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是非成敗轉頭空(七)
初春的大興安嶺仍覆蓋厚厚積雪,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潔白,美奐美輪,明媚陽光下,銀裝素裹的深山林區宛如畫卷景致,叢林裏時而響起鳥鳴聲,罕有人跡的鬆軟雪地上留有麅子野兔山雞的印跡,置身於此仿佛進入另一個不為人知的世界,此情此景足可媲美五柳先生幻想的桃花源。
從紅化鎮到秀兒老家所在的山溝,需要走三十裏難行的山路,車子沒法行駛,即使以越野性能聞名於世的悍馬也不行,車子停在鎮派出所大院裏,肖冰衣著氣度不凡,而且出手就是幾條軟中華,派出所值班的警察們都拍**保證,車子不會劃一點漆皮。
深山雪林中,肖冰和木狼換了迷彩服登山靴,並肩前行,秀兒大概有點興奮,走在兩人前邊,像導遊小姐,指指點點給肖冰介紹巍巍大興安嶺的奇聞異事,哪裏能套著麅子,哪裏野豬出沒,哪裏會碰上黑瞎子,秀兒娓娓道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秀兒和木狼沒餓死、沒窮死,全靠大興安嶺養活,蔓延一千二百公裏的興安嶺養育了一方人,山裏的藥材、畜生的毛皮、人參鹿茸運到大城市都是值錢的寶貝,姐弟倆隔三差五進大山打獵采藥材,熟悉這裏每一寸土地,腹地那片被老獵人視為禁地的老林子,亦留有姐弟倆的足跡。
這山路肖冰去年夏天走過,那次為救坤爺重傷昏迷,秀兒背著他翻山越嶺走了三十裏,看似柔弱的她怎麽堅持下來的,他心裏糾結,轉念一想秀兒能跟隨木狼進山打獵,十幾年安然無恙手底下肯定有兩下子。
但是肖冰也沒覺著未來媳婦是什麽一身功夫登峰造極的大變態,學武方麵,女人柔弱體質是先天的練功缺陷,很難將舉手投足致人死命的國術練到高深境界,除非那位皇甫老爺子如影視劇裏的世外高人,精通傳說中醍醐灌頂的絕學,為秀兒打通奇經八脈、任督二脈,灌輸幾十年內力。
厚厚積雪覆蓋的大興安嶺其實沒有路,人跡罕至的地方壓根看不出路的痕跡,外地人冒失進山多半會迷失方向,從紅化鎮到李家溝這段三十裏山路很少有大畜生出沒,不過麅子、野兔、山雞,這類小動物不少。
木狼從鬆樹枝頭摘下幾枚鬆果,摘花飛葉可傷人是扯淡,可用外殼堅硬的鬆果打獵,是木狼的拿手絕技,野兔躥的再快,難逃他隨意一擊,走了二十裏路,背著軍用背包的木狼肩頭又多了三隻野兔,一支山雞。
“好久沒殺生了,大開殺戒一次真爽,來頭黑瞎子更好。”木狼瞥了眼肩頭上的獵物,意猶未盡的笑著,十來歲跟野豬玩命逗弄棕熊的猛人蹂躪幾隻小動物確實不盡興,絲毫不憐憫這些生命垂危的“小家夥”,靠山吃山的貧苦人憐憫畜生,那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你小子想搞大家夥,明天我跟你進山,咱們專挑六百斤以上的野豬王....或者站起來兩米多高的黑瞎子,當兵那會兒就聽說大興安嶺和西伯利亞的棕熊是唯一能跟北極熊較量的熊科動物。”
肖冰興致盎然道,幾句話卻逗樂了秀兒,秀兒轉身,俏生生一笑,“哥....這時節冰雪封著山,黑瞎子都在窩裏打盹呢,獵熊得等開春後冰雪化了,那些懶家夥爬出窩覓食...才有機會。《1/6\小說網 :////.1\6\\\.c\\m》”
秀兒這麽一說,肖冰才曉得熊這玩意也冬眠,啞然失笑,初中時習慣把生物課本和英語課本賣掉換錢貼補家用,導致某些方麵的知識貧乏,見秀兒笑容燦爛,額前流海被風吹起,別有一番迷人風韻,肖冰立時動情,壞笑著跑近秀兒,抱起令他恨不得愛憐一輩子的淳樸姑娘,低頭溫柔一吻。
整二十歲了,還未摸過女孩手的木狼忙扭頭看向一邊,假裝那邊風景獨好,就如當年的肖冰,活脫脫的雛兒。經過歐陽思青不擇手段的調教,肖冰的臉皮漸厚,早不是在情場上處處被動的雛兒,起碼應對秀兒,他掌握絕對的主動權,完全無視木狼,這小子多麽不好意思,多麽尷尬,與他無關,抱起秀兒就不放。
“我受傷昏迷,你背我走了三十裏,今天我著你回家。”
肖冰深情款款的來了一句,大步前行,很樸實很簡單缺乏華麗辭藻的言語令秀兒感動的一塌糊塗,笑臉貼著寬厚**,再也舍不得離開,欲語還羞瞅著心愛男人英挺硬朗的臉龐,心都醉了。
懷抱秀兒,走十幾裏山路,對於肖冰不算什麽難事,翻過幾道白雪萋萋的山嶺,便看到群山環繞的李家溝,山溝裏縱橫交錯的土坯房子點綴了這片冰雪世界,蔚藍天空下,幾縷炊煙升騰,好一座寧靜清幽的小山村。
肖冰由衷讚歎,覺著木狼師傅選這裏隱居確實有眼光,走下山嶺,淌過一條冒熱氣的小溪,溪水來至山上的溫泉,滋養了這座不足百戶人家的小山村,進入村子,臨近中午家家戶戶忙活做午飯。
村口少了平日裏愛聚一起嚼舌根的老娘們,僅有幾個小孩子嬉鬧,打雪仗,不遠處,一個穿灰布棉褲、大棉襖癡癡呆呆的男人雙手縮進袖筒,瞧著嬉鬧的小孩子,一個勁兒傻笑,蓬鬆撒亂的頭發,黑不溜秋的肮髒臉膛,真有丐幫高人的風範。
秀兒瞅見這人,臉“騰”的紅了,甚至不敢正眼瞧這傻子,蓬頭垢麵的男人看向肖冰懷裏的秀兒,傻傻一笑,反複念叨:“媳婦....媳婦....媳婦.....”
傻子流著哈喇子念叨,秀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尤其哥在身邊,遇上村長家的活寶,簡直讓她無地自容,當年親戚們磨破嘴皮子勸她嫁給傻大寶,搞得全村人都知道,流言蜚語滿天飛,從那時起傻大寶見她麵就喊媳婦,不知是哪個缺德的家夥教的。
“媳婦,這是你的老相好?”肖冰故意逗弄懷裏的秀兒,笑容玩味,心裏卻泛起一陣酸楚,自己的秀兒辛辛苦苦扛起生活重擔,還差點被親戚推進火坑,說嫁給這樣一個人是天大的福氣,真他娘的放屁。
“哥...不準胡說....誰是他老相好了,我從來都不正眼看他的。”秀兒有些焦急,似乎生怕肖冰誤以為她與傻大寶有刻骨銘心的曆史,其實當年若非皇甫老爺子站出來說話,為了正好能給木狼去媳婦的財禮,十有八九會認命,隻要弟弟過的好,她願意苦一輩子,還好老天可憐了她這窮苦人。
進了村,秀兒想掙紮脫離肖冰的懷抱,肖冰耍賴,牢牢抱緊秀兒,向村子最後邊緊靠大山那兩間土坯房走去,恰巧遇到喊傻大寶回家吃飯的村長夫人,因為自家的癩蛤蟆沒能吞掉村裏最水靈的天鵝,耿耿於懷好多年的老娘們先是一愣,既而刻薄冷笑,陰陽怪氣道:“秀兒,不是嬸子說你,大白天摟摟抱抱像什麽樣子,聽說城裏男人可壞了,你千萬別跟著學壞,咱們村裏的人家....祖祖輩輩都是正經人。”
村長夫人說話的同時顯擺手上兩枚紅化鎮金店師傅打造的黃金戒子,趾高氣揚,早被城裏人淘汰的金戒指卻是她炫富的工具,肖冰樂了,懶得搭理愚昧無知的村婦,低頭對秀兒道:“媳婦,下次回來....咱們坐直升飛機,好好顯擺顯擺,等咱倆結婚....把那些勢利的窮親戚全請出大山,見見世麵,讓他們知道....寧秀兒的男人不是孬種。”
秀兒低低恩一聲,無比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