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渦26

白露暗叫一聲糟糕,第一反應是閃人,可腳下卻沒動,一個小小聲音在耳邊響起:你不能退縮,要挺住。於是她強自鎮定答:“這是我的本子,你拿我東西幹嘛?”

程彧靠著椅背,挑挑眉,“哦,我看這上麵寫的都是關於我的,沒想到你對我這麽上心。”

他說這話時表情裏帶了那麽一點點得意,然後姿態慵懶地往後翻頁,居然還讀了出來:“DAY1-睡覺蹬被子,磨牙,DAY2-在客廳梳頭……”他連翻了幾頁後忽然停住,一字一頓道:“DAY15煎餅卷蔥……”念完抬眼看她,眼裏盡是揶揄,“這些我就不明白了,能解釋一下嗎?”

白露腦袋飛速運轉著想對策,硬著頭皮道:“記錄,記錄而已。”

“那後麵打鉤是什麽意思?”

“就是,就是說這些都是壞毛病,要改。”

程彧笑起來,語氣忽而溫柔:“為了我嗎?”

白露咬唇,很不情願地點下頭。

程彧這才露出滿意表情,懶洋洋地站起身,手裏依然拿著那個本子,踱至白露麵前,指著其中一頁問:“那DAY-30畫的小紅旗又代表什麽呢?”

他拖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那語氣仿佛真的困惑,又似已經洞悉一切,白露覺得頭皮發麻,嗖地一下搶過本子,嘟囔道:“小紅旗就是小紅旗,隨便畫畫都不行麽。”

程彧伸開雙臂環住她,姿勢親昵至極,語氣寵溺道:“行,當然行,不過,就隻是這樣?”

“嗯。”

“那好,睡覺去。”程彧終於舍得放下小本子,一探身將白露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地往臥室方向走。

傳說中的公主抱,對白露來說卻極不自在,但她還是暗暗鬆了口氣,還沒等這口氣喘勻,抱著她的人腳步一頓,冷不防地來了一句:“誰給你出的主意?”

白露呼吸一滯,隨後裝糊塗,“什麽意思?”

“看著我。”程彧沉聲命令。

白露無奈抬起頭,他看著她的眼睛說:“你當我是傻子麽?”

剛才的溫柔和笑意蕩然無存。

白露心跳開始亂拍,又聽他問:“是那個姓蘇的?”

她沒想到他會猜到那裏去,卻因此想起上午的相遇,而抱著她的男人感覺到她身體變僵,眉頭一蹙,“真是他?”

“不是。”白露回過神後忙否認。

“那是誰?”

“沒有人。”她一口咬定。

程彧冷笑:“還真當我是傻子。”

白露預感不妙,掙紮著要下地,程彧收緊手臂,發狠道:“這事兒你不說清楚,今天沒完。”

他幾步走到床邊,自己坐下的同時,將懷裏的人翻了個個兒後背朝上按到自己腿上,右手肘頂住她後背,以到達壓製目的。

白露像一隻被插在岸上的活魚,掙紮數下盡是徒勞,她又氣又懼,大聲反駁道:“我沒當你是傻子,是你一直當我是傻子,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嗎?”

程彧哼一聲,“你不傻,你也可以有想法,可那種歪門邪道的想法根本不是你自己能想出來的,我耐心有限,再不交代我可就動手了。”他騰出左手拿起床頭櫃上一本雜誌,卷成筒狀。“最後一次機會,說不說?”

似曾相識的問話讓白露忽地一愣,緊接著就聽啪地一聲。臀部立即火辣辣地疼,她眉頭擰緊,卻硬是沒吭聲。

程彧揚眉,“不疼?”

接著又是一下,這回聲音更響亮。

白露痛呼出聲,仍倔強道:“沒有人,就是沒有人。”

跟初次見麵時一樣強,程彧咬咬牙,“今天非得改改你這臭毛病。不然早晚吃大虧。”

打完第五下時,懷裏的人仍不吭一聲,程彧心想可真夠能忍的,他自己都有點下不去手了,這樣想著立即扔了雜誌,然後扯下她的睡褲。柔/嫩白皙的肌膚被打得通紅,乍看觸目驚心,再看——那染了一層粉紅的水嫩豐潤又像是熟得剛剛好的蜜桃,他喉嚨一陣發緊,一股熱流從小腹竄起。

白露卻趁他愣神功夫一咕嚕爬起來,狼狽地提起褲子,回過頭時滿臉通紅,抬腳就往他大腿上踹,嘴裏憤憤:“變態。”

程彧眼裏火焰跳躍,手上動作卻毫不含糊,乘機捉住她腳踝,用力一提,白露失去重心向後仰去,他順勢上前,兩手撐著床,將她牢牢掌控在懷裏。目光灼熱地盯住她,喉結動了一下,低啞道:“成天變態變態的罵,不變態一下都對不起你。”說完一低頭,一口咬在她脖子上。

白露疼得尖叫,伸手亂抓亂撓,被他輕易控製住,咬夠了才鬆口,看著她纖細脖頸上明顯的齒痕,程彧滿意地勾起嘴角,然後說:“你剛才看的那部電影,人家可是不聲不響地準備了二十年,才越獄成功,你這還不到二十天就想從我這逃走?你是太高估自己了,還是低估我?”

“今兒就給你上一課,什麽叫循序漸進。”

他說完繼續剛才動作,專挑她肉少的地方下嘴,脅肋,手臂內側,肚子。是真的咬,一路向下,伸手再次褪去她的睡褲,手掌用力揉捏著臀/瓣,用一種要揉碎它的力度,修長的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前方隱/秘處,最後沿著那條縫隙探入,惡意地開發,滿意地聽到她發出一聲壓抑的呻/吟。

白露羞憤地咬牙承受時,聽到男人貼著耳邊問:“那個東西你買了多少?”

她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麽,如實答:“一個號一盒。”然後就聽到不懷好意的輕笑,有熱氣吹進耳洞裏,“那可不夠用。”

白露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這在她人生中極為罕見。下午在書房根本沒法坐椅子,隻好趴在地毯上,跟肥貓一個姿勢。現在她身上看得見的地方幾乎布滿牙印,看不見的地方更是——苦不堪言。

她在心裏咒罵那人一小時之久,用她有限的詞匯無限地循環,變態,瘋子,禽獸,禽獸不如……最後仍是無奈地攤開書本,既然逃脫計劃失敗,還得乖乖學習。

在肥貓熱切地幹擾下,白露還沒看上幾頁,就接到羅颯電話。

她步履蹣跚地走出別墅大門,果然見到一輛火紅色的車子,跟她的主人一樣醒目張揚。羅颯坐在裏麵,戴著墨鏡,伸手推開副駕車門。

白露身上隻穿了件毛衣外套,“我去換下衣服。”

“上來吧,就幾句話。”羅颯麵色不耐道。

上了車,見羅颯發動,白露立即低頭係安全帶。聽到身邊人一聲嗤笑,“還挺惜命。”白露沒吭聲,以前她也不習慣,每次那人都會提醒。

車子開上大路後,羅颯才歎了口氣,“我跟他,徹底完了。”

昨晚半夜,她被電話吵醒,是白露的號,她接起,卻是那人聲音,“鬧劇到此為止吧。”她傻了一會兒才說:“你不能這樣對我。”那邊稍作沉默:“羅颯,你不是說不夠了解我嗎,這就是我的真實麵目。”

電話掛斷,她一直睜眼到天亮。

羅颯從思緒裏回到現實,扭頭看向白露:“恭喜你,無期徒刑,這輩子都逃不開他了。”

“我們簽了合同的。”白露說。

羅颯看她像是看外星人,“你真天真,你覺得他會遵守嗎?他這人我比你了解,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偏執狂,沒猜錯的話,你大概是他迄今為止碰過的第二個女人。”

白露眼裏終於露出一絲驚訝。

“即便你一無是處,可是長了個該死的梨渦,這個替身就當定了,以後哪怕他終生不娶,或者娶了別人,你都得繼續你現在的身份。因為,”羅颯冷笑,“他對別的女人的身體沒興趣。你這個二/奶要當一輩子了。”

她充滿惡意的痛快說完,就見白露的手扣緊安全帶。

車速越來越快,不多時便駛出市區,等白露收回心神時,車子已上了一條沿海公路,寬闊的路麵不見一輛過往車輛。

“也許隻有一條路,那就是你死。”羅颯說完狠踩油門,車子像飛起來一般,白露緊張地抓住車頂扶手。身邊女人一臉戾氣,讓人擔心真的會做出來同歸於盡的傻事。

在車子疾馳中,天色漸漸暗下來。

車速戛然而止時,已在一條蜿蜒向上的盤山公路上。羅颯如夢方醒般,大口喘氣,然後看向白露:“你不怕嗎?”

“怕。”白露看向前方答。

“那為什麽不叫?不尖叫?”

白露扭頭看她,“為什麽要尖叫?”

羅颯哭笑不得,扶著太陽穴,“我忽然好奇,你們平時都是怎麽交流的。”然後又像是有所悟,眼神怪異的看她,“還是說,隻有身體交流?”

白露有些不自在的側過臉,昨晚的情形浮現腦海,身體深處除了撕裂般的痛,似乎還殘存著那難堪的觸覺。

羅颯無力地靠向後背,內心被嫉妒和憤怒填滿,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在一寸寸扭曲。片刻後她冷聲命令,“下車。”

這裏是半山腰的一處平台,欄杆下麵是陡峭的崖壁,再往下就是海,跟白露在別墅外見到的海是截然不同的麵貌,黑色的水麵泛著白浪,波濤洶湧,發出一聲聲怒吼。白露不禁後退了一步。

風很大,兩個人頭發被吹起,有種蒼涼味道。

羅颯摘掉眼鏡,她臉色很差,沒化妝,眼底發青,嘴唇蒼白。

“知道這是哪嗎?”她問。

白露搖頭。

“手機給我。”

白露沒多想地給她,然後就見那一點紅色在半空中一劃而過,遙遠的下麵似乎響起噗的一聲。

白露驚詫,羅颯冷笑。

“看過海邊的日出嗎?”

“有人說這裏最適合看日出,可那都是夏天,現在這季節,晚上能凍死人。”羅颯說完衝白露莞爾一笑,“祝你能看到明天的日出。”

白露追到車前:“你想幹什麽?”

羅颯猛地一轉身,“噓,別逼我親手把你推下去。”她說完拉開車門坐進去,車子在前方掉頭,路過白露時羅颯探出車窗,“也別逼我撞死你。”

白露聞言後退。

車子嗖地從眼前滑過,下坡路開得快,不多就消失在山的背麵。

海風呼嘯,海浪奔騰。

白露轉身走到欄杆前,羅颯這種舉動,短暫的震驚後就沒什麽感覺了,談不上憤怒或怨恨。因為她之前那番話給她衝擊太大,一輩子,替身,情婦,二奶。

再往下看那海麵,黑洞洞的,如一汪深潭,像是帶著一種吸引力。

刹那間,很多事情都湧了出來,徐麗的死,蘇轍的美好,最後一次見他時他的冷漠,還有那個人,陰晴不定的個性,以及昨晚瘋狂的索取,在他身邊一輩子,她想都不敢想。

這樣委曲求全下去,即便是活著,也不再是她的人生了。

程彧還在回別墅的路上時,就接到周姐電話,說白露下午接到一個電話就出去了,再也沒回來。程彧眉心一跳,立即打給白露,關機。

第一反應就是這小東西又耍什麽花招?下一秒又有種不好預感,立即讓秘書查她的通話記錄。

某會所包房,羅颯垂著頭陷在沙發裏,麵前是橫七豎八的酒瓶和完好的果盤。大屏幕上王菲猶自唱著,“別人說我應該放棄,應該睜開眼,我用我的心,去看去感覺,你並不是我,又怎麽能了解,就算是執迷就讓我執迷不悔……”

門被推開,有人進來。

那人走到近前蹲下,輕喚一聲:“颯颯,”用心疼的語氣責備道:“你怎麽這麽糟蹋自己?喝這麽多酒,嗓子該壞了。”

羅颯懶懶地抬頭,“是你啊。”

“失望了?”宋明亮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關掉電視,幽幽道:“那個人根本不值得你這樣。”

茶幾上的手機嗡嗡響,宋明亮看到,悄悄按死。

羅颯並未察覺,靠著他的肩膀自語般說:“為什麽每次我倒黴都會被你看到。”

“因為我一直在你身邊。”

電話又響,宋明亮幹脆關機。

“送你回去吧。

“不,不回去,家裏冷。”

“那就在這呆著,我陪你。”他輕拍她的後背,捋順她的長發,像對待一個公主,他小心翼翼地愛慕著的公主,卻在為別人流淚,捧出一顆心被別人踐踏,讓他怎能不心生怨恨。

沉默中,門再次被推開。

一身黑衣的男人裹挾著一陣冷風走進來,臉色比夜色還沉。

宋明亮懷裏快要睡著的女人似有感應,忽地抬頭,睜大眼睛辨別了一下,“程彧?”

程彧幾大步走近,麵無表情地問:“她呢?你把白露弄哪去了?”

羅颯醉意熏染,含糊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宋明亮搞不清狀況,忽見程彧拿起一瓶喝了一半的酒,他忙護住身旁女人,挺身而起:“你幹什麽?別太過分。”

程彧放下瓶子,“那就用你的方式把她弄醒。”

兩個男人僵持間,羅颯恍惚地笑了下,“哦,知道了,你說那個小傻瓜啊,她被我丟到海裏喂魚了。”

程彧眼睛一眯,“再問你一遍,她在哪?”

羅颯打著酒嗝,無賴道:“你不是有本事嗎,自己去找啊。”

程彧抿著嘴角,像是強忍下怒氣,聲音異常平靜,“羅颯,我跟你說過別針對她,你今天這樣做,不管她是否有事,我們以往的情分都一筆勾銷。”

程彧走出包房後立即掏出手機,“小童,把你手下的人全都召集起來,白露被羅颯不知道送到什麽鬼地方去了,沿著海岸線找。”

那邊驚訝道:“羅大小姐發威了?我就說嘛……”

“閉嘴吧你,趕緊出發。”

“是。”

掛了電話,程彧已經來到停車場,環顧了幾遍,才找到自己的車子。坐進去後,深呼吸,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白露不會有事,羅颯沒那麽大的膽子,頂多是大小姐蠻橫勁兒上來找人撒氣,不會真的動殺機。

然後又生氣,白露這個傻丫頭,什麽人都信,讓走就跟人家走,不知道反抗麽。小孩子都比她有心眼,真讓他操不完的心。等找到她,看他怎麽教訓她。

車子上了大路,程彧卻一時茫然,不知何處去。

交通台正在播天氣預報,夜裏有暴風雪,提醒司機朋友注意安全。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暗暗收緊,青筋畢現。

一路上不時地接到小童的匯報,某某處搜過,沒有,沒有。他的答複隻有三個字,繼續找。

隆冬時節,晚上異常的冷,海風也硬,真會凍死人的。而且黑燈瞎火,荒郊野外,指不定遇上什麽人。

唉,程彧歎氣,隻要她沒事,他可以不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