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怎麽啦!她有什麽好委屈的,她還有理啦。他們總部提供的什麽狗屁情報,這種情報要死人的你不知道嗎!還有,哨兵怎麽回事,這麽大的霧為什麽不報告!當班哨兵是誰?”阿華的火氣好像越來越大。
思提克島位於目標的東北42海裏,是個80多平方公裏的獨立小島,中間隔著一道不算太寬的海峽,是個比較理想的行動集結地。
阿華登島後著實有些意外——雖然衛星照片早已顯示這個島是個完全荒蕪、沒有人煙的荒島,但在國內待慣了的人哪裏見過沒有人的地方?這裏,甚至比西部無人區還荒涼。
參加行動的人員分成兩組,A、B、C組和情報組的大部分成員分乘各種交通工具,最後集中到了目標以南220公裏的一處山澗,也是無人區。
那裏早早地有一個“地質勘探”營地正在等著他們。
從開曼運武器的遊艇直接登陸了思提克島,並且已經搭建了一個不錯的臨時營地。惠子身為聯絡員,帶著負責通信的一個情報員與阿華一起抵達了集結地,行動開始後將負責駕駛遊艇作為撤離工具於目標區接應。
遊艇已經運回了第二批物資,發電機、油料、防爆服、無人機以及偵察器材和通訊終端。
“我們的營地偽裝得不錯,你看,衛星照片上很難發現這裏新建了個營地。”惠子拿著最新的衛星照片,試圖緩解一點阿華的情緒。夜視儀的問題始終沒有解決,幾天來,阿華一直顯得心事重重。
王超的攻擊組已經穿上了全套的裝備,正在進行體能訓練。5個全身防爆服的士兵手持真正的AK47步槍,怎麽看,都像《使命召喚》裏的老怪。輕裝士兵也不輕鬆,王超專門安排了一個訓練科目:幫“老怪”站起來。沒錯,就這麽簡單。
模擬訓練中,阿華發現重裝士兵唯一的弱點是手和腳。手的移動較快,所以問題不大,但由於身體負重,腳步就顯得非常笨拙,阿華用氣槍輕易就能擊中“每一隻腳”。
於是王超要求重裝士兵在與敵正麵對射時,盡量采用雙膝跪地的方式射擊或者移動,把腳藏在身後;但這樣一來,站起來的時候,動作很不順暢,輕裝士兵此時必須提供協助。
別看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由於輕裝士兵的身體高度必須始終低於重裝士兵,同時還要負責觀察、射擊、換槍。在半蹲的情況下完成這些工作,真的不輕鬆。
阿華沒接惠子的話題,遠遠地看著王超他們訓練。
“無人機裝好了,什麽時候開始偵察?”老張手裏舉著無人機走了過來,身後跟著一個綠隊的操作員。
無人機是從國內派專人送過來的,比小白設計的無人機要小一號,配有三個高清鏡頭,並且可以進行紅外或者微光拍攝,人工遙控,可控距離50公裏;升限2500米,續航2.5小時。
阿華看了看表。
“開始吧,現在過去時間應該差不多,盡可能保持隱蔽。”
老張和操作員帶著飛機向遊艇走去。
計劃是這樣的,無人機進行抵近偵察,周期是兩天,共6次。每天早晨5:30從東南方向起飛,拍攝目標正麵;傍晚18:40從西南方向起飛,拍攝目標背麵;此外,還有兩次夜間的紅外偵察。
由於操作距離的原因,起飛和回收都要開船出海,到達指定位置後才能放飛。
白天偵察的時間是經過精心安排的,在日出和日落的兩個時間段內,無人機都可以順著日照起飛並拍攝,而目標內的哨兵因為是“逆光”,所以很難發現無人機。
夕陽西下的時候,無人機傳回了目標背麵的影像。
夕陽中,灰色的英式城堡和黑色的懸崖被夕陽映得火紅。海浪很大,拍打著嶙峋的怪石,仿佛在進行著一場持續了千萬年,卻永無休止的較量。
懸崖上布滿了深深淺淺的石坑,海水退卻後形成無數大小不一的瀑布,有些瀑布轉瞬即逝,有一些,則無盡地流淌著,堅持到下一次巨浪的填補。
鏡頭轉向古堡。花崗岩拚接處,粗糙的條紋顯示出建材的粗狂;斑駁的石麵有的有一些青苔,有的殘存著幾根枯萎的藤蔓;高大對開的落地窗挽留著最後一抹陽光,室內的景象隱約可見。
根據設計好的航線,無人機折返了一次,將鏡頭指向了屋頂。屋頂的女兒牆被設計成城垛狀,形成了無數射擊孔;中間部位巨大的塔尖型凸起開著一扇門,那是通往樓下的樓梯間。
屋頂有4個身著戰術背心的警衛,都挎著M4卡賓槍;其中3個聚在西南角好像正在聊天,正南方向有一個,不時舉起望遠鏡看看遠處;南北各有一個固定支架的高倍天文望遠鏡;兩個鍋底像是衛星天線,還有一個不停轉動的肯定是對空警戒雷達了;東西兩側城垛上各斜靠著一具“標槍”發射具……
“0號,圖像是否清晰?”對講機裏傳來老張的聲音,但信號經過編碼,音質已經變了。
“圖像很清晰,航線完成,建議撤離。在安全區等待夜間偵察。”
“收到。”
老張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拆解下照相機的內存,機體記錄的高清照片比傳回的影像分辨率要高得多。
不出所料,崖壁水麵以上裝有8個攝像頭,包括探頭和連接線偽裝得都很好,基本塗成與岩石相近的顏色,有的外形就是塊凸出的攀岩抓手,綠隊估計數量遠遠不止這些,應該還有無法分別的。目標背麵的影像第一次展示在眾人麵前,由於光線好,照片甚至展示出30%的室內建築特點,還有4個警衛的樣子也清晰可見。屋頂的狀態與衛星照片相近,但角度的變化發現多出一具“標槍”。
“機降場地的坡度有些大,山貓可能要斜著著陸。”通過不同角度參照物的對比,老張首先發現了問題。
“嗯,往後靠,重裝的如果都從左側艙門下來,太耽誤時間了,寧可徒步走遠一點,也要縮短山貓的停留時間。”
“這裏樓梯轉角有個240度的挑空平台,如果上麵有個衛兵,我們從後門進去,頭頂上顧不過來的。”王超指著從中庭落地窗透視進去的照片,頗有些擔心。
“看,的確有。”阿華找到2樓的透視照片,發現平台上有一把椅子,椅子上沒有人,但好像擱了一把槍在上麵。
“嗯,像是機槍……這個位置應該是封鎖大門的。”王超拿起放大鏡,仔細地辨認著。
“我們接近的時候直接從空中幹掉他。”老張拿著兩張照片,仔細對照著。
“可以,1000米接近的時候,用M134從窗戶裏直接打進去。對,就這麽解決,明天下午我用無人機找好角度。”
“老張,你休息吧,4點前就又要出海了。”
“行,如果今晚和明早咱們運氣還這麽好,一直沒被發現,我看,這兩次抵近就夠了,剩下一天用無人機升限遠距離多觀察幾次,就可以行動了。”
老張下午出發的時候阿華和王超還在琢磨著那些照片。
屋頂多出的一具“標槍”是個不大不小的問題。原本計劃使用近爆引信可以同時摧毀雷達和右側的“標槍”,但多出來的另一具“標槍”不會傻等著挨炸。如果反擊的話,迫擊炮的發射陣地就很難確保繼續執行後麵對C組的掩護任務。
稍有經驗的步兵都知道,迫擊炮的炮彈是以自由落體的速度降落,而且會發出非常有特色的呼嘯聲。經驗豐富的老兵可以根據炮彈的呼嘯聲提前判斷落點,所以炸點很難追上目標。
“這麽辦吧,我們帶來了兩門炮,由小伍設定諸元。裝彈手和主炮手兩炮齊發,後麵調整諸元由小伍操作,另一門100炮做補充射擊就行,這樣,樓頂算徹底無‘死角’了。小伍的操炮我有數,三發炮彈間隔1秒,同時落地我見過。100炮,3.8米近空爆炸,足夠覆蓋這個大麵積了。”由於抽了太多的煙,王超的嗓子都啞了,但話說得還是胸有成竹的。
“把副炮換個位置,這樣咱們有兩個陣地了。”
“也行。第一波完成以後迅速轉移,副炮原地做後備。”
“我算算距離。”
經過一夜的計算,主炮摧毀屋頂陣地的炮彈數量從3發調整到5發,近炸引信的高度從統一的2米,調整成2米、3.8米、3.8米、3.8米、0米。副炮架設的位置也確定了,除了第一發以外,其餘做補充射擊。
“老張他們應該快到了,走,出去透透氣,一會兒回來看電視。”阿華拍了拍王超堅持戴了一整夜的頭盔。
一出帳篷,阿華和王超都傻了。
霧,滿眼的大霧,能見度不足1米!
“錢惠!”阿華突然大叫了起來,轉身奔向惠子的帳篷。
“你去看哨兵,然後給我盯住警戒雷達!”阿華跑邊回頭囑咐著王超。
惠子是島上唯一的女性,自然住著一個最小的帳篷。阿華也不管裏麵的女人穿著什麽,伸手就撩開門簾,衝了進去。
“啊!”惠子突然被從夢中驚醒,睡眼朦朧地連著睡袋坐了起來,同時,右手已經夠著了放在枕邊的AK47。
“怎麽啦?有情況?”惠子昨夜睡得也很晚,中間還替阿華差了一次崗哨,再次睡下也就剛好一小時,剛剛進入深度睡眠。
“你,你出來看看。”阿華可能意識到了自己的衝動,剛探進的半個身子停了一下,又退了出來。
估計也就穿鞋的工夫,惠子穿著迷彩服就衝了出來,手裏還拎著AK。
“霧,總部的天氣預報裏沒有提到過有這麽大的霧!”惠子很快意識到阿華衝動的緣由了。
天氣預報,在曆來的戰爭中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情報。總部預報過,這個時間海麵會有薄霧,能見度大約100米;這個時間是預訂的撤離時間,能見度100米的霧還能湊合,但不足1米的大霧,人員集結、登船、快速撤離都不可能。
“我去問問老張那邊怎麽樣了。”阿華壓住了怒氣。此時,他更擔心張向東的“偵察船”——如此大霧,海上航行是極其危險的。
“我馬上聯絡總部。”惠子一肚子委屈,但也說不出來。
“遊隼,0號呼叫。”
“遊……收到……”大霧幹擾了信號,通話質量有些不如昨晚。
“匯報情況。”
“我們……海……30……遇見……霧,現……到指定……置。”
“是到達還是沒到?請重複!”
“沒到……沒到,聽到請重複。”
“沒到。收到。”
“到達指定位置後報告,之後隨機處置,不要勉強。”
“收到。到達指定位置後報告,之後隨機處置,不要勉強。”通訊器裏的噪音消失了,一定是隨船的樸春吉調整了設備。
接下來就是難熬的等待。
惠子在帳篷的另一端,此時也放下了通訊器,無聲無息地挪到了阿華這一側。
“總部說,這種大霧是臨時性的,很難預測……”惠子的聲音怯怯的,好像真的是自己犯的錯。
“目標位置怎麽樣?”阿華沒理會惠子的態度,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
“目標區能見度30米……遊隼的航線上和這裏差不多。另外,總部,確認了遊隼還在航線上,但位置落後40分鍾。”惠子感覺快哭出來了。
“遊隼,0號呼叫。”阿華沒理會惠子,直接抓起了通訊器。
“遊隼收到。”
“你目前還在航線上,但落後40分鍾。收到回話。”
“遊隼收到,請稍等。”
……
“0號,收到請回答。”
“0號收到。”
“遊隼計算結果與你相同。”
“收到。小心。”
通話的時候,惠子已經走了出去。
“頭兒,全體起床了,按預定計劃進入警戒,雷達工作正常,沒有發現入侵者。”王超很快回來,仍穿著防爆服,但除去了頭盔。
“老張他們晚了40分鍾,還好,沒迷航。”
“那就好。頭兒,剛才……”王超有些猶豫。
“剛才什麽?說啊!”阿華覺得有些奇怪,王超說話從來不吞吞吐吐的。
“我,剛才進門的時候,看見……”
“看見什麽?撞見鬼啦!”阿華的心情還沒緩過來。
“我看見……錢處長……哭了……”王超邊說邊往後退著,好像還防備著阿華隨時會踹過來一腳。
“哭了怎麽啦!她有什麽好委屈的,她還有理啦。他們總部提供的什麽狗屁情報,這種情報要死人的你不知道嗎!還有,哨兵怎麽回事,這麽大的霧為什麽不報告!當班哨兵是誰?”阿華的火氣好像越來越大。
“哨兵是鯨魚,我問過,大霧是18分鍾前突然過來的,他已經呼叫了支援小隊,我們出門的時候已經加了雙崗和遊動哨,值班中心有記錄。”
王超趕緊解釋著,生怕阿華把火燒到綠隊頭上。
正說著,惠子和助手都進來了。助手手上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軍用水壺套,其實也是個飯盒。
“吃點吧,現在我們隻能等。”惠子恢複了平靜。
王超衝著惠子的助手一個勁遞眼色,自己悄悄地往門口挪著。
“回來。去通知哨兵,霧散了第一時間報告,還有,請情報組通知山貓現場的情況,必要的話延遲到達時間。”阿華本想叫住正企圖溜號的王超,猶豫了一下,還是把他給支了出去,惠子的助手也被支到了帳篷的另一端。
“你做的?”阿華接過飯盒,呼了口氣,笑意立刻堆滿了臉。
“嗯,趁熱吃吧。”惠子平靜得有點嚇人。
阿華沒推辭,打開蓋子,一股水包蛋的香氣襲來。
“你也吃。”阿華急速鯨吞了兩個還有些燙的雞蛋,把飯盒遞給了惠子。
“我不餓。”惠子沒接飯盒,拿起一包速溶咖啡衝了一杯。
“嗯,你……別生氣,我剛才不是衝你,你知道……”
“我不生氣,情報失誤是我的責任,你發火可以理解。”惠子衝好了咖啡。
“我不是衝你,你們總部這樣……”
“我代表總部,真的不怪你。這事別說了,今後保證不會再發生。”
阿華伸手去接咖啡,沒想到惠子卻端著杯子自己喝了起來,阿華的手尷尬地停在了半道。“女人啊,說什麽都是假的。”
大霧差不多上午10點才散去。
因為錯過了時間,無人機隻能在2500米的升限遠遠地觀察,傳回來的圖像和衛星照片差不多。晚上帶回來的照片質量還不錯,借助長焦距和合適的角度,確認了正麵窗戶內可見的房間結構,老張根據兩天的照片繪製了一個室內草圖,王超如獲至寶。經過大半天的調整,惠子的情緒基本恢複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