絢爛英豪IV? 收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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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爛英豪第四部之幸福時光

專欄(多多打分哦)

手起杖落,連續五下,準而狠地打在舊傷上。淩寒在痛極的眩暈裏看著手腕上咬破的血漬,伸出右手,比劃了一個停的手勢。他無法再忍受江揚簡直可以稱之為殘暴較真的逼問和舊傷剛結痂就撕開、好幾周坐臥不寧的痛楚了,今晚江揚的麵無表情讓他難以入睡──這種小學生害怕得到不是滿分考卷的心態已經多年未曾出現過,淩寒確定自己是因為緊張而強撐起來找江揚問究竟的,他確定自己是清醒的,不是來向這個把“說到做到”原則貫徹得比生命還完美的長官挑釁的。“他沒有表情,”淩寒隻是想挪動一下劇痛的腿,卻被死死摁住,“他說,你一定會記住我的,記一輩子,殺了我吧。”

江揚沒說話。

淩寒再次重複了一遍,江揚依舊沒說話。淩寒接著重複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講到最後,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說了多少次,耳邊全是當天的爆炸聲和救援隊的指令,甚至聽不見、感受不到江揚的藤杖在哪裏。這讓他對下一段疼痛非常恐懼,不自覺地想躲,卻一點兒也躲不開。“我記住他了,很清楚……”淩寒的眼淚掉進手腕上的傷口裏,沙沙的疼,血漬被衝離皮膚,混著眼淚,滲到江揚的沙發上,“我真的會記他一輩子……”

一隻手臂從背後繞過來,淩寒一驚,卻已經被穩穩撈起來。手臂架住了他,他甚至不用費力就能站穩,另一隻手,帶些冰冷的,從容地為他理好了衣服。淩寒趔趄了一下,努力穩住膝蓋,抬頭的時候,江揚正在盯著他瞧:“很好,淩寒中尉,這就是全部的,我很滿意。”

仿佛是那天爸爸對自己說“出院吧,小寒”,淩寒半信半疑地看著江揚,身體卻因為疼痛和連續不斷的艱難回憶後的疲憊而往下滑著。江揚強行架起他:“看著我。”

淩寒抬起眼皮,看著對麵那個比自己笑兩歲的人。

“0734行動,是怎樣的?”

“是失敗的。”淩寒略帶震驚地說。一方麵,他不知道看起來似乎已經不想再追究這件事情的江揚會再次問出問題來,另一方麵,他發現0734已經沒法用猙獰的姿態出現在回憶裏了,那些畫麵因為經曆過無數次混雜了劇痛和客觀單調的重複的清洗而褪了色,或者說,恢複了本應如此的色彩而已。

“為什麽失敗?”

“因為我,我氣盛、浮躁,欠缺思考,未計後果。”

好幾周過去了,江揚頭一次點頭:“很好,明天你不用出早操,不用寫報告,休息就好。現在我送你回去睡。”

“江揚……”淩寒掙紮了一下,“我想……在這裏……”

江揚看著他。

“每次說完,都會有噩夢。”淩寒看著江揚,黑色的眸子裏那久違的溫潤的光芒若隱若現,“噩夢醒來,我想看見個活人,隨便誰。”

江揚移開目光。他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資格用朋友的身份安撫曾經一起玩鬧的“小寒哥哥”,而且,今晚的淩寒的變化讓他手足無措,此時再也不敢正視對方的目光,哪怕那是帶著懇求的。

“夢裏隻有死人,很多。醒來了才知道,活著的人,其實更多。”淩寒伏在江揚的床上,低聲呢喃。

程亦涵用三天時間草擬了情報科室的建立報告,而後帶著江揚考慮了整整5個小時才忍痛批給他的一小筆經費出差去。機械工程的天才在走出飛豹團大門的那個瞬間,忽然有種非常不安分的感覺。他回頭,沒有如同最蹩腳的電視劇中那樣,看見江揚正不放心地站在門口送他,相反地,幾個沒有達標的士兵正被飛豹團嚴苛的規矩罰地不斷從單杠上翻跌下來。

程亦涵上車,係好安全帶,直奔機場。他一直在心裏跟自己說,這就對了──有點不放心自己的辦公室,有點不放心淩寒,有點不放心那個天天念叨著官兵要睡足7小時、自己卻從來做不到的指揮官──難道這就是認同感嗎?程亦涵有些慌張,再回頭看的時候,飛豹團簡陋的團部大門已經消失在路盡頭了。

程亦涵的手裏攥著一部暫時屬於他的高級手機,不需要那個該死的指令就能任意撥打內外網電話──甚至江揚也無法監聽。他非常想給父親打個電話,想聯係好久沒見的一些同學,想問問媽媽周末是否能回家吃一頓飯,但是一種詭異的想法指揮他把手機放在貼身的口袋裏,“我吩咐設置了一下,任意時候,按兩下*就能立刻接通我的電話,不用等轉入”,他想起江揚,那個隻比他大3歲的人用那樣不放心蹙眉和玄妙微笑組成的表情看著自己。

於是,他悄悄地把玻璃搖下來一些,讓已經開始微微變暖的風吹著自己的麵頰。正是天氣晴好的四月初,一切都是新開始,包括他。

淩寒夾起一根芥藍,飛快地嚼,然後喝湯。“長官好。”一個少校端著用完的托盤從身邊走過,自如地行禮。他慌張地抬頭看,江揚已經坐在對麵拿出了自備的餐具,語氣頗為嚴肅地問:“就吃這個?”

“是,長官。”淩寒沒站起來,回答也很低聲。他飛快地瞥了一眼對方盤子裏的土豆燒牛肉和蒜蓉油麥菜,又看了看自己的芥藍和醬湯,實在對比不出任何區別,幹脆放棄了提前進行的思考。隨意吧……他自暴自棄地想,隨便我又哪裏做錯了吧──總之,事已至此。

江揚似乎看出了對方的緊張,略帶抱歉地笑了:“我是說,後廚應該準備了給你的小灶。”

淩寒一愣:“對不起長官,我不知道。”

“從晚餐開始,就可以到5號窗口找胖師傅,他知道怎麽辦。”

“我打過的那個?”

“對。”江揚又氣又笑,看著對方始終垂著的黑眼睛,一字一頓:“回去的時候,你若是瘦了,淩叔叔不會饒過我。”

淩寒本來無聊地攪著已經冷了的醬湯的手忽然一震:“回哪兒?”

“等程亦涵回來吧,我給你一個月時間回家去。想必國安部那邊的事情麻煩極了。”江揚吃得飛快,仿佛馬上就要上前線去打仗,但他始終是在嚼東西的間歇跟淩寒說話,絲毫不影響風度。

“我已經是飛豹團的中尉了,不是嗎?”

“是,所以我說麻煩,”江揚已經掃蕩幹淨了所有食物,把紙巾翻了個麵抹抹嘴角,“軍部和國安部不算一個行政係統,況且……”他沈吟了片刻,“曾澤博士給你的心理評估報告還沒出來。”

“不會通過的。”淩寒跟江揚羅斯一起站起來去還餐盤,傷沒有好徹底,忽然變動姿勢的時候,會撕著疼,他咬牙跟上對方的腳步,“我就在飛豹團就好。”

江揚把餐盤摔在清潔台上,引得許多軍官側頭看。一向嚴厲的指揮官指著淩寒的鼻尖罵道:“聽好,淩寒中尉,大家削尖了腦袋往裏鑽的飛豹團,不歡迎任何人拿這裏當難民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