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之人生性淡泊。

雲峰說不必追究細節,幾人也便不問了。

各自打點,準備動身回飛羽宗。

雲峰見花朝一個人在旁邊呆呆坐著。

不說話,也沒有什麽激動的表示。

走到她身邊坐下,摸了摸她的頭。

“是不是嚇壞了。”

花朝茫然搖頭。

雙眼緊緊盯著雲峰,拉起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前。

“痛。”

雲峰第一個念頭是花朝受傷了。

轉念大概明白了她想表達的意思。

“是認為我死了,回不來了,心痛是嗎?”

花朝沉默點頭。

她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感覺。

有記憶開始,她便是蛇妖的奴隸。

蛇妖將她變成一隻花裏胡哨的鳥,幫她引妖獸過來,成為她的食物。

沒有人教她說話,以及所有事。

她就這樣渾噩的活著。

一直到雲峰出現。

他身上有一種東西讓她本能的依賴。

後來她知道,那種東西叫溫暖。

她知道死是什麽。

昨晚雲峰讓幾人離開時,她猜,雲峰大概快死了。

然後心就很痛,一直痛。

但是她不知道這種痛代表著什麽。

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隻能聽他的話,讓他死之前高興一點。

雲峰眼中浮現憐惜。

柔聲教她。

“下次這裏再痛,你就……哭,哭出來會好受一點。”

“不過也不能哭太久,哭太久會傷神。就哭一刻鍾好了。哭完把讓你心痛的事忘掉。”

再痛一次?

不,她不要。

心痛的滋味太難過了,她不想再經曆一次。

幾人整理已畢,踏上歸途。

每個人都平安,而且為雲峰報了仇,幾人的心情都很快高興起來。

“來的時候光想著趕路了,經過幾個凡人的城鎮都沒有好好逛一逛,回去不必再趕時間,我要好好玩兩天,嚐嚐凡人的吃食。”

“逛逛也好,我想買幾張白瑩草紙,用青麥紙畫傳音符,總是不流暢。”

“方便的話,能不能繞一段路,我想回家看望父母。去年母親又添了一個弟弟,我還沒見過。”

都是無傷大雅的要求,雲峰一一含笑應允。

見隻有雲澈沒開口。

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

雲峰問他是不是有心事。

雲澈如夢初醒,回過神來。

“沒有,我隻是在想,昨晚大師兄一舉除掉華山派所有年輕一代弟子,華山派會不會向我們宗門問罪。”

雲峰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當初他們暗算我以後,師尊親自上門討要說法,華山派掌門是怎麽說的?”

“年輕氣盛,比試有所傷亡是難免的。我們這些老東西不必大驚小怪。”

“如果華山派來找麻煩,這番話正好還給他們。”

雲澈如釋重負舒了口氣,露齒而笑。

“大師兄說的對,我們隻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要怪隻能怪他們自己實力低微,不中用。”

秦魚知拉著花朝的小手,安靜跟在雲峰身後。

看著他與師弟師妹們談笑風生,便覺得心裏暖暖的,再無所求了。

不過秦魚知心中也有憂慮。

昨晚她分明感知到一個強者的存在。

為何那強者卻沒有出手,眼看著華山派弟子齊齊殞命。

其實秦魚知猜錯了二者之間的因果關係。

華山派向來推崇放養式的教學理念。

也就是說,華山派弟子占據優勢時,長輩是不會出麵的。

隻負責事後幫弟子應對其他宗門的指責。

本來昨晚那位華山派長老,便是在旁邊守著。

如果華山派弟子落了下風,他便出麵斥責雲峰等人擅闖華山派領地,趕其趕跑。

然而雲峰的方式太過決絕。

華山派長老察覺之時,華山派弟子已經團滅了。

這時候他再出麵卻是沒必要。

華山派弟子死都死了,他出手將雲峰弄死,替他們報仇,他們也活不過來。

與其被飛羽宗指責長輩插手小輩之間的事,不如以此向飛羽宗討要一些好處。

這樣想著,華山派長老便沒露麵,直接回華山派了。

雲峰等人離開華山派領地,尋大路回飛羽宗之時。

華山派的議事廳裏,正亂成一鍋粥。

年輕一代的弟子一夜之間殞命,放眼整小雲界也是相當炸裂的。

長老們互相指責對方,平時教徒弟時沒有盡心。

弟子們才這麽不中用。

三十幾個人出去,設伏群毆雲峰幾人,卻被反殺一個都沒回來。

傳出去,華山派的麵子往哪放?

不對,華山派的臉都丟光了,還哪來的麵子!

更多人指責當時在現場的長老。

“你該不會是飛羽宗派來的奸細吧,以你的修為,伸伸手指就能按死那幾個小東西。三十幾個弟子卻死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必須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對,解釋。否則我提議,交由刑堂審問。”

刑堂的手段殘暴至極,便是三清老祖進去,也得脫層灰出來。

在場的長老自然不肯刑堂介入。

抻著脖子與提議之人吵得不可開交。

要不是顧忌幫規森嚴,內鬥雙方不論誰對誰錯,一律廢去丹田,折斷全身筋骨逐出華山派。

二人非當場打起來不可。

掌門坐在上首,看著議事廳吵嚷不休,互飆髒話的長老們,臉色越來越陰沉。

“閉嘴,都別吵了!”

“你們除了吵嚷還能幹什麽?”

長老們不服氣的停了下來。

他們能幹的事多著呢。

說的好像整個華山派都靠掌門一個人支撐似的。

看出掌門心情不好,識相的沒敢反駁。

“掌門,也不是我們想吵。一下子損失這麽多弟子,不出三天,消息就會傳遍小雲界,到時我們就成了整個小雲界的笑柄,連山門都出不去了。”

“我們心裏不好受啊,又想不出法子找回麵子,除了自己人吵吵出出氣還能怎樣?”

掌門沉著臉站起身來。

眸色深深從長老們身上掃過。

上位者的威壓讓長老們的頭更低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心思,不就是想讓我去飛羽宗討要說法嗎?”

心思被掌門看穿。

一名長老大著膽子說道。

“我們華山派與飛羽宗之間的仇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何必與他們講什麽道義。趁此機會滅了他們,別人又能說出什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