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女王傳奇混沌
好想哭好想哭,
在這混沌沒有天地沒有他物沒有自己的空間中,唯有意識如同空氣,如同白霧一般,無法以肉眼判斷地存在著,
確切的說,連肉眼也不存在,
這混沌是困住意識的所在還是意識的本身,不得而知,
似乎忘記了什麽,又似乎什麽都忘記了,為何在此,自身為何,因何至此,前因後果前世今生,統統不得而知,
隻知自己的存在,隻知自己並非懵懂無知,隻恨自己綿軟無力虛無縹緲,竟無一可以承載自己發泄的實體,
莫名的哀思不斷地自思想的中心擴散,好想哭好想哭,如此的意識不斷地重複而強調著,但“哭”又是什麽,這個單詞僅作為某種概念獨立出現在思想中,但概念內容具體指什麽,卻無法肯定,
真是孤寂到了極點,時間變成了毫無意義無從判斷的東西,思想的速度有多快呢,上一刻迷惘發呆了多久呢,
惟有自身的存在成為不變而確定的事實,
突然,有聲音問:“你想哭,”
被看穿的意識沒有感到羞怯,反而怕失去這好不容易打破寂靜的聲音一般,立刻給予強烈的認同,
“你是……真的想哭,”那看不見形體的神秘聲音驚異地重複問了一遍,說不出的溫柔而熟悉,卻想不來起來哪裏聽到過似的,
不可以嗎,我孩子氣似的憤憤想道,若不是這無形無質的鬼地方,我為什麽不可以想哭,
“你……是不應該有眼淚的啊,你生命的定義中,沒有被賦予‘眼淚’這種機能啊……”
‘眼淚’,那是,,,哦,記起來了,那是與‘哭’直接關聯的定義啊,可是,又是為什麽我不應該有眼淚,
“……你忘記了嗎,……還是……即使到了這裏……也想不起任何的記憶,”
這裏,這裏是哪裏,
“哪裏也不是,這是你最初誕生的地方,,雖然不確切,但這裏的確和你最初誕生的地是屬性一樣的空間,”
所以呢,為什麽我會在這個鬼地方,
“……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嗎,如果……是這樣呢,”
霧氣散開,白色的空間中色彩像滴入水中暈開的顏料,一點點地翻滾變形,漸漸凝聚成具象的形體,
一麵湖泊,瑤花瓊草,霧氣氤氳,水麵上綻著三三兩兩的蓮,香氣清洌而綿綿不絕若糾葛一般,
是個熟悉的……夢境,
仿佛哪裏看過似的,卻又想不起來,這樣如水墨一般淡雅幽遠的天地,似乎並不陌生,但不知為何,卻是剛才蒼茫的一邊純白更讓我感到有久遠的安全感,
突然間,被觸摸的感覺讓我意識到自己擁有了形體的存在,
轉動想象中應該是頭的位置向下望去,依然是什麽都不存在,
手被誰牽住了,輕輕地往前拉動著,四下環顧,既看不見自己的形體,也看不見牽動自己的是什麽,這恍若仙境的美麗天地間,空曠的看不見任何活動的生命,
“你看不見我……們的,這隻是我的記憶而已,而我,把過去的我們,,我和你,,曾經的形跡消除了,”
為什麽,不想看見過去的我麽,為什麽連自己的形跡也消去,
“來,”那聲音明明可以“聽見”我所有的想法,但沒有回答這次的問題,
“這裏,”我無形的手被聲音無形的主人牽動著,一路走到湖邊,“記不記得,以前你一直坐在這裏的,動也不動,一坐就是很久很久,久到偶爾闖進這裏的人以為你是一座雕像,最空靈的雕像,你記不記得,”
不記得,
“那這湖呢,”被牽動的手伸入湖水中,水安靜澄澈,一點動靜也沒有,沒有一點被攪動的跡象,“以前有一次,流星經過的時候,帶來了巨嵐,你就倒在這湖中,漂了很久很久,然後你開口說了存在以來的第一個字‘冷’,你記不記得,”
不記得,
“那這些蓮呢,這些蓮葉呢,”視角忽然切換到了湖麵,那些有著巨大圓葉的蓮完全靜止在湖麵上,與水下絕對對稱的倒影互相漠視著,
有古琴泠泠淙淙的彈奏聲虛無地響起,
“你記不記得,以前我們經常坐在這裏,我彈琴,你就在旁邊,微笑地聽,”
不記得,
我隻記得,“微笑”對我來說,似乎是種比什麽都自然的存在,
“不錯,你的臉,從來就是微笑的,就像你本來就叫‘微笑’一樣,不為誰,不為什麽事,不是因為我而笑的,”那聲音聽起來十分慘然,“是我自己想成那個樣子而已,”
你很難過,
“……嗯,”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因為我本來就不該難過,”那聲音漸漸地將語調之中的悲傷隱去,而隨之散開,是那些美侖美奐的景象,空間中又回複一片純白,
為什麽讓那些消失,
“那些景象,那座湖,本來就不存在,”
那我們要繼續呆在這裏嗎,呆在這個一無所有,什麽也不是的空間裏麵,
“你感到厭煩,”
不,我隻是,,隻是覺得,我不能一直這樣呆下去而已,好象有什麽事情被我忘記了,這讓我感覺很不舒服,
那聲音沒有立刻回複我,空間中的靜默讓我沒來由的一陣恐慌,我試探著在無聲的虛無中以意識喊叫:喂,,你還在不在,
“在,”那聲音複又響起,“我送你出去吧,你本不該回這裏,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純白的空間中出現了極白的光芒,光變成了漩渦,漩渦的中心,是深邃而黑暗的通道,
“去,從那裏出去,去你應該去的地方,”
意識浮動了起來,光的漩渦似有著強大的吸力一般引導著我,然而在黑暗的入口處,我卻遲疑地停下了移動,
“為什麽猶豫,還有什麽讓你不願離去,”
我究竟是誰,,,這前行的遠方,可有我期盼的答案,
,,“你,從前,你是‘微笑’,而現在,現在你是,,”
現在,我是洛西,
記憶隨著空間的轉換一下子回籠,事實上,有點像快速裝載軟件方式的記憶載入讓我感到有些惡心,從作為“洛西”的第一段記憶開始一直到自己之前化為石像前最後聽到安赫那聲悲傷綿長的“西”,所有的記憶一點兒不拉的統統重新湧入意識之中,而先前在那個莫名的虛無空間中像遊魂一般的感覺依然存在,就好像生生感覺自己投了一次胎一樣,
而身體作為意識的載體亦同時存在於這個新進入的空間,最好的證明就是:我擁有了“睜開眼睛”這個機能,而眼皮一開後看到的第一個景象,便是一張放大到變形的麵孔,
“走開,”我的起床氣在理性之前發揮了它的功用,右手曲握成拳,下意識地向上一揮,,
毫不意外地聽到一聲頗為壓抑的悶哼,我應該感謝大男子愛麵主義及時運作,沒有使那一拳的後果導致鬼哭狼嚎地一聲尖叫,
尤安捂著肚子蹲在一旁,呻吟的同時猶自不信地朝我看來:“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哪有女人一醒來就打人,打人還專打肚子的,”
“抱歉,”我無意和他糾葛在這話題上,雙手撐地坐了起來,,地麵的觸感冰涼而偏光滑,低頭看去,一點兒灰塵也沒有,隻見由整片黑而陰森分不出什麽材質的物質構成,有點像靈堂中地磚的樣子,但絲毫看不見接縫,
身上的唐裝依然純白妥貼,腳上那雙黑鞋恍若融入黑色地麵一般的深黯,惟有鞋麵那雙金絲所繡的鳳凰靈動欲飛,
還是原來的那身打扮呢,我抬起頭來,不遠處巨大巍峨的兩扇大門高聳無際,即使完全仰起頭也看不見門的邊際所在,那門也不知是什麽材質的構成,散發著陰冷的青色光澤,通體布滿了各種詭異而可怖的雕刻浮紋,一眼望去是無數猙獰而扭曲的麵孔,竟無一張雷同的臉,那神情與五官鮮活得仿佛是活人鑄就一般,若當場有一張臉痛苦地嚎叫起來,我也絲毫不感到奇怪,
地獄之門,
從前看過所有的西方故事與傳說匯聚成一個單詞跳脫而出,,這應該就是所謂的地獄之門吧,
“在想什麽,”尤安見我怔怔出神便不再繼續裝模作樣地揉他的肚子,慢慢地蹭到我身邊坐下,
“這裏是哪裏,”
尤安聳了聳肩:“不知道,我想血族史上沒有過任何一個試煉失敗者能夠留下回憶錄以供後人參考,”
既然得不到確切的答案,我便不再理會他,繼續四周張望起環境來,作為自己的身體,扭轉間極為靈便自如,不像這個空間另造的軀殼,但之前在拉德爾堡地下自身被石化的感覺亦非常確實,而以自身的力量去試探這空間的結果,亦清楚地得知,這裏不是人世,或者說,這兒從稀薄的空氣到充滿魔力浮遊的整個空間,不是我所熟悉的那個世間的氣息,
難道是真的是地獄,那也未免太過單調,若那門象征的僅僅是開始,為何連一個看守也沒有,實在看起來寒酸得很,
尤安不死心地在我麵前晃來晃去,變著法子引我跟他說話:“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驚訝,我們是劫後餘生也,我們沒有死,沒有灰飛煙滅,沒有石化呆立在原地,我們是活生生的,有身體的,能動的,可以講話,一點魔力都沒有消失的健康正常的吸血鬼哎,親愛的寶貝,你難道不應該歡喜到抱著我淚流滿麵或者歡呼雀躍嗎,”
那聲“親愛的寶貝”肉麻的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而他的話倒的確提醒了我,雖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沒有通過試煉的族長候選人都曾經曆過之前那個虛無空間,但既然尤也在這裏,沒有道理隻有我們兩個人來到這裏,
正如此想著的時候,從天而降一個黑色的身影,寬袍大袖,長發一束飄逸如拖把,象牙色的皮膚玉一般冷清的麵孔,看了我一眼,便將視線的焦點拉長到不知名的遠方:“我上去看過了,這門好像的確沒有盡頭,不管我升的有多高,依然望不到它的邊際所在,”
這話是說給我和尤安聽的,
這場景,好像孤島流浪記或者是愛麗絲夢遊仙境的暗黑版開頭,
然而,一種不祥的感覺強烈地攫住了我的心髒,伸手按住心口,衣服底下小小的凸起物明確地告訴了我答案,,
“安赫,,安赫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