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狼
突然,屋頂正中的大擴音器傳出一係列讓人難以忍受的噪音:噴氣式飛機的轟鳴聲、鐵鍋摩擦水泥地的聲音、泡沫刮蹭玻璃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大,龍衛死死地捂住耳朵,依然無法阻止它們穿透耳膜,直抵心髒,他渾身上下就像要被撕裂了一般難受。
“或者,告訴我你來自那支部隊?”噪音驟停,那問話聲又響起。
“你有幾個家人?”
“你父母是做什麽工作的?”
“你的職務?”
“你有女朋友了嗎?”
……
龍衛鬆開雙手,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淌下來,微微睜開的眼睛裏一片血紅,他頓了十幾秒,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去你媽的”,最終暈了過去。
“林夕,怎麽樣了?”隔壁的審訊監控室內,張成帶著尤大海他們幾個推門而入,關切地看著大屏幕。
龍衛所在的屋子裏,大燈已經關閉,兩名隊員帶著衛生隊的醫生急匆匆地走進去,將他抬上了擔架。
“張大隊,我服了!”
林夕——一位漂亮的女上尉,此時正指著筆記本電腦上自動匯總的一係列數據,語氣中帶著莫名的興奮和由衷的欽佩:“這個龍衛簡直不是人!”
“嗯?罵我們頭兒呢還是誇他呢?”尤大海笑著問林夕。
“當然是誇他呢,或者幹脆說,現在這位龍中隊長已經是我的偶像了!”林夕笑著解釋,指著屏幕上的數據說,“4小時52分37秒,超過我們以往的最高紀錄將近兩個小時。”
張成滿意地點點頭,又問:“還要繼續嗎?”
“不用了。”林夕說,“現在基本上可以得出結論,再審訊下去也沒有意義了。畢竟咱們隻是訓練,要是實戰,相信龍中隊就屬於那種到死也不會吐出半點秘密的人。常規審訊對他無效,催眠術、測謊術對他無效,特殊精神藥物注射審訊對他無效,今天是最後一關,高溫高濕高熱,強光加上超出人體承受能力的噪音,在這樣的環境下堅持近五個小時,就連發明這套審訊方法的前蘇聯克格勃專家也會驚訝的。”
“林夕,你試過美人計沒有?”楊勝笑著說,“我們頭兒沒準對美人計扛不住呢!”
“去你的!”林夕的臉紅了,白了楊勝一眼,看大家嘻嘻哈哈哈地笑,忍著尷尬解釋道,“異性誘導招供這種審訊方式對人的意誌把控能力遠遠低於已經給他做過的那幾項……沒用。”
“你們幾個有事兒沒事兒?沒事兒去看看你們中隊長去,在這兒扯什麽淡?”張成把眼睛一瞪,那哥兒幾個一溜煙兒跑了。
“張大隊,謝謝您。”林夕伸出手來,誠摯地致謝。
張成笑著和她握手,說道:“不用客氣,你還是感謝一下龍衛這小子吧,敢自願接受特戰處A類刑訊特訓的人,不簡單啊。”
“我一會兒就去。”林夕笑著說,“我的實驗還沒完成呢,還得跟龍中隊麵談,記錄他的實驗感受呢。”
“那你忙。”
衛生隊裏,龍衛已經醒了過來,那藥的勁兒挺大,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尤大海他們五個圍著龍衛的病床,見他醒了都鬆了口氣。
“小樣兒的,你是真不要命啊!”看著自己的中隊長,這位和自己從新兵連一路走來的生死兄弟此時正沒有一絲血色地躺著,尤大海語氣中的關切已遠遠多於責怪。
“總得試試不是?”龍衛笑了笑,說,“這我還嫌不過癮呢。想想看,咱們這樣的要是落在恐怖分子手裏,他們的花樣沒準兒更多。你們幾個傻站著幹啥?給我整點兒吃的吧,四天四夜沒進東西了!”
“帶著呢,帶著呢。”包春林和雷銳連忙從旁邊拎過來兩個塑料袋堆在龍衛跟前,“蘋果、香蕉、橘子、梨,外加燒雞、火腿、熏腸、醬牛肉,你自己選吧。”
龍衛大喜,扯下一個雞腿就往嘴裏塞,邊吃邊說:“特戰處這測試不錯,就是不夠全麵,他們怎麽就沒想到拿隻燒雞誘導我呢?”
幾個人一起笑起來,後麵傳來林夕那特有的清脆的聲音:“龍中隊,吃點兒水果稀飯的行,肉類可不行!你幾天沒進食了,會傷身體的。”
眾人回頭,林夕臉上帶著美麗的笑容,一手拎著電腦包,另一隻手拎著保溫飯盒,走過去把電腦放一旁,打開飯盒,裏麵是熬得稀爛的小米粥:“先喝點粥吧。”
“謝謝你啊,林夕。”龍衛不好意思地把雞腿放下,端過粥來喝了一口,感覺不錯,又來了幾大口。
林夕看著他直笑:“您慢點兒,要謝得我謝您才對,您這次幫了我大忙了。”
“一句話三個‘您’字,看你外道的。”龍衛笑著說,“叫我龍衛就行。”
“叫龍哥也行。”尤大海笑著說了句,沒等龍衛罵他,拽著幾個人一溜煙兒跑了,到門口又說了一句,“狼哥,晚上隊裏會餐,你別忘了。”
“忘不了。”龍衛白了他一眼,又不好意思地衝林夕說,“你別見怪啊,我這些兄弟平時沒見過幾個女的,更別說你這麽漂亮的了。”
“嗬嗬,我還算漂亮啊,那我絕對相信你們可真沒見過幾個女的。”林夕笑著說,又問,“龍……龍衛,我真就叫你龍衛了啊,他們為什麽叫你狼哥?”
龍衛笑道:“我在部隊有個綽號叫狼王,這幾個小子跟我熟了,就這麽叫了。”
“可你不像狼啊。”林夕笑著看看龍衛,“你眼神特別和藹,一點兒也不凶。”
“是嗎?謝謝。”
兩人又聊了幾句,龍衛也把粥喝完了,林夕這才拿出電腦,先把測試數據跟龍衛介紹了一遍,又誇讚了幾句。
龍衛有些愕然:“有那麽優秀嗎?”
“當然!”林夕鄭重地點點頭,“你是特戰處A類特訓開展以來,反刑訊特訓部分成績最高的一個,你麵臨各項測試時候的表現,隻能用‘奇跡’兩個字來形容,嗬嗬,除了語言粗俗點兒。”
“你可別見怪啊!”龍衛尷尬地說,“那是我自己琢磨的一個反刑訊手段,可不是罵你。我曾經在內刊上看到過國外特訓營類似的訓練科目,上麵就介紹過,在麵臨這一類審訊時,一言不發往往更容易崩潰,最好的辦法就是找一句可以反複重複的無關的話來說。我還聽說,當年咱們的老前輩在重慶渣滓洞裏,每次被審訊都重複一首愛情詩,我這個人不會愛情詩,就隻能找個簡單宜操作的……”
“哈哈!”林夕被龍衛逗樂了,俏皮地伸出大拇指,“不錯!那句話效果很好。”
“真不好意思哈,下次我一定換一句。”龍衛靠著床坐起來,“還有筆錄是吧?咱們開始吧?”
“行。”林夕快速地敲擊著鍵盤,“都是一些問答題,主要是想總結一下不同的測試者在麵對這一類的刑訊手段時心理的適應過程和思維曆程。我問你答,問題都不難。這次你就別用那句話了啊,如實回答。”
“嗬嗬,好!”龍衛笑著點點頭。
林夕開始了,先問了幾個常規性的問題,龍衛一一回答。接著,林夕話鋒一轉,又問:“龍衛,你說一下,在從一開始到今天的幾項刑訊測試中,你有沒有心理崩潰的時候,或者說臨近崩潰的時候?”
“有,當然有!”龍衛老實地回答,“至少有那麽四五次,我都感覺自己挺不過去了。”
“後來呢?”林夕感興趣地問,“你是怎麽堅持下來的?”
“靠著一種求生的本能!”龍衛斬釘截鐵地說。
“求生的本能?”林夕詫異地看著龍衛,原以為他會回答軍人的忠誠之類的,卻沒想到用了一個“最上不得台麵”的理由,“僅僅是為了活下去,而沒有其他的支撐動力嗎?無畏、紀律、尊嚴、忠誠?”
龍衛嚴肅地點點頭,解釋道:“我承認會有那些思想存在,一開始的時候我也試圖用你剛才說的那些理由提醒自己堅持住。但是後來,隨著測試的不斷深入,強度逐漸加大,我突然發現,在那樣的壓力下,求生的本能反而是對抗殘酷審訊最樸實也最有效的方法。
“我從一開始就把這次測試當成了實戰,認定這絕對不是一次內部測試,而是我龍衛落在恐怖分子手中,成了俘虜後的審訊。這時候我想,對於我這樣的人,恐怖分子是絕不可能讓我活下來的。他們之所以還沒有殺我,用盡辦法折磨我,就是想在我臨死前得到他們想知道的東西。那麽道理就很簡單了,最終也是死,但是一定是早說早死,隻要我不說出秘密,我一定是死得最晚的,死得越晚,我就越有求生的機會。”
“可是他們會不斷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啊。那不是更難受?”林夕問。
龍衛笑道:“就我的理解,生不如死隻是一個最最普通的形容詞罷了。我們舉個例子:我們去詢問100個馬上要執行槍決的死刑犯,他們是願意被非人地折磨一番之後放掉,還是願意痛快地挨一槍?我想,隻要他們能確定被折磨後就能活命,一定不會選擇後者。求生的確是包括人在內的所有生物的本能。那些大喊著給老子一個痛快的人,一定是在確定自己無法活下去之後才這麽說的。所以,那些在恐怖分子麵前痛痛快快地交代出所有秘密的隻有兩種人:一種是認為說出來就可以活命的傻子;另一種就是認為說出來可以早點死的精神崩潰者。這兩種人都是我所不齒的。
“同樣,那些受盡折磨依然堅守秘密也隻有兩種人:一種是確定自己必死無疑,臨死也要維護組織利益的大英雄;另一種就是像我這樣,永遠懷著一顆求生的心,哪怕拖延一秒也要尋求生的人。很坦率地說,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會死也不說出秘密,一直扛下去。直到我扛不住,或敵人確定要殺我而我絕無逃出去的可能時,我才會轉變成第一種——死也要忠於祖國,忠於黨和我的部隊!到了那個時候,才可以判定誰是英雄,誰擁有大無畏的精神,擁有對組織的無限忠誠和對自己人生尊嚴的最高維護。嗬嗬,我這可說的是大實話,這不算是正統的回答吧?你要是覺得這段兒不行,我就重新說一遍,說我從一開始就是大英雄,視死如歸。
“麵對敵人的刑訊,其實和在戰場上是一個道理。沒上過戰場的人,崇尚的是死也要守住陣地;豈不知真正上過戰場的人,心裏想的卻是怎樣在守住陣地的同時,活下來!”
林夕直愣愣地看著一臉坦然的龍衛,甚至忘了記錄,龍衛一番侃侃而談的話給了她一種全新的感覺。龍衛說的的確是大實話,一點矯揉造作的成分都沒有。
“龍衛,你的這番話,我……聞所未聞。”林夕由衷地說,“你的意思是說,即使是在測試的最後關頭,你也不是憑借死也要保持忠誠才堅持下來的,而是想更多地拖延時間以獲取求生的機會?”
“是啊!”龍衛笑著說,“必死也要保證忠誠,那是我最後的防線。可惜你的測試時間太短,我還沒來得及考慮做英雄呢。”
“天哪!”林夕嚇壞了似地看著龍衛,“龍衛,現在我明白了,你這個狼王真是名副其實。你在最後關頭堅持了近五個小時,居然還想著活下去?你……太可怕了,你真不是常人!”
龍衛笑了笑,指著自己的腦袋:“許多人都說我龍衛這兒有毛病,但是我依然堅持自己的觀點不變。我認為,即使是做英雄,也要做個有腦子的英雄。董存瑞舍身炸碉堡,是因為支撐炸藥包的支架壞了,衝鋒號響了,自己的戰友不斷倒在敵人的子彈下,他才用犧牲自己一個人這個最小的代價來炸掉敵人的橋頭堡,所以他是個大英雄。假如他一開始衝上去就把支架一扔,沒等衝鋒號響起來就直接舍身炸碉堡,那我們隻能說他是個可愛的莽夫。狼牙山五壯士成為英雄,也是因為他們一開始用各種辦法牽製了成百上千的敵人,掩護了大部隊撤退,最後彈盡糧絕才選擇跳崖的。要是他們一上棋盤山就跳了下去,那還能是英雄嗎?對於任何一個正常人來說,死都是最後一個選擇。”
“那麽,假如真的有這樣的機會,隻要你說出來,就可以活命呢?”林夕歪著腦袋,笑嘻嘻地問龍衛,“你會成為叛徒嗎?”
“活了我一個,可能會死一大群兄弟,會給國家造成巨大損失,這買賣不劃算,我不說!”龍衛也笑著回答,“不過要真有這樣的機會,我倒是願意給敵人編一個可愛的故事,隻要他們相信,我也活了,又能把他們引進包圍圈,比我死了還劃算,多好!”
“那你這隻狼王,還是一匹狡猾的狼呢!”林夕笑著說,“咱們繼續吧!”
“好的。”龍衛點點頭。
下午,坐落在某軍區的特戰某處的辦公樓前,一輛獵豹還沒停穩,張成就跳了下來,直奔三樓馬全林的辦公室。馬全林已經等他多時,急急地招呼他進來。
“老隊長,這次什麽任務?”張成還來不及坐下就匆匆問道。
“我聽說龍衛剛剛完成反刑訊特訓測試,就沒叫他,讓他好好休息兩天,我先把你叫來通通氣。”馬全林說完,將桌子上的文件遞給張成。
“金幣組織?”張成看著文件上的內容,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目光中流露出興奮的光彩,“總部要對金幣組織動手了?”
“對!”馬全林點了點頭。
“好啊!”張成激動了,總部把這份文件給他看,他自然猜得出其中的寓意——不用說,這次行動要交給血狼大隊了。
馬全林笑著指著張成手裏的文件:“你小子先別那麽急,先仔細看完。”
張成一愣,這才坐下來,耐心地看完了資料。馬全林等他看完,這才說道:“今天晚上八點,總部3號首長要在這兒親自主持召開關於這次任務的作戰研討會,你就別走了,晚上一起參加。”
“我也參加?”張成一愣。
“廢話!”馬全林瞪了他一眼:“你不參加誰參加?刀鋒的付海山且等著呢!”
“讓他等去吧,這回沒他什麽事兒!”張成笑了起來。
晚上八點,總部會議室裏,張成及眾多將校級軍官和多位強力單位的首長在座,馬全林神色凝重地站在大屏幕旁,目光轉向剛剛落座的總部03號首長,老將軍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口茶,衝馬全林點點頭:“可以開始了!”
“是!”馬全林隨即轉身,手指在智能屏幕上快速點動,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人物架構圖:“首長,這就是咱們強力單位曆時半年多臥底偵察工作,得到的金幣組織的全部組織架構圖和組織詳細資料。
“金幣組織是盤踞在D國邊境地帶的一個武裝販毒組織,最早起源於解放戰爭時期慘敗於雲南戰場的國民黨第八軍93師殘部。
國民黨第八軍93師殘部:國民黨第八軍在雲南戰敗之後,李彌退往台灣,將手下的將士丟下不管,一個人跑了。其中,93師一路敗退南下,從廣西逐漸退到了緬甸和泰國、老撾的交界處,曆經幾次“反攻大陸”失敗後,又多次與緬甸政府軍及多支東南亞聯合軍作戰,不斷勝利,逐漸站穩腳跟,留在這片“金三角”地帶武裝種植鴉片,並成為那一地帶武裝種植、販賣毒品的主力。滄海桑田,如今的93師官兵早已經衰老、過世,他們的後人及多次分崩離析後產生的眾多販毒組織卻依舊在這裏生根發芽。1993年,原為我邊疆地帶恐怖組織頭目的拉赫因組織被我軍剿滅,帶著殘餘的幾十名恐怖組織成員潛逃到‘金三角’地區,5年後成為金幣組織新的領導人。當時國際上正對‘金三角’地區的販毒集團進行圍剿,狡猾的拉赫趕在聯合部隊圍剿‘金三角’之前率領組織撤出那一地區,轉到目前所在的D國邊境,並很快在那裏繼續組織種植毒品,武裝運毒販毒。
“在D國邊境叢林站穩腳跟後,拉赫很快在金幣組織中成立了恐怖組織傳經點,將組織成員依次洗腦,運用恐怖組織的精神控製方法領導整個組織,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進入本世紀初後,拉赫經營的金幣組織不斷擴大,發展為那一地區極有影響力的武裝販毒組織之一。拉赫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老本行,與境外多個反華恐怖組織取得聯係後,開始利用金幣組織巨大的資金實力,為這些恐怖組織提供組織經費,被這些恐怖組織稱為所謂的聖戰銀行。
“近幾年來,隨著金幣組織的進一步發展,拉赫已經不滿足於僅僅為其他恐怖組織提供資金援助的反華形式,在這些組織的集體鼓動下,特別是在得到國際上一些別有用心的國家認可之後,開始直接策劃針對我國的恐怖襲擊,並先後多次在我國邊境製造恐怖慘案,給我邊疆地區的穩定和人民生命安全造成了不小的損害。
“一年多以前,我強力單位有關部門開始策劃對金幣組織進行全麵偵查,力圖將其盡快剿滅,但是進展得並不順利,原因是拉赫及其一大批骨幹手下全都經曆過L國專業部門的專業培訓,具備很強的反偵查能力,我們有兩位強力單位偵查員臥底到金幣組織,全部被他們識破,最終犧牲。在此情況下,總部經過研究,才決定轉變工作方式,再次派出我們的精幹偵查員,打入金幣組織內部。由於咱們的這位偵查員之前沒有接受過專業的隱秘戰線偵查訓練,反而使拉赫等人尋不到他的規律和特點。多次曆險後,這位
代號雲雀的偵查員逐漸得到拉赫及其手下的認可和重用,更是得到金幣組織二號人物——武裝部隊總司令阿迪裏的信任,成為他的貼身助理。”
“能在拉赫這樣集恐怖分子和武裝毒梟於一身的家夥眼皮底下工作,這位雲雀真不簡單啊!”老將軍讚賞地點點頭,示意馬全林繼續。
馬全林點點頭,指著大屏幕上的架構圖接著說道:“這是金幣組織的整個架構圖,圖上位於最頂端的兩個人就是組織頭目拉赫和他的妻子杜瑪姬。杜瑪姬是D國人,也是金幣組織前頭目吳哈郎的獨生女兒。有傳聞說,當初正是這個杜瑪姬對窮途末路的拉赫一見傾心,不但和他一起謀害了自己的丈夫,還協助他毒死了自己的親生父親,幫助他得到金幣組織頭目的位置。雖然隻是傳言,但是這個女人的確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她已經完全被拉赫的恐怖主義洗了腦,成為他最堅定的支持者。在組織內部,她一方麵是拉赫的財務總管,管理著組織巨額的財富,同時一直充當著執法者的角色,對違反組織紀律的成員進行手段殘忍的迫害,我們犧牲的兩名偵查員就是被她殘忍殺害的。
“拉赫夫婦以下有兩大核心人物,一個就是阿迪裏,他跟隨拉赫多年了,是拉赫當初那個恐怖組織的二號人物,是跟著他一起逃到‘金三角’地區的。阿迪裏早年曾經在T國的特種部隊服役,後來跟拉赫創建恐怖組織,又陸續接受了L國、Y國為他們提供的特種軍事訓練。此人深諳叢林作戰,具有較強的組織和指揮能力。拉赫成為金幣組織頭目後,他承擔起了武裝部隊的領導工作。
“另一個名叫彭沙裏,是當地人,曾經是當地一個黑社會的頭目。拉赫來到這裏之初,曾經因地盤之爭和他交惡,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不是擁有全副武裝部隊的拉赫的對手,不但帶著自己的手下全部投降了拉赫,還幫他組織和管理當地的居民種植罌粟。
“如果我們把整個金幣組織比作一個產銷一體的公司的話,拉赫就是這個公司的老板兼CEO,是整個公司的精神領袖和實際控製者,負責毒品的外銷和對恐怖組織的援助,以及組織和策劃針對我國的恐怖活動。杜瑪姬是公司的財務總監,同時兼任行政總監;彭沙裏是工廠廠長,負責生產;阿迪裏是整個公司的安全保障部長。”
馬全林停了一下,得到首長的認可之後,繼續介紹情況:“下麵我重點介紹一下金幣組織的武裝部隊情況。拉赫深知一支精良的武裝部隊不僅可以保障整個組織的安全,還可以幫助他更好地實施恐怖活動。
因此,他從一開始就十分注重對武裝的控製和加強。金幣組織發展到今天,拉赫手下的武裝部隊已經發展到了一千人之眾。這支部隊實行完全的軍事化管理,號稱金幣軍團,由拉赫的心腹阿迪裏統一指揮,原來和他一起潛逃過去的恐怖組織中的骨幹和原金幣組織的一些武裝頭目,分別成了這支武裝部隊的各級軍官。這些人不但對拉赫忠心耿耿,更是全部接受過專業的軍事訓練。部隊的普通士兵來源十分複雜,有一部分是原來金幣組織的武裝人員,這些人當初在‘金三角’地區經常從事武裝販毒活動,還不斷和其他組織火並或與軍警作戰,因此作戰經驗豐富,作戰技能也很突出。另一部分人是拉赫近幾年不斷招兵買馬過來的,大多都曾經是東南亞各國的職業軍人,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是特種部隊成員,戰鬥力同樣不遜於金幣組織原來的那部分武裝人員。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雇傭兵。
“拉赫的金幣組織相比其他恐怖組織的優勢在於,他擁有強大的資金實力,因此武器裝備十分精良,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這支部隊的裝備水平絲毫不亞於發達國家的特種部隊。除了常規的輕重武器裝備外,這支部隊還擁有兩架武裝直升機,多輛輕型裝甲車和步戰車、突擊車,直升機和車上都配備先進的重火力武器。他們的武器裝備中甚至包括一定數量的單兵操控型毒刺防空導彈。
“正是憑借這樣一支武裝部隊,拉赫才得以在D國邊境地區橫行無忌,就連D國的政府軍也拿他們無可奈何,幾次進入邊境地區的深山叢林中對他們展開圍剿,最終都以失敗告終。據龍衛他們的情報上講,拉赫近幾年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檢閱他這支王牌軍,還授意阿迪裏要經常搞演習,演習的假想敵就是咱們的邊防部隊。拉赫組織這樣一支部隊用來武裝販毒是關公切菜——大材小用了。但是這支部隊要是在哪一天突然襲擊我們的邊境,殺將過來,危害性要遠比普通恐怖組織大得多!”
“他這是癡心妄想!”老將軍聽完馬全林這一階段的介紹,目光灼灼地掃視著全場,略顯蒼老的聲音依舊鏗鏘有力,充滿了霸氣,“我們絕不能坐視他羽翼豐滿,要在一開始就把他的這個念頭徹底打消,咱們要讓這支危險的部隊全軍覆沒!他拉赫要想過來,就隻要把他的狗頭提過邊境線就可以了!”
說到這,老將軍站起身來,親自走到大屏幕前,對眾人說道:“同誌們,今天我們組織召開這個作戰動員會,是因為中央已經下定決心,這次要徹底清剿拉赫集團,這一仗意義重大啊!我們所剿滅的不僅是一個長期向我國境內走私毒品的犯罪集團,它本身還是一個蠢蠢欲動的恐怖組織。這一仗還有個更深層次的意義,就是要徹底切斷與我國為敵的眾多恐怖組織的資金來源,給他們以重創!
“為了確保這次行動順利展開,我們專門成立了一個指揮中心,上級決定由我來掛帥,擔任總指揮,由我們特戰處的馬全林處長和強力單位的張副局長擔任副總指揮,在座的各位各司其職,咱們軍隊和強力單位緊密配合,務必要打好這一仗!這次作戰,我們的代號就是:斷金行動!”話音剛落,所有人紛紛起立,會場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
老將軍伸出手來壓下掌聲,目光炯炯地看著馬全林:“全林,你們幾個主將下午的時候都討論過了吧?說說你們的想法!”
“是!”
馬全林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首長,關於剿滅拉赫的金幣組織,我們幾個人一致的想法是:要想徹底覆滅這個販毒兼恐怖組織集團,首要的任務是必須殲滅拉赫手下的這支武裝部隊。關於這支部隊的具體情況和他們目前的部署情況,我們在上午向您提交的資料中已經詳細說明了……”
“資料我們全看了,很詳細。”老將軍點點頭,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抬起頭望著馬全林,“依你看,我們該采取什麽辦法剿滅這支部隊呢?”
馬全林略微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張成和其他幾位幹部,眾人一致向他投來肯定的目光,他點點頭,說道:“報告首長,這也是困擾我們的一個大難題。拉赫的這支部隊位於D國邊境內的原始叢林中,人員眾多,戰鬥力強悍,具備一定的叢林作戰經驗。要想徹底剿滅這支部隊,不是我們一個特戰小組能夠解決的,但是對手在別國境內,我們又沒辦法派出大批部隊……”
“可不可以不去管這支部隊,我們隻對拉赫和他的幾個核心人物進行斬首行動呢?”聽了這話,老將軍麵容嚴肅地問道。
“我不同意這個想法!”馬全林直截了當地搖了搖頭。
老將軍笑了笑,示意他講明理由。
馬全林說道:“據我們了解,拉赫早已對這支部隊的全體人員進行了恐怖主義洗腦。這支部隊從上到下,無不堅定地信奉著他的恐怖主義思想,假如我們隻消滅拉赫和那幾個核心人物,那麽這支部隊很可能在那些恐怖分子骨幹的帶領下,鋌而走險,做出危險的報複行動,後患無窮!”
“好了,下麵的謎底由我來揭開吧!”老將軍站起身來,目光掃過眾人,“可以肯定地講,總部的想法,包括我的想法跟大家是一致的。要想徹底剿滅金幣組織,除了要消滅拉赫和他的幾個核心成員外,消滅那支武裝部隊也是本次行動的重中之重。這兩點說到底就是一點,但是我們做起這事情來,要雙管齊下。一方麵我們要確保這支武裝部隊的徹底毀滅;另一方麵也不能忽略,萬一戰鬥打響,拉赫和他的核心成員會在最後關頭拋棄部隊,獨自逃走這一可能。因此,我的意見是,我們不妨兵分兩路,各有專攻。有人專門對付金幣組織的這支部隊。另外還要有一個精幹的小作戰團隊,想辦法與我們那位打入敵人內部的偵查員配合工作,提前滲透到金幣組織內部,完成對拉赫及其核心人員的專門打擊任務。你們討論一下可行性吧!”
說完,老將軍坐了下來。會場打破了沉默,在場的人紛紛議論起來,最終的結論不出意料,大家全都同意首長的這一思路。但是在具體怎麽安排方麵,眾人還是疑慮較多,正如馬全林剛才代表眾人提出的那樣:畢竟金幣組織的那支部隊是一個千人之眾、裝備精良的大規模武裝組織,對手又在別國境內,我們該怎樣采取行動呢?
“兩個任務,第一個我幫你們解決吧!”老將軍示意眾人停止討論,說道,“根據我們與D國早年簽訂的聯合反恐計劃書,下個月中旬,我們兩國會在D國舉行一次聯合反恐演習。經過我們有關部門與D國的協商,D國已經同意配合我們這次斷金行動,我們將演習的日期移前到這個月的20號,也就是五天後,演習地點改在D國北部叢林地區,距離金幣組織的老巢不到100公裏,參加演習的人數我們從500人增加到1500人,正好是血狼大隊的可參戰人員數量!”
“好啊!”聽了這話,張成興奮地站起身來,“首長,有了總部的這個安排,這個問題就解決啦!血狼大隊全員參戰,我保證讓金幣組織的那支武裝部隊全軍覆沒!”
“那就好!”老將軍笑著點點頭,隨即又看著張成問道,“張成,那你就說說這第二個任務吧,你們血狼打算派誰去完成對拉赫等人的斬首任務?”
“龍衛!”張成幾乎未作考慮便脫口而出。
“龍衛……”老將軍略作思索,點了點頭,“嗯,那個龍衛我見過幾次了。”
這時,馬全林接過話頭說道:“首長,我也同意由龍衛去執行這次任務。龍衛雖然沒有經過專業的隱秘戰線偵察訓練,但是多次執行類似的作戰任務,對任務性質一點也不陌生。”
“是啊!”一位強力單位的處長跟著說道,“龍衛跟我們合作過許多次了,每次都聽我們的偵查員反映,這小夥子不但打仗厲害,幹起我們偵查員的活兒來也遊刃有餘。”
一旁強力單位的首長笑道:“這就是事情的微妙之處。街拳打得好的,一樣比學過專業武術套路的強。
張大隊,馬處長,什麽時候龍衛退伍了,你們可千萬得告訴我一聲,我給他高薪!”
“哈哈哈!”會場響起一陣哄笑,老將軍也笑了起來,指著那首長笑道:“你呀,盡可以放心,這樣的兵他張成和馬全林放,我也不放啊!打不動仗了還可以到我們特戰處的特訓中心當教官,到部隊當部隊長帶部隊嘛,我給了你,我不賠大了?”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會場氣氛總算是活躍了不少,老將軍笑完,對張成說道:“張成,我看事不宜遲,你馬上讓龍衛到會場來!咱們先研究第一個作戰任務,等龍衛到了之後,再談第二個。”
“是!”張成興衝衝地就要走。
“等一下!”老將軍在後麵囑咐道,“把這次金幣組織的資料傳給龍衛一份,讓他在路上先看一下!”
一個小時後,龍衛緊急到達會場,看到滿屋子的高級首長,愣了一下,趕緊跑到老將軍麵前敬禮。
“龍衛,綽號狼王,我沒記錯吧?去年年初你們參加A國世界特種兵訓練營,回來後咱們在總部嘉獎大會上見過!”老將軍愛惜地看著龍衛,笑嗬嗬地說道。
龍衛一下子愣住了,沒想到老首長記憶這麽好,連他的綽號都記得,感動得眼淚差點沒掉下來。別忘了,對方可是共和國上將啊!
“首長,您記性可真好!”龍衛由衷地說道。
“不是我記性好,是你們幾個小夥子幹得漂亮!”老將軍笑著說,又把目光轉向眾人,“去年的A國特種兵大賽,龍衛帶著他的四人小組參加,拿到了所有十三項科目的個人單項第一,打破了九項訓練營紀錄,總成績也是第一。這消息一出來,全世界看不慣咱們的那些人,都好好做了一大篇中國威脅論呢!”
在場的人全都會心地笑了起來,龍衛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老將軍看著龍衛,笑嗬嗬地說:“龍衛,這次開會把你也一起找來,是要你執行一次重要的任務。剛才,馬全林、張成和強力單位的幾位同誌都跟我極力推薦你,我也看你行啊!”
“謝謝首長信任!我保證完成任務!”龍衛立正,敬禮。
“嗯,好,我要的就是你這個氣勢!”老將軍讚賞地點點頭,隨即嚴肅起來,“龍衛,路上關於金幣組織的資料看了沒有?”
“報告首長,看完了!”
“假如我隻要求你帶著一個小組完成對拉赫和他幾個核心人物的斬首任務,你有沒有信心?”
“報告首長,我保證完成任務!”龍衛毫不猶豫地大喊。
“你們血狼這才叫上下一心,官兵一致啊!問題這不就解決了嘛。兩個任務,路子都有了,人也齊了,你們血狼大隊的幾個人今晚別睡覺了,就和強力單位的同誌一起熬個夜,明天上午八點之前,把龍衛小組的作戰計劃和整個血狼大隊的作戰計劃方案,放到我的辦公桌上!”
“是!”全體起立,群情激蕩。
“就算是吧。”龍衛笑著將雙倍的籌碼推到前麵,說道,“可能跟您不同,我喜歡安靜一點兒的環境,不如讓其他人先退到外間,就咱們兩個人來幾局如何?”
當天晚上,馬全林、張成和龍衛,以及匆匆趕來的楊勝、尤大海、雷銳和包春林集中到小會議室,緊急商討針對金幣組織的作戰方案。十幾分鍾後,強力單位負責與雲雀對接的劉處長也到了。
劉處長四十多歲,身材略顯消瘦,龍衛等人曾經在年前的一次任務中與他有過合作,彼此還算熟悉。盡管此時的他顯得有些憔悴,但同是軍人出身的他目光中依然不減堅毅之色。簡單的寒暄之後,他開始介紹整個任務的詳細情況。
“算是天賜良機吧!”劉處長開門見山地笑道,“我們下午的時候剛剛收到雲雀發來的最新情報,拉赫手下的兩大幹將阿迪裏和彭沙裏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下午的時候,阿迪裏找到雲雀,讓他想辦法找一些金幣組織外部的人,找機會除掉彭沙裏!”
“這可是大好事啊!”聽了這話,馬全林笑起來,“剛剛你過來之前,我們還在考慮,僅僅讓龍衛他們以金幣組織招兵買馬這個機會進入會不會顯得太突兀呢,這回理由就合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