,一共7個。”

“咱們幹掉7個,山貓幹掉6個,A、B組應該是6個在家6個屋頂上的,另外,遊隼也算1個,一共是26個。如果按照門口車輛的載員核算,應該有40個人,也就是說,大概還有15人左右。”王超迅速計算著斃敵總數以及剩餘的防守兵力。

“你覺得怎麽樣?”阿華征詢著老張的意見。

“我覺得還可以。很明顯,他們采用梯次防禦,我們在0時前就幹掉了差不多1/3的警衛,剩下的人數也差不了太多。”

“我擔心他們不會平均安排兵力。”阿華似乎不太認同老張的意見,“或許地下室和一樓我們沒看到。對了,A組狙擊手還通報幹掉1個,應該是27個。”王超補充著。

“嗯,我覺得應該還不止這個數。”老張對斃敵的數量似乎很有信心。

“問題是我們也不知道他們的總兵力,按照我的判斷,如果按6人組來分的話,最少6各組,再加上一兩個指揮官,至少也得有40個人……對了,我們的彈藥消耗怎麽樣?”

王超向一個小隊長揮了揮手,小隊長迅速貓腰跑了過來。

“報告,各組AK彈藥消耗不大,0.1到0.3個基數;但槍榴彈消耗0.6個基數;手雷消耗了0.5個基數;煙霧彈足夠;震爆還沒有使用過;損失防爆服1套,但誌明還有防彈背心;另外,3個傷員情況穩定,可以繼續行動。”小隊長匯報著統計來的情況。

窗外再次傳來了直升機的轟鳴。

“怎麽辦?”王超有些焦急。

“樸,過來!”阿華沒有理會王超,扭頭叫來了蹲在一邊的樸春吉。

“我問你,山貓能聯係上遊隼和B組嗎?”

“如果遊隼他們在1000米以外,應該可以聯係。山貓的機載通訊和遊隼的設備都比我們單兵設備的功率大很多。我判斷,他們幹擾器最多也就是分隊一級的野戰裝備,1000米的距離,幹擾也弱很多,B組如果保持距離,應該也能聯係上。”

阿華看了看表——時間已經過去32分鍾了。

“讓山貓過去通報兩條支援艇,執行外圍清場任務,限2樓東側,你們看怎麽樣?”

“外圍清場”是計劃的一部分,目的是攻擊組在遭遇強烈火力阻擊下,請求直升機或者遊艇從空中和海麵進行壓製性火力支援。但這種壓製火力,精度不高,有可能造成誤傷,所以,阿華一直希望以自己的定點突擊為主。

“萬一目標在右側怎麽辦?”王超又提出了這個讓人頭疼的問題。

“還有,目前我們遇到的阻擊還是有限的啊。”看樣子,老張也不太讚成使用“重火力”清場。

“嗯,但你們看,他們阻擊的火力的確有限,但效率卻很高,才到2樓,已經傷了我們3個人了。其實我們不怕他們和我們對射,問題是他們根本就不出來和我們正麵交火,他們在保存實力,堅守待援!”阿華看著兩人。

說道“堅守待援”,的確是個大問題,敵後作戰,時間,是對方的。

兩人都沒有說話。

“我想過,用槍,不要用標槍或者爆炸彈。這棟建築的牆體足夠厚,50彈如果不盯著一個點打,也打不透。黑水安排了這麽周密的警衛,對目標一定有更好的防護,我隻想收拾掉那些小雜碎,最少也要嚇唬一下他們,少給我們找麻煩。怎麽樣?”

老張看了一眼王超,王超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同意,同意!”

“好,通知山貓,以遊隼的M2開火為信號,兩側同時清場,1分鍾。我們在原地等候,結束再出去。”

“明白。”王超起立,再次揮舞起兩塊“破窗簾”。

“大家抓緊時間休息,外麵開火後1分鍾準備!”

室內安靜得出奇,走廊裏也安靜得有些令人窒息。

快6點了,白燦燦有些刺眼的朝陽直射進了房間,幾縷尚未散盡的硝煙,映著光線,“悠閑”地飄散著,如果不是刺鼻的味道和那具屍體,很容易會讓人忘記了這裏還是戰場。

門口的警戒哨兵神情緊張,而室內大多數奮戰了半個多小時的隊員,已經“鬆”下來,多數露出了倦意。王超不緊不慢地依次檢查著隊員的裝備;老張靠著牆,點上了一個煙,貪婪地抽著;阿華也靠著牆,看著手表上指針一格一格地跳動著……

4分鍾後,頭頂傳來了直升機的轟鳴。

“咚咚!”兩聲M2機槍,0.5英寸口徑的子彈射出的聲音總是那麽令人震撼。

緊接著,兩側同時傳來了暴風雨般的彈雨聲!

所有人立刻“醒”了。

“劈裏啪啦……”分不清是外牆還是過道,到處充滿著物體破碎、撕裂的“慘叫”,也分不清是金屬、石材或者是肉體。

阿華走到了門邊,挪開一個哨兵,透過防彈盾的觀察孔,觀察著走廊。

走廊裏的聲音更大,兩側高大的木質房門不斷崩出大小不一的碎片,期間還夾雜著密集的彈頭。

為了多帶彈藥,山貓的M134,口徑是7.62mm,極高的射速使南側的門上彈孔極為密集。從50米的上空俯射,彈孔主要集中在下半段,有些門已經被撕扯得搖搖欲墜。

遊艇上的M2,口徑是0.50英寸,12.7mm,所以北側房門的彈孔足夠塞過一個雞蛋。從1000米外的海麵發射,仰射角度差不多有40度,彈著點有些淩亂,有一扇門,連門框都已經塌了下來……

兩側的房門,被非常有序地依次“開啟”,雙向射入的子彈,破壞了沿途的一切。有些彈頭,在完成了自身的使命之後,好像還有使不完的衝勁,又徑直飛入了對麵的房間。碎片紛飛的過道裏好像不時還夾雜著一絲血霧,但卻聽不見任何人發出的聲音。

阿華有些擔心這樣的火力是否會連目標一起撕碎,但事已至此,後悔也來不及了。

老張靠在門框上也看了一會兒。大概30秒後,他拍了拍阿華的肩膀,示意阿華離開。一個重裝隊員接替了阿華的位置。

終於,漫長的60秒鍾過去了。

外麵槍彈驟停。

過道裏卻仍回**著物體垮塌的回響。

“啊……救命……”好像有兩三個聲音,從過道的另一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