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女王傳奇某個真相
試煉之夜,
在這之前最後的白天似乎變得很長,又似乎隻是一瞬間的事情,當我從深沉的睡眠中醒來的時候,就好像閉上眼睛再睜開眼那麽簡單的事情,若說一覺無夢,也不是那麽準確的事情,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那片夢中虛無而絕對的純白,那種窺視感依舊存在,當然,以現在的我來說,無法知道那片在夢中抓擢的灰色羽毛究竟是不是墮天使灰的,而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一日在地下水道中所看見的,他幾乎全盲的眼睛讓我無法確定他的視線會造成怎樣的感覺,
醒來的時候不算很早,離開我被告知的試煉預定時間卻還有一段距離,房裏還沒有出現例行的早餐,我躺在床上用力閉了一下眼睛,卻隻更加確定了自己了無睡意這個事實而已,
猛然從床上做起,貓式的伸展讓自己的身體也隨著精神完全醒來,赤足踏在地上行至衣櫃前,今夜的戰袍我已早早選定,
是一身雪白的唐服,
潔白如新雪沒有一絲雜色的唐裝半身袍子,寬袖盤扣大襟,下身是同色的唐式長褲,這樣純潔素雅的服飾,簡直是對黑暗魔物的一種諷刺,唯有鞋子是傳統而樸素的黑布船鞋,卻各繡了一隻金色的鳳凰,頓顯孤高倨傲,
這樣一身衣服,不知道是誰一開始就備在了我的衣櫥之中,無論是拉德爾族人含蓄的諷刺也好,抑或是安赫為了讓我一解對於故鄉的思念也好,倒也實在合我審美的標準,之前刻意的低調在今夜終於拉下了終場帷幕,黃色的皮膚,純黑的發與眼睛,血液中不可磨滅的血統,都將在今夜作一決勝負的生死之鬥,
指尖輕輕地一送,最後一顆盤扣在脖子下精巧地扣住,立領嚴絲合縫地遮住最適合被吸血鬼噬咬的脖頸部分,這裝扮令我滿意,昨夜紅豔的瀲灩風情收拾得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熾熱到透明的鬥氣四溢,惟有唇邊若有似無的笑意依舊,嘲笑並堅定著自己的決心,定要闖過這一關,直到我想要的那個終點為止,
雙腳無聲地伸入鞋內,軟底的布鞋讓我每一步就像裸足踩在地板上一樣安靜,以夜行生物的本能,我悄無聲息地走出房門,心中記掛的某件事情不得不在試煉之前必須去完成,我在走廊右轉走了約兩米的距離,站在安赫的門前站定,隨著思緒的沉澱而清晰,左手握上門把的一瞬間,某個聲音令我停止了動作,
清冷如千年不化的雪,孤高而堅定,朱安的聲音一貫地不帶一絲感情,說話的內容卻讓我無法貿然繼續我的行動,,他說,“她,,應該還沒有醒吧,”
安赫的聲音在答話:“沒有,她一直睡的很沉,即使醒了,也不會主動出房門,上次我被夏奈他們捉住的事情,大概讓她嚇到了,”
“嚇到,”朱安的聲音中似有譏嘲之意,“她從來不是會輕易被嚇到的女子,唯一可以嚇到她的,就是打擾她預定行程的麻煩而已,”
我暗自讚一聲果然是敵人便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朱安要比安赫把我看得透徹的多,
安赫隔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朱安,你是在不安,”
清脆的皮肉之聲響起,朱安的聲音堅定冷淡如常:“我的事情,什麽時候需要你來擔心了,”
那聽起來像耳光之類的動作,卻像是擊在我心上,要提醒什麽,不安油然而生,,朱安是矜持而自持的人,若非真有觸動,即使是與安赫的私下會麵也不會做出如此偏於急莽的行為,
安赫複又沉默,朱安似有歉意但絕不直說出口,他隻是像解釋一般地說道:“我的想法和她一樣,不希望節外生枝而已,”
安赫的聲音幽幽響起:“朱安……我覺得……我越來越不明白你在做什麽了,”
“你不必明白,隻需照我的吩咐做就好了,”
“可是你這樣有什麽用,”安赫一點點地激動起來,“你這樣做,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啊,洛西她也根本不知道這些天自己喝的是什麽,她不會有一點兒感激你的,即使你因此會在今晚活生生地變成一具石像,”
安赫的話如重錘砸下,門內門外具是一陣沉默,,我不明白,朱安驕傲如斯,能力與擁躉皆穩站上風於我,為何對於這樣氣餒的話居然沒有立刻反駁,甚至有進而默認的意思,
他究竟做了什麽,試煉的內容究竟是什麽,不祥的預感在心中擴散,投下一片巨大的陰翳,
朱安的聲音冷淡而帶著一絲無謂:“她不需要知道,這一切,本來就不是為了她而做的,”
安赫猶自逼問:“你騙我,你是不是,,是不是對洛西動了情,”
朱安冷哼一聲,並不直接回答:“洛西,不是‘西’麽,安赫,這問題你問的是為我還是她,”
朱安的反問,噎住了安赫,也讓我的心變得滯澀而微妙,
安赫一陣靜默,良久之後以極苦澀的語氣緩慢地說道:“朱安,如果可以,我希望不要在你們之間作出任何選擇,或者,就算從來不認識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也是好的,”
少年輕柔的嗓音在此刻有著真正實際年齡的滄桑與無奈,
朱安像是被觸動了,沒有再以諷刺應對,他的聲音變得很輕,但卻很沉:“我說過,我想知道真實,血族的真實,人類的真實,從脆弱不堪到長生不死背後的真實,可是,當我昨天在大廳中再次見到西莫伊斯的時候,我開始懷疑,我想要的真實,是不是真的能夠在登上那個位子之後得到,”
“你想要的東西太縹緲了,”安赫有一種莫名的焦急,“如果隻是那樣的話,為你一直與讓長老對抗的族人們算什麽,一直跟著你走到今天的我們算什麽,我是為了什麽瞞著你自己一個人去東方的,”
“我並沒有要求你們做這些,”朱安的語調十分冷淡,甚至有著一種疏離的感覺,“我,從來沒有要去你們為我做這些那些,甚至包括你去東方的事情,我是給予洛西初擁的那個人,這是長老們從一開始就決定好的事情,我也從來沒有反對的意思,”
安赫慘然應道:“所以,一切隻是我,,我們的自作多情而已,”
“我無意如此看待,隻是,,”朱安愈發的空遠,“血族是注定孤獨的生物,安赫,除了你自己,誰也沒有辦法陪伴你度過這漫長而黑暗的生命,”
“即使強者如你,”
“即使是我,這和強弱沒有關係,血族從來不是產生英雄的族群,而英雄,不過是比一般人更短命的人類而已,背負自己以外的生命太久,會累的,”
“那現在的你呢,”
朱安越來越輕微的聲音猶如一聲歎息:“……我,有些倦了,”
房中接下去沒有了對話聲,隻剩下悉悉索索不知道在做些什麽的行動之聲,隨著腳步聲臨近門邊,我趕緊以瞬間移動先藏身於接近自己房門邊的轉角處,待到那修長的身影遠離後,才慢慢地挨著牆壁無力地坐了下去,
這算是什麽,朱安,上位者充滿優越感的感慨麽,心中不舒服的感覺一再地擴大,誠如安赫所言,我從未想過他會以如此一個功利性幾乎為零,,乃至縹緲的原因對於族長之位如此執著,這讓我感覺像自己假象對方的氣焰重重出拳後卻像打在了一團棉花甚至是一團空氣上,
真是可怕的虛無感,
我回到房間後等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安赫像往日一樣端著新鮮血液進來,直到離開試煉差不多僅剩一個多小時再也無法拖下去之後,我不得不重新拜訪了他專屬的臥室,
推門而入後第一眼看到的,是靠在窗邊怔怔發呆的安赫,
我心中的芥蒂讓麵上堆不出許多笑意來,隻得做了漠不關心地模樣隨口問起:“今天的早餐好像誤點了,”
他沒有太多的愧疚,微微側著頭不看我:“對不起,西,我不知道怎麽去馬上麵對你,”
“嗯,”我心中一驚,麵上仍作淡淡的,
他抬起頭來:“我知道你剛才一直就在門外,身為你的下仆,就算你在第一時間張開結界收斂起所有的氣息,我還是感覺的到你的存在的,”
我不自覺地摸了摸衣服底下藏在胸前的墜子,
“西,對不起,也許朱安說的對,就算是比任何血緣都要親近的初擁與閣下,就算是比任何下屬都要忠誠的下仆,都沒有辦法抵抗血族本性中的孤獨與自私,”
我聳了聳肩,心中未完全釋然麵上卻毫不在意:“沒關係,你沒有必要對我不停地道歉,不管你是偏向朱安還是偏向我,隻要忠於你自己便好了,”
為力求自己表現自然,我很順手遞拿起了已經放在桌上的水晶瓶,將鮮血傾入杯中飲用,
安赫那甚是奇特的眼神與表情,加上此時的我分外的敏感,當血液流入口中,從舌尖汩汩而下滑落食道的時候,我想我終於知道了之前朱安究竟做了什麽了,
這瓶中的鮮血,自那次爭執以後一個多月以來,安赫每日每日端來供我進食的,是朱安的血,
朱安為了平息安赫與我關於自己覓食那次爭論的方法,原來就是用自己的血來作為供養我的食物,
的確,這是最能保證我們兩人同時安全又不會觸怒任何一名族人的做法,
隻是,叫我情何以堪,
我以為那些純正,鮮甜,比自己喝過的任何鮮血都要有質感的血液,是朱安提供的高級貨,至少是從他手下那些貴族們身上抽取的血液而已,沒想到,卻是源於他本身而來,
我應該早些知道的,盡管之前他的血液從未進入過我的嘴巴,盡管僅僅在我體內奔湧過一次,但這樣冰冷微澀卻又充滿力量的血液,的確是我不應該忘卻的記憶,給與我初擁,讓我轉變為一名吸血鬼的閣下,朱安?拉德爾所有,
可是,在血液意味著力量的血族之中,又有誰會想到有人會以自身血液來哺育自己的競爭對手呢,
更何況,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
從安赫了然的眼中,我知道自己沒能夠掩飾住自己的震驚,
然而,離開試煉隻剩一小時了,
我苦澀而無奈地笑笑:“另外,不好意思,安赫,我也有麻煩的事情要拜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