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馭人術

昏沉沉地又睡了一覺,醒來之時,外麵的天sè已經黑

看見屋子裏沒有人,青蕪披衣起身,四顧一番,現在角落裏有一座妝台,想是特意為她放置的。$*-*$

她走過去,在妝台前坐下,將淩亂的絲清理了一下,看向鏡子裏的自己,以為會憔悴得chéng?rén樣,卻驚訝地現比起以往這張臉還要清麗幾分。

朱青蕪的皮囊才是十九歲的年紀,以前不大欣賞她這張臉便是因為美則美矣,總感覺空洞沒有什麽內容,現在長開了,褪盡稚sè,眉眼間越清爽利落起來,看著也比以前順眼了些,至少不這麽怪異了。

她瞪著看了一會兒,別過頭,看見脖子邊被厚厚的紗布包住,一股藥味竄上來,稍微動一下就生疼。

頸邊可是大動,幸虧那個時候得張玄雲所救,要不然劍再深一分,她就命喪楚雲遲手裏了。

想到張玄雲,她用簪子將挽起來,站起身轉過屏風,走到門口打開門,一眼看見兩個身穿黑sè勁裝的蒙麵青年各站在一邊,看見門打開,一齊回過身來攔住。

“堂主的傷口宜見風,請堂主好生休息。”

其中一個開口。

青蕪怔了怔:“張教主在裏。”

“隔壁艙。”那人恭敬答道。

“隻是隔壁。該不打緊。”青蕪微笑道:“一口一個堂主。你們總得聽一句我地。”

兩人>了一下。終究不敢違拗。一個人帶路。一個人留守遠處。引她走了幾步。到了隔壁船艙前。

這艘船比青蕪想象地要大。此刻雖然是晚上。襯著月sè也看得出一個大概粗一看。甲板上就有十幾個黑衣人在守夜。還不知道神佛堂地殺手到底有多少。那南宮尋看樣子是殺神壇壇主。莫不是已經傾巢出動了?

月sè如水。波光粼粼。船隻微微起伏著。在水上行駛卻十分平穩想是顧忌著她地傷。有意放慢了速度。

青蕪推開門子點著銀燈。這船艙要小很多。燈下張玄雲正閉眼打坐。聽到聲音。緩緩睜開眼見是她。眼裏流過一絲驚訝即隱去。沉默不語。

青蕪回身關上門,看著他微微笑道:“毒已經解了……江大哥,我送你回青山居吧。”

“天兒呢?”張玄雲淡淡地問。

“和辰佳一起……等找到了,我再叫人送去……”

“休要再提回青山居之事。”張玄雲打斷了她的話,抬眼sè淡然:“回不去了。”

青蕪啞口無言……實際上她早就已經猜到張玄雲的回答……但是就是猜不透他接下來準備怎麽辦。

“你和神佛堂是什麽關係?”張玄雲掠去那些不提,輕聲問道。

“……是鬼帝……把鬼字牌交給我了。”青蕪道:“這次也多虧了他們。”

“江蕭不會無故對人這麽好要小心。”他說完,重新閉上了眼:“丁晴那裏已經好多了rì應該就能醒來,你不必擔憂去早點歇著。”

“江大哥……”青蕪脫口而出。

“我姓張。”他沒有睜眼,嘴角卻帶上了一絲無奈的笑意,這麽久了她還是沒有糾正……

“我叫不習慣……”青蕪訕訕道。

“罷了,隨你怎麽叫吧。”張玄雲微笑不語。

“你今後……什麽打算?”青蕪遲著,問出口。

張玄雲嘴角微微挑起,似笑非笑:“我武功盡廢,兩邊背棄,還能有什麽打算。”

“江大哥……”青蕪沉吟了一下有些猶豫,還是忍不住,開口:“我知道這樣你會不開心,但是,我不準備放你走。”

張玄雲臉sè微微一沉,看著她,目光幽深,一眼看不到底。

“對不起……”青蕪往後退了幾步,倉猝地回轉過身。

“阿雯。”背後的聲音淡的沒有一絲感情,叫出那個曾經的名字,也沒有一點暖意:“你認為讓我這樣活著,我會開心麽?”

“我要你活著。”青蕪沒有回頭,走到門口,手放在門把上:“好好養傷吧……我先出去了……”

“阿雯……”張玄雲叫住了她。

青蕪站住腳步,深吸一口氣,準備好接受他的任何抱怨,卻隻聽見一句輕若無聲的“謝謝”。

她眼前的視線瞬間模糊了,這已經第二次背對著他紅了眼圈,她知道對於張玄雲來說,這樣活著還不如直接死了來得爽快,但是他似乎一點也不恨,一點也不怨。

忽然很想回頭看一眼,她覺得脖子邊的傷口更疼了,有些僵硬地回過頭,卻見張玄雲正睜開眼,深深地看著她,目光裏含著笑意,暖聲道:“阿雯,以後就交給你了。”

“江大哥。”他竟然還笑得出?眼眶中的**滿溢出

一邊擦淚水一邊重重地點了點頭:“好……”

張玄雲站起身來,在她沒有反應過來之前,整個人就被輕輕擁進了他的懷抱:“傻丫頭,你現在是神佛堂的堂主了,怎麽能動不動就哭?這樣如何讓人信服,為你賣命?”

他越是這麽說,青蕪眼裏的淚水越是忍不住,任由他抱著,心髒仿佛被一隻手握住了,痛楚而溫暖。

“我武功盡廢,不能保護你,有神佛堂的人也好。”他說著,微微將她推開,握住她的肩膀低下頭輕聲道:“你聽我說,人心最難掌控,神佛堂是一把利器也是一把凶器,鬼帝交到你的手上,是讓你在這個亂世之中有立足之本,但你若利用不當也有可能成為追魂奪命的毒藥。”

青蕪心頭一震,抬起頭看著他。

“鬼帝自然有本禦這群窮凶極惡的殺手,你卻不同,你說說,除了鬼字牌,你還有什麽東西可以讓他們信服於你?”

他頓了頓,沒有等青蕪說,壓低了聲音:“你是真的想得到這股力量?”

青蕪沉默了下,點點頭。

“那好……你聽著。”張玄雲在耳邊輕輕說了幾句話,每一句都聽得青蕪神sè驚動,久久說不出話來。

“這些是從福臨那裏聽來,我隻能紙上談兵,其他的還得靠你。”說完,張玄雲在她頭上輕輕拍了拍,轉身走回了榻上:“我知道你還沒有放棄,所以讓由你任xìng一回,但是若是我功力恢複之後你還是沒有得到你想要的,就答應我……”

青蕪聽到前麵那句話,心裏一喜:“你的功力還能恢複?”

“隻有成把握。”張玄雲本來要說的話打住了,微微一笑:“這麽多年的功夫,也至於這般不濟,我告訴你的幾句話你好生琢磨,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

青蕪點點頭,緩緩走出門去。

張玄雲說的那幾句話還停在耳邊,

殺手隻服從於力量,所以你現在隻能找到以前威信最大的人作為依靠,伺機收服。

馭人之術,在於誅心,恩威並重,此是要訣。

切莫單單隻依靠一個人,也記得,用人不,人不用。

……

這些……都是從福臨那裏聽到的?

她邁出門,看見南宮尋正侯在門外,看見她出來,飛快地低下了頭。神佛堂的殺手似乎平時都蒙著臉,到現在為止,她也隻能從身高和舉止上分辨出誰是南宮尋,別的幾乎都是一模一樣……

“堂主。”南宮尋微微低下頭:“請回艙,屬下有要事稟報。”

……

剛剛進門,南宮尋便遞過一張詩簽。

看到那小小詩簽的瞬間,青蕪便知道生了什麽,目光明滅不定。

“一個歸鴻樓來的人到了泉州,這是他交給堂主的。”

“他還說了什麽?”青蕪深吸了一口氣,努力鎮定下來。

南宮尋低下頭,一字一句地道:“義王世子有難,天下隻堂主一人救得,請堂主火速回京。”

福臨……果然不打算放過孫靈遠!

而且算起來並沒有幾天,歸鴻樓的人能趕到這裏,必是快馬加鞭,rì夜奔馳,看到到火燒眉毛的地步了……

“掉轉船頭……順流而下去泉州。”青蕪看著南宮尋,腦海裏回想著這條晉江的流向,吩咐道:“從泉州改走旱路,去京城。”

南宮尋沉默不語,頓了一下,淡淡道:“屬下以為,現在請爺替張教主療傷才是要事。”

他的語氣雖然恭敬,但是也透出一股倨傲和疏離,不容商量。

青蕪怔了一下,微笑道:“鬼帝下山時有吩咐,說他半年內不希望誰再上山去找他,所以才將神佛堂暫時交給我,咱們去是可以,隻是惹怒了他,罪責我擔不起怎麽辦?”

別說鬼帝恨張玄雲至深,嘴裏不說,從他半年可以置張玄雲的生死於不顧就知道他絕不會出手替他療傷。

就是南宮尋為什麽要去找鬼帝她都知道——

鬼字牌交到她的手裏,這些人都不服,所以迫切地找到鬼帝,懇求他收回鬼字牌。

到時候鬼帝就不一定會再交給她了。

所以她才謊稱鬼帝下令不許驚擾,心知鬼帝心xìng高傲,就算南宮尋派人去問他也懶得辯解。

南宮尋聽罷,沉默了一會兒,低下頭:“屬下遵命。”

青蕪點點頭,問道:“掉轉船頭的話,還有多久到泉州?”

“兩個時辰。”順流而下時間就要少得多。

青蕪想了想,笑道:“你把船上神佛堂的人都召集起來……我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