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壘砌的牆體，已不知經曆過多少日曬風吹洗禮，外表已斑駁。

風吹過，表麵的沙塵陣陣飄飛。

迷了朱三的眼。

站在門口，朱三慌亂地向後退了兩步，揉了揉眼，呼吸忽地變得粗重起來！

“呼哧……呼哧……”

沉重的呼吸，覆蓋在臉上的沙塵都順著鼻孔吸了進去，嗆得朱三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

臉上的麻子，跟著臉皮劇烈顫抖著。

順著房門看進去。

那陽光並未照到的地方，橫七豎八地倒著幾具屍體。

他看不清是幾具，隔著門，他也不敢多看……。

隻知道有不少！

被他稱為狗哥的林一狗，正跪坐在門口，整個身子癱軟了。

隔著門，能嗅到從他身下傳來的一股騷臭味兒！

“呼……嗬……呼……嗬……”

努力了許久，才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了一些。

朱三的麻子臉抖了幾下，腳底搓弄著，湊到門口，手掌顫抖著，拉住了林一狗，哆嗦著往外扯，一邊扯一邊開口道：“哥……狗……狗哥……”

“咱……咱走……”

“快……”

“腿……腿不行……麻……麻了……”林一狗全身抖個不停，冷汗順著頭頂流淌下來，流了一臉。

朱三的嘴唇顫著，甚至不敢睜眼去看屋裏陰影中的屍體。

咬緊了牙，手背上的青筋都在滾著，用了最大的力量，扯動了林一狗。

可……

林一狗卻突然又開口了：“等等……”

“那是……那是昨夜來的劉猛！”

劉猛？

皆為劉家鎮出了名的遊手好閑之輩，每日廝混在一起，自是認得。

朱三手一顫，下意識地放鬆了些，看向裏麵。

日光並未照到的位置，最外麵，是一個全身幹癟的身影！

雖看起來像是被吸到幹癟，可幹癟的五官依稀能看得出來，確實是劉猛的臉！

隻是那一雙灰蒙蒙的眼睛，看著便令人窒息！

“狗……狗哥……趕緊走吧……劉猛遭了邪，這地方不能待……”

朱三顫抖著開口，強忍著胃裏的翻湧，死命地拉扯林一狗。

身後，卻猛地傳來一個陰沉的聲音：“好奇之人，當真不少……”

“可世人不知，好奇心太重，會死人……”

聲音帶著回音，似是從九幽下傳來的。

朱三的身子一僵，五官開始扭曲顫抖，滿臉的麻子開始上下跳動起來！

若有若無的死亡氣息，在心頭越來越明顯。

“嘶……”

倒吸了一口涼氣，朱三猛地重重地閉上嘴巴，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

“唔……”

抓著林一狗的手青筋暴起！

“跑……”

低吼一聲，朱三猛地扯動林一狗，整個身子矮下來，幾乎是蹲著身子，向後滾了兩圈。

扯著林一狗，滾遠了些！

看都沒有多看身後一眼，拉著林一狗便要逃。

可……

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一道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站在他們身前不遠處。

陽光透過黑袍，將下半張臉映亮了些。

很俊逸。

隻是此刻……那張俊逸的臉上，上半張臉被黑暗遮蔽，陰邪的嚇人！

手中，提著一柄漆黑如墨的劍！

隻是……

劍身上，染著些血……

看著那些血，朱三的呼吸都顫了。

“大……大哥……別……”

“我們……我們什麽都沒看……什麽都不說……”

朱三的臉皮顫抖著，一雙眼珠子在四處看著。

中年人臉上的表情逐漸收斂。

平靜無比。

手中的劍，也當做手杖點在地上。

一隻手，輕輕撫了撫額頭的發絲。

眼眸卻逐漸開始泛紅。

“呼……”

“他們為何還不下山？”

“他們說好為我兒報仇的……”

“究竟要我在此處等多長時間？再殺多少人！”

那張剛剛平靜下來的臉，驀的扭曲猙獰！

青筋在臉上滾動！

“啊……”驚叫著，林一狗與朱三已蜷縮成了一團，呼吸都不順暢了。

“我們……我們不知……我們什麽都不知……”

“與我們無關啊……放過我們……”

雖不知發生了何事，可朱三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人口中的“為我兒報仇”這幾個字。

試探性地開口道：“令……令公子……可是被人害了？”

那張臉緩緩揚起。

整張臉都被日光照亮。

歐陽瀚咧著嘴吃吃地笑著，一雙眼眸泛紅，淚水順著眼角流淌出來。

一雙手，死死的捏緊了充當手杖的劍柄。

呼吸，沉重如擂鼓！

“我兒死了……”

“卻要裝作從未發生過……”

“你們說……為何要如此？”

緩緩垂下頭，那張臉，已扭曲了，聲音也開始顫抖起來。

“這便罷了……”

“他們還說……”

“還說我沒了兒子……讓我立別人的兒子為聖子，讓我……”

“讓我提前為他鋪路……讓我現在便放權……”

“世上……哪裏有這樣的理！”

“啊！”

“都是逼我的……都是他們逼我的！”

歐陽瀚的雙眸完全通紅，鼻孔擴大，粗重地喘息著！

寬大黑袍上的帽子，已脫落下來。

一頭發絲已完全變白！

淩亂披散在肩頭，臉上的表情時哭時笑……

手中的劍，已快要拿不穩了。

“不……不關我們的事兒……”

“冤有頭債有主，別殺我們……別殺我們……”

林一狗已嚇暈了，朱三驚恐地叫著。

歐陽瀚臉上的瘋狂驀的停滯了一下，逐漸收斂，變得平靜了許多。

臉上露出了一抹柔和的微笑。

“是啊……”

“冤有頭債有主……”

“造成這一切的源頭……便是合歡宗！”

“是合歡宗害的我兒死了，更是合歡宗害的我被奪權……”

“該死！”

“都該死！”

“所以……”

說到這裏，歐陽瀚那雙已有些混沌的眸子，落在朱三那張麻子臉上，唇角**了一下，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便……多讓我的魔劍，吸一些百姓！”

“那兩人答應我的……要幫我報仇……”

“他們做不到，便讓萬宗盟來做！”

“讓更多的萬宗盟強者來做！”

“嗬嗬嗬嗬……”

“哈哈哈哈哈……”

“反正……已殺了這麽多，不在乎多幾個了！”

“哈哈哈哈……”

那張臉，狀若瘋癲，笑的癲狂。

“魔劍宗宗主歐陽瀚……那些無辜百姓，竟皆是因你而死！”

一聲陰鬱的嬌喝，從遠處的林間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