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靜妃

蕪現在已經沒心思再去糾正她的稱呼了,嗯了一聲。

又道:“那我滅燈了?”

“等等。”青蕪從枕頭裏抬起臉來:“你先睡吧,把燭台放我床邊,一會兒我來滅。”

枇杷看見她一邊說,一邊從枕頭下掏出一本書來,隻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你身上有傷,早點睡。”

青蕪胡亂地答應了一聲,就著光翻到了昨晚看的那頁,再接著看,卻是占天的,無非是將一些天裂,天變sè,天上下什麽,代表什麽預兆,青蕪粗粗看了一下,不禁好笑,這個天上下金銀啊,人啊,血啊什麽的多半是龍卷風造成的,古人硬是要把這歸咎於君主不清明,占卜出大禍降至,她搖了搖頭,翻過這幾頁,又是占地篇,講地震,地上長毛,地鳴之類,也說得神乎其神,都不是她想找的內容,再翻幾頁,到了占rì篇,終於說到天上了,青蕪仔細看起來。

怎料就是最開始的rì晷篇就看得她頭昏腦脹,裏麵盡是一串又一串的數據,沒看一會兒就覺得困了,好歹強撐著把rì晷著一部分看完,青蕪再也支持不住,吹了燈睡覺。

也許是白天太累了,她躺下沒一會兒就睡著,一夜無夢。

第二天,到了規定要起床的時間,枇杷過來叫她,卻現青蕪的額頭一陣滾燙,她心裏一驚,急忙去外麵找柳碧蟾。

柳碧蟾聽了以後,冷哼道:“怕是偷懶裝病的吧?你去把她叫起來,起不來我親自去叫。”

“柳姑姑。”枇杷一向文靜的臉上也有了幾分怒sè:“她昨天身上受了罰,今天病在那裏,你要是不回娘娘請個太醫來,青蕪有個什麽好歹,傳到娘娘的耳朵裏,隻怕會以為是柳姑姑不待見石府裏來的人吧?”

柳碧蟾想到青蕪確實是石大人送來的人,要是還沒到兩天就出了事,是沒有辦法給娘娘交待,雖然恨得牙癢癢,也隻得道:“也罷,你就叫她躺著,娘娘昨晚伺候萬歲爺,現在還歇著,等娘娘醒了我再回。”

“多謝柳姑姑。”枇杷咬著牙說了一句,回過頭正準備找些冰水幫青蕪退燒,卻又聽到柳碧蟾說:“她是哪個主子要你侍候她?一會兒娘娘醒了哪裏找你人去?”

“奴婢省得。”枇杷答了一句,卻不管她,自去拿盆打水,回了屋,沾濕毛巾敷在青蕪的額頭上。

青蕪全身燙,嘴裏喃喃說著胡話,兀自叫著“媽……”一會兒又是“小妹”。枇杷聽著奇怪,心想小姐什麽時候有個小妹的?再看她嘴唇幹裂,忙去取水來,暖聲道:“青蕪,青蕪……起來,喝點水。”一隻手把她上半身支撐起來,將茶杯到了水遞到她嘴邊,心裏卻是一酸,忍不住掉下淚來。

小姐這麽尊貴的身子,何嚐受過這種苦。她不禁也有幾分惱恨齊速,雖然知道他這麽做是為大局著想,但是把這麽大的擔子交給一個弱女子來背,怎麽也說不過去。

青蕪半夢半醒之間,張嘴喝了一點水,看見枇杷臉上掛著淚珠,忙道:“你別哭,我就是有點頭暈,沒事的。”

枇杷將她身子放平,墊了一個枕頭,拿起毛巾,又過了水一遍,重又敷到她的額上。

青蕪輕聲道:“你快去做事,一會兒柳碧蟾又該說話了。”

枇杷拿著她的手握了握,道:“管她的,小姐你這個樣子,就不要cāo心了,閉眼再睡一會兒,我去回娘娘請太醫來。”

青蕪應了一聲,閉上了眼。

枇杷好像出去了,她睡了一會兒,模模糊糊聽到外麵有人說話,聽聲音似乎是柳碧蟾,好像在對誰說:“憑她是什麽,你就說是癆病,讓娘娘打走了幹淨。”

青蕪一下子驚坐起,冷汗涔涔,腦袋裏麵隻有一個字,逃。

她揭開被子站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窗邊,想也不想就打開窗子翻了出去。

外麵一陣冷風吹來,青蕪這才現自己身上隻穿了一件單衫,但是也顧不得什麽,照著昨天的方向,想去後殿找枇杷,不知道是不是頭暈的原因,跌跌撞撞地跑了好久,她抬起頭來看,才現四周的景sè卻都不認得了。

青蕪停下來,正要好好辨認,然而一停眼前的景物卻都花了,腦袋裏一陣暈眩,她搖了搖頭,卻現暈眩更加厲害,一個不支,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恍恍惚惚中,她好像被誰抱了起來,仔細一看,隻隱隱約約看得清楚,是個女子,她想辨認這個女子的容貌,眼皮卻似有千斤重,怎麽也抬不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之間,自己似乎被放到了一張床上,有人走過來坐在了床邊,把她扶起來,苦澀的藥汁入口,這個人似乎不知道怎麽喂別人喝藥一樣,把她嗆得咳個不停,“你……慢點。”青蕪實在忍不住,有氣無力地張開了眼睛。

喂她藥的人聽到這句話,停了手,怔怔地看著她。

青蕪視線漸漸清晰,看清楚了麵前的人,是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輕女子,身上穿著深褐sè的旗裝,頭上梳著兩把頭,裝扮寡淡得很,但那張臉上卻散出動人心魄的光華和美麗,反倒顯得衣服的樸素不是那麽重要了。

她……竟然比恪妃還要美,美得多。

可是為什麽卻住在這樣的屋子裏……穿這樣的衣服……

似乎是看出了青蕪的疑問,素以女子嘴邊牽起了一抹冷笑:“你醒了?別看了,要主子的房間我這裏沒有,藥你還喝嗎?不喝我就倒了。”

“喝……”青蕪見她麵sè不快,忙自己接過碗來,藥好苦……她喝完了以後臉幾乎皺成了一團。

素衣女子見她喝完了,便拿過碗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等等……”青蕪叫住了她:“謝謝你。”

素衣女子身形頓了一下,一句話也沒說,打開門走了出去。

青蕪想起昏倒以前的狀況,心裏泛起一絲寒意,要是留在那裏,讓柳碧蟾帶人來說她得了癆病……要是打出去還好,要是把她關在哪兒……青蕪不敢想自己已經在鬼門關轉了一圈了,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不一會兒,那個素衣女子又進來了,手裏拿著一個菱花鏡,擲到她身上,道:“你額頭上的易容壞了,自己整整。”

青蕪忙拿起鏡子,一照之下果見自己額頭上的膜脫了一塊,忽然想起早上枇杷用水打濕毛巾給她敷了這麽久,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弄壞的,她一邊把易容弄好,一邊不安地瞅著素衣女子。

“你看什麽?我不會說的。”素衣女子瞪了她一眼,轉身坐到梳妝台前:“你休息好了就自己走吧,會兒你主子找不到你有你好受的。”

青蕪被她救了一命,自然心存感激,也不管她的冷言冷語:“謝謝你救了我……我該怎麽稱呼你?”

素衣女子冷冷一哼:“你要是肯叫,叫一聲娘娘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