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入無痕
冷月樓是難以讓人捉摸的,跟在她身邊的人也一樣,南宮夕顏在那日看出了蘇羽踏雪的不對勁,看著眼前一襲黑衣的人,不禁皺眉,能悄無聲息潛入皇宮的人,始終讓她覺得很不安全。而她麵前的人淡淡的開了口,聲音冰冷“公主不必覺得不安全,隻要少主並沒有傷害您的意思,無痕無權動手。”南宮夕顏一清早出門就遇到這麽一尊殺神可不是什麽好征兆“那你來總不見得是來告訴本公主樓想見我吧。”
無痕跟在她身後,甚至沒有腳步聲和呼吸聲,“公主,紫苑在哪裏。”與其在這諾大的皇宮像無頭蒼蠅似的亂撞不如直接問知情人。南宮夕顏並沒有回答,在心裏撫平震驚,看來魔教的網撒得很廣。“公主,無痕有一筆交易。”無痕跟了冷月樓很久,他完全明白要得到任何東西或者人的最基本的條件:如果你想從別人那裏得到什麽,你就必須開出對方無法拒絕的條件。“用紫苑,換少主的下落。”
南宮夕顏駐足,自從左賢王府那天的晚膳之後,冷月樓就仿佛從她的世界裏消失了一般,任她派了多少大內高手就是找不到半個影子,“我以為你夠衷心。”她用了我,向無痕證明了他們已經在同一天平上談判。無痕站在她身後,沒有動,入秋了,空氣裏仿佛可以聽見風吹過發絲的聲音“在無痕眼裏,衷心,是要知道自己的主子需要什麽。”南宮夕顏正式與他正視“除了她的下落,我還要知道一些別的。”關於她自己始終需要一個人來告訴她答案,既然她不願說,也不想說,那麽也許無痕是這個人“當然,我也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關於紫苑的...
無痕提著長劍站在皇宮一角長長的走廊裏,許久之後,空氣裏傳來了仿佛凝固了的聲音“她在哪。”這是一場交易,而雙方也許是等價交換,也許都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南宮夕顏重新提起玉足,一雙雪白的鞋從輕紗裙內走出一塵不染“觀星苑。”南宮夕顏玉足剛落,身後早已空無一人,傳言江湖第一殺手的輕功可以用雁過無痕來形容,現在看來,除了最後那一句“白馬寺。無音大師。”他連一絲空氣波動都未掀起,如此功力出現在未及三十的青年身上,南宮夕顏在心裏猜想冷月樓的功力,她同自己同歲,功力恐怕已經超出了踏雪無痕。是天賦,亦或是別的方法達到如此修為?
紫苑坐在觀星苑的院中,百無聊賴的翻看著手中的書,無痕就這麽站在她身後沒有開口,也沒有動作,紫苑像是感覺到了他的存在卻依舊看著書,兩個人都沒有打破沉寂,紫苑歎了口氣,仿佛是認輸了一般“痕。”這一聲喚出口,心裏的情感隨之決堤。無痕沒有應,手指撫上了紫苑柔順的頭發,紫苑沒有動,任他將頭發在手指上繞了一圈又一圈。
冷血無情的殺手,終究在這一刻化百煉鋼為繞指柔,“這些年,你......”你過得還好嗎?這句話卻是怎麽都問不出口,魔教自從由冷月樓當家之後,對於在各地的魔教眼線,花了三年才都通知到,而在皇城的紫苑更是冷月樓最後才想起的人。自己是知道的,紫苑在那幾年恐怕受了血冥毒許多折磨,可卻是沒有開口提醒冷月樓。
紫苑站起身,轉過身抬頭看著眼前看似麵無表情,卻將複雜情感都藏在心裏的人,聲音輕的仿佛能被風吹走“痕,都過去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他既然能來找她,就代表自己沒有白等,當年魔教的年少氣盛之言讓他們分隔兩地,而今兩個人都曆經風雨,這份感情卻依舊如此,秋日的風略顯涼意,紫苑走入觀星苑內,無痕並沒有跟上去。
無痕站在風裏,手指上似乎仍殘留著紫苑發絲的觸感,腦海裏回想起冷月樓對他說的話“無痕,於紫苑你究竟在害怕什麽?”自己確實在害怕,害怕自己的仇家會對自己唯一的弱點下手,卻也害怕在如此猶豫不前,眼前的人又將離自己而去,哪怕是分隔兩地,無痕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夠忍住。他是冷血無情,可在他冷血無情之前留在心裏的人,卻永遠的凍在了心裏。
紫苑坐在觀星苑內,斟了兩杯茶,茶冷了,無痕卻依舊沒有進來,於是她倒了再斟,反複數次之後,紫苑的手開始略有顫抖,她等了那麽多年,她知道不差這一時,但是倘若在門外的人離開了呢,她不敢去看他是不是還在,寧願相信那個人就在門外隻是沒有進來,卻也不願去接受他已離開的事實。當年他留在魔教,揮劍江湖,而她來到皇城,縱觀星雲。現在一扇門的距離卻沒有勇氣。
無痕緊了緊手裏的劍,轉身正要走,卻看見了站在苑門口的踏雪,踏雪將手裏的書信交給了他“少主說,看了信你就明白了。”踏雪轉身離開,她的功力在無痕之下,而無痕卻沒有察覺,怕是真的如少主所說,難過情網吧。無痕將劍放在石桌之上,打開信,愣了一會,連劍都沒有拿就走進了觀星苑,紫苑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斟茶,無痕聽到她顫抖的聲音“你來了。”
無痕依舊沒有開口坐在了她身邊,握住她的手,冰冷的仿佛剛從冰水裏出來,許久之後,無痕說“苑兒,我來晚了。”是晚了,晚了五年那麽久,紫苑不是矯情的女子,隻是用另一隻手將茶遞給他“是你喜歡的。我特地泡的。”無痕沒有去動茶,紫苑也沒有再去倒了那一杯冷掉的茶,靠在無痕肩上,兩個人就這麽安靜的坐著。
“少主同你說什麽了?”紫苑聽見了踏雪的話,無痕會連劍都沒有拿,肯定是有原因的,就是不知道那位主子究竟在信裏寫了什麽,無痕聲音裏有一絲無奈“少主在信裏說,若是我猶豫不前,她會替你向皇帝求一紙婚約,隻是這一紙婚約的對象怕會是皇宮貴族了。”紫苑不由得在他懷裏輕笑出聲,“是少主的作風,這樣也好將我的價值放大。畢竟這麽一來魔教在朝廷的勢力又會大一分。”無痕歎了口氣,冷月樓是看透了自己的,看透了自己的懦弱,看透了自己的恐懼,卻也看透了自己絕不會放手,所以用激將法,而自己明知是套卻仍舊鑽了進去。
紫苑從他懷裏出來,道“你怎麽知曉我在這?”無痕未有隱瞞說出了與南宮夕顏的交易,紫苑微微一笑“這幾日聽說公主都快把皇城翻了個底朝天,不過你就不怕少主怪罪你?”無痕似乎是笑了,抿了一口冷了的茶“少主是鐵了心不入紅塵,卻去找了無音大師,苑兒,若非是這公主亂了少主的心思,我想不到別的理由能讓少主去那躲著。”
看著眼前一身黑衣的男人,紫苑沉默,冷月樓確實是聰明,也就是因為太聰明,所以她不會讓自己受已經痛過一次的痛,犯已經犯過一次的錯。當年淮依之後又是簡詬,雖說都不是她自己情願的,但是與她而言,恐怕是再也不會真心在乎誰了吧。“少主鐵了心要躲,可看公主的架勢,怕也是鐵了心認定她了不是。”無痕看著自己麵前的女人,歎了口氣,她的眼神自己看懂了,“苑兒,我不能違背少主的意思。”
“可你已經違背了。”咄咄逼人,雖說冷月樓是魔教教主,是他們效忠之人,但說到底,麵對自己看著成長到如此地步的人,終究是無法做一個局外人的,無痕站起身,“苑兒,莫要胡鬧,我該回白馬寺了。”說著竟是真走了。紫苑端起他喝過一口的茶,撫摸著他抿過的地方,歎了口氣,無痕是嘴硬心軟的,說是冷血的殺手,卻是愛多管閑事的,否則也不會同南宮夕顏做那一筆交易。
走出觀星苑,秋風掃過,不禁縮了縮身子,這院子同他來時一模一樣,卻總覺得,這裏的風景好看了許久,紫苑知道,無痕一定會幫南宮夕顏,知曉他的心思的終究是枕邊人。隻是少主的身子,究竟能拖多久呢,雖說不知她入藏經閣的動機,但是怕是逃脫不了血冥毒一事。“去將藏經閣我未看過的醫書拿來。”一邊吩咐著丫鬟,一邊走入觀星苑,鞠雪丹終究不能解毒,她也不會放任自己或是無痕被這毒束縛。
丫鬟應了一聲走出了觀星苑對無痕一事全然不知。而這也恰恰是無痕之名的由來,魔教無痕殺人於無形中,神秘而又恐怖。
南宮夕顏帶上了自己的護衛,快馬趕到了皇城幾裏外的白馬寺,卻被攔在了門外,看著攔著自己的小和尚,南宮夕顏端起公主的架子“本公主自然知道大師閉關期間不見客,可本公主有重要的事!”自家的駙馬明明就在裏麵,卻是不讓自己見麽?! 小和尚看出了南宮夕顏來頭不小,行了一禮道“施主這可讓小和尚為難了,師父說過誰都不見,不過小和尚可以去通報一聲。”
在白馬寺內的冷月樓坐在無音大師麵前的蒲團上,一襲青衣,有著一絲佛家不問世事的感覺,無音大師看著站在門口的小和尚道“有何事?”小和尚說出原委,冷月樓看了一眼門外的無痕,無痕的輕功有長進,居然能趕在南宮夕顏之前到,“大師,在寺外的怕是我招來的。”無音閉上眼繼續打坐“施主,聽老衲一句。”
冷月樓這幾日住在白馬寺,雖說同無音聊得都是無關緊要的事,卻是終究逃不過一位高僧的眼睛,“大師請說。”無音敲著木魚,“音入耳無痕,情入心無痕,施主既然塵緣未了,又何必強求無情?”冷月樓行了一禮“多謝大師這幾日陪月樓打發時間了。”無音大師看著冷月樓離開的身影,歎了口氣,當年氣盛的人,如今沉穩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其中經曆,怕也是一言難盡。
另外在考慮要不要減少每章的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