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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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西侯府鬧得雞飛狗跳,家宅不寧。
老夫人從醒來開始,便一直吵鬧,讓鄭一鳴進宮求皇上說情,他是犯糊塗了,沒有要皇上收回爵位,恢複白身。
鄭一鳴安然睡在床榻上養傷,對老夫人的話,充耳不聞。
老夫人氣急,不管不顧的捶打鄭一鳴,拖拽他下床,逼迫他進宮。
鄭一鳴即使痛得如刀割肉,依舊不肯鬆口。
老夫人絕望了,看著半死不活的鄭一鳴,癱坐在床邊大哭。細數她這些年來的辛酸,為了怕他父親犯渾,與妾侍生下子女奪去他該屬於他的爵位,甚至不惜將他的父親趕離侯府,不承認他納的妾。
老侯爺便經常不回府,宿在圈養外室的別院中。
這一切都是為了誰?
鄭一鳴咳出一口血沫,被老夫人折騰得受了內傷:“你不過是為了這侯府的尊榮。”毫不留情的戳破老夫人心底最深處的*。
老夫人停止了哭泣,難以置信的看著鄭一鳴。她的確是怕年老色衰,地位不保。即便事實是如此,被鄭一鳴當麵點穿,麵上火辣辣的,似被扇了一記耳光。
“胡姨娘有了身孕,你怕了,她二八年華,你已經是昨日黃花。父親年紀越大越糊塗,簡直將胡姨娘疼至心窩。你開始暴躁,無端發火,等聽到有人說胡姨娘肚子尖尖是男孩,你忍不住了,打算對胡姨娘動手,父親看穿你的心思,他想要護住胡姨娘和孩子,你想要爵位和富貴,父親成全你。可你依舊不知足,因為你過的不幸,所以看著我與珮兒相親相愛,你內心嫉妒,不停的給我納妾,想要所有的女人和你一樣的不幸。如今家已然不像家,你還不肯罷休,非得我死了,你才甘心?”
鄭一鳴一直都明白,他覺得他母親可憐,長期夾在兩個女人中間,蕭珮沒有妻子的溫柔,他心中苦悶無處訴說。看到南宮筱的時候,他就將她當成了她的姐姐南宮如煙,傾訴心中的難處。可誰知,她卻沒有她姐姐的純良,為了安心留下,不擇手段。
鄭一鳴心中一時情緒激動,扯動了傷口,痛得倒抽一口涼氣,悶聲咳嗽。
老夫人臉色慘白,雙目無神的望著遠處。
是啊!
她為了榮華富貴,為了如今的地位,她將夫君趕離了自己的身邊,將自己兒子的姻緣拆散。
可這又如何?
難道她做的不對麽?
是蕭珮沒有容人的度量,她不過是在她有孕的時候,給鳴兒納妾。
一個男人,身邊怎麽能沒有女人伺候?
當年她有身孕的時候,老侯爺便是與她的陪嫁丫頭好上了。她是為了蕭珮好,沒有人知道被身邊人背叛的那種痛!
“我沒有做錯!若是沒有我,你能坐上如今的位置?我辛辛苦苦為你守來的爵位,你卻……你卻甩手扔了,這一大家子人,今後怎麽活?你說!你說啊!”老夫人雙眼充血,侯府的爵位雖然給了鄭一鳴,但是大多產業都被他那個爹給帶走了,基本就是一個空殼子!
他這幾年為了找蕭珮,無所事事,都是她的嫁妝在貼補生活。
如今沒了,什麽都沒了!
鄭一鳴從枕頭下摸出一把匕首,塞在老夫人的手裏:“兒子不孝,這輩子恐不能給母親榮華富貴,光耀門楣。您若心中恨意難消,來,兒子這條命還給您。”拿著老夫人的手,匕首紮在胸口的位置。
老夫人雙眼驀然圓睜,仿佛受到驚嚇一般,將手裏的匕首扔了。歇斯底裏的吼道:“鄭一鳴,你狠!你比你那無情的爹一樣心狠!你這是要我的命!要我的命!”
老夫人披頭散發,跌跌撞撞的離開。
鄭一鳴看著他母親這模樣,心裏也難受。可又有什麽辦法?
他母親固執己見,他若不手段強硬,她又怎麽會認命?
一旁的南宮筱看著這場鬧劇落幕,抹去眼角的淚水,輕柔的聲音有些責備道:“終歸是娘,夫君有何難處,偏生要辭官?娘苦了一輩子,還有短短的十幾載,何不給她一個安穩的生活?”
“連你也覺得我不應該?”鄭一鳴扯了扯嘴角,伸手撫摸著南宮筱柔順的青絲:“我以為你該是懂我的。”
南宮筱心口一跳,臉上扯出一抹笑意:“妾身自然是支持夫君的選擇,隻是母親年事已高,經不起勞累奔波。何況,夫君不是一直等著姐姐回心轉意?您若是一介白身,便於她恐怕陌路殊途了。”攏在袖中的手指收緊,緊張的等著鄭一鳴的回答。若是連蕭珮都失了效用,便沒有什麽能夠打動他。
鄭一鳴笑了,笑得開懷:“筱筱,你該高興。以往不是你期許我身邊隻有你一個人。從今往後,咱們好好過日子。隻是,我的身子如今怕是不能肩挑起重擔,勞你多費心了。”
這是斷了與蕭珮重修舊好的念頭?
南宮筱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心事重重的離開了院子。
每日都會定時來探望鄭一鳴,直到老夫人收拾東西,將一些帶不走的物件變賣了,遣散丫環奴仆,這才知道是真的!
連老夫人都妥協了,她又怎得能說服鄭一鳴?
南宮筱思來想去,主動把自己的首飾值錢的東西全都交給了老夫人,老夫人感概南宮筱的可心。
南宮筱說:“母親,咱們何不求求蕭大小姐去勸說夫君呢?”
老夫人冷笑一聲:“她巴不得咱們落魄。”
南宮筱閉了嘴,與老夫人坐了片刻,便回了院子收拾東西。
不過一日,鎮西侯府已經是門庭冷清,除了幾個貼身伺候的丫鬟,再無多的人。
老夫人是江南人,打算帶著一家子下江南。就定在第二日,皇上封府前離開。
可就在第二日早上,老夫人刺激的中風,偏癱在床榻上。
南宮筱跑了!
卷走了侯府所有的銀子,隻有老夫人手中一些首飾,全部當了也不過百來兩!
老夫人的眼淚早已哭幹了,神色恍惚,胡言胡語。
伺候的嬤嬤在一旁直落淚,對鄭一鳴說道:“夫人從侯爺辭官後,便一直沒有睡好,整宿整宿的合不上眼。精力交瘁,又逢變故,算是傾家蕩產了,如何受得住打擊?”之前家中有些恒產,也夠一家子不愁吃穿。
鄭一鳴早有預料,隻是南宮筱比他想的還要沉不住氣。
“這樣也好,少了一張嘴吃飯。”鄭一鳴不以為意道。
老夫人聽了,想要說話,可語不成調,急得幹瞪眼。
“母親,您如今病倒了,就好生養著,就算銀子都被她卷走,咱們也是餓不死。”鄭一鳴替老夫人蓋好被子,吩咐隨從推著他離開。
老夫人眼角落下了淚水,似悔恨。
渾濁的雙目,盯著帳頂,老夫人雙目有些猙獰。南宮筱是她找來對付蕭珮的人,蕭珮如她所願的走了,可最後也坑害了她。
閉上雙眼,腦子裏不斷閃現鄭一鳴前幾日說的話,如今落到這般田地,倒是也看開了些許,竟然也覺得那些年做的事太糊塗。
鄭一鳴請了太醫,老夫人的病治不好,一輩子得躺在床上,讓人伺候。
老夫人聽後,一天都沒有吃喝。急的嬤嬤團團轉轉,連忙起身去找鄭一鳴。
鄭一鳴已經找好了宅院,與人商議著過幾日搬過去,讓皇上通融,多住幾日。聽到嬤嬤的傳話,輕歎了一聲,他母親心性高傲,如今成了廢人,要躺一輩子,自然是無法接受。
而她又有心結,這回知道了錯誤,是因為她將南宮筱塞進來,導致這一切的發生。她又倒下,需要湯藥侍奉一輩子,少不得要大把的銀子,可他如今連吃飯都成了問題。她又如何能心安?
鄭一鳴想將心裏的打算說給老夫人聽,讓她心安。
推開門,陽光漫漫灑進屋子裏,揮散了滿室的陰鬱之氣。
鄭一鳴走進內室,看到床榻上,被子蓋過母親的頭,右手滑落在床邊。心頭隱隱升起了不安,站在床頭,良久才伸手揭開被子,入目的是老夫人一張青白的臉,因為窒息的緣故有些猙獰可怖。
無聲無息。
撲通——
鄭一鳴跪在地上,倉惶的臉上溢滿悲傷之色。
他恍然明白,他的母親那日想與他說的話,是悔後的歉疚?隻是他沒有多想,沒有耐心聽她說下去。
適才,她過不去心裏那一關,她的高傲與無法言說的痛苦、悔意,令她承受不住,又不想拖累了他,所以選擇了這種方式終結!
跟在後麵進來的嬤嬤,看到這一幕,軟倒在地,嚎啕大哭。
“奴婢不該離了夫人的身邊,她精神不對,嘴裏一直斷斷續續的說不能原諒這幾個字……”嬤嬤後悔她的疏忽,讓老夫人自盡。該是有多大的勇氣,自己將自己悶死。
不能原諒……
不能原諒南宮筱?
還是,不能原諒她自己的所作所為?
恐怕都有!
但是鄭一鳴卻恨不起他的母親,她攪亂了一切,不管不顧的離去,交由他一人來承受。
可盡管如此,他亦不後悔做下的決定。或許,這樣的結局對他和他母親來說都是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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