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她的手段
孟纖的突然昏厥,令人淬不及防。
內‘侍’公公拿著手中的聖旨,無聲的詢問著一旁的太後,是否要宣讀?
太後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若是孟纖有個好歹,此事西越不會善了。沉聲道:“快傳太醫!”
好在殿內便有太醫院院使,行了一禮,替孟纖檢查診脈。看著孟纖口吐白沫,端著她方才用過的杯子輕嗅了一下,開口道:“茶水裏加了砒霜。”
太後臉陡然一沉,未料到有人如此大膽,敢在宮宴上公然對孟纖下手!
“將人拿下!”太後手一揮,方才給孟纖換茶的宮婢與端來茶水的內‘侍’公公全都被‘侍’衛押下。
內‘侍’公公與宮婢嚇得麵無人‘色’,跪在地上哭喊道:“冤枉啊!太後娘娘,奴婢(奴才)冤枉!”
太後眼底布滿了寒冰,讓宮婢將孟纖攙扶到偏殿解毒。吩咐‘侍’衛徹查一番,究竟有誰在茶水裏動過手腳。
水清漪看著殿內‘混’‘亂’的一幕,若有所思,卻也鬆了一口氣:“因禍得福,經方才的突發狀況,太後怕是不會再提及冊封之事。”孟纖選擇李亦塵,怕是奔著皇後之位而來。以太後對李亦塵的寵愛程度,皇位非他莫屬。這也是她為何會遠嫁東齊國和親,進一步的提升她的地位。
倘若蕭珮冊封為後,對她也是一個潛在的威脅。倘若蕭珮有孕,產下皇子,以將軍府的地位,怕是又給孟纖樹立強大的對手!
太後錯過今日的機會,日後若要冊封蕭珮為後,孟纖定會從中作梗。
“威武大將軍是迂腐愚忠之人,蕭老夫人卻不是,你莫要擔心。”長孫華錦掏出錦帕,擦拭著她手背上的水漬,清雅道:“蕭珮,你要信得過。即使她入了後宮,心裏有了信仰,便不容人欺。”
水清漪知曉他說的含蓄,蕭珮‘性’子火辣,在後宮若是有人敢挑釁她,她背後有將軍府做後盾,自然是無人能惹。
心裏想通是一回事,卻並沒有輕鬆。若是沒有嫁給心愛之人,那麽嫁給誰都會是一樣。憂心忡忡的看向蕭珮,她已經漸漸的鎮定下來。輕歎道:“愛一個人太苦,蕭珮已經耗盡了她所有能夠付出,卻依舊沒有能夠得到所愛。”
長孫華錦執杯的手一頓,若有所思道:“不盡然,隻是不曾遇上命定之人罷了。”
是啊!
隻是不曾遇到命定之人!
長孫華錦看著她嘴角流‘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心底驀然一慌,想要深究這驚慌根源,那種心驚、酸澀、疼惜的感覺在心底‘蕩’然無存。
漆黑的雙眸定定的凝視著她,似要看清她的模樣,可眼前仿佛隴上了一層薄紗,模糊不清。
水清漪並不知道他方才經曆過何種複雜的心情,微微一笑道:“在這庭院深深的大宅內,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自己的心,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方能安然無恙。”隻是,心如止水,又是何其的難?
長孫華錦低頭看著她,眉峰緊蹙,輕輕地歎了口氣。眉眼間,染上疲憊之‘色’。清雋的麵容仿佛‘蒙’著一層冷霜,淒清寂寥。
水清漪別開了眼,克製住心頭的不忍。
大殿裏寂靜無聲,全都屏息等候著太後揪出凶手。
就在這時,舒雅端著一小碟子的玫瑰糖從偏‘門’入,擱置在水清漪的眼前。還不曾站定,便被‘侍’衛用刀架在脖子上。
舒雅大驚失‘色’,求救的看向水清漪,眼底一片茫然與驚恐。不明白為何她一個轉身,便被‘侍’衛給扣押。
水清漪還不曾開口,便聽到‘侍’衛說道:“負責茶水的六人已經全都扣押在殿外,而她是曾接近過茶水。”
“不……我沒有……”舒雅臉‘色’慘白,拚命的掙紮。
‘侍’衛被她抓痛了手,將她推倒在地。
“啊——”
舒雅重心不穩的跌坐在地上,額頭‘嘭’的撞擊在地上,脖子上的銀鏈不知為何斷掉,墜落在地上。
“啪嗒——”
鑲嵌著琉璃珠子的銀座摔成兩半,散落出一些細小的白‘色’粉末。
大殿瞬間鴉雀無聲。
太醫機警的不待太後吩咐,便用手指撚著粉末,嚐了一丁點,跪在地上回稟道:“太後娘娘,這粉末確是瑞敏公主服用的砒霜。”
人證物證俱在!
舒雅心裏震驚,被嚇得魂飛魄散。她身上怎得會有砒霜?她出去一會的功夫,怎得就成了謀害西越公主的凶手了?
“太後娘娘饒命,我是被冤枉的……啊……”舒雅話不曾說完,一旁的‘侍’衛用刀鞘揮在她的嘴巴上,一片紅腫。
“哪裏來的賤婢?如此不知尊卑?”太後心頭惱怒,一個卑賤的奴婢竟敢在她麵前自稱‘我’!
“世子妃,救救奴婢——”舒雅一個‘激’靈,慌忙向水清漪求救。
“清兒,她可是你身旁的丫頭?”太後目光冷冽如刀,‘陰’寒充斥著殺氣。
水清漪怎得不明白舒雅的用意?自稱是她的丫鬟,那麽她一個丫鬟敢對孟纖下手,必定是受了她的指示!
那麽,她若要自保,斷然不會冷眼旁觀。
可,就在這時,太傅夫人輕聲道:“聽說是長遠侯府老夫人的遠親,父母雙亡來投奔。老夫人憐她是個孝順的‘女’子,替父守孝三年,耽擱了說親的年紀。靜安王世子妃素來心善,怕是帶在身旁是為了給她說一‘門’好親事,莫辜負了她。”
水清漪不著痕跡的睨了太傅夫人一眼,極為的眼生,她並不認識。心中詫異,人人自保之際,她與自個毫無幹係,為何冒險為她說話?
太傅夫人似乎察覺到水清漪的目光,微微一笑:“太後,我與長遠侯府大夫人有些‘交’情,是以對長遠侯府的一些事兒,有些個底細。”
水清漪恍然,是母親的手帕‘交’?可為何不曾見過?
“當真是如此?”太後將信將疑的看著水清漪。
“的確如此,我曾在侯府巧遇太傅夫人一次。”長孫華錦眸子冷若清霜,淡漠的瞥了跪在地上,狼狽不堪的舒雅道:“她祖籍在江南清靈,當年洪災我曾路過,恰在她家中借宿。念在這份恩情,我便收她為義妹,為她覓得佳婿。”
水清漪心中一震,他明白利害關係麽?此話一出,所有的罪責,都盡數攬在他的身上!王府本就因著長孫儀毀孟纖清譽,太後對王府有意見,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忽而,手背一涼,他寬厚幹淨的手掌覆蓋在她的手背上,緊緊的握住她的手。
心裏頭,莫名的安定了下來。
太後臉‘色’‘陰’鬱,條條皺褶都似帶著幾分淩厲。眼皮半垂,仿佛在思索著長孫華錦話裏頭的幾分真假。
“太後娘娘,我是世子妃的陪嫁,是她的陪嫁。我與瑞敏公主無冤無仇,為何要冒死加害她?”舒雅心底大驚,長孫華錦為她說話,她絲毫不感到歡喜,反而越發的恐懼。他在替水清漪摘清責任,他一己承擔,可以他的身份太後壓根不會責罰他,她必死無疑!
可她不想死!
看到地上碎裂的銀鏈,舒雅心裏驟然醒悟過來。原來水清漪早已就容不下她了!怕是她在回‘門’的時候,手碰觸她的鏈子,就在那個時候動了手腳。而今,她強求水清漪替她說親,嫁給‘花’千絕,怕是觸及到水清漪的底線,她更加無法容忍自個,今日裏便動手了!
是了!她怎得那麽傻?蓮子糕是鹹味,怎得要配玫瑰糖?無非是尋著借口將她支開,製造她有下毒機會的嫌疑!
太後冷笑一聲,看向上官琪。
上官琪恭敬的說道:“長遠侯府的老夫人將她送做靜安王世子妃的陪嫁,機緣巧合,靜安王世子認出她是恩人之‘女’。世子爺素來‘性’子寡淡,卻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便將她認作了義妹。”
“即是義妹,那又為何充當靜安王世子妃的奴婢?”太後對上官琪的話,隱有幾分質疑。
“太後娘娘,世子爺與您的‘女’官所言不假。”孟纖麵‘色’蒼白毫無一絲血‘色’,扶風弱柳,被兩位宮婢攙扶著走出來,目光平淡的看向舒雅道:“本宮今日來木槿殿,恰好聽見世子妃與這婢子在隱蔽處談話。大抵是這婢子借由自己是世子的義妹,便央著世子妃為她做主說親,要嫁給三王爺。世子妃便勸說她身份卑微,雖是世子的義妹,可嫁給三王爺亦是高攀了,若是尋常的世家子她倒可以去說道說道。”
“許是這番話說得不中聽,她心裏便記恨著世子妃。因此,在大殿見本宮聯姻對象是三王爺,便起了旁的害人心思,嫁禍給世子妃出氣。”
若孟纖所言是真,那麽舒雅害人的動機昭然若揭。
太後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水清漪與孟纖,雷厲風行道:“來人,將發配到西北軍營。”
眾人一怔,轉眼便領悟了太後的意思。
舒雅麵如死灰,西北軍營……軍營之中皆是男子,‘女’子便隻有慰藉士兵的軍妓……雙目圓睜,拚命的掙紮。不,她不要……來不及開口,便被堵著嘴巴,被‘侍’衛拖了下去。
孟纖眼底閃過滿意的笑意,看了眼內‘侍’公公手中的聖旨,眸光微閃道:“太後娘娘,纖兒身子虛弱,便先退下,明日再向您賠罪。”
太後擺了擺頭,關切的叮囑了幾句。隨後,將與此事有牽連的宮婢與內‘侍’公公全都杖斃。看了眼冊封的聖旨,因著孟纖的事,自是沒有再宣讀,散了宮宴。
水清漪看著權相空空的座位,目光深幽,怕是孟纖的事一出,權相便改了主意不曾現身。起身,與長孫華錦一同出宮。走出大殿,便碰上了等候他們的‘花’千絕。
‘花’千絕譏誚的說道:“這就是你的打算?”
水清漪抿緊了‘唇’,她是早就有了除掉舒雅的心思,可她不能直接動手,便刻意拉著舒雅到孟纖途徑之地,說出一番含糊不清的話,誤導偷聽的孟纖以為舒雅要嫁給李亦塵。依照孟纖的‘性’子,她斷然會鏟除一切的絆腳石,更不會留下可能得到靜安王府做靠山的舒雅。所以自己在暗中推‘波’助瀾,隻看孟纖如何把握。
果真,孟纖沒有令她失望。
長孫華錦清冷的說道:“你若要娶舒雅,我便命人速去攔截。”
‘花’千絕一噎,冷哼了一聲,甩袖離去。
“你莫要與他計較。”水清漪淡淡的說道,便率先坐上了轎攆。牧蘭立即現身道:“主子,靜安王已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