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後我來照顧你

水清漪看著拿到身影停頓住,捏緊了拳頭,喘著粗氣直直的凝視著他。水清漪心口一跳。冷靜下來後,一時不知她跑出來尋他作甚?

問他的未婚妻是誰?

水清漪心中發笑,她以什麽樣的身份發問?

東齊國的時候她雖然是他的妻子,可是她如今改變了身份,而後回到了西越成為攝政王的女兒,甚至還有了一個從小便訂下的婚約。

與他,早已是陌路!

他有未婚妻也在情理之中!為何要還會覺得心裏不是滋味,甚至憤怒?

水清漪不懂,也理不清楚。前世她深深的愛慕著他,全副心思都撲在他的身上,最後卻是沒有一個好的結果。今生,她想要遠遠的逃離了他,但是看著二人當真沒有交集之後,心裏卻空空落落,仿佛整顆心不是完整的。

拚命的想要抗拒他,卻又控製不住的想要拉近與他的距離。甚至有的時候荒謬的想著她如今是攝政王的嫡長女,他就算利用她,也不會將她給迫害了去?

水清漪便會驚醒了過來,她知道,有這樣的想法,一切都是忘不掉他。

飲鴆止渴。

便是如此罷?

“福安郡主,有何事?”長孫華錦眸眼幽邃,一瞬不順的凝視她。心裏有些期待,她是否記起了他?

可看著她站在那兒半晌,沒有半句話,長孫華錦失望了。

水清漪也不知她為何一時衝動的跑了過來,一時情急,脫口而出道:“我來給你道謝,謝謝你在冰河救了我。”

“你已經道謝了。”長孫華錦目光迫人,眼底深藏的溫情漸漸的消退,氤氳著細碎的冷光。

水清漪一怔,敏銳的察覺到他的冷淡疏離,緊了緊拳頭,吐出一口濁氣道:“那個果子是你拿安小姐的給我?”

長孫華錦眸光微閃,定定的看了她一眼,轉身欲走。

“你今日來攝政王府有何目的!”水清漪深吸口氣,咬緊牙關問道。

長孫華錦眼底精芒一閃而逝,旋身望著水清漪道:“福安郡主可是在想今日我在冰河眾目睽睽下,唐突擁抱了你,來攝政王府是來提親?”

水清漪心口一滯,她的確有過這樣荒謬的念頭。可依著他的性子,壓根便不可能。

長孫華錦眼底閃過一絲笑痕,她心虛的模樣,便是他說中了。

水清漪怒瞪了他一眼,不知他這算是什麽,欲擒故縱?

冷笑了一聲,轉身打算回院子。驀地,腰間一緊,水清漪跌落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垂眸看著他那修長勻稱的手落在她的腹部,水清漪身子僵滯,伸手推開長孫華錦。

“別動。”

長孫華錦抱著她的霎那,便不想再鬆開手。他們的孩子已經有兩個月,他的手搭在她的腹部,能夠感受到那原本平坦的小腹已然有了微小的變化。裏麵孕育著一個小小的生命,觸碰上的那一刻,心裏也跟著變得極為的柔軟,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動。

寒風凜冽,雪花紛落,百草枯折。處處透著嚴冬的蕭瑟,卻不及水清漪心裏的淒涼荒蕪。整個人精神緊繃,生怕他知曉她有了身孕。

陳子衝踏進攝政王府的大門,便看到相擁的二人。溫潤如玉的麵容微變,劍眉緊蹙,神情嚴肅。

直到長孫華錦一隻手撫上水清漪的麵容,陳子衝麵容陰鬱,沉聲道:“卿兒。”

水清漪聞聲拂落了長孫華錦的手,離開他的懷抱,看著站在廊簷下的陳子衝,雪花染得他眉目凝覆白霜,使他平添一股子寒涼之氣。

“卿兒,今日在冰河我與魅王在一起,不知冰河發生的事情。”陳子衝散宴後方才聽說水清漪差點落在冰河裏,後來被夜大人所救。這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未曾料到水清漪與夜大人曖昧的擁在一起。

心裏陡然生出了危機感,因為夜大人通身的氣質,竟與長孫華錦有幾分相似。

“無礙。”水清漪淡淡的語氣透著疏離。

陳子衝溫和的笑道:“請太醫查看了?”

水清漪點了點頭。

陳子衝心知水清漪與他愈發的疏離,因著母親給她的湯藥下毒,這才生分了。心中不禁大歎,好不容易得到了她的信任,這回又功虧一簣了。

目光落在清雋無儔的長孫華錦身上,伸手將水清漪拉到了身旁道:“夜大人,西越國民風雖然開放,可到底男女有別。方才是我瞧見便不妨事,若是傳出去,豈不是敗壞了卿兒的名聲?”

長孫華錦眸子裏的寒光一閃而逝,淡淡的瞥了水清漪一眼,對陳子衝道:“你‘未婚妻’出事,你卻在一旁與人飲酒作樂,未免太過失職了?你隻看見方才我與她‘曖昧’,卻對她的安危視而不見,你是憑借著什麽在這裏說教?”未婚妻三個字,長孫華錦咬音極重,冷笑道:“若是顧慮男女之防,她墜河的時候,我可要袖手旁觀?”長孫華錦眸子裏閃過陰鷙。

陳子衝麵紅耳赤,卻無從辯駁。

若他說是因為應酬亦或是男女有別,那為何夜大人卻即使救了水清漪?

水清漪看了二人一眼,下意識的拉了拉長孫華錦的衣袖。

長孫華錦眸光複雜的看著水清漪,這是她為難的時候便會做出的小動作。她忘記了他,可潛意識裏有些事情卻是沒有忘記。莫不是要激她?

長孫華錦斂去眸子裏的精芒,知曉不能操之過急,便對水清漪說道:“你已經感染風寒咳嗽,每日吃兩粒藥丸即可。”攤開掌心,寬厚幹淨的手掌上躺著玉色瑩潤的瓷瓶。

水清漪知道他身邊無雙醫術高絕,便沒有拒絕。

她有了身孕,容不得出半點的差錯。

陳子衝見水清漪收下了長孫華錦的藥,眸子裏閃過一道暗芒。目送著他離開後,這才對水清漪說道:“夜大人他是西北大將軍的人,而西北大將軍與攝政王不合。你日後與他少些來往為好!”

水清漪淡笑道:“與父王為敵者加害與我在情理之中,至少他們明目張膽方能稱上一句君子。可若是打著作為我親近之人暗中迫害,那便是小人行徑。俗話說得好,親君子遠小人,陳公子你說我該如何抉擇?”

“你……”陳子衝臉色青白交織,他想要問她是否瘋了,明知是敵卻還要親近?可她的後半句話,卻讓他啞口無言。

母親迫害她,是事實,無從狡辯。

“西北大將軍至少光明磊落,黨派與父王不在一條線上。但隻要他為人不壞,終有可能成為盟友。而若是心是壞了,無論如何懺悔改過,日後都極有可能為了利益再在背後捅我一刀。”水清漪說罷,便拖著疲乏的身子回了落雪閣。

她言盡於此,陳子衝若是個聰明人,便知她說的是什麽。

陳子衝目光明明暗暗,看著水清漪的身影漸漸遠去,眸子裏閃過勢在必得的光芒。

……

翌日,天空放晴。丫環婆子都在院外清掃積雪,水清漪烤著火爐子,做著手上的小衣。

一旁的落霞在裁布,含煙在拆線。

含煙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將從丫環婆子八卦的消息,說出來逗水清漪開心。“郡主,您可記得寧遠侯府的安樂菁安小姐?聽聞她在府中極得寧遠侯的寵愛。背地裏沒有少打壓她的繼母與嫡妹,如今算是陰溝裏翻船,在她嫡妹手裏栽了個大跟頭。原先讓寧遠侯請教司坊請最好的教習娘子教導,信誓旦旦的說要奪今年的魁首。誰知這一回非但沒有入圍前三,還被剝奪了三年的比賽資格,得罪了皇後娘娘。回府之後,安樂菁被寧遠侯傳喚,看著勃然大怒的寧遠侯,想著召見她之前安悅欣從書房才出去,便誤以為她的嫡妹告狀。便是一通哭訴她的委屈,寧遠侯這才知道這些年在他麵前乖巧溫順的嫡長女,其實是朵白蓮花兒,怒極了罰她跪在祠堂抄寫道德經,三天都不許從吃食。”

落霞捂嘴偷笑,寧遠侯也是極有趣之人,這是暗中指責安樂菁不道德呢!

水清漪嘴角噙著一抹淡笑,尋常都是責罰抄寫女戒女訓,寧遠侯倒是標新立異,不過也極為符合安樂菁犯的錯。她本就缺失道德!

“郡主,昨日裏您得了魁首,今日是要進宮得賞。”落霞忽而想起了這件事,心中擔憂,宮中當真是吃人的地方,皇後並不太喜郡主,就怕入宮會吃了虧去。若是平日裏可以喚魅王一同前去,可如今的魅王心智偏低,並不能保護好郡主。

水清漪一怔,進宮?

眉心微蹙,進宮怕是又是一場是非,不禁扶額揉著脹痛的腦袋。她身為攝政王的嫡長女,自小流落他國,如今尋回無論如何是要進宮一趟,無法避免。

而巧手節,便加速了她進宮。

皇後與皇上一條心,執掌權證的攝政王府便是他們心中的一根刺。皇後又如何能夠歡喜她呢?而虞貴妃的態度極為的詭異,虞貴妃對她熱絡,卻不含半點利益,嫵媚生波的眸子裏流動著一絲激動。

水清漪交代落霞把打賞的銀裸子準備好,起身打算換進宮的宮裝,卻見管家來請人:“郡主,宮裏來了聖旨。”

水清漪心中有數,帶領著兩個丫鬟去了前院,攝政王與魅王都不在府中,跪了一地的仆從。水清漪的目光卻落在了跪在最前麵的一個皂色錦裙的婦人身上,微微皺了皺眉,她來這裏大約一個月,不曾見過她。

斂眸,跪在她的身旁,接了進宮封賞的聖旨。落霞將備好的打賞給了宣旨的內侍公公,隨後介紹那位婦人道:“她是王妃身邊的貼身婢女,王妃仙逝後,她便一直獨居在後院,若無重要的事情,一般不會出院子。”

水清漪心裏有了底細,將聖旨遞給落霞收好。抬眸便見婦人走了過來,神色平靜,身上有著淡淡的檀香味,手上拿著念珠,想來這些年她閉門不出,青燈古佛。

“郡主,此番進宮,您必然要小心。若非必要,見了皇後娘娘得了封賞,便立即回府。”英姑慈眉善目,上下打量著水清漪,看著她與喬若芙相似的容顏,微微含笑道:“小姐若是知道郡主平安,定能含笑九泉了。”從袖中將一個小包袱掏出來遞給水清漪道:“這是小姐仙去的時候留下來,叮嚀英姑若是能尋回郡主,便親手交給您。”

水清漪接過小包袱,遞給含煙,對英姑並沒有多少信任。人心莫測,這麽些年不見,不知她對母親還有幾分忠心:“多謝英姑提點,我會注意。”

英姑欣慰的點頭道:“英姑做一桌子郡主愛吃的菜,待郡主回來後,英姑便說一些小姐的事兒給您聽。”

水清漪沒有拒絕,她對母妃極為的好奇。寒暄了幾句,水清漪回了院子去妝扮,隨後便坐著馬車進宮。

皇後娘娘的宮殿九重殿,離皇上的寢宮並不遠,隻相隔了幾座宮殿。

水清漪到的時候,其餘兩位已經到齊了。

水清漪行禮,便在安悅欣的身旁坐下。

安悅欣見到水清漪極為的歡喜,想要開口說話,可是礙於在皇後娘娘的寢宮,便安靜的坐在座位上,朝水清漪點頭。

皇後娘娘從內殿走出來,環視著幾人在鳳椅上落座。含笑道:“各位是今年巧手節脫穎而出的前三甲,本宮今日喚你們進宮,便是有幾件事要交代。”目光淡淡的掃過水清漪,落在安靜的坐在最後麵的顧錦心身上:“去年心兒得了魁首,宮中的冬至節便是由她主持。而今年福安郡主奪魁。而她往年都是在東齊國生長,對西越的民族風情並不太了解,便讓心兒協助你。”

水清漪起身謝恩,而後對顧錦心淺淺的笑道:“有勞顧小姐。”

“舉手之勞。”顧錦心謙遜道。

皇後對顧錦心的做派極為的滿意,端著茶水淺抿了一口,潤喉道:“第二便是瑞敏公主已經到了說親的年紀,本宮有了合適的人選,不日便將指婚。你們幾人繡技了得,便與公主一同繡嫁妝。”

水清漪緊了緊手指,替公主繡嫁妝?

聞所未聞!

宮中有一等一的繡娘,曆代公主嫁妝都是出自宮中禦繡紡,何時需要臣女幫忙繡製?參加巧手節的女子,大多都是到了到了說親的年紀亦或是已經定下親事。她已經有了婚約,便是要給自己繡嫁妝,哪裏有空餘的時間?

水清漪一時琢磨不透皇後的用意。

倒是顧錦心開口道:“皇後娘娘,福安郡主有未婚夫,年底亦或是年初便要出嫁,她若給公主繡製嫁妝,便不能給自己置辦了。”

電光火石間,水清漪明白了過來,皇後這是在逼婚!

水清漪滿腹怒火,今日是特地針對她而來。

“哦?本宮糊塗了,倒是忘記福安郡主與陳家公子自小訂下婚約,陳家公子等了十幾年,福安郡主如今歸來,這婚期可訂下來了?”皇後祥和的說道,眉宇間的淩厲也隨著柔和了不少。

水清漪羞赧的垂頭道:“親事聽從父母的安排。”

皇後娘娘眸光閃爍,水清漪把這件事推脫到龍玨的身上,便堵住了她的話頭了。若是她一意孤行的賜婚,恐怕會惹怒了龍玨。因而,開口道:“陳家怕是等不及了,與陳公子年紀相當的都兒女繞膝,獨他一人通房妾侍都沒有,等著你。”

水清漪眨了眨眼,詫異的看著皇後娘娘道:“您不知陳公子他前兩日納了一房良妾?”水清漪眸子裏閃過一抹冷芒,陳家是秘密進行,可又怎得瞞得過攝政王府的耳目?早在陳夫人暗中下聘的時候,龍玨便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她!

皇後眸眼一眯,陳子衝納妾了?

顧錦心眼睫一顫,美眸流轉,起身攏了攏微皺的袖擺:“陳夫人隻有陳公子一個獨子,怕是因為與福安郡主的婚事沒有提上議程,心急想要抱孫子了,這才無奈納妾。”

水清漪垂目,緘默不語。

皇後看著水清漪眉目黯淡,嘴角微揚,歎道:“福安郡主,咱們同為女人,知你心中難受。你與陳公子既然有了婚約,他方才納妾,你若過門生下嫡長子,那房妾侍不足為懼。”

水清漪心中冷笑,果真是來做說客的。心思微轉,看來陳家一腳踏在了攝政王府,還不知足,暗地裏攀上了皇後。

安悅欣算是看出了門道,想到一些事情後,眸光閃爍道:“皇後娘娘,若是要用孩子來奠定地位,那麽陳公子便不是能夠托付終身的人。”

水清漪詫異的看向安悅欣,未曾料到她會幫忙說話。

安悅欣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福安郡主是攝政王之女,一言一行都被旁人看在眼底。陳公子前腳納妾,福安郡主後腳跟著進門,豈不是自降身份?陳公子若當真是一往情深,又怎得會將福安郡主置於這樣尷尬的境地?”一雙晶亮的眸子環顧著眾人,擲地有聲道:“若要臣女來說,陳公子不可嫁!”

皇後臉陡然一沉,顧錦心臉上甜柔的笑容僵滯,二人看向安悅欣,安悅欣仿若不見的說道:“第一陳家失信背義,第二陳家不過是以攝政王府欠的恩情來聯姻,這是不可取的。陳家家世樣樣不及攝政王府,這樣大的差異,日後福安郡主婚後也難以幸福。陳家公子心裏會承受不住這樣的落差,定會出現寵妾滅妻之事。”

顧錦心掩嘴嬌笑,戲謔道:“安小姐這是歪理,陳家雖不如攝政王府,可不也不差。陳公子極為的有上進心,日後定會有大造化。”

安悅欣就知道陳子衝這一輩子極為的落魄,哪裏有什麽大造化?撇了撇嘴,看向水清漪,希望水清漪能夠相信她。

水清漪卻沒有看向安悅欣,沉吟道:“臣女多謝皇後娘娘的提點,回府後會與父王商議。”

皇後見水清漪結束這個話題,被安悅欣一攪合,也沒有了興致。一一封賞了,疲乏的說道:“你們都退下罷,福安郡主明日與心兒一同進宮張羅冬至節。”

水清漪福身與人一同退了出去。

顧錦心想要尋水清漪說話,卻被安悅欣給擋住了,對水清漪道:“郡主,那個顧錦心不是什麽好人,你莫要聽信她的話。”說話間,安悅欣稚氣的臉上充滿了不屑。

水清漪這才發覺安悅欣透著古怪,卻有說不上來哪裏不對。

安悅欣已經拉著水清漪朝一旁僻靜的小道走了,繞開了巡邏的士兵,對水清漪說道:“郡主,這宮裏沒有好人,好的隻有那麽一兩個。”

“這是去何處?”水清漪看著地方愈發的偏僻,停住了腳步。

安悅欣頭也不回的說道:“大皇子住在這裏,昨日他進宮了,我想去看看他在宮裏過的如何。”看著水清漪的目光有些怨懟:碎碎念道:“若不是你,大皇子的腿好好的怎得會斷?”而且,結局也是那樣的淒慘,不得善終。

水清漪心頭一震,花千絕因為她,這才變成殘廢?

安悅欣帶著水清漪到了一處荒廢的宮殿,周遭雜草叢生,並無人修葺打理。推開門,厚重的灰塵伴隨著雪塊飄落,水清漪拉著安悅欣躲開。便看到院子裏一片荒蕪,雜草枯黃,半人高。積雪及膝,上麵深一腳淺一腳的腳印,顯然是有人在裏麵。

安悅欣不由分說的拉著水清漪進去,水清漪踩過積雪,繡鞋被雪水洇濕,一股寒氣從腳底躥上,水清漪凍得臉色發白。出來的時候,她沒有帶大氅,這破敗的宮殿裏陰風陣陣,寒涼刺骨。

驀地,水清漪眸光一頓。宮殿裏的門扉腐朽脫落,窗子整個掉落在地上,四處結滿了蜘蛛絲。而角落裏的炕上,躺著一個人。身上卷著的是房梁上垂落的帷幔,經曆風霜的帷幔早已辨不清色彩,根本就不能禦寒。

安悅欣在水清漪發愣的時候,跑了上去,拉開帷幔看著一張邋遢的臉,一股酒氣熏天。安悅欣拿走他手中的酒壇子,眼底閃過怒火:“喝喝喝,總有一日喝死你!”

花千絕躺在這裏躺了一晚,渾身凍得僵硬。緩緩的睜開眼,眼睫上凝結了寒霜,好一會,方才睜開眼。眸子裏一片空寂,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微微一怔,伸手道:“把酒給叔叔,乖。”

安悅欣揚手將酒壇子給扔了,拉著花千絕起身,麻利的將裹在花千絕身上一用力便碎的帷幔給扔在地上:“你在宮裏頭好好的正經宮殿不住,住在這裏作甚?”

花千絕搖了搖混沌的腦袋,目光落在門口,那一抹纖弱的身影上。恍惚的仿佛瞧見了幻影,揉了揉雙眼,那抹俏麗的身影愈發的清晰。

水清漪緩緩的走了進來,看著花千絕這模樣,心裏澀痛。拿著帕子,擦拭掉他臉上的髒汙,手指梳理他淩亂打結的墨發,輕柔的嗓音帶著一絲哽咽:“我們好好,行麽?”

花千絕撐在床伴上的手緊緊的攥著,手指骨泛白,心裏在極力的克製著什麽。

水清漪蹲下身,仰頭與他四目相對,看著他空寂的眸子裏浮現了波動,眼睫沾染著細碎的淚珠,綻放出一抹清麗的笑顏:“你的腿不是問題,隻要你能振作,日子也能好好的過下去。你別這樣墮落下去,我看著心裏難受。今後……今後由我來照顧你。”

花千絕心中一震,唇瓣翕動,卻不知說什麽。

安悅欣瞪大了眼珠,神情嚴肅的說道:“不行!你不能嫁給他!”

這樣會害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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