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去匆匆
蕪在窗前怔了半晌,終究長歎一聲,將筆擱了。
以為會有千言萬語,結果真到了要告別的時候,一個字也寫不出來。不知道提筆,又放下了幾次,亂糟糟地寫了很多,又拿起來,揉了,扔掉。
她知道不管寫什麽,這樣離開,怎麽福臨都會怪她的。
但是不負責任地什麽都不說就一走了之的話,先不說皇帝那邊,肯定會龍顏大怒,再說好心要送她去治病的孫靈遠,說不定也會受到牽連……那麽……到底要怎麽給順治寫這封信?
青蕪嗬了嗬手裏的筆,望著還是一片空白的紙,又是一陣出神
。
……
寫好信已經是淩晨了,青蕪推開窗戶,看著東邊微微白的天幕,深深吸了一口氣。
悄悄梳洗完畢,將一頭青絲挽起來,帶上《天問》,詩簽,還有一些銀兩,換了孫靈遠送來的衣裳,將大內侍衛的腰牌懸在了腰間。
青蕪悄無聲息地出了門,瞧見舒魯在外間睡得正香,不由得一笑,在她腮邊放了一張替她畫的畫像。
這個丫頭雖然大大咧咧了一點,卻是個沒心機,死心眼的人,但願她以後能遇到個好點的主子,不求風光無限,但求保她周全。
皇宮裏有門禁。從這裏到神武門之間還有幾扇門。必須等到一定地時間才能打開。青蕪又不敢在承乾宮多呆。用腰牌外加一些好處哄過守門地太監。離開了承乾宮。
走得遠了。再會過頭去。青蕪現承乾宮裏竟有一間屋子是整夜亮著燈地……仔細一看。像是皇貴妃地寢宮。
這個女人在宮裏也算得上是步步為營。小心謹慎了。否則她肚子裏那一胎也不可能保全到現在。隻是董鄂妃也太深。要走地時候。青蕪才明白。這個宮裏地女人。實際上她一個也不明白。
都是可憐人……
清晨寒氣重。青蕪在一扇門前站了大半個時辰。不停地搓著手。想要咳嗽都盡力地忍著。要咳地話。她還沒把握能咳得像一個男人。
站了沒一會兒。憋得淚水都要掉出來了……
正在這個時候,承乾宮那邊傳來一陣喧囂,青蕪暗道不好,忙回過頭,正好見這裏的太監將門打開了。
她抬腳便進。
“你是哪個宮的?這麽早要去哪兒?”那太監滿腹狐地問
。
青蕪不動聲色地掏出自己的腰牌遞給他,太監一看,嚇了一跳:“原來是爺是禦前侍衛!”
幸得現在天還沒有亮,看起來也灰蒙蒙的,所以這太監才沒有察覺到什麽不對,點頭哈腰地讓開路,正在這時,背後傳來腳步聲,一個小太監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劉公公,皇上下令,封鎖各扇大門,不許任何人出入。”
這個時候,一大隊禦林軍營也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劉公公聽得麵色一白,為難地看了一眼青蕪,道:“爺,還是晚些出門吧。”
青蕪看到麵前地狀況就知道順治十有是知道了……怎麽這麽早!
她臉色一白,站了一會兒,忽然靈機一動道:“我是奉的萬歲爺的命,去找禦林軍統領。”好在她因為咳嗽,嗓子沙啞,說出話來也不怎麽奇怪。
跑來報信的那小太監愣了一下,劉公公也有些遲,看著她。
“耽誤了皇上的大事,後果你們承擔不起!”青蕪冷聲威脅道。
那小太監隻得說了:“皇上好像是派了侍衛大人出來找禦林軍統領……”
聽到這句話,青蕪就微微鬆了一口氣。
“爺快請!”劉公公忙垂著頭,讓開了路。
青蕪快步走了出去,跑了沒幾步。
“攔住他!!”背後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想是貨真價實的人已經到了,自然現了她這個冒牌地。
青蕪顧不得許多,拚命地跑起來。
轉過禦花園,現在天色還沒有大亮,青蕪一刻也不敢停留,害怕神武門也被封鎖起來,磕磕碰碰地跑到神武門附近,還未走近,肩上忽然一緊,整個人已經被拎到了一個牆角。
“你怎麽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吧?”
還未站穩,背後就傳來了孫靈遠氣急敗壞的聲音。
青蕪回過頭去,看著他苦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信裏寫得很清楚了……但是……”
她在信裏再次冒充了神婆,告訴他自己的五行與相克,再留下隻能帶來亡國的厄運——關於病重的事情卻一字未提
。
這麽說也冒了險,因為古代的帝王最忌諱的就是“亡國”二字,如果有這樣的人,他們大都會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所以按照福臨的脾氣,她甚至吃不準被他找到了會是什麽後果。
孫靈遠皺著眉頭,道:“現在禦林軍已經將四扇大門都封鎖起來了,你待如何?”
青蕪臉色一白:“
…咳咳……當真出不去了?”她說著,終於忍不住,起來。
孫靈遠歎了一口氣,伸手輕輕拍著她地背,淡淡道:“也不是不可能,今天皇上要親自去南苑點兵的,所以現在隻是暫時封鎖,你找個地方躲起來……”他正說著,手忽然碰到了青蕪的手,察覺到她雙手冰冷,忍不住扣住她的脈門,一探之下,大吃一驚——上次看,離病情惡化至少還有一個月,但是現在看來,卻是已經開始惡化了!!
孫靈遠看著她蹙起的雙眉,蒼白的嘴唇,和毫無底氣的虛咳聲,正色道:“不行,你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沒有……多少時間了?”青蕪詫異地抬起頭來……
孫靈遠沉默不語。
……
完全顧不上此舉會為自己招來禍事,孫靈遠直接將青蕪帶在身後,朝神武門走去。
走到一半,麵前卻多出了兩個侍衛,拿兵器擋著路,其中一個道:“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通過。”
孫靈遠臉色一沉,將手中的令牌拿了出來:“怎麽,平南大將軍也不行?”
平南大將軍?青蕪微有詫異地轉過頭,看到那確實是一道兵符,再看那兩個侍衛,已經是沒了底氣。
“辰時南苑點兵,要是誤了時辰,大軍未能在吉時出,你們擔待得起碼?”孫靈遠不管在何時都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將那兩名侍衛說得怔怔不語
。
“此時……奴才也不能做主。”其中一個的口風終於軟下來:“待小地前去回稟萬歲爺,自會放將軍出城。”
孫靈遠冷笑道:“你叫我一人等事小,難道要十萬大軍都等你一人不成?!”這語氣淩厲,已經近似詰問了。侍衛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終究還是隻得讓開路道:“將軍請。”
孫靈遠微微點頭,向外走去,青蕪忙跟上。
“等等,你是誰?”另一人攔住了她。
“這是皇上的禦前侍衛。”孫靈遠道:“隨我去南苑候駕的。”頓了一下,冷冷道:“你們還要糾纏問到什麽時候?”
“小的不敢。”兩人總算放棄了盤查,低下頭:“將軍,大人,請。”
……
“謝謝你……”出了門,青蕪朝著孫靈遠,輕輕歎息著。
這樣雖然安全出來了,但是順治隻要問起,仔細一查就知道是誰救地她。
先不說自己的身份敏感,孫靈遠父子本來就是自身難保地降將身份,這樣一來,不知道又要在順治的心裏引起多少懷。
孫靈遠卻不以為然,神色還是一如既往,清淺淡然,對萬事都不曾上心地樣子:“你要謝我,不如謝謝妙連。”
“孫妙連?”
“對……”孫靈遠微微點了點頭:“是妙連他……托付我多加照顧於你。”
“你們兄弟的關係何時變得這麽好了?”青蕪笑著,將頭靠在了馬車壁上:“我怪累地……昨晚都沒睡……先睡一覺……”
“綠衣。”孫靈遠忽地開口。
“嗯?”
“你不難過嗎?”
他問,聲音清遠
。
“有點,但是還好。”青蕪睜開眼睛,微微笑開——
還好,這一去就算天各一方,她至少能治好自己,讓他活下來。
也許相濡以沫,真的不如相忘於江湖。
“你說的鬼帝江蕭,真的能治好我的病嗎?”她想著,又問了一句。
孫靈遠沉默不語,許久,方淡淡地道:“這也要看造化,我現在先送你去歸鴻樓,我還要趕去南苑。”
青蕪笑著,點了點頭。
……
到了歸鴻樓,絲篁已經侯在了樓下,看見她來,喜不自禁地走過去,挽著她進了門。
孫靈遠馬上掉轉馬頭,去了南苑。
“才多久不見,怎麽又瘦了這麽多……”絲篁一麵拉著她爬樓梯,輕聲地問著。
青蕪強笑著,還沒有說話,絲篁忽地想到什麽,神色一黯:“你肚子裏的孩子……我聽孫大哥說了。”
“你也叫他孫大哥啦?”青蕪避開了這個話題,笑起來,眉眼彎彎。
這個笑意甜蜜可人,絲篁卻知道這裏麵的苦澀,便也不忍再觸碰她的傷心處,伸出手來:“給我把把脈,你放心,等找到了我的師父,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說著,兩人已經在房間裏對麵坐下。
青蕪看著絲篁微微蹙起的眉,惑地歪著頭。
“你……”絲篁目光複雜地看著她:“找到夫君了?”
“為什麽忽然問這個問題?”青蕪訝然。
絲篁搖頭苦笑道:“叫我如何不問,你現在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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