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長久落筷的動作一頓，目光詫異看向他：“我兒，為父哪裏做的不對？”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私塾的南先生教導我們，亂世之中，良民苟活，應勤儉好學才能擺脫亂世苦爭。”
“大明當有今日，與南明帝昏庸無道有關，父親不應該走南明帝的老路。”
此話一出，眾人麵色大變。
孩童娘親急忙站起哀求：“老爺，是我管教無方。”
“哈哈哈——”
大笑聲響徹院子。
陳長久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起身上前一把將男童抱進懷裏。
揮袖讓美婦退下，他看著男童激動的臉溫和開口：“好兒子，不愧是我的好兒子。”
“敢想敢言。你說的沒錯，但是...卻隻說了好的一部分。”
“請爹指點。”
“我兒，你記住，當今亂世，可不是善心能夠整治。”
“咱們孫家乃蠻荒豪門，雖是大族，然在明朝卻如滄海一粟。
想要在亂世保得自身，便不能光聽那些表麵的讒語謊言。”
“爹的意思是南先生說的都是謊言？”
“不錯，他的狗屁理論本就是在誤人子弟，放在太平盛世可，放在當今亂世，就是一個屁。”
“孫家本就是蠻荒鎮的太上皇，何虛靠積累糧田維護人心？”
“孫家人在蠻荒鎮便是天，便是地，便是無人能惹的士族豪門。
那些穿著草鞋，身披麻衣的草野便是咱們的奴仆，是豬狗，是牲畜。”
“主人若是對牲畜好了，牲口還會搖尾乞憐？”
“記住爹今天的話。
想讓牲口賣力幹活的最好辦法便是饑腸餓肚，永遠餓著他們，無休止地剝削他們。”
“現在你來告訴爹。
你是想當那腳踩難民的太上皇，還是想做士族豪門腳下踩著連餿飯都吃不上的牲口？”
少年睜著純真大眼，左右沉思。
少許後開口：“爹，孩兒沒做過難民，不知道吃不上餿飯的牲口心裏是什麽滋味，無法定言。”
“噗——”
陳長久剛喝進嘴裏的茶水盡數噴出。
“逆子！逆子啊！！”
“尤河，把這逆子扔牲口圈去，每天隻許給他吃餿飯，每日隻喂一頓，半月後再帶...”
轟——
突然，緊緊關閉的紅漆大門被人從外一腳踹飛。
巨大的木門在眾人腦頂橫掃而過，飛出去幾十米，砸進院牆深處。
所有人看著那被一腳踹飛的威力，咕咚吞咽口水。
沒等院內幾十人回過神，一個身穿青衫的鬥笠少年，從外走進。
他，手裏抓著一柄三尺長劍。
那劍，陳長久認得，那是南明帝登基前賞他的寶劍。
少年風輕雲淡抬起手，摘掉頭上鬥笠。
所有人眼睛瞬間瞪大。
看著那雙猩紅色雙瞳，無不倒吸口涼氣。
他，不是人。
沒有人的眼睛瞳孔會是猩紅色。
心髒狂跳聲響徹整個院子。
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全部心驚膽顫看著他。
鬼龍充滿淡漠冰冷的目光掃過院子裏眾人。
越過貌美婦孺，掃過刑堂武頭打手。
最後，猩紅瞳仁落在上首位的陳長久和尤河身上。
“我叫鬼龍，寧飛魚的師尊，李香的故友，諸位好走不送...”
“嗡——”
輕描淡寫自我介紹完的瞬間，滔天劍芒，起！
——
十幾個呼吸時間後。
青衫隨風亂舞，鬼龍一塵不染從門框走出。
隨著微微細雨，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雨幕。
身後的院子裏，猩紅遍布，寒芒攝天。
蠻荒鎮西部。
婆娑寒潭。
數百座荒墳前，白袍男子手持獸卷，站在墓碑前。
驟然，他轉身遙望泥神巷當鋪方向，臉色難看開口：“浮屍百命，逆天罰道，好大的手筆！”
——
第二天，日上三竿。
昨日荒涼無聲的小鎮宛如重換新生。
家家有聲，戶戶有笑。
滿街上到處都是鑼鼓鞭炮慶賀的聲音。
“哈哈，該死的陳家當鋪終於嗝屁了，老子盼望這一天多少年了...”
“該死的長生庫，賣我三個女兒到青樓，終於遭報應了。”
“我祝陳家當鋪人，男人來世之後世代為奴，女人世代為娼...”
“啊哈哈哈哈，老子欠當鋪的五兩銀子不用還了，我閨女不用賣青樓啦...”
“喂，你們說這是誰幹的，連八歲孩童都殺，真沒有人性...”
“就是說，你們快看那，丫鬟奴才和老鴇子全死了，一個剩口氣的都沒有，手段也忒殘忍了...”
聖母的街坊鄰居站在門口不停指指點點。
愚昧的草莽婦孺們還在那悲天憐憫，聰明的漢子老人早已衝向長生庫寶庫。
現在不去搶銀子，等官府來人哪還有他們的份？
——
秋冬交替。
寒風遍野。
古仙山巨大的洞窟前。
鬼龍站在洞口，猩紅瞳孔略過百米外的梨樹、桃樹，遙望向對麵山頭。
冰冷無情的天道聲，響在腦海：
【宿主鬼龍（丟失天道神菜被鎮壓狀態）
生命狀態：不死不滅
血脈種類：嗜血妖豬（吞天龍狼豬血脈百分之八十）
修為境界：135.8米成長期妖豬（1000米進入成熟期）
稱號：寧家家族守護靈獸（寧家當前等級，分崩離析凋零狀態）
師徒返還狀態：已激活，開啟狀態。（目前修為反還程度0）
大徒弟：寧飛魚
年齡：17歲
修為狀態：五品武夫中期，修煉蠻荒刀法（未到小成）
肉身境界：凡體肉胎。
距離宿主鎮壓古仙山521年兩個月，自由外出時間剩餘72天（共計870個古代時辰）
目前支配外出剩餘時間0個時辰】
鬼龍聽完，眉頭緊鎖。
他隱約記得，當年天道規則曾言，收徒弟狀態激活後，每年給一天自由外出時間。
而一天應該是古代十二個時辰。
可現在五百多年過去，他的外出自由時間竟然還是隻有72天。
按理說，他現在應該有幾百天自由時間，可天道規則不知怎麽計算的，竟然連一百天都沒有。
對此，他嚐試問過無數次，也沒得到答案。
他隻記得，貌似隻有和寧家人接觸的那段時間，他的自由時間才明顯增加。
其他睡覺時間，貌似平均五年才增加幾個時辰。
“唉~”
“隻有幾百個時辰，外出時間實在太少，連一個月都湊不出來。”
“看來以後沒事還是不要出去為好。
之前徒弟在身邊尚且增加一些，現在徒弟跑了，還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次增加。”
“也不知道小飛魚跑到哪了，是否出了危險叢叢的妖獸山脈。”
讓鬼龍更加鬱悶的是，小飛魚在他身邊時，他睡覺質量明明已經恢複了正常。
對方才走不過三天，他竟又恢複成了之前難眠的狀態。
不過好在他身體成長沒有停下，不然他非瘋不可。
眼見凜冬將至，鬼龍無聊地徘徊在洞口。
盯著對麵山澗方向，口水直流。
那群陰險狡詐、臭不要臉的賤蛇們可是有日子沒來過了。
突然，他目光一凝，猩紅瞳孔落在古老藤樹下。
那裏，一把由古老藤條編織的木刀插在岩石。
看著自己往日無聊時打發時間製造的木刀，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他腦中。
‘我出不去，離不開妖獸山脈，找個人去看看徒兒不行？’
想到那個吞服毒藥喚作青山的鬥笠青年，護道者三個字刹那間在鬼龍腦中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