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值晌午,跳鬼澗卻籠罩在一層鉛灰色的厚厚雲層之中,陽光照射不進,顯得陰森森的,更不時有聲聲颶風呼嘯,妖獸嘶鳴從遠處傳來,讓人的心情陡然變得抑鬱起來。

齊景春此刻就很抑鬱,被張岩驀然而至的一拳轟飛之後,這廝便在張岩的一句淡淡的威脅中沉默了。一旦沉默,旁視四周陰淒淒的環境,心情自然不好。心情不好,他蒼白的臉上便有一種病懨懨的氣息。

看在張岩眼裏,隻能無奈地搖搖頭,若不是不知道白狼峽穀所在,他真的不願帶著這麽一個憊懶家夥來此。如今這家夥臉上寫滿對自己的不滿,張岩已經懶得理會他了,隻要別唧唧歪歪地煩自己,一切好說。

從山腳到現在,張岩的儲物袋內已經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妖獸,這些妖獸加起來大概有幾百頭了,它們大多是一些未開啟靈智的三級妖獸的水準,張岩覺得不夠,不僅數量不夠,質量同樣有待商榷。他有種強烈的預感,也許那些高水準的妖獸就在這半山腰之上的地方,甚至不排除就在眼前的血虎叢林之中。

按張岩的計劃,若能從此地捕殺一兩頭靈智開啟凝結出金丹的妖獸,那自然再好不過,這些靈智開啟妖獸的皮毛必定華美異常,也許還會蘊含各種各樣的功效屬性,把這樣的皮毛擺置在二叔的皮貨行,想必也能當做壓店之寶展現自己的底蘊深厚吧。

“血虎叢林就在眼前,裏邊據說有許多成精的妖獸,你要不要進去?”張岩扭頭看向齊景春,見這廝嘴角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晃來晃去就是不說話,他似笑非笑地伸出了拳頭。

齊景春見狀,趕忙呸地一聲吐掉嘴中草枝,搖搖頭,又點點頭。

張岩疑惑地看著齊景春,心道這廝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調侃自己來了?這麽一想,張岩的目光變得不善了。

齊景春見狀,連忙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張岩,然後比劃了一個拳頭朝自己的臉頰輕輕一打,意思好像在說,是你不讓我說話的,我說一句你就打我一拳,我哪裏還敢開口啊。

他是真的怕了張岩,說打就打,一點都不講情麵,他還沒見過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正因為不按常理,他才心裏發怵,對張岩深深地忌憚敬畏起來。

張岩恍然,哭笑不得地看了他一眼,不再征詢他的意見,抬腳朝遠處的血虎叢林走去。

齊景春見狀,狠狠一擊雙手,腹誹:草,本打算借機逼他答應讓自己說話來著,我日啊,不說話真的能讓人難受死啊……

雖如此想,他還是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他又怎麽敢獨自一人呆在這妖獸縱橫肆虐的地方呢?齊景春是絕對不會拿自己小命開玩笑的。

血虎叢林深處,在一個有瀑布、水潭、鮮花的空曠峽穀內,王連城等白虹宗弟子聚在一起,臉色難看之極。他們被妖獸團團包圍了。

一頭體大如牛,通體毛發如銀絲的白狼,頭上的血色長角鮮紅欲滴,隱約有一絲火焰在其中湧動。

一頭背生黑色雙翅,雙眸似銅鈴的血虎,它雙翅輕輕拍打,一道道細小的漩渦卷得地麵一片飛沙走石。

一頭有著六條巨大尾巴的紫色狐狸,它身材細小,尾巴比之身體足足大了幾倍有餘,宛如六條纖長的觸角一樣,漫無目的地在空中搖擺。

在他們十丈外的水潭中,浮起半個巨大的蛇頭,通紅的眼睛裏射出陰冷之極的目光,雖未露出身體,但可以想象,這必定又是一個毫不遜色其他三頭妖獸的強橫存在。

白狼、血虎、紫狐成品字狀把眾人圍住,另有妖蛇在遠處盤桓,白虹宗眾人臉色自然難看異常。甚至有膽小的身體已經簌簌發抖了,例如那個嬌弱羞澀的景甜姑娘,她已經閉上了好看的雙眼,睫毛彎彎的顫抖起來,內心的惶恐不安可想而知。

這是四頭靈智開啟凝結出金丹的妖獸,每一頭妖獸的實力之強橫絲毫不輸於王連城和趙昱兩人中任何一人。兩名金丹修士麵對四個金丹期的妖獸,這戰鬥還叫人怎麽打?其他七名築基期的弟子根本就幫不上忙,甚至有可能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成為兩人的累贅。

如今的情況已經惡劣到了極致,這是王連城最大的感受,他的臉色已經暗淡一片,甚至後悔在聽到弟子的呼救之後想都不想地匆匆趕來。若是不來,也就不會遇到它們,也就不用再擔心自己的小命了......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可買,他知道這點,遂割棄心中雜念,屏息凝神,與同樣心思複雜的趙昱對望一眼,嚴陣以待。

很奇怪得是,白虹宗眾人是被這一狼一虎一狐驅趕到此地的,其間這三頭妖獸根本沒有一絲傷害它們的意思,把他們逼困於此,便默然不動,似乎在等待什麽東西一般。那頭浮於潭麵的妖蛇是後來趕到的,當這頭妖蛇拖著長達十餘丈的粗大軀體從遠處碾壓而來時,眾人仿佛看到一座小山在緩緩移動一般,妖蛇的體積實在是過於粗壯了,駭人異常。

僵持到現在,對戰的人和妖獸都默然佇立或者蹲伏了近乎一個時辰。

沉悶壓抑的氛圍隻人喘不過氣起來,白虹宗眾人沒一個敢動的,即使腿腳已經站立得僵硬一片,直欲哆嗦。

“師伯,我們該怎麽辦?”一名男弟子傳音給王連城。

怎麽辦?我若知道怎麽辦,還會傻乎乎的站在這裏嗎?王連城知道問自己的是羅湛,他白虹宗內門弟子中的佼佼者,也是這七人組成的次試煉小隊的領首,據說有希望在三年內進階金丹期,其資質卓絕甚至被宗門大多的長老寄予厚望。可惜,這麽個青年才俊就要死在妖獸口中了……

“羅師侄,如今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除了靜觀其變,見機行事,還能做些別的嗎?”

“可是我們在這些畜生麵前束手待斃,空自辱沒我宗門顏麵,以弟子所見,不如和他們拚了!”羅湛一激動,顧不得傳音,這句話生生喊了出來。

眾人悚然一驚,齊齊朝羅湛望去,甚至三頭妖獸也把目光掃了過來。

“我說的不對嗎?這是我白虹宗的地盤,這些畜生隻能是被咱們殺掉,而不是咱們坐以待斃,讓這些畜生吃掉!”羅湛一掃自己的師弟師妹和兩位師伯,神色凜然。

眾人被他目光一掃,神色不自然起來,沒人敢接這個話題。

“師侄!”趙昱如鷹隼銳利的目光刺在羅湛臉上,沉聲傳音,“你的話的確不假,但如今情況是你我能做得了主的?死了不可怕,關鍵是若我們全軍覆沒,誰回宗門報信?難道你就想這麽悄無聲息地被你所說的幾頭畜生給吃了?”

羅湛一怔,像一個鬥敗的公雞一樣,臉色霎時變得黯淡無力,默然不語。

趙昱和王連城對望一眼,彼此看出對方眼中的苦澀味道,這些新人,怎麽就隻會熱血衝腦不愛惜自己性命呢,還是太過年輕氣盛了啊……

哇~一道哭聲在眾人中兀然響起來,眾人被嚇了一跳,扭頭望去,卻見景甜小姑娘纖長的玉手緊緊捂著臉,聲音嗚咽,嬌柔的身子隨著哭聲顫抖起來。

她剛才聽羅湛說話,把眼睛偷偷睜開了,不料甫一睜開眼,便看到對麵一對銅鈴碧眼冷幽幽刺向自己,正是那頭背生雙翼的血虎,在沒有進血虎叢林的時候,她便被師妹拿成精血虎調戲過,此時一見,果然像師妹所說那樣,像臉盆一樣的大口,獠牙外露,寒光閃爍。她再忍不住心中驚恐,哭出聲來。

三頭妖獸似乎被景甜姑娘的哭聲所驚,緩緩立起身子,身上湧出絲絲恐怖之極的氣勢。

眾人呼吸一滯,頭皮發麻,難道戰鬥就要開始了嗎?這一刻,他們紛紛埋怨起景甜姑娘,怪她膽小如鼠,哭出聲害了所有人。

“景甜師妹,你膽子這麽小,還修什麽天道?哭了自己,害了大家,你真是禍害!”

“禍害不禍害,我看不出來,但我知道我這次卻是被她害死的……”

.“不是隻有你被她害死,還有我們大家都被她害死了!”

……

“閉嘴!”王連城止住眾人叫罵,他明白眾人此時心情,可他媽的什麽時候了,還唧唧歪歪個沒完啊,難道都沒看到三頭妖獸已經準備攻擊了?蠢貨,一群蠢貨!

王連城雖然也恨不得狠狠抽景甜姑娘兩巴掌,但此時已不容他這麽做,十丈外的碧潭掀起了無盡浪花,那頭妖蛇也在開始緩緩探出自己龐大的身軀了。

“王兄,舍棄吧。”趙昱神情難看地望向王連城,雙眼閃過一絲奇怪之色。

王連城知道趙昱是什麽意思,其實他也準備如此做,隻不過難以啟齒而已,被趙昱先說出口,無異讓他舒了口氣,輕輕點頭同意。

白虹宗其他七名弟子並不知道,他們的兩位師伯已經打算舍棄他們了,除了哭得愈來愈傷心的景甜姑娘,其他六人還充滿希冀地望著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