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在山林摸爬滾打,乃至隨著年齡長大開始成為一名真正呼嘯縱橫山林的合格獵人,張岩對山林的熟悉和對野獸氣息獨有的敏感體味是常人無法比擬,亦無法了解的。在二世祖齊景春看來,張岩簡直就和常年生活在這幽邃陰冷枝葉繁盛的山林老猴一個樣,一路曲折而行,總能被他的大手扒拉開一條豁然開朗的通幽小徑,看他漫不經心又熟稔異常的樣子,難道他以前來過?
張岩自不會把自己的少年往事像個嘮叨的更年期婦女一樣,詳細翔實地解釋給他聽,沒那個必要,也懶得和這個身嬌肉貴的慫貨廢渣費一丁點的口舌。他的神識一縷縷擴散出去,像章魚的一條條的觸手一樣蔓延出去,注意力集中在前麵的路途之中。
這座位居跳鬼澗山腳的山林約莫有百裏的範圍,長著千奇百怪的各種樹木,無不粗壯異常,枝葉尤其繁密,遮蔽了天空,阻止了陽光的泄入,陰暗潮濕之極,更有數不清的暗灰色蔓藤曲折盤踞,密匝匝像瀑布一樣飄蕩在每顆大樹的枝幹莖柢處。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山林裏的環境很詭異,竟然沒有一絲的蟲鳴鳥叫,甚至還隔絕了外界的任何聲音,就像一個被完全封閉的寂靜無聲的空間,氣氛顯得沉悶異常,連話語之多足夠和話嘮韓彬相媲美的齊景春在甫進入山林不到一刻鍾後,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張岩也奇怪,都快進了小半個林子了,竟然沒發現一隻妖獸,甚至連一絲野獸活動的痕跡都沒有。但山林間或明或暗隱藏著的許多跳小路告訴他,這些小路應該是被野獸踏碾出來的,現在雖然被灌木雜草掩埋,但畢竟被自己發現了,這足夠證明,此地並不像自己所見的那樣沒有活物。也許,妖獸棲息在山林的更深處吧。
齊景春不得不沉默,這個山林給他一種毛骨悚然的陰冷感覺,仿佛被一群不知道在哪裏的妖獸盯著住,這種感覺真的很讓人想……罵娘啊。他緊緊跟在張岩身後,生怕一眨眼,張岩已消失在幽冷無盡的山林裏了,那可真不敢想象……
默然前行的張岩兀然頓住身體,齊景春想著心事沒看到,一頭撞在張岩的背上,呲牙倒吸涼氣,他鬼鬼祟祟地附在張岩耳邊小聲問道,“怎麽停下來啦?”
張岩扭頭,屈指在他頭上狠狠敲了一下,罵道,“這麽猥瑣幹什麽?”
齊景春沒有生氣,反而咧嘴一笑,長長舒了口氣,說道,“這鬼林子怪嚇人的,猥瑣一點也正常。張大哥,咱們停在這裏,是不打算前進要折回去嗎?”
張岩讓出身體,朝前一指,說道,“喏,咱們的目標終於出現了,毛色很不錯啊。”
隨著他的手指,出現一群通體白毛凜凜,頭上生血紅長角的白狼,足有一頭小牛犢那麽大,體格剽悍,睜著碧油油的眼睛,靜靜立在灌叢中,大樹旁,粗粗一算,這群白狼起碼不下三十頭了。
齊景春笑容凝固在臉上,兩條腿直打哆嗦,嘴裏喃喃說道,“張大哥,你這是在玩我啊……”
剛才他見張岩神色輕鬆,以為依舊沒發現任何妖獸,不料轉眼間足足出現了幾十頭白狼,並且看其體格之威猛,明顯是成年的彪悍家夥。一頭成年白狼相當於一名築基後期的修士,兩頭呢?十頭呢?幾十頭呢?這麽一算,齊景春心裏寒意直往外冒,臉色愈發地蒼白了。
張岩搖了搖頭,不再看廢渣一個的齊景春,踱著步子朝白狼群走去,神色悠閑像在自家散步一樣,目光掃過白狼豐厚純淨的白色皮毛上,不時滿意地點點頭。
這群白狼身上散發著嗜血的氣息,早在此地布下了天羅地網,於此時成功守株待兔成功,正打算收網清算戰利品,卻發現眼前的人類似乎一點都不害怕自己,沒有一絲將成為階下囚的意識,張岩的輕佻態度成功激起了它們體內的凶性。
一聲憤怒的嗥叫,蹲立於一顆大樹之上的白狼化作一道白影倏然朝張岩呼嘯而來,隨著這聲嗥叫,其他幾十頭白狼白毛倒聳,如刺蝟炸刺一般,也長吼一聲,奔襲而而至。
幾十道白影激射而來,夾著讓人心顫的嗥叫,嗜血的氣息瞬間彌漫了整個空間,齊景春慌裏慌張地掏出一把飛劍,正欲上前和張岩並肩而戰,卻愕然發現,似乎已經不需要自己出手了。
便見張岩陡然動了起來,速度比白狼快了何止十倍,恰如一抹閃電,不退反進,迎了上去,大手像鐵鉗一般,甫一探出,便夾住一頭白狼粗碩的脖頸,手腕發力,真元一震,凶白狼發出一聲悶哼便軟綿綿地昏了過去。丟下被震昏過去的白狼,張岩身形毫不停滯,再次朝另一頭白狼電閃而去。
快、準、狠,張岩的動作用此三字形成再恰當不過,每一頭白狼的攻擊都被他一隻大手輕易摧毀,輕輕一抓,一頭相當於築基中期的白狼便昏死過去,身形如鬼魅,出手似電掣。
一聲聲悶哼不斷響在四周。
不到盞茶功夫,幾十頭白狼全被被張岩掐昏在地!哪裏還看得出它們剛才的囂張氣焰?
看著滿地毫毛未損的白狼,張岩拍拍手,滿意地笑了,若不是為了避免白狼皮毛受損,在販賣的時候價格貶值,解決這些白狼隻是一道真元的事兒。
齊景春完全看傻了眼,恍恍惚惚地來到白狼群中,東摸摸,西掐掐,最後從一頭白狼身前抬起頭,依舊惘然,說了句,“這是在做夢嗎?還是它們是家裏養的小貓咪?”
張岩嘴角一扯,調侃道,“我把小貓咪弄醒,試一下你是不是在做夢吧?”
齊景春趕忙立起身子,笑嘻嘻,諂媚之極地來到張岩身邊,“張大哥,我這是在從側麵誇您實力彪悍呢!”
張岩不再理會他,一股腦把地上的白狼收進了儲物袋內。
齊景春怔怔地看著張岩,目中閃過絲絲崇敬之色,緊張忐忑問道,“張大哥,介不介意跟大春我說下你的實力?”
張岩把儲物袋小心放在身上,扭頭看向齊景春,說了兩個字,“介意。”
齊景春似乎不知道矜持是何物,跑到張岩身邊焦急道,“可是,我真的想知道啊,我打小就崇拜特牛掰的人物,總夢想有一天和他們稱兄道弟,一起瀟灑人間,如今終於被窩遇上了,張大哥,迄今為止你是大春我見過最牛掰的,我想確定一下這不是幻覺。”
張岩依舊沒有回答他,而是很認真地看著齊景春,說道,“忘了告訴你,以後別叫我張大哥了。”
“為什麽?難道不告訴我你的修為,連兄弟都沒得做了嗎?”齊景春聞言大急,扯著欲朝前走去的張岩衣角不放,像個丟掉玩具的小屁孩兒似的。
張岩揉了揉雙眉,再次以一種很嚴肅的口吻說道,“我今年才十八歲!”說完,扭頭便朝山林更深處走去。
十……十八歲?齊景春徹底呆滯了,這怎麽可能,張大哥,不,是張岩,他竟然才十八歲?
齊景春心裏湧出一種蒼天不公的悲憤感,一個十八歲的少年,能隨手把三十幾頭白狼瞬間掐昏過去嗎?那可是相當於幾十個築基中期在一起群攻啊!
苦苦思索了很久,齊景春認為自己產生了幻覺,或者說他不信張岩的話,他依舊堅定地認為,張大哥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舍棄自己這個小弟。
所以在之後的路上,齊景春依舊像一塊狗皮膏藥一樣粘著張岩,開口閉口就喊張大哥,搞得張岩不勝其煩,多次威脅無效之後,張岩看著死豬不怕開水燙的齊景春,終究放棄了計較的心思,心道他喊就喊吧,我心裏不承認就是……
“張大哥,這些三尾紫狐可是築基後期的妖獸啊,以速度見長,想不到卻被您瞬間給降服了,大春我好生佩服……”
“張大哥,你怎麽一眨眼就把這十幾頭寒冰暴熊給弄昏了?這些築基後期的大塊頭遇上張大哥你,可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張大哥,這些嗜血紅蝶沒什麽用啊,身上又沒皮毛,哦,我倒是忘了,這些紅蝶全身上下都可入藥,也能賣個好價錢哈,還是張大哥眼光獨到啊……”
“張大哥,呀呀呀,是狂暴蠻牛,這上百頭蠻牛圍攻之下,據說金丹期修士也得躲避三分呢,張大哥你揮手便把它們弄昏了,莫非是金丹期的修士……”
……
從山腳到如今的山腰處,無論遇上什麽妖獸,隻要張岩動手降服之後,齊景春必定不忘上前吹噓拍馬,諂媚到了無恥之極的地步。張岩默然應對,心中卻頗為煩躁,被這廝嘰嘰喳喳地巴結個沒完,再好聽的馬屁也有聽厭的時候。
甚至張岩現在一看到齊景春張嘴,便恨不得一拳狠狠砸進這廝嘴中,堵住這家夥絮絮叨叨連綿不絕的吹噓。
這種感覺持續上升到一個巔峰的時候,張岩終究忍不住了,狠狠一拳打在齊景春的臉上,齊景春發出一聲長長的尖叫,身子像斷線風箏一般飛了出去。
看著跌在十幾丈外一臉愕然悲憤的齊景春,張岩輕飄飄撂了一句狠話,“以後說一句話,打一拳,很公平。”