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皺眉,目光不時在身邊的一老兩少身上不著痕跡一溜而過,心中的恚怒,在漸漸升騰上竄。
對於梁月郡各大勢力而言,今年的祭劍大典乃是梁月郡空前的盛事,不僅僅是因為諸多獎勵中多了一件上品靈器,也不是因為此次大典參加試煉的子弟是最多的,而在於此次大典瓊花劍府之人也來了!
梁月郡是明軒劍府掌控的諸多城郡中最外圍的一個,毗鄰同樣為炎火州六大劍府之一的瓊花劍府的地盤哲沙郡。
明軒劍府和瓊花劍府不對付,摩擦不斷,連帶著梁月郡的劍修和哲沙郡的劍修也互看不順眼,常有流血事件發生。
秦遠身邊的一老兩少,便是來自哲沙郡隸屬於瓊花劍府的劍修。
老的身材矮小,背脊挺拔筆直,即便穿一件灰色粗布麻衣,也難掩身上的淩厲氣息,如刀如劍,讓人不敢小覷。
兩少,一男一女,正值風華正茂,衣衫精美自不必說,關鍵是人家男的長的高大俊美,女的嫵媚嬌美,在這祭劍大典上,成了一道不可忽視的靚麗風景線。
秦遠認識他們,老的叫鄧徹,是瓊花劍府的金丹劍修之一,同時是哲沙郡的實際掌控者,鄧徹性格堅韌狠辣,是個狠角色,此次突然出現在梁月郡,突然出現在祭劍大典上,怎能不讓秦遠吃驚?
如果說鄧徹是瓊花劍府在此間的代言人,那他秦遠此時就代表著明軒劍府。秦遠真不願在祭劍大典上看到哲沙郡之人,尤其還是鄧徹這個和自己身份頗為相像的家夥。
其實,秦遠還很疑惑,哲沙郡和梁月郡明麵上井水不犯河水,暗地裏可是殺伐不斷的,怎地他鄧徹就敢帶著兩個後輩突兀地出現在這裏呢?
秦遠猜不透,更看不懂鄧徹身邊的兩個年輕人。在鄧徹的介紹中,秦遠隻知道,這兩個年輕人,男的叫雲耀,女的叫青媚,其他的一概不知,但看其修為,兩人也才築基大圓滿的境界,在年輕一輩中也算佼佼者了,可他鄧徹帶著兩個後生前來,又為了什麽?
擂台上梁月郡的年輕俊彥全力以赴,劍光四射,不時引起人群一陣陣喝彩之聲,可秦遠卻沒什麽閑心雅致再去關注了,甚至挖掘人才的心思都被鄧徹的到來消磨一空。
尤其是在雲耀和青媚這對年輕人對他秦遠擺出一副無視的態度時,秦遠胸腔憑空出現一股怒火。
在老子的地盤,你兩個後生得瑟個什麽?
秦遠心裏暗暗發狠,若是察覺鄧徹有什麽不軌心思,他不介意把三人統統留下!
秦遠揉了揉有些發困的額頭,目光不經意察覺,鄧徹的目光似乎朝一個方向投注的次數過於頻繁了些……
秦遠順著望去,心中倏然一凜。
那裏,竟然是那個叫張岩的神秘少年!
莫非,他們是為了他?
不對!秦遠突然發現,在雲耀看到雪氏兄妹出現在張岩身邊時,原本微眯的眸中,突然掠過一抹毫不掩飾的熾熱之色。
秦遠心中一時大奇,雪氏兄妹都是尋常的凡人,他鄧徹作為哲沙郡的執牛耳者,怎地會對雪氏兄妹如此關注?
秦遠還未來得及思索,隻見雲耀附在鄧徹耳邊密語了一番,三人一起朝前走去,其方向正是張岩等人所在處。
有事情要發生了!
秦遠心中不可抑製地湧出一個不好的念頭……
…………
“雪樓,你是在記那些劍技?”馬衝終究忍不住問了出來。
雪樓點點頭,神情依舊專注。
“記多少?”
雪樓眉頭一皺,不確定道,“差不多都記下來了……”
以馬衝的心性,聽到這句話,也忍不住吸了口涼氣。好家夥,這廝難道有過目不忘的本事?
如此天分,修習劍道,成就恐怕驚人之極吧?
馬衝心裏一激動,狠狠拍了拍雪樓削瘦的肩膀,大聲道,“你這小子,等回去就傳授你修煉之法,哈哈。”
雪樓身子單薄,被馬衝拍得一趔趄,但聽到馬衝答應今日傳授自己修煉之法,忍不住呲牙咧嘴笑道,“好咧,好咧。”
張岩的目光一直關注擂台之上,和雪樓一樣,他也在潛心琢磨那些對戰者的劍技,思索他們出劍的速度、力道和氣勢的運用,結合自己以往的經驗,相互印證,自覺收獲頗多,但聽到馬衝和雪樓的對話,還是有點愕然。
張岩問道,“為什麽要記下他們的劍技?”
雪樓惘然道,“記下來,當然是學習用了,把他們會的我都學會,那我豈不是比他們還厲害?”
張岩微微一笑,解釋道,“他們的劍技都是配合體內的修煉法決運轉,才能用出,你不會法決,記下來又有什麽用?”
雪樓一怔,問道,“前輩,您的意思是?”
“你說呢?”
思索半響,雪樓神色一喜,說道,“我知道了。”
一旁的馬衝,插嘴道,“真知道了?知道了什麽?”
雪樓指著擂台上正自對戰的二人說道,“他們的劍技,一個剛猛無鑄,簡單直接;一個迅捷如電,變化多端,前輩讓我學習的應該就是這些,而非那些有章可循的套路……”
說到此,雪樓似乎想到什麽,眉頭一皺,喃喃道,“劍技是死的,人是活的,借鑒他們,形成自己的劍技,才是正確的做法。”
馬衝再次動容,甚至張岩聽完好,眸中也是一片訝異。
這少年,好高的悟性!
尤其是當一個從未修煉過劍道的平凡人說出這番話,更讓人詫異。
張岩點點頭,表示讚賞,正欲開口,卻看到秦遠跟在一老兩少身後,朝此走來。
“你爹是雪冷山?”
鄧徹看也沒看張岩和馬衝一眼,渾濁的雙眼在雪樓身上上下打量片刻,突然開口。
雪樓初始被鄧徹犀利如刀鋒的眼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但聽到鄧徹所言,孱弱的身子巨震,如抖篩一般顫抖著,嘴唇緊咬,卻不發一語,雙眼死死地盯著鄧徹,似乎要從他身上看出什麽端倪。
而雪樓的姐姐雪柔更是不堪,聽到雪冷山三字,如遭雷擊,身子一晃,差點就跌坐地上,被張岩大手一抄,給扶穩了。
看到這一切,鄧徹三人基本確定了自己所猜測,眸中湧出不能掩蓋的喜色。
尤其是雲耀,他俊朗的臉上因興奮,甚至變得有一絲的扭曲。
雪氏兄妹的父親叫雪冷山?那又和眼前三人有什麽關係……
張岩一頭霧水,朝秦遠望去。
秦遠輕輕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不過,他隱約猜到,或許,原因就出在雪氏兄妹父親的身份上。
“跟我走!”雲耀以不容抗拒的口吻開口。
“對,跟我們走。”雲耀身邊的青媚也開口了,語聲嚦嚦,卻充滿果決之感。
“你,必須跟我們走!”鄧徹最後開口,目光依舊緊盯雪樓,渾然不理會雪樓身邊的馬衝、張岩。
三人氣勢不算凜冽剽悍,姍姍而來,未曾表明來意,便即以生殺予奪的口氣要帶人離去,任誰也會不舒服。
馬衝看出來了,這三人顯然是敵非友,當即對雪樓說道,“雪兄弟,你可認識他們?”
雪樓搖頭。
“那你可願跟他們走?”
“不願。”
“那好,你呆在我身後,我倒要看看,不經過我同意,誰敢強自帶你離去!”
雪樓眼中閃過一絲感激之色,躲在馬衝身後。
見狀,鄧徹眸中一寒,這才打量其眼前的馬衝,見隻不過是個金丹初期的劍修,扭頭朝秦遠問道,“秦兄,這位道友是誰,我怎麽沒聽說梁月郡又多了個金丹劍修啊,莫非是外來之人?”
秦遠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模棱兩可說道,“我梁月郡人才輩出,新進階的金丹修士如此之多,老夫可記不得那麽多。”
鄧徹哦了一聲,一指雪樓,麵無表情道,“我要帶這少年離開,不知秦兄以為如何?”
秦遠眼皮一翻,嘿然道,“今日是我梁月郡祭劍大典之日,我可不願看到什麽意外事情影響了大典進程。”
鄧徹麵色一冷,正欲開口。
一旁的雲耀不耐煩道,“問他作甚麽,我們帶這少年離開就是,至於那些阻撓的跳蚤小醜,哼,殺了不就得了。”
秦遠胸中怒火噌地一下竄了出來,臉上依舊平靜無波,聲音卻變得異常寒冷,說道,“我提醒諸位,這裏可是梁月郡,可不是你們哲沙郡!”
鄧徹有恃無恐,麵皮一番,冷笑道,“秦兄,你可知雲耀公子是何人?”
秦遠一怔,道,“他是何人?”
鄧徹悠悠道,“我瓊花劍府之內,姓氏為雲的,隻有一家,又能有誰呢?”
雲性?
難道是……
秦遠腦海靈光一閃,旋即失聲叫道,“雲藏空!是你們府主雲藏空!”
鄧徹輕聲嗤笑道,“怎麽,秦兄現在才想起來?”
秦遠神色有點異樣,半響才一指神色驕橫的雲耀,苦澀道,“那他是?”
“我家府主的侄兒!”
秦遠本欲借此機會寧肯得罪鄧徹,也要拉攏張岩一番,但眼前的情況實在複雜,關鍵是這個叫雲耀的青年竟然是瓊花劍府府主雲藏空的侄兒,這讓秦遠當機立斷,撤!
撤得遠遠的,兩不相幫。
哪怕此地是明軒劍府的地盤,但秦遠毫不懷疑,若得罪了雲耀這個來頭甚大,*渾厚之極的二世祖,他這個小人物絕對會被撕得粉碎。
秦遠還未把這個念頭付諸實踐,在鄧徹三人出現後便一直默然旁觀的張岩,突然開口了,平靜地看著雲耀,淡淡道,“不管你是何人,若你敢動他們一根手指頭,我把你整雙手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