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軒轅變

篁下山之後,鬼帝一人獨居踏雲居,立誓不再下山故交雲峰也在山下結廬而居,每個月定時送東西上來,偶爾也和鬼帝在伴月亭對弈,隻是從來不走進踏雲居一步。

鬼帝叫他雲老頭,實際上雲峰的年紀也大不了多少,隻是相對於鬼帝來說稍微老一些,眼角微微有些皺紋而已,身體還是硬朗靈活,從崖下爬上來比施天還要快。

這日雲峰上山來,將一封信交給了鬼帝,鬼帝眼睛隻是一掃,便將信收了,雲峰有些詫異,鬼帝神色仍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踏雲居,冷冷一哼道:“他是死是活,幹我什麽事。”

……

天下風雲詭譎,時局瞬息萬變,外麵已經是烽煙四起,碧雲山仍是萬年不變的平靜。

鬼帝仍是每日打坐練功,要麽就獨自一人對著一個棋局,坐上一下午。

施天下山的次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認真地研究醫術,絲篁常常遣他下山打聽局勢——這些消息傳到耳朵裏的時候都是短短的幾句話,但是背後隱藏的動蕩讓人咋舌……

十一月,孫可望和適孫靈率領的大軍抵達江水

十二月,駐紮寧。

次年二月,國姓爺率兵北上,頭一看中了江寧這快兵家必爭的重地,與孫可望對峙。

幾次交鋒。孫可望均慘而歸。隻得退守江寧城緊閉城門。意圖憑著囤積地糧食死守江寧城。

幾次都差點破城。好在孫靈遠智勇雙。幾次獻計退敵。

江寧攻不下國姓爺隻得退兵。然而剛一退兵。朝廷就下旨召孫可望回京。換滿洲將領駐守。

三月。清軍和南明朝廷地軍隊會戰。清廷再次陷入兵困民窮財政麵臨崩潰。

……

得到這些消息。最擔心地莫過於絲篁。孫可望死守江寧城地時候她心急如焚想去江寧相助。被鬼帝攔住。

後來傳來消息,國姓爺退兵,絲篁才鬆了一口氣是接下來清廷召回孫可望父子,又讓她的一顆心懸到了半空……

一晃大半年過去,江玄雲始終沒有再回來,施天也有些納悶,但是最為擔心的還是青蕪。

現在外麵兵荒馬亂,到處都是分割四地的小勢力想趁著滿洲人江山未坐穩,逆了這乾坤——

名族大業掛在嘴邊所到之處卻燒殺搶掠,無所不為時江水以南,人心惶惶有人甚至說清軍紀律嚴明,比這些亂軍要好的多。但是國姓爺鄭成功和晉王李定國的軍隊是民心所向,比起那些很就被殲滅的跳梁小醜,真正成為了朝廷最大的威脅。

張煌言和國姓爺在一處,現在軒轅教所有的勢力也在福建,聽說年初江寧之戰時,孫妙連還披甲上陣,成為國姓爺的先鋒,討伐自己的父兄。

這些事原本絲篁沒有告訴她,是青蕪在對施天威逼利誘下問出來的

江玄雲的身份敏感,曾經是軒轅教的教主,又有過“叛教”的往事,所以找他的人應該很多,想要殺他或是想要找他回去的人都不少,而且他去的地方還是最為敏感的福建。

江玄雲曾經說過,母親的祭日之後就會回來,但是已經整整半年沒有音訊。

施天曾想下山尋找,幾次都無功而返,說師父並沒有回到梅州的別莊,也沒有回青山居。

……

安然度過了三月的危險期,青蕪肚子裏的孩子算是保住了,隻是肚子一直都不怎麽顯,孩子五個月大的時候,鬼帝開始每日施針替青蕪治療體內的頑疾,要拔去這病至少需要四個月的時間,若是青蕪早產,那麽身體根本就受不住分娩的傷害。

到了三月,肚子裏的孩子已經八個月大,身體一日比一日好起來,咳嗽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在這期間,天下的動亂青蕪大致是清楚的……雖然以前沒有注意過這方麵的書籍,但是清初風雲變幻的局勢還是隱隱約約刻在心中,她知道國姓爺這次從江寧退兵,不代表他就放棄了……順治十六年,還有一場更猛烈的反攻,同時,十五,十六,十七,這三年也是福臨最為坎坷的三年……

四阿哥還沒有長到半歲,就已經死在了繈褓中,他的愛妃董鄂氏也將染上惡疾。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這顆災星的影響,但是接著熒惑出世,昭明也驚顯天邊!光華大盛,甚至蓋過了明月……

昭明星,大而白,無角,乍上乍下。所出國,起兵,多變。

這夜在蒼穹之上將這顆星星認出來的時候,青蕪腦海裏轟地一響,眼前黑……因為這顆星星……按照角度,還有《天問》中韶星識辨術看……與軒轅嫁女息息相關!

韶星

裏含有伏羲八卦的內容,青蕪以前沒有接觸過,多次才能勉強明白一些……知道用伏羲八卦,結合星象分析……得到的答案無一不和曾經的預言吻合。

曾經的朱青蕪,也因為使用九幽星魂術而殞命……也就是說,這些術法,並不是子虛烏有的東西,而且,暗中影響著天下的局勢

占星術漸漸精通,青蕪已經可以不用問施天就知道戰事到底怎麽樣了……

現這一點的時候她還有過小小的吃驚,心中迷惘,與鬼帝一席長談才知道,天上的星軌的作用並不完全是反應和預知,而是可以揮作用,主導世事!

“但是你要記住,不管是哪種術法,都要通過人來起作用。”鬼帝的話仍縈繞在耳邊,語氣淡淡的,話語裏的意思卻非常嚴肅:“比如這顆昭明星,它的出現讓人認為天下大亂,於是有野心的人就坐不住了。”

聽到這句話,青心驚肉跳:“這麽說……要是沒有人認識昭明星,它就沒有作用了?”

鬼帝微微頷:“最厲害的法,其實是人心。”

青蕪幾乎每都要觀看星象,有時候會和鬼帝一直談到深夜,但是天上的星星何止千百,其中蘊含了多少玄黃大事……以至於青蕪想通過星盤算出江玄雲的所在時,都會迷失在浩淼無窮的星海之中。鬼帝平時雖然不喜歡說話,晚上與青蕪一起夜觀星象的時候卻是滔滔不絕,每夜與他長談,青蕪的占星術一日千裏,雖然還不到萬象盡在心中的境界,但是也能通過星星的形狀,顏色,和軌跡猜到將會生的事情。

再看到日益變得血紅的軒轅嫁這顆上古星辰,想到它就是自己的司命行星,青蕪就會覺得背脊一陣涼,仿佛盯著她的是一隻血紅色的眸子。

在軒轅嫁女的影響下,轅帝星的光芒已經大為暗淡。

這兩顆星星的星軌一樣,出現的頻率經從半年一次變為了一個月一次,甚至是半個月一次。

而且次一出現,必有打亂。

“依我說……最危險的不是昭明星……”青蕪坐在石桌邊,桌上點了一盞風燈,昏黃的燈光下,幾張紙上寫滿了各種各樣的數字,旁邊放著一個算籌。

韶星識辨術十分複雜,不僅要記錄下星星的角度,出現的時間,間隔的時間,統計這些數據,還要結合伏羲八卦裏麵的知識分析演算

。前麵的就是一些簡單的數學知識就可以解決,但是因為數據太大所以比較麻煩——實際上,這一部分是鬼帝最佩服青蕪的地方,她總能用一些很驚人的方法快速地將數據演算出來。

青蕪每每看見他眼裏微微驚訝的眼神就會得意萬分……這個人太完美,在一個小小的地方勝了他都會覺得是榮幸…本來還在想,自己好歹從現代來,怎麽直到現在,還是活得和古代人差不多,除了一點預知能力,別的什麽都被人牽著鼻子走……

隻有在這個時候,才會覺得好像自己的能力,也能改變什麽的。

畢竟神一樣的鬼帝江蕭……現在也有求於她了……

裝神弄鬼了好幾晚,騙了他很多從不外傳的書籍看,青蕪才作為交換將自己用的那些數學公式交給他。

原本以為他好歹也要一段時間才能接受,但是沒想到鬼帝一看之下立馬就明白過來,很快,演算速度就在她之上了。

聽見她說話,鬼帝轉過身來,掃了一眼紙上的數字,冷冷道:“乾門和坎門的變化錯了,這裏卦象是陰,不能加。”

青蕪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雖然前麵的數據處理部分她是很擅長,但是一涉及到後麵的陰陽八卦和變化,出的錯就多了,取出算籌仔細一算,將相加的數據變成相減,再集合對麵坤門的數據,重新得出了結果,將星軌再描一遍……果然現主宰時局的也不是自己的司命星辰……不禁苦笑……也是,自己怎麽說也是弱女子一個,司命星辰也不會有這麽大本事。

“罷了……你不宜多廢勞思。”鬼帝淡淡地道:“真相主宰時局的,不是昭明星,也不是軒轅嫁女,而是那顆帝星。”

軒轅帝星。

青蕪抬起頭,看到光芒黯淡的軒轅帝星,微微蹙起眉。

“我以前就注意到那顆軒轅嫁女了。

”鬼帝語調不變,看向她的目光裏卻帶上了一絲悲憫:“這星象太凶,有天煞之象,斷不是有福之人。和帝星星軌合並之後,是能將帝星壓住,但是頂多是一同墜落,你要改變,不論用什麽方法都改變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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