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明月照積雪 第315章【邊城故事】山抹微雲,天粘衰草,畫角聲斷譙門。酒市漸闌燈火,正敲窗,亂葉舞紛紛。送數聲驚雁,乍離煙水,嘹唳度寒雲。天南地北,問乾坤何處,可容落客。寂寞,人在天角,四海無人識。傷情處,閑愁萬種,醉鄉一夜頭白。……幻無影愜意的飲上一口小酒,投眼窗外,城門角沿處,那個騎士,果又已是爛醉如泥。幻無影不知自己是在何時,開始留意上了這個潦倒的騎士,本來以他冷漠的性格,縱然是這城中之人全部死絕,他也不會有丁點的上心,因為這裏沒有他的朋友,他也從來沒有朋友。但這個騎士著實是有些古怪,自他出現在這邊遠小城的第一天起,他每天所做的事,似乎就是喝酒,睡覺。醉了又醒,醒了又醉,日複一日,幻無影甚至都懷疑,這個騎士,玩這遊戲,是不是就是為了喝酒。看那騎士的一身裝扮,似乎隻經過了二轉,這樣的玩家,就算是在這邊遠小城中,亦隻能算是個最底層的玩家。放下酒杯,幻無影突然想起一件事來,記得這個騎士初來之時,牆邊醉酒,曾有幾個盜賊連番對他下手,終是偷出了他的那個腰帶,可惜卻隻是散落了一地的小紅,從此,終再沒了人對他有丁點的興趣,而讓幻無影略覺意外的是,那騎士在腰帶被偷的第二天,竟又不知從哪去撿了個鐵器級別的腰帶來帶上,看來這騎士倒也並非隻會喝酒,睡覺,至少還會撿東西。想到這,幻無影的嘴角突然露出一絲笑意,這個騎士,在這無聊的遊戲裏,也算有趣。幻無影的目光又從醉漢身上上移,城門之頂,劃有兩個大字:定遠。筆力遒勁,自有種一往無前的氣勢,雖不知是出自何人手筆,但倒也配得起這定遠二字,配得起邊城這蒼茫景色,隻是這城名雖響,卻也改不了這滿城的破敗與無奈。定遠,雖為城,實也和村鎮無異。雖然城中的NPC也一應俱全,但邊陲之地,人數不及那些內陸大城百一,自然也比不得如織繁華,但這等苦寒之地,卻也最是磨礪人,故也不是沒出過強橫人物,像現在排在英雄榜前十的鷹飛九天,據說就是出自這定遠之城。或許是因為鷹飛九天的成功,激勵得定遠城中的一些高級玩家不住外出,但鷹飛九天畢竟隻有一個鷹飛九天,這些定遠城的高級玩家,到了外麵,最後都隻是仿如那滄海一粟,在紅塵中掩沒了光采。但大多的人依然在向往,希望能像鷹飛九天般在外麵再打下自己的一片天地。當然,也有一些高級玩家選擇了留在了定遠城,比如說像幻無影,比如說像紫日飄風。寧為雞頭,不為鳳尾,這就是這些人的想法,自然也得到了現實的好處,至少在這定遠城裏,這些為數不多的高級玩家,還是很受普通玩家的尊敬和崇拜的。幻無影是個刺客,剛經過六轉,六轉,對於定遠城來說,已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成績,在這定遠城中,經過六轉的玩家,絕對不會超過十個。杯中酒已盡。幻無影卻尚未盡興,於是,喚過酒保NPC,又上了一壺流溪清泉。這種流溪清泉,和底下那醉漢騎士灌的燒刀子截然不同,但也是唯一的不同,價格足足貴了十倍。但幻無影就是喜歡流溪清泉,不愛燒刀子。不是因為流溪清泉的名字比燒刀子來得文雅,來得好聽,而是因為它的價格。人吧,有時就是這般愛犯賤,同等貨色,不愛買賤的,就愛買貴的。喝流溪清泉,在這定遠城中,那就是身份,那就是尊嚴。幻無影不知道這個頭是誰帶的,也許是他自己,反正據他所知,這定遠城中,那些有頭有臉的玩家喝的全是這種流溪清泉,對於那燒刀子不屑一顧。幻無影雖是有些獨立特行,卻也是脫不開這個俗人的圈子,不知為何,幻無影心底,竟也隱隱有想嚐嚐燒刀子的滋味。不過,世上的事,往往說不清。仿佛如那圍城裏所說的,沒結婚的想進來,結了婚了想出去,那些沒頭沒臉的普通玩家,卻時不時也會很想嚐嚐那流溪清泉的滋味,體驗下頭麵人物的情懷。在以前,幻無影每每看到這時,心中總是忍不住抱以冷笑,這喝酒也是要講意境的,不過,現在他倒有些覺得,什麽酒就有什麽意境,和喝的人並無關。舉杯淺飲,姿態優雅。幻無影不禁想起了那個傳說中的刺客小妖,要是小妖在此,他想要喝的不知會是這種流溪清泉,還是那名字烈得如火的燒刀子。想到小妖,幻無影的心中仿佛就藏著一團火,據說那個名滿天下的刺客,這天下就沒有他殺不了的人。隻是,這一月來,這個天下毀譽滲半的妖王,卻像是突然如空氣般消失了。據傳,最後見到他的人,是在東瀛,也是在那一個月裏,東瀛區有點名堂的幫派老大,差不多全被一個神秘刺客刺殺,天下震驚,不知為何,幻無影的心裏,無比堅定的認定,那個刺客就是小妖。但是,現在那傳說中一樣的人物,卻是再沒了消息。就連江湖中信息最為靈通的百曉生,談及妖王的去向時,也隻有兩字:未知。但就算這樣,仍依是不時有人在提起小妖的光輝往事,在猜測東瀛區十步殺一人,是不是就是小妖。想到這,幻無影不禁有些煩悶,他是個驕傲的人,他也從不奢望自己能超過小妖,但他卻希望自己有天能成為和小妖一樣的人,也能有那種千裏不留行的豪邁。想到這,幻無影一昂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伸手取過桌上酒壺,輕輕一搖,晃蕩聲中似還有半壺,便欲再斟。突又像是想起什麽,手突然停住,轉首看一眼城角的醉漢,正翻個轉身,不知在醉鄉中夢著何事,單臂輕舞兩下,又複不動。幻無影輕輕搖一搖頭,拎起那半壺清溪流泉,終是搖搖晃晃的下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