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臨別
因著主人修為的提升,和原主人的覺醒,仙宮如今更是一番蒸蒸日上的景象。幾十年前含素將從爹爹那拿來的一直沒能培育成功的辛堂蓮蓮子丟到熱泉湖中,盼著有朝一日能發芽。如今好像終於有了一點活著的跡象,懶懶的張開了兩片葉子。
容陵自元神蘇醒之後,能自主修複傷勢,痊愈隻是時間問題,暫時急不來。不過總算能離開那座冰棺,倚在不知從哪變出來的一張美人榻上,細細的思索著。雪靈乖乖的伏在他手邊,任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撫自己的毛。含素則候在一旁,等待仙君大人的吩咐。
一開始她還正襟危坐,絲毫不敢出聲打斷大人的思路。後來眼看沉默的時間遙遙無期,終於忍不住開始亂動,等到仙君大人抬眼看她的時候,她已經在玩她的飛行傀儡小核桃了。
“這是......營造門的傀儡製作之法?”
“啊?嗯,是的。仙君大人您也知道營造門?”容陵沒有講話,隻隨意看了雪靈一眼,含素不禁恨得牙癢癢。雪靈這個叛徒,早在容陵蘇醒的時候,就湊了過去,再也沒回過她身邊,估計這麽多天,早就事無巨細把她的事情都說個精光了。
雖說,她媽媽是仙君大人的靈獸,但它畢竟還是有主人的,不要這麽□□裸的抱大腿好嗎!!雪靈感應到她殺人般的眼神,縮了縮頭,隨後挑釁似的朝容陵又靠了靠。
“你去準備準備,三日後,啟程去井湘界。”仙君大人丟下一句吩咐,便自顧自閉眼修煉了。雖然早知會有這麽一天,但也沒想到會來的這麽快,沒有時間感傷,隻好依次去與親人朋友拜別。
幾日後,羅星界南邊的一個偏僻小鎮上,出現了一個相貌普通的中年女子。
她身上穿的戴的看似平平,若是認真端詳,便會發現幾乎都是高階法器。這樣一個孤身女子行走在路上,若說沒人盯上,怎麽可能呢。隻是,目測此人金丹中期修為,身上法寶眾多,便是想打劫她,也要做完全準備才行。
李老大跟了一路,觀察了一路,這女人應當是此前一心清修很少出門的。這樣的肯定是肥羊無誤,但也有可能紮手的很。
怎麽說呢,看她穿戴,就不是一個窮修,定是大的修仙家族裏出來的,又或者是大門派的直係弟子。她的言行舉止較窮修來說幼稚的多,應變能力也要弱一些。但很有可能身懷重寶,拚到最後的時候,一個符寶扔過來自己就得魂飛魄散。或者拚著一身本領將她留下了,結果大小姐慌裏慌張得自爆......都是有可能的事兒。
因此李老大跟了她一路,也沒下定好決心要不要動手。
終於,這天看她老人家在酒樓裏跟人打聽消息,竟然眼睛眨都不眨得掏給對方一百靈石。他終於忍不住了,一會兒的功夫,她都掏出去快五六百不止了,這可本該都是他的錢呐,都讓這敗家的娘們給送出去了!
李老大看著那一堆一堆的靈石,心裏幾乎在淌血,實在看不下去了,打算就在此地動手!心裏還暗暗地給自己鼓了個勁兒,咱這是替天行道收了這敗家的妖孽!
荒郊野嶺,一大片土坡,正是埋伏的好地點。李老大乃是木水土三靈根,土占八成。因為這駁雜不純的靈根,他老人家不知費了多大勁修成金丹,此後不知又打劫了多少修士,這才用靈石丹藥堆著堆到了金丹中期。
這些年他掌下亡魂不知凡幾,靠著他多年打劫積累下的偷襲技法、隱蔽技能,有時連金丹後期都難以逃脫,這也是他敢對這身家豐厚的中年女修下手的倚仗。
月黑風高殺人夜,他悄悄地遁入土中,與夜色幾乎融為一體。遠遠地走來了身形消瘦的女修,她身材矮小幹癟,五官平淡無奇,在黑暗中踽踽獨行,若是不看她的臉,光看那蓮步輕移、步態從容,還真有一絲美感呢。
可惜,她注定要折在今夜,李老大吞了一口口水,險些弄出聲響動靜來讓她發現。
可惜,她的警覺還是不夠......眼看她即將踏入他的範圍,李老大暗暗運氣,方圓十裏的黃土緩緩沙化,隨風漸漸飄起.......
含素一直在考慮,該什麽時候解決掉那個一直跟蹤她的人。
自她從瑤華出發之後,就易容成了一個中年女修的樣子,這方法還是臨秀教給她的。臨秀雖是瀾和道君的第三親傳弟子,但出身毫無根基,除了親傳弟子那點分例再無其他補貼。
瀾和道君雖不摳門,但生平不愛在俗世上費腦,前兩個弟子還都算是家底豐厚,哪裏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弟子竟然窮得不能再窮呢。所以也很少會想到貼補她。
臨秀生性謹慎有禮,當然也不會去找師傅師兄哭訴生活艱辛。她從入門起就開始接受各種門派任務,全靠自己來賺取靈石。自築基之後,她便離開瑤華,輾轉去各地尋覓前人洞府或各種秘境等,邊磨練心境邊做任務、采靈草、捉靈獸......
所以她的生存哲學反而是三個弟子中最出眾的。她將她幾十年來總結的各種遊曆在外注意事項寫成厚厚一本小冊子,在含素臨行時送給了她,還教了她俗世易容之法。
修士雖有遮掩相貌的法袍,也有改變體態之法,但有時,俗世易容術也是非常得用的。修士們自打練氣之後有了神識,便大多依賴於它。他們用神識去關注對方有沒有用法術修改體貌的痕跡,卻往往會忽略最直接的改動。
含素最初也想像話本裏的江湖女俠一樣,打扮成玉樹臨風的少年。可惜她聲音細嫩動作姿態都端莊的很,穿上男裝也走不出男人的步幅,畫虎不成反類犬,實在做作得很。
隻好裝成了這麽一個中年女修,這樣配上她的修為便也沒那麽驚世駭俗了。
一路上她早就發現了有人暗中盯著她,開始並沒有當回事。在這種邊陲小城裏,築基以上的修士都很少,金丹期幾乎都可以做城主了。突然出現她這麽一個結丹中期的女修,那麽有人會緊張觀望也是很正常的。
因為常常,像她這樣的一個修士,便能掌握一整個小修仙家族的生死。
但很快,她發現那人並不是普通人。首先,他隱蔽的很好,遠超同級修士,要不是她天生神識過人,還真的很難發現。其次,他追蹤之術也很厲害,不管她去了哪裏,都能遙遙的墜在後頭。再次,他並不是一直盯著她一個人,一路上遇到其他看似身家豐厚的,他都會加以關注。
這三點分開都很正常,但一旦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那基本隻能指向一個結果,那就是,職業打劫。
雖然隨時都能去擺平這攤麻煩,但這人逐漸表現出來的職業素養實在是讓她歎為觀止。他的隱匿之術、追蹤之術、定位之術、借形借勢簡直做到了極致。這她才任由他一直跟在後麵,甚至看他似有糾結之意時故意露財來引他上鉤。
如今故意踏入他的陷阱,也是想多看看他的招數。師兄說活到老學到老,三人行必有我師就是這個意思啦!!不過好像這家夥比想象的厲害很多啊......
含素看著四周漫卷的黃沙,腳底下隻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正在把她往沙中拖。
她往身上拍了一個輕身符,隨後運用靈目術透過昏黃的沙土探尋那男修的蹤跡,但他似乎隱匿的很徹底。在這土坡之上,就是他的地盤。他隱在黃沙中攸然閃過,行蹤莫測。在沙土之中穿梭迅捷至極,靈目術根本很難探準他的方位。
輕身符的時效很快就要過了,腳下的吸力越加強大,甚至空中浮動的沙粒也越擠越近,很快沙粒們緊密得結合在一起,形成一堵沙牆,從四麵八方向含素推進,她就要被包裹在沙土之中了!
含素有數十種破解土牆的方法,但她卻始終沒有動。就在這一刻!土牆著身,還在快速推進,馬上就要將她擠爆,她已經能感受到強大的窒息感,終於!她追蹤到了那名修士。一冰一火兩朵靈焰迅速突破土之困境,同時沒入了男修的體內。
很快,黃沙組成的巨大牢籠不攻自破,像失去生命一般龜裂破碎,重新變成普通的沙子,沉沉落在地上。沙土堆中,被封住靈氣的李老大呆呆得看著這一切。
“你......這是怎麽做到的.......”失去靈氣操控的黃沙哪裏認得出此人曾是自己的主宰者,紛紛揚揚落在他的身上,幾乎將他埋了起來。含素一揚手,將他從沙堆之中挖出來。
“老大!!您是我老大!我這點家當您肯定看不上,隻求您能放了我,想要什麽我都給您!!”雖然沒了靈氣,但含素並沒有控製他的行動。李老大趴在地上,哀哀得向含素乞憐。
含素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跪拜,對方還也是名金丹修士。“你,你別這樣,你堂堂的金丹修士,怎麽......”
李老大聽了她的話,臉上一僵,泛上了苦意。良久,聲音悶悶地說道:“說得對,我乃金丹修士,士可殺不可辱。勝敗乃常事,既敢做就應敢當。你殺了我吧。”說完,摘□上的七八個儲物袋扔在地上。
“你.....也太從善如流了吧......”看著他這番表現,含素又被震驚到了。但隨即她便發現了情況。
“別動!我說你怎麽變得這麽快呢。你道我剛剛隻是封住了你靈氣嗎?”含素捏著一隻偷溜想去報信的小蟲,怒視趁著扔儲物袋時,放走靈蟲的李老大,一隻手微微結了幾個手印。
李老大隻覺得渾身麻癢難當,靈氣被封之後,身體各種感覺都變得敏感起來。好像有兩條小蛇,一條冰寒一條灼熱,分別往他的骨頭縫、經脈、髒腑裏麵鑽來鑽去。一時之間隻覺得感官刺激被放到最大,難受的感覺生平未見。
他攤在地上,不住的抖動身體,似乎這樣就能將體內的東西抖出去。他習慣性得想運氣驅逐它們,卻忘了靈氣已然被封住,一動之下更加觸動了體內禁製,除了麻癢之外又格外多了一股刺骨痛感。
“你這娘們倒還真有兩下子,老子今天栽在你手上,你想要什麽隻管拿去就是了,要殺要剮老子沒二話。算是老子瞎了眼,撞在你這個惡婆娘身上!”李老大一反之前沒出息的樣子,這會兒倒是像塊硬骨頭樣的罵罵咧咧起來。
含素噗嗤笑了,說道:“我不殺你也不剮你。你的東西我也不要,我隻要你幫我做幾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