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奇葩企盼
天機殿由一組合院式建築院落構成。若是能騰空而起,在空中透過層層陣法俯瞰,便會發現它的建築布局中也隱含著各種陣法陣型。就算沒有任何疊加的陣盤控製而成的陣法,光靠整個兒的建築布局、園林草木、庭院景觀這種種因素構成的陣中陣,都能將許多人擋在外麵。就算是勉力破陣而入,也會被困在各種陣法裏,難以走入核心區。
在功能排布上,天機殿主殿在正中央,裏麵由藏書樓、整個門派護山陣法的控製中心、殿主洞府等構成。在主殿周圍一圈坐落著幾間訓練室,說是訓練室,但其實是由一個個小院落組成的訓練場。裏麵有各種供弟子研修陣法的材料、場所、書籍等。再外麵一圈,便是五位弟子和代理師傅月華靈貓的洞府了。
含素的洞府在東南方向,是靈氣最濃鬱的一處。在她旁邊便是月華靈貓郗幻的洞府,另一邊是已成元嬰的大師兄淩代。淩梅距她並不算近,不過既然師傅將重要的任務交給了他,他當然要努力完成才是。所以老早便從大師兄那邊借道而來等著含素出門。
淩梅帶著含素走到“二環”的訓練室,其餘幾位師兄弟均已等在那裏了。一路上穿過層層的陣法,含素緊跟著他可算是開了眼。雖然獲得了陣法大派幾位長老的傳承,但陣法這種東西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還需要自行改變、衍生,所以今時今日的陣法水平不一定就比萬年前的差,有時候一個初學者布出來的陣可能會讓陣法高手都費些功夫。
她隻是學習了各種理論,這種將防護陣、隱匿陣、幻陣、困陣、殺陣……種種的陣法層層套在一起,破陣的方法又千奇百怪的這種現實例子還是第一次看到。所以一路上她幾乎感覺眼睛都要不夠用了,看著淩梅解開一個又一個的陣法,與她腦海中的知識相互印證,隻覺得先前許多囫圇記下的東西都有了根基,對破陣和布陣方法的掌握又多了一些。
淩梅解陣的速度很快,這樣大陣套小陣的足足128個陣不過半個時辰就搞定了,終於帶著含素進到了傳道室。傳道室一向都是講道之處,月華靈貓郗幻每七日在這裏講解一日陣法知識。其餘時間,弟子們也常會聚在這裏交流心得。
前一日含素被韓陽子領了過來,眾弟子雖幾乎全是宅神,也都知道了。抱著對學術的熱忱……總之他們今天一早就等在這裏,準備看看這個新來的有幾分本事。
這間傳道室很大,兩邊都開了大大的窗子,窗間的牆壁上掛了幾幅非殿中弟子等閑看不懂的字畫,除此之外便一無所有了。隻在地板上放置著若幹個蒲團,其中七個都已有人坐了。雖然之前已經被淩梅嫌棄過起得晚,含素看到連殿主大人都候在這了,還是忍不住臉上有些發燒。
與眾人見過了禮,含素和淩梅各自找了個蒲團坐了上去,她這才有機會細細觀察在場幾人。上首的白須白發童顏老人便是殿主韓陽子,含素已經認得了,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盤膝坐在蒲團上的他。平日一絲不亂的過膝長須此時如同被子一般被蓋在腿上,末梢調皮得落在地板上,不時被陣陣清風吹起,配上他仙風道骨的身姿,怎麽看都有些違和,這是怎樣的一幅場景!
坐在他旁邊的是郗幻,剛剛已經正式見過禮。她是韓陽子的化形靈寵,從他築基期起就一直陪著他,百年前化了形。因月華靈貓本就是一種擅長破陣布陣的靈獸,所以自打化形之後,韓陽子就讓她代為傳授弟子。
靈獸化形大多都要比一般修士還要美豔三分,這月華靈貓身為貓族,也是一向以美貌著稱的。她的身段婀娜多姿、凹凸有致,皮膚瑩潤細膩,泛著紅潤的光澤。她的發色清淺,是淡金色的,五官明媚嬌豔、大氣深刻,身上穿的是紫色長袍,寬大的衣擺上鏽著深紫色花紋,烏亮的長發撩了些許簡單的挽了一下,其餘垂在頸邊,額前垂著一枚小小的深紫色寶石,點綴的恰到好處。
接著是大師兄淩代,他是元嬰初期修為,看起來似乎是個不苟言笑的謙謙君子。他的發一絲不亂的由一根碧玉簪挽著,在頭頂形成一個髻。一身碧綠的道袍看起來似乎和頭上發簪是成套的,就連他坐著的蒲團都是同樣紋飾。他的背挺得很直,雙手交握,若不是雙眼時不時眨上一下,幾乎就像尊塑像。
淩梅邊上的是三師姐淩寒,她長相普通,隻能算略略清秀,衣著樸素與邊上的淩梅嚴重形成對比。如果說大師兄是不苟言笑,那這位三師姐簡直是惜字如金。不過她倒是一直掛著一副笑臉,看著很是可親。
四師弟淩澍是個娃娃臉,說起來年紀比含素還要大上幾歲,隻是修為卻遠遠比不上,現在才築基五層。他看起來倒是很正常,是個愛說愛笑的熱情少年。隻是……似乎特別喜歡用成語,剛剛見禮的那一下他就說了五六個。
小師妹現在隻是煉氣三層,去年才進入天機殿。她雖然年紀尚小,看起來天真可愛,卻已經有了比她的師兄師姐還厲害的怪癖——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多動症。雖然被迫坐在蒲團上,可她的腳一直沒有停止過晃動、扭動、擺動、抖動……
這都是一群什麽人……
含素觀察大家的時候,天機殿諸位也都在觀察她。說起來明明是金丹真人了,卻還像個小孩子。和小師妹淩皎坐在一起簡直就像同齡人一樣,身形纖細,一張圓圓的小臉紅撲撲的看著喜人,雙眉彎彎好似新月,睫毛長長的濃密的像一把小扇子,呼扇呼扇的要扇到你心裏去。眼睛又圓又大,瞳仁烏黑透亮,清澈的如同山間的溪流。當她看向你的時候,隻覺得心裏軟軟的暖暖的,隻想好好的嗬護她。
當然,各花入各眼,看在不同的人眼中完全是不同的感受。比如郗幻她此刻想的是:“好可愛的小姑娘啊,她叫什麽來著?寒兔還是寒鹿,我覺得她叫小桃子比較合適,要不然小包子小兔子小珠子也都很不錯嘛。”
淩代想的又是:“雖然很可愛,但是為什麽左邊頭發別了一隻鏤空雕荷花紅珊瑚釵,右邊沒有呢!!”
淩寒一直死死盯著含素的耳朵:“好想摸一下,就一下……”
韓陽子顯然對他的徒弟們都十分了解,並沒有保留太多的空白時間,便開始了學術交流活動。天機殿主要在陣盤製作、陣型陣法、推演天機這三個方麵比較擅長,而含素從營造門學到的傀儡之術則早已失傳。
涉及到一門傳承,天機殿諸位並沒有強求含素講解傀儡之術,雙方對於其他三門技藝倒是多有交換,這麽一談,便足足談了一月有餘。一個月之後,雙方均覺獲益良多,隻是學海無涯,知識再多也需要消化一段時間才能真正掌握。所以之後便是各自沉澱,或是將腦中設想一一驗證。
在天機殿雖有些樂不思蜀,含素卻還是忍不住跑去問了爹爹,什麽時候能接懷引回來。懷引自渡劫之後,便被瀾和道君送到了家族密地,由幾位老祖幫忙錘煉。一開始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環境,身旁還有一群陌生高階修士的懷引還以為已被囚禁,後來總也不見幾人強行與他建立契約,雖然總被呼來喝去、拳打腳踢,但總算萬年修養還在,他很快就明白了這些人是為他好。
一頭霧水過了半年,才慢慢從別人口中得知自己所在的是含素家族的密地,恍惚猜出了一些事情,隻覺得心中欣喜難言,一麵很想得知含素的消息,一麵又盼望著能早日出去達成自己的目標。就這麽煎熬了好幾年,才得到含素已痊愈的消息,和密地幾位老祖也終於到了要分別的時候。
那是一個萬裏無雲、碧空如洗的大晴天,懷引被三位老祖一齊擺了一道之後,垂頭喪氣得大字型躺在地上不肯起來了。林邊偶有鸝鳥聲聲啼著,杳杳青天上鷗鷺蹁躚飛過,微風輕鬆,暗香頻傳,這樣美妙的場景不知多久都沒有用心看過了。從出生後就被關在秘境當中,好不容易從裏麵掙脫,不想又被困在了一個未知的地方。雖然心知這是為他好,但真的很想……很想能夠出去。
他還沒有去到族人聚居的府海界,他還沒有獲得母親的消息,他還仍然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他努力克製著眼角的晶瑩,卻隻覺得眼前亮晶晶一片,正想伸袖去擦,定睛一看,才發現那不是淚光閃爍的效果,是真正的亮晶晶的一大顆珠子。
江老祖笑嘻嘻的臉隨著珠子一起出現在他的視野當中,“聽說你想去府海界,這是一顆高階避水珠,算是我們幾個家夥送給你的。府海界可不太平啊,好好保重。快滾吧。”還不待他說些什麽,隻覺得整個人被不知道誰給踢了出來。一下子穿過了密地的幻陣,站在一片草地之上。在他麵前,站著一個滿臉通紅的小道士,結結巴巴地說道:“蓮及領、領命帶懷引祖師回山。”他忙站正挺直腰背,頭顱高高的昂著,眼角微微斜了小道士一下,用他那華麗風流的嗓音說道:“哼。”
小道士想是第一次領這種任務,聽這位祖師哼了一聲,完全不了解他到底是同意了還是沒同意,臉漲得通紅,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想問,又怕惹惱了這位高貴冷豔的祖師,不問,又不知道該帶路還是怎樣。懷引昂著頭等著小道士給他帶路,卻半晌沒聽到動靜,終於忍不住想問話,隻聽“噗嗤”一聲,是含素!含素笑罵道:“你怎麽還是這副死樣子。快跟我走吧。”
他隻覺得眼前一片耀眼的光芒閃閃爍爍,他心裏的姑娘,第一次喜歡上的姑娘,稍稍長大了一些的姑娘,微笑看著他的姑娘,這個姑娘不知什麽時候起竟然近在咫尺,隨著清脆的聲音將手中小舟扔到空地上放大,以眼神示意他跟上。
終於,見到了麽?終於,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