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冬瓜身材矮小,不過三尺,搬動著屍體格外吃力。

眼前這些剛死的人大多都是苦命人,他挪動的時候便小心翼翼的。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爾等生成苦命人,死後願你們能投個好人家!”

天黑之後,他才將這些屍體裝入棺材,“一二三四五六......”

“嘶,不對啊!”

老冬瓜指著棺材又重新數了起來。

還是六個!

刹那間,凶潮駭浪潑向他。

接連的衝擊差點讓他站不穩。

明明送來七個屍體,怎會隻剩了六個?

“咚咚咚咚咚!”

院子外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敲門聲。

“老冬瓜,開門!”

“老不死的,趕緊開門!”

老冬瓜顧不上這些,趕緊拿上燈籠,便急匆匆的跑去打開了大門。

天黑路滑,差點摔了軲轆。

“他奶奶的,動作怎麽這麽慢?”

“趕著和女屍親熱?”

幾人哈哈大笑起來。

老冬瓜麵帶難色,在夜裏顯得十分猙獰。

“官爺,舉頭三尺有神明,萬不可開此玩笑!”

“起開!”

李大柱一把推開老冬瓜,招呼著眾人走進院子。

嘴裏還不幹不淨的嘟囔著。

“若不是這群羊崽子腳程慢,也不會趕不到驛站,來義莊落腳!”

李大柱身後的眾人緩緩走進院子中,他們顯然沒有來過這樣的義莊。

老冬瓜看了眼眾人,搖了搖頭。

罷了罷了,都是苦命人!

白天的靈氣顯然比夜間高,經過一個白天,林葉與這具身體的磨合得當,實力已然恢複了兩成。

來到義莊的時候,她已經能活動身子了。

昨日對鄭淑婷的承諾,她時刻放在心上。

若是林葉貿然對幾個官差出手,那便是她惹下惡因。

幾人既然害的鄭淑婷丟了性命,就要承受因此帶來的懲罰。

她昨日附了鄭淑婷的身,此刻再對幾人出手,那就成了理所當然。

天道好輪回,蒼天繞過誰!

老冬瓜還在為幾個官差忙活著,眾人便在屋子中各個角落蜷縮了下來。

生死都看淡了的人,怎還會懼怕棺材?

“哎呦,舒坦!”

幾個官差用熱水泡著腳,嘴裏扯著不三不四的話。

老冬瓜擦著額頭沁出的汗珠,心中始終惦記著方才消失的屍體。

是怎樣的屍體來著?

“摔死的樵夫、淹死的孩子、餓死的老頭兒......”

恍然間,他便記了起來,“是那個待嫁的新娘!”

“哎呦!”

老冬瓜惶恐不安,這具屍體是那鄭大善人送來的。

千叮嚀萬囑咐要他妥善安置,明日就要來人來拉,怎會弄丟了呢?

忙活到戌時,終於安定下來。

老冬瓜將義莊上下都找遍了,始終沒有找到女屍。

莫非是女屍自己長腿跑了?

黃龍睡的正香甜,突然間感覺驟然升騰起了冷氣。

咒罵幾聲,翻了個身,便繼續睡去。

滴答滴答,有鹹濕的**滴在了他的臉上。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他怒而起身,想要看看是誰敢在太歲爺身上動土。

這便與一個女子打了個照麵。

按理說,這廝應該驚聲尖叫。

可不知怎地,看到女子絕世容顏尖叫聲就這麽卡到了嗓子眼裏。

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女子見他這般模樣,輕笑一聲,扯起尖利的嗓音。

“爺,可願疼奴家一場?”

黃龍一臉癡笑,一個勁兒的樂嗬。

他緩緩抬起手,即將碰到女子臉龐的時候,突然聽得一聲清冷的嗓音。

“他可是官差,皇命加身,你確定要如此冒險?”

突然間,溫度又降了下來,眼見呼出的氣體都結了霜,林葉歎了口氣。

“何必呢?圖生罪孽!”

頃刻間,女子將眼神迷離的黃龍甩暈在**,直奔林葉而來。

“找死!”

途中她的身姿暴漲,七竅流血,頭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著。

林葉眼中毫無波瀾,緩緩伸出食指便將女子釘在半空中。

女子猶自掙紮著,怨氣橫生,大聲吼叫著。

幸虧林葉此前布下了結界,如若不然,早就將人都嚇跑了。

“你有什麽冤屈,可說與我聽。”

女子像是聽到了笑話一般,發出慘烈的笑聲。

“草菅人命,目無王法,行凶之人依舊逍遙法外,你怎能幫我?”

嘿!

林葉這就不樂意了。

“你帶著怨氣慘死,已然成了厲鬼。”

“我能將你困在此地,你說我能不能幫你?”

顯然,林葉的話對女子帶來靈魂的拷問,她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褪卻了厲鬼形態,她是一個絕色的美人兒。

隻是此番穿著大紅色的嫁衣,飄在半空,有些瘮人。

林葉見她這般,便是已經穩定了下來。

方才耗費了靈力,腿肚子有些軟,便不管不顧的坐在了房間中的破舊椅子上。

“說出你的故事!”

這具女屍叫趙惠兒,原本生在江南一個書香門第。

祖上鼎盛時期在朝中做了四品文官,不過到她這一代便落沒了下來。

雖說家中現在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左右勝在殷實。

趙父愛才,常常接濟些落魄的才子。

資助他們去書院讀書,乃至考取功名。

去年正值鄉試,也就是這個期間,趙惠兒便結識了被趙父資助的貧困學子張子揚。

初時兩人並不能經常照麵。

她是深閨中的大小姐,怎會與外男接觸?

不過,趙惠兒有一個愛好,她十分喜歡戲劇。

每次戲院開戲,她總要偷偷溜出去看戲。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遇見了同樣癡迷戲劇的張子揚,也知道了他是趙父資助的學子。

趙惠兒眼神繾綣,似是在回味。

“我的手帕交都覺得戲劇是老掉牙的消遣玩意兒,不願與我探討。”

“隻有他,那時我覺得隻有他能懂我!”

張子揚不光對戲劇有獨到的見解,還知道些天南地北的趣事。

深閨中的小姐,便被他迷的團團轉。

“我想要讓他做我的夫婿,便對父親稟明。”

突然間,她眼中的繾綣,變成了悔恨。

“父親不同意,我若是那時聽從了父親的話該有多好?”

可惜,那時的趙惠兒被張子揚迷了心智,總覺得趙父在沽名釣譽。

一邊資助著貧困學子,一邊又貶低張子揚。

趙父認定張子揚對她有所圖謀。

又覺得嫁給張子揚之後要過貧窮的生活致使她受罪,便死活不同意兩人的親事。

“所以,你就和張子揚私奔了?”

林葉接過話來,“然後途中就發現了鳳凰男的真麵目?”

若是如此還好!

趙惠兒同張子揚回到了張家。

她能想象到張家貧窮,沒想到他們家這麽貧窮。

家徒四壁,破敗不堪,幾間茅草屋甚至能隨風搖擺。

張家人口眾多,張子揚家中還有三個沒有成親的兄長。

剛到家時,幾人的目光打在趙惠兒身上,讓她心中有了些異樣。

當晚她留了個心眼兒,並沒有熟睡,便偷聽到了幾人的密謀。

現在想來,幾人應該是覺得趙惠兒逃不出去,便沒有避諱她。

張家居然想出並妻的招數。

趙惠兒自然不肯,便出麵與幾人爭執,吵著要回家。

此時張子揚便露出了真麵目,一巴掌將趙惠兒打翻在地。

“你還以為你是趙家的千金大小姐?”

“來到了我家,隻能聽我的!”

趙惠兒畢竟是飽讀詩書,怎會受此屈辱,便誓死反抗。

一個弱女子怎會是幾個男人的對手?

幾個來回間,也不知道誰拿了把刀子,就這麽送進了趙惠兒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