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百靈菇2
林子很密,無論是什麽品種的樹，在這裏都虯纏在了一起。每棵樹高達百尺,粗壯得幾個人都合抱不過來,卻又分出許許多多的枝枝蔓蔓，四麵八方交織在一起，密得幾乎看不到頭上的陽光。
地上卻又是另一番景象，荒草覆沒，卻個個都是蔫搭搭泛著黑綠色,一副破敗腐朽的樣子，這便是大妄山最常見的場景。
含素小心地貼著地麵飛行,在這裏最好不要禦劍,靈氣的波動很容易被深埋在地下的百靈菇捕捉到。高空之中又被樹枝塞得滿滿當當,所以她隻好在腿上貼了飛行符,貼著地麵飛。
這裏比想象中更難一些，飛行符費的很快，她現在手中的不足五張，每張大概支撐不足三個時辰。一旦用完，她就隻能靠雙腿了。
神識外放，在四周細細查訪，似有一處正遭受成年百靈菇的侵擾。所見之處是一片灰黑，樹木雖未倒下卻幹枯破敗，似乎一碰即會湮沒成粉，地上寸草不生，□□著皴裂幹黃的土地。
根據三個月來的經驗，含素知道，要不了多久，這裏的百靈菇就要成熟了，並會徹底爆裂，將積攢了萬年的生氣全都釋放。她要做的就是在這裏守候。
在那片區域外找了個略微安全的所在，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等待。
眼看著土地越裂越大，樹木轟然倒塌，含素將飛行符拍在身上，時刻準備著。
就在此時！幾不可聞的“啵”了一聲，即使站在外圍，也能感受到那股勃勃生機。
含素抓緊時機，身體繃成一條線，如同離弦的箭嗖得一下發射出去，衝進那片林子。
越往中心，越能感受到那星星點點的潤，如同甘霖一般降在身上。每一點都滋養著她的身體、她的神魂。
含素幹脆在那中心的一點盤膝坐下，打坐引動靈氣在體內循環。一周天、兩周天......足足在這裏停留了三天，才將生氣吸收完。她整個人都像獲得了新生一般，原本就年輕的身軀增加更多活力，神魂也都凝實了不少。
雖然這種經曆三個月來這已是第二次，卻絲毫不像靈氣一樣，有滿和盈的狀態。身體就像是一個最好學的學生，孜孜不倦得吸收著所有新鮮的一切。每一次體驗都會有新的突破、新的感受。
雖然不是木靈根，含素卻覺得，自己對“生”的意義感受的更加深刻。
在這種幫助下，她竟意外得突破了元嬰初期。這也讓她對百靈菇的作用更加期待。原地將境界穩固，她便離開此處尋找下一處機緣。
成熟百靈菇的爆裂她已經曆過兩次，卻一次都沒能捕捉到過初躍的。
畢竟爆裂的跡象更容易尋、而且隻需等待便總能挨上。可這初躍的卻並不一樣，往往當你趕到的時候，它已度過短暫的安全期，變得危險無比。
如今她飛行符隻剩四張，最多，隻有四次機會。
不敢再浪費它，用上雙腿，將它的作用發揮到最大，同時也盡量少得接觸到地麵，免得生氣被地下的百靈菇吸走。
又轉了好多天，終於被她抓到一個時機。
那天微微下著小雨，林中的草木被雨露潤澤、顯出難得的青翠。含素沒有結防護罩，從乾坤戒指中翻出一把在外遊曆時買的油紙傘，撐起一小方天地，在雨中難得漫步。
細細體會這水與木之間奇異的交流，忽然！神識似乎察覺到就距離她不足十裏之處，有一片森林有些異樣。她果斷將傘一拋，探手掏出飛行符拍在腿上，朝著那個方向疾馳而去。
終於叫她碰上了！趕到的那一刹那，光亮的白團子將將破土而出，遲疑而又緩慢地探索著周遭的世界。含素有些激動地掏出玉盒正待要捕捉它，不想它像是有些好奇，先是跳上了含素的肩膀，在她身上徘徊了一陣之後竟自己躍了進去。
說時遲那時快，含素迅速將蓋子蓋上、打出一個手決徹底將玉盒封印，這才握著玉盒微微有些發汗。
竟然這麽簡單？
她不知道的是，因她先前吸收了兩次百靈菇爆裂之後噴灑的生氣，身上生氣大盛，竟被那初躍的百靈菇當成了同類。這才一出來就跳到了她身上，最後竟自己乖乖地進了玉盒。
含素略略站了一下，將玉盒收起，平複了一下心情，便朝下一個地點趕去。
雖不是次次都這麽好運，待到餘下三張飛行符用磬的時候，她已捕捉到了三隻。
三隻已足夠，她也沒有打算多取。這次的大妄山之行一切順利，她恨不得立時回轉，將這東西帶回去給娘親，好讓她能安心養胎。
山腳下的五叔再一次替阿苗擦掉臉上的汙漬，眼前一片衣角掃過，再抬頭時竟恍惚看到了那位年輕的女修，這是......第九百五十八個，她竟然出來了？
回程比之來的時候還要輕鬆百倍，含素感覺一離開大妄山，自己身上更加沒有了束縛的東西，似乎有使不完的勁兒。
就連禦劍都比往常要快上三分，不知是修為大漲的原因呢，還是那淬煉了體魄的生氣之故。
但很快，她就發現她好像被困住了。
她連續飛了幾天的時間，卻一直都沒看到瑤華的蹤跡，甚至，她總覺得，有一片雲一直在她身畔跟著，從沒消失過。這是怎麽回事？
她嚐試著改變方向，卻發現毫無用處，那雲還是一直跟著、她往左、它便也往左，她往右，它便跟著向右。
含素忍不住拔出素未斬向那片雲，卻發現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似乎那就是一朵平平常常很普通的雲。
不對，這是......這是幻境！自己從來都沒有動過！一直被困在原地！
在幻境當中最怕的就是不自知，一旦知道了自身的處境，用心觀察便總有找到線索的時候。更何況含素乃是破陣的高手，自家法寶素未還融合了化生卷軸的幻陣一途。
很快，她找準了一點，用力劈去。
喀拉拉拉，周圍景象仿佛鏡子一般紛紛碎裂，露出真實的場景。原來她被困在相距大妄山不遠的一處地方，一直都沒有動。
“是誰？！出來！”
含素生平最恨暗箭傷人，她握緊了手中寶刀，足踏飛劍，環視四周。
就在這裏！手臂掄起，素未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喀拉拉拉，有一處幻境破碎，露出隱在那裏的一個人。
“是你？你要做什麽？”見得此人，含素並沒有太過震驚。在見到明心禪師真身的那一刻，她心中早已隱隱約約得有個猜想，今日隻不過是被證實而已。
來人見幻境已破，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她自遠處淩空踏步而來，姿態翩躚，傾國傾城。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呢，果然成長的夠快。”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噗嗤，”來人輕笑，一股媚意不自覺的流露而出，活色生香令人難以自持。“傻孩子，快把通天鏡還給我吧。此刻雖未化神，不過也算不錯了。”
前半句是對含素而說，後半句則輕聲細語似是在自言自語。
“你說什麽！你.....你是......”
“你現階段的任務是，乖乖地走到我麵前，把通天鏡遞還給我。”冥姬的語調突然變了，不是之前酥軟的嗓音，而變成了仿佛後世播報新聞一般的標準。
含素忍不住睜大了眼睛，雖有過各種設想，但她一直以為通天鏡的器靈，便是那個菊嬸，沒想到，竟然是她！
“我是被你弄來的？！”
冥姬輕笑，?“看來不回答你，你是不肯配合了。沒錯，你是我弄過來的。現在你的任務也完成了，到了你回去的時候了。你乖乖過來，我就能幫你回去你來的世界。”
“我不能相信你。”
冥姬臉上掛著諷刺的笑，“你便是不相信我，也沒什麽用。你若不願配合，本座也有的是法子炮製。不想受些零碎之苦，就乖乖地，讓你做什麽你就做！”
含素的臉漲得通紅，握著刀的手有些濡濕，她的手緊了又緊，腦中飛快閃過無數個念頭，卻終究沒有一樣能保證她在地仙麵前逃跑。
“我可以過去，也可以配合你，但你要告訴我，你為什麽要把我弄過來。”
冥姬不由得笑了，“想拖時間麽？聽說容陵回去他飛升前的洞府，幾個月都沒出過門了，肯定是不能來救你的，拖時間也沒有用。給你一盞茶的時間，不主動過來，我可就不客氣了。”
含素被她點破了心思，有些羞窘。上次她與容陵不歡而散，這次遇險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隻不過她並沒有指望他能來救她，她和冥姬，他一定會選後者的吧。
不過，她為什麽一定要她主動走過去呢。是不是，其實她的傷並沒有好，也沒有足夠的力量？！不然，她隨時能抓自己，又何必要再路上伏擊、靠幻境來作為輔助手段，並且磨磨唧唧遲遲不肯出手，反而一直用語言企圖擊潰自己的心理防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